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生淡淡地應了個單音節(jié)，不置可否的樣子，依舊專心看風景。
“什么人�。�”葉子謙故作滿不在乎地問蘇漠，然而蘇漠并沒有回答，只是依舊專心看著外面略過的風景，不言不動的模樣像幅畫。
葉子謙有些悻悻，半天才說：“切！有什么了不起啊。不說就不說！”說到這里，似乎又有點惱怒。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哭的樣子真丑！”
女生還是不說話，只是固執(zhí)地偏著頭。像是睡著的模樣，對他的挑釁絲毫不聞。
葉子謙見她始終不說話，也覺無趣。干脆也不說話，兩人坐在人聲鼎沸的公交車里卻像是兩個陌路人。
沒有交談，亦沒有感情。
他突然就覺得有些惆悵，還來不及去細究那絲惆悵究竟為何而來，肩頭卻感到一個沉沉的重量。
蘇漠似乎真的累了，竟然真的能在這么吵鬧的地方睡著。
此時，她小小的頭就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隔得這么近，他突然就再也不敢動了。
只能呼吸著她輕柔的呼吸，看她眼睫淚未干的模樣。
他怔怔地看著，這是他第一次離她那么近。近到就像兩人生來就該在一起，手足相纏，不離不棄。
他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震驚了一下，而后又有些苦惱。下意識地就想推開她的頭，然而手還沒觸碰到，她細細小小的夢囈便喃喃傳來。
他和她靠得這么近，自然能最為清楚地聽見她在喃喃什么。
然后他劇烈跳動的心臟突然就冷卻下來，只因她在叫一個名字。
斯年，溫斯年。
這是她夢里都癡纏不肯忘記的名字。
究竟是怎樣的感情，怎樣的男子，才能被她刻進心里，這么心心念念不忘。
葉子謙靜靜地盯著少女在夢里都不能安穩(wěn)的模樣，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
他伸手撫平她的眉峰，說：“你會找到他的。蘇漠。”
葉子謙突然就對蘇漠好了起來，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從奧數(shù)競賽完了以后，他就突然轉變了態(tài)度。
用吳悠悠的話來說，蘇漠，你真是走了狗運��！葉大少何時對人這么和顏悅色過！
可在蘇漠眼里，葉子謙除了不再那么喜歡刻薄挖苦她，其實也和以往沒什么區(qū)別。
脾氣依舊是喜怒無常，總是和她說著說著話就莫名其妙地發(fā)火。然后一會兒又沒事人一樣地找她談笑。
有次她看著這樣喜怒無常的葉大少終于耐不住心里的小九九，輕聲建議：“葉子謙，其實我覺得你還是像以往那樣好了。你現(xiàn)在這樣，我比較害怕。”
因為她的建議，葉大少三天沒有理睬她。她反而覺得心里大大松了口氣，畢竟應付葉子謙那樣喜怒無常的脾氣，她真的有點累。
何況，這些天里，她總是頻繁做夢。
夢里是年少的她和溫斯年，在夏日的午后一起靠在大院的涼椅上納涼。溫斯年從家里偷出個冰鎮(zhèn)西瓜來，切成兩半，兩人一人分一半。
拿個小勺就開吃。她總是不耐煩挑西瓜籽，通常才吃兩口，就說籽太多鬧脾氣不吃。溫斯年便只好幫她挑籽，挑好了才給她。
后來他做的次數(shù)多了，漸漸，竟成了習慣。每次吃西瓜，不用她開口，他就會自覺地做起挑籽工。
她在夢里傻傻地笑，突然又看見了溫斯年離開的前一天。他還說，要帶她去看荷花。
她記得他總愛說夏日賞荷最好。如果天氣好，我們就下塘撈魚。我給你買很多很多的伊利四個圈，管你吃個飽。
他總愛用無望的承諾許她一個美好。
可笑的是，她卻全部當真。
這么多年，沒有期望的守候。卻也始終不肯相信也許那一年的他，其實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課間操休息時段被人堵在廁所里時，蘇漠是真的受驚不小。
但那么一群女生浩浩蕩蕩把廁所門口堵得個結結實實，她知道除非她會穿墻術，要不她絕對出不了廁所大門。
老實地待著不動，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話：“那個，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你就是蘇漠。”為首的女孩淡淡看著她。女孩長得很漂亮，是那種囂張凌厲的漂亮，即便穿著學校統(tǒng)一毫無特色的校服也能穿得別有韻味。
蘇漠好像聽過她的名字，她叫白夏。一中和葉子謙齊名的�；ā�
她找她干什么，蘇漠有些疑惑，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白夏的臉色便有些復雜，仔細打量了她好久，才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她身旁的女生：“你說葉子謙喜歡她？”
“嗯。”女生點頭如搗蒜，白夏的臉色就更差了點。
白夏冷冷看了蘇漠一眼，頗為不屑地道：“我看不出她哪點值得葉子謙喜歡。”
“對對對。所以這是誤會，我和葉子謙并不熟。”開口附和的人是蘇漠，她算是看出這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在學校里倒是從來沒聽說過葉子謙和白夏的緋聞��！要不這么勁爆的一對，以吳悠悠那八卦的性子，自己不是該早受荼毒了嗎。
蘇漠心念轉得飛快，臉上笑容更是誠懇，繼續(xù)極力澄清自己：“我真的和他不熟，就是一起參加過一次競賽。平常話都不說的。”
“我有和你說話嗎？”白夏的話不算疾言厲色，只是淺淡的眉輕輕蹙了起來，便多了幾分莫名的氣勢。頓時便讓蘇漠訕訕地住了嘴。
見她安靜了，白夏這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云淡風輕地繼續(xù)說：“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只是來看看葉子謙是個什么樣的眼光�？赐晡揖妥�。不過葉子謙也就這點出息。眼光還是這么差！”
說完這句話后，站在她身后的女生全都哄然大笑。
被嘲笑的主角倒是沒什么太大的反應，依舊安之若素地站著，甚至連嘴角都還牽著笑。
白夏對她那樣的反應似乎有點吃驚，看怪物似的看了她半天。見她的笑容不像作假，才冷笑道：“看來這次葉子謙不止眼光差，還比較獨特。竟然找了你這么一朵奇葩，倒也挺配他！”
這明顯的諷刺也并未激怒蘇漠，她只是依舊好脾氣地笑著，嘴角彎起的弧度竟是絲毫不曾變更。
白夏只覺得自己狠狠揮出的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看著眼前似乎怎么拍打也不會有脾氣的少女，她也只能恨得牙癢癢。
偏偏蘇漠還是笑的眉眼溫和，竟然還開口問她：“你現(xiàn)在看也看過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我有擋著你路嗎？”白夏秀眉輕佻，一雙鳳眼里冷光四射。頓時就讓蘇漠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zhàn)。
也不敢抱怨她們一群人已經(jīng)完全把廁所門口堵住，蘇漠充分發(fā)揮了她的狗腿本色，只是訥訥點頭，想挨著墻擠出去。
冷不防卻聽見白夏冷冷的淺嘲，如刀子一般割人：“對了。我聽說你媽是擺攤的，難怪你也是這副模樣。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人窮志短。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
這話說得淡淡的，其實平心而論，充其量就是刻薄了點。比這更難聽的，蘇漠也不是沒聽過，但此刻她卻怎么也邁不動腳。
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燒，燒斷了她一直粗悍的神經(jīng)和堅實無比的自尊心。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就突然轉頭，揚著唇笑得又冷又艷：“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沒教養(yǎng)？”
“你說什么？”
“我說你很沒教養(yǎng)。比我這個父母離異，媽媽擺攤的人還要，沒教養(yǎng)。”她最后幾個字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
白夏臉色就陡然變得很難看，像是被撥動了哪根敏感的神經(jīng)，她神經(jīng)質地死死盯著蘇漠，眼神兇惡得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蘇漠隱約間察覺到某些不對，可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白夏已經(jīng)撲了上來一個耳光狠狠招呼了過去，怒罵：“你他媽說誰沒教養(yǎng)，有種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白夏憤怒地廝打著蘇漠。
白夏咬牙切齒的模樣實在太過猙獰，蘇漠愣了愣，臉上的皮膚被她尖利的指甲劃過。
微涼之后，便是絲絲刻骨的痛。
蘇漠愣了愣，終于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護住頭想掙脫開這場太過瘋狂的毆打。
可是還來不及動作，撲在她身上的女生就被人狠狠一把拉開。同時葉子謙的聲音那么不合時宜地響起，卻如此讓人溫暖安心。
他說：“蘇漠，你沒事吧？”
蘇漠怔了怔，回頭時，便只看見少年有些急切的臉。此時正定定地看著她，見到她那個傷口后，眉峰便蹙得越緊。
葉子謙轉頭狠狠怒視著一旁氣焰囂張的白夏，幾乎要咬牙切齒：“白夏，你有病�。�”
“對�。∥矣猩窠�(jīng)病了！你第一天知道？”女生倒是絲毫不懼他的兇狠，回話回得飛快，依舊是囂張而凌厲。
葉子謙萬分不耐地瞪了她一眼，轉頭卻正巧看見蘇漠被抓得破相的臉，終于有些動真怒了。
葉子謙毫不客氣地指著她，他連聲音都是那種冷厲到幾乎凍傷人的樣子：“白夏，你潑婦轉世�。〖刀嗜思冶饶汩L得漂亮，也不是這個樣子吧！”
“我嫉妒她？”女生幾乎要笑出聲來，不屑地指著一旁的蘇漠，冷笑，“也就是你這種眼睛沒長好的人才會覺得她比我漂亮！你出去問問，誰他媽會像你一樣拿捧狗尾巴草當鮮花？”
狗尾巴草蘇漠同學頓時就被噎得有點無語，然而葉子謙卻是沒有絲毫不適，竟然還能繼續(xù)和一旁的白夏叫囂：“就算她真的是捧狗尾巴草！只要在我眼里她是朵花，那她就無比名貴！”
“你……”白夏似乎真的有點被噎著無語了。
葉子謙卻依舊閑適地看著她，仿佛剛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些再自然不過的話語。
蘇漠難得有些尷尬，看葉子謙那副坦然的態(tài)度，又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胡思亂想間，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眼前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小聲：“那個，葉子謙……”
“什么？”葉子謙對她說話時雖然也不耐煩，但總算沒有面對白夏那樣惡聲惡氣。
蘇漠卻覺得有點難以啟齒，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了口：“這里，是女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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