來一杯舒心茶吧
玉米風(fēng)鈴
最大的胡蘿卜比黑子的就輕了零點一一斤;染的薰衣草頭巾顏色不如小白的那么均勻;跟著水蛇老師學(xué)跳舞卻不小心摔了個仰八叉,喝完咖啡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錢包里沒有錢……
人倒霉時喝涼水也會塞牙縫兒!
沒錯,我是兔子阿灰,我的皮毛既不是黑如漆,也不是白如雪,是介于黑與白之間的灰,一種黯淡的顏色。
沒錯,我是兔子阿灰,我在一家新開的咖啡店里喝咖啡。
沒錯,我是兔子阿灰,倒霉事一件接著一件纏著我不放的阿灰。
“唉,對不起……”我呆呆地望著空錢包,一聲嘆氣從我的嘴里悠悠地飄了出來。
“沒關(guān)系,兔子小姐。”熊太太胖胖的臉上蕩漾著笑,“如果你愿意,再幫我品嘗一下我剛剛研發(fā)的舒心茶,那么咖啡錢就可以不付了。”
“舒心茶?”
“對。是舒心茶!”熊太太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這應(yīng)該是一種具有神奇功效的茶,請不開心的兔子小姐仔細(xì)品嘗一下,看看會不會覺得好受一些。”
接過那個潔白的飄浮著裊裊熱氣的茶杯,我小心地抿了一口。
芳香便在我的舌尖綻放開來,濃釅的、溫暖的氣息魔力般地讓我舒展開眉頭。
“好喝。”我贊道。
“謝謝您的品嘗,您是第一位品嘗舒心茶的顧客,以后只要您光臨小店,我會給您打八折。”熊太太微笑著說。
“謝謝!”很奇妙的是,我說這句客套話的時候,嘴角竟然微微上翹著,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來。
第一位顧客、打八折……很幸運(yùn),不是嗎?
“嗨,來一杯舒心茶吧!”后來,再遇到譬如丟了眼鏡、摔了水杯之類的倒霉事,我就會走進(jìn)熊太太的咖啡店,向她討要一杯舒心茶喝。
常常選一個既靠近柜臺又靠著窗戶的位置。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進(jìn)來,在小小的茶杯里漾著閃閃的亮光;咖啡店里飄浮著若有若無的輕柔的樂曲;熊太太的臉上呢,則永遠(yuǎn)掛著笑,讓人舒心的笑。
走進(jìn)咖啡店時,我的心里總是堆積著這樣那樣的不愉快;然而,一旦走進(jìn)去,小小地撮一口舒心茶后,竟然就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熊太太,舒心茶真的很神奇呢!”
熊太太聽了,只是淡淡的笑。
我會一邊喝茶一邊講屬于自己的那些倒霉事。
小時候,我想染白我的皮毛,就像小白一樣,我鉆進(jìn)了面粉口袋,差點沒被飛揚(yáng)的面粉給嗆死;
我把煮熟的胡蘿卜埋進(jìn)土里,幻想著長出來的胡蘿卜不用再下鍋,被討厭的黑子嘲笑了整整一年;
種仙人掌,卻因為總是澆水、澆水,害得它沒了生機(jī);
……
“陽光從來沒有照進(jìn)過我的心里,在喝舒心茶以前。”我說。
熊太太總是在聽我倒苦水之后,認(rèn)真地說:“阿灰小姐,生活的美好總是多過痛苦的,舒心茶會幫你發(fā)現(xiàn)這一點。小白和黑子一直是你的朋友;仙人掌的離去教會你不能盲目地愛;你因為煩惱而發(fā)現(xiàn)并走進(jìn)了我的咖啡店……是的,生活真美好!”
是的,生活真美好,尤其是在喝過舒心茶之后。
再后來,其實沒遇到什么不愉快,也會不由自主地走進(jìn)熊太太的店里,沖著她微笑著來一句:“嗨,來一杯舒心茶吧!”
兔子家族的豐收節(jié)又到了的時候,我還是沒有比過黑子,我種下的最大的胡蘿卜,仍然比他的輕。我也沒有比過小白,我染的熏衣草手帕,仍然不如她的顏色均勻。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熊太太說,小白和黑子是我的朋友,這比什么都重要。
我跑上前去,跟小白和黑子握了手,衷心地祝福他們獲得了勝利。
他們對此感到非常驚訝,在稍稍發(fā)愣之后,小白說:“阿灰你的笑容真好看。”
黑子說:“一點也沒錯,明年你一定會勝過我。”
“那么,來杯舒心茶吧!”我對自己說。然后,我走進(jìn)了熊太太的咖啡店。
想喝舒心茶絕不是因為自己不開心,而是,我發(fā)現(xiàn),我有點想念熊太太配制的舒心茶了。
然而,我卻看到了一個愁眉不展的熊太太。
“熊太太,你怎么啦?”
“今天,我最喜歡的茶杯滾到了地上,變成了碎片;圍裙被倒下的蠟燭燙了一個洞,一個黑糊糊的難看的洞;椅子被獅子先生坐成了三條腳;最糟糕的是,我馬上要冬眠了,冬眠之后誰來照看我的咖啡館呢?”
想不到,熊太太也有那么多的不愉快呢!
“哦,真是太多的煩心事了。那您為什么不給自己調(diào)配一杯舒心茶呢?”
“沒有用的。”熊太太沮喪地說。
“為什么?”
“阿灰小姐,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具有神奇效果的舒心茶!那只是我想讓你振作的謊言罷了!”熊太太蔫得像棵烈日下沒澆過水的含羞草。
“可是……”
我想了想,問道:“那么配方是?”
“一撮青茶、兩朵茉莉、三顆葡萄干、四枚……”
只是一小會兒的時間,我就按照熊太太所說的配方調(diào)配出了所謂的舒心茶來。
當(dāng)我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放在熊太太跟前時,我微笑著說:“親愛的熊太太,茶杯碎了可以買新的;圍裙有洞可以補(bǔ);椅子壞了可以修,您要是去冬眠了,我可以來幫您照看這家咖啡店。現(xiàn)在,來一杯舒心茶好嗎?”
熊太太接過茶杯,小心翼翼地撮了一口由我調(diào)配的茶。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一如我初見她時那么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