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歷史也搞笑
站在歷史邊緣，總覺得歷史很正經，很嚴肅，動不動就是修齊治平，一副誨人不倦的樣子�？梢坏┳哌M歷史深處，才發(fā)現歷史也搞笑，也挺好玩的，并沒那么威嚴，那么神圣不可侵犯。搞笑水平還挺高，都是大手筆，不經意間，說不定就顛倒了乾坤，改變了人類進程的方向，不得不叫你佩服。
比如呂不韋的故事就挺搞笑，笑到最后，甚至讓你再笑不起來。呂氏本是成功商人，世界首富，忽覺賺錢也只那么點意思，要賺就干脆賺他一個國家玩玩，也許更刺激。當時秦國升值潛力最大，呂不韋就瞄準了秦國。他雙管齊下，一方面用大錢為秦公子嬴異人鋪下通往王位的道路，一方面在漂亮情人趙姬肚子里悄悄種下暗胎，再將趙姬轉讓給嬴異人。嬴異人做上國君，尊呂不韋為相，立趙姬為王后，趙姬所生兒子也順理成章做上秦國事業(yè)接班人，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嬴政，亦即至高無上的秦始皇。這么略施小手段，就成了秦國最高領導他爸，等于白白賺了個秦國，這事搞不搞笑？想起現在的富人，有幾個錢就往美國跑，比起呂不韋來，簡直卵都不算。
秦始皇執(zhí)政后，讓趙高做自己的生活秘書。秦始皇死于尋仙問藥途中時，趙高就在身邊，假詔扶始皇小兒胡亥登上皇位，再把大公子扶蘇給弄掉。胡亥無能，又是靠趙高做的皇帝，自然什么都姓趙的說了算，大臣眼里也只有趙高，沒有胡亥。趙高感覺良好，就想幽胡亥一默，給他送上鹿一頭，嘴里說是獻馬于皇上。胡亥以為趙高老眼昏花，糾正說是鹿。趙高說是鹿嗎，我老人家怎么看著是馬呢？于是采取民主集中制辦法，廣泛征求眾大臣意見。趙高說鹿是馬，大臣們敢有不同意見？要么不吱聲，要么隨聲附和，認準鹿就是馬，也不管皇上胡亥想法如何。胡亥被弄得一頭霧水，心想鹿明明是鹿，怎么會成為馬呢？還沒等他完全想明白，趙高的刀已架到他脖子上。
趙高干掉胡亥，子嬰拿掉趙高，劉邦收拾完子嬰，漢朝誕生。漢朝也搞笑。漢文帝就是搞笑高手。他做了個夢，飄飄忽忽升到天界邊緣，正待欲上不能的時候，一位身著黃衫背服上還有個破洞的年輕人伸出援手，輕輕推他一把，終于成功登天。醒后文帝怎么也忘不掉夢中推手，帶著大臣四處尋找，終于在御船司機班里找到一個叫鄧通的人。原來鄧通不僅跟其他御船司機樣身著黃衫，更重要的是背服上還有個破洞，與文帝夢中推手毫無二異。鄧通從此大貴大富起來，被文帝任命為造幣廠廠長和銀行行長，制錢發(fā)錢花錢歸他一人負責，開心死他了。也沒什么報答文帝的，給他帽子吧，他是皇帝，世上沒有比皇冠再大的帽子；給他大錢吧，整個國家都跟他姓劉，錢財于他如糞土。正在鄧通無計可施之際，文帝身上及時生了毒瘡，膿流不止，百藥莫醫(yī)。鄧通來了勁，伸長嘴巴，死死啄住文帝膿瘡，猛吮猛吸起來。吮吸得有滋有味，仿佛吮吸的不是腥臭膿血，是美味可口可樂和太太口服液。
歷史進入西漢后期，出了一個大美男，叫做董賢。美女常見，美男卻是稀缺資源，董美男就尋思，是不是開發(fā)開發(fā)自己這美男資源。有句話叫男人靠吃，女人靠睡。意思好懂，男人要吃好，女人要睡好，據說睡美人就是睡出來的。也有另一解，男人要出息，多與老板吃飯喝酒，叫做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就是做文章；女人要成事，多與老板上床睡覺，上面有人，一切好辦。董賢不光長得美貌，且絕頂聰明，懂得與老板吃飯喝酒的妙處，只是覺得手段一般化，沒有新意，何不也向女人學習，跟老板睡覺去？別看自己雖為男身，卻不是一般男人，是拿得出手的美男，也許跟老板睡覺睡得出名堂。這么想著，董美男忍俊不禁，自己先笑了。笑過后就跑進后庭，在哀帝面前晃悠起來。晃得哀帝兩眼發(fā)花，疑似仙女下凡。細看是個美男，更加驚異。從此兩人打得火熱，哀帝對皇后和宮女們再也提不起興趣，非董美男不睡。搞笑的是幾年下來，董美男就睡出大將軍頭銜，成為軍隊最高首長。
西漢過去是東漢。東漢章帝娶了個竇美人。竇美人靠美色做上皇后，雖在一人之下，卻為萬人之上，好不得意。竇美人竇皇后美則美矣，卻也美中不足，肚子死不爭氣，不能為皇上生個一男半女的。竇皇后很泄氣，覺得對不起章帝的大力栽培。后突發(fā)靈感，覺得后宮皇子多的是，俺竇皇后不能親自生皇子，莫非不可移花接木，在眾嬪妃所生皇子里弄上一個？竇皇后瞄準梁貴人不大的兒子劉肇，準備收歸自己名下。梁貴人不愿意，竇皇后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開導梁貴人，劉肇是做你兒子有出息，還是做我兒子有出息，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這道理好懂，梁貴人還想不明白？只好讓出兒子。這并不搞笑，搞笑的是人家有奶便是娘，劉肇卻無奶也是娘，沒吃過竇皇后半口奶水，也只認她為娘，卻將十月懷怡生下自己的梁貴人置之腦后，像從沒有這個親娘似的。朝野上下皇宮內外也一個個都跟著裝聾作啞，沒人在劉肇面前提過梁貴人半個字。直到劉肇長大成人，在竇皇后作用下榮登皇位，還以為竇皇后就是親娘，對自己身世毫不知情�；蕶啻笕缣欤蓜⒒实蹍s連身世知情權都沒法保障，不是搞笑么？
歷史喜歡搞笑，其實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可娛人娛己，大家一起樂呵樂呵。只是樂極終生悲，有笑必有哭，世上沒有永遠的贏家。呂不韋自以為是嬴政他爹，嬴秦看上去好像都跟他改姓了呂，誰知嬴政羽翼豐滿后卻不肯認他為父，將他打發(fā)回老家后，又逼他遷居蜀地。此時的呂不韋已人老體衰，哪里還走得動？只得喝下毒酒，自絕于人民。趙高不把胡亥放在眼里，視國家于掌中玩物，可輪到大敵當前，卻束手無策，賣國求和不得，只落得死于對手亂刀的可恥下場。鄧通富可敵國，將美國的金融衍生品全部買下都沒問題，誰知最后卻餓死街頭，棺材板都沒撈著一塊。董賢手握全國軍隊，竟保不住自己小命一條，王莽小指頭輕輕一摁，就摁小螞蟻樣將他活活摁死。至于竇皇后，以為做牢了劉皇帝他媽，可以把事實永遠隱瞞下去，不想后來還是穿了幫，致使兄死弟亡，整個竇家覆滅，自己則孤家寡人一個，郁郁而終。
歷史就是這么搞笑。不過歷史是人的歷史，說歷史搞笑，其實搞笑的還是人。人就這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喜歡搞笑歷史，反過來又被歷史搞笑。人的本性使然，自以為聰明絕頂，忍不住娛人娛己，到頭來卻只能愚人愚己。
搞笑，以至被搞笑。娛人娛己，以至愚人愚己。這也許就是歷史的可樂之處。
肖仁福
2013.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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