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夜來不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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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密集,遮住了我的視線,我全然不顧,拼命地向前奔跑!也許是慌不擇徑,我逃跑的方向,不是較近的租住處,而是沿著老街向新鎮(zhèn)跑。此時此刻,小鎮(zhèn)里面太安靜了,除了我,還有后面緊追不舍的歹徒,再也沒有其他人。我叫喊了幾聲,不再喊了,呼喊會花掉我的力氣,也使我跑不快。老四緊追在我的身后,和我就差十來米的距離,他好像不怕居民出來幫我。我的速度很快,只覺得耳邊的風(fēng)呼呼地響,雨水是那樣的冰涼。我不敢有絲毫遲疑,我怕鄭老四追上了我,不知對我怎么下毒手呢!小鎮(zhèn)的外頭是商業(yè)區(qū),寬闊的馬路,明亮的路燈,我朝外面跑,就是想外面可能路上還有人,還有經(jīng)過的車子,而且燈光明亮,他們可能不敢對我怎么樣?我一口氣跑到了路口,鄭老四距離我后面只有幾米遠,我能感覺他的怒火,能感覺他的殺氣,他在后面大叫:“站!你給我站。】茨阃膬号!”他竟然一點不害怕被人發(fā)覺,現(xiàn)在的壞人太猖狂了!如果是在白天,不明真相的人,可能會認為我是小偷,他在后面追趕我呢?我后來想,可能我的運氣比較好,所以,當我遇到困難的時候,總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當我跑到外面的馬路上,看到前面一輛110的巡邏車,迎面向我開來,我立刻跑到路中央,大聲呼叫:“救命!有人要殺我啊!”平時,我在路上遇到警車和警察,有點心虛,避之唯恐不及,因為我的職業(yè)雖不違法,但真要追究起來,有的按摩項目和色情服務(wù)脫不了干系,被拘留幾天可犯不著。當然,假如說違法,主要責(zé)任在孫老板,我們按摩女只不過在他手下討一碗飯吃,是他賺錢的廉價勞動力,他叫我們干什么,我們只能照辦,不聽話只能滾蛋。巡邏車戛然一聲停在我身邊,從車上跳下兩個民警,我看他們的年紀,一個在40歲左右,一個只有20幾歲。那個年長的問我:“你跑什么?”我轉(zhuǎn)身用手一指說:“有人要追殺我!”可是,我的身后并沒有人,那個鄭老四見勢不妙,不知溜哪兒去了?年輕的說:“你別急,先說說怎么回事?”我說:“剛在回家的路上,有兩個男人想欺負我,我逃掉了,有個男的一直在追我,剛還在我身后的,現(xiàn)在怎么不見了?”年長的說:“你要報案嗎?跟我們到派出所做個筆錄。”去派出所?做筆錄?不行,我才不去呢,要是讓警察同志記住了我,對我可不利。我說:“那我不報案了,你們能送我回家嗎?我一個人回去有點害怕。”雨小了一些,我在兩位民警的陪同下,走在剛才驚魂奔跑的老街。走到那條弄堂時,我說:“就是這兒,他們冷不防竄出來,用個布袋把我套住了。”年長的民警說:“哦?有這種事?然后呢?”我說:“他們把我推進那個廁所里,想對我動手動腳,我趁他們不備,逃了出來!”年輕的說:“老趙,我們要向領(lǐng)導(dǎo)反映這個情況,老街一到夜里,黑咕隆咚的,缺少安全感,要派幾個聯(lián)防員加強巡邏,不讓犯罪分子有可乘之機。”年長的說:“好,回去對所長說說。小姑娘,你能帶我們?nèi)纯磫幔?rdquo;我心有余悸地說:“當時還有個男人,不知還在不在里面了?”年輕的說:“我們?nèi)タ纯,要是還在,就抓他回去!”他們帶著電筒,我領(lǐng)他們走進了廁所,里面并沒有人,那個布袋也不在,人證物證都沒有了。年長的問道:“你看清他們的體貌特征了嗎?”我說:“一個高點,一個矮點,都是30左右的年紀,一個當時拿把刀,夜里黑糊糊的,我沒看清他們長相,不過,我記得他們相互稱呼時,一個叫老四,一個叫老三。”年長的老趙說:“老四?會不會就是鄭老四?這是一伙流竄盜車犯,上次他們作案,我們實施抓捕時,有個民警還被他們刺傷了。”年輕的說:“前段時間他們銷聲匿跡,這次看來又潛回來了,老趙,老街上真該多些巡邏,要不是這姑娘機靈,他們又干下一樁傷天害理的事了!”他們陪我走到我的租住處,我說聲謝謝,接著說:“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沒想到街上夜里還有壞人,真叫人害怕!今天你們送我回家,那明天呢?后天呢?”年長的說:“我們會加強夜間巡邏的,請你放心,以后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我說:“我在明處,壞人在暗處,誰能提防?”年長的對那年輕的說:“小葛,要不以后你來送送這小姑娘?”年輕的民警說:“我?送她回家?不太合適吧?”夜色里看不清這個年輕民警的臉,但看他的身材和輪廓,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年齡在25歲上下。真要有他保駕護航,我可以高枕無憂了,不過,我有這樣的運氣嗎?老趙呵呵笑道:“這有什么不合適?于公,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是你應(yīng)盡的職責(zé);于私,你們都是年輕人,交個朋友也是正常的。”小葛拿著電筒佯裝要打老趙,說道:“老趙,我們是在執(zhí)行公務(wù),不能隨便開玩笑。”老趙笑道:“一回生,兩回熟,民警也是人,也要戀愛結(jié)婚生孩子,交朋友很正常啊,我看你送她挺合適,這叫郎才女貌,天賜良緣。”沒想到嚴肅的警察,也愛開玩笑。我開了門,說道:“謝謝你們兩位!我到家了。”我開了房間門一看,小紅還沒有回來,吳芳自然更不在了,我去敲吳姐的房門,也沒有回應(yīng)。她們都去哪兒了?吳芳夜不歸宿,已是司空見慣了,可是小紅和吳姐呢?她們上夜班也該回來了,怎么不見人影呢?我打她們的手機,提示音都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我和她們相處不錯,住在一個出租屋內(nèi),和一家人也差不多了,何況,吳家姐妹還是我的老鄉(xiāng),相互關(guān)心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div>這一夜我沒睡踏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很多事。一會兒是想著阿蘭,不知她好點了沒有?一會兒是想著小紅和吳姐,她們出什么事了,怎么還不回家?不會都去出臺吧?一會兒是想著自己,剛差一點被兩個混蛋得手!倒不是我清高,但我痛恨男人強迫我;還有就是那個小民警,他會來送我下班嗎?抑或只是說笑而已?要是沒人接送我回家,夜里還真有點提心吊膽。天亮了,雨停了,地上還有些潮濕。吳姐和小紅還是沒回來,按理說,她們就是在外面過夜,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回來了。一會兒,吳芳哼著《最浪漫的事》,嘻嘻哈哈回家了。我說:“你姐一宿沒回來,不會出什么事吧?”吳芳眼一翻,說道:“一夜沒回來,很正常!”我說:“問題是她的手機關(guān)機了,以前她從不關(guān)機的。小紅也沒回來,她們是在一起上班的,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吳芳不以為然地說:“你就是大驚小怪,關(guān)機嘛,可能手機沒電了,難得一夜沒回來,這有什么關(guān)系?女人也要夜生活嘛!”我有點哭笑不得:“她是你親姐姐,你怎么一點也不在乎?”吳芳笑道:“我在乎她?那誰來在乎我?小靜姐,你就不要婆婆媽媽瞎操心了,她們不會出事的。”吳芳歪歪扭扭倒床上,呼呼睡覺了。中午,我做好午飯去叫吳芳,她不耐煩地說:“我正在做夢,夢見一個白馬王子,我們正要擁抱,被你這一推,他就跑了,你別再來煩我了好不好?”我剛退到堂屋里,就看到吳姐和小紅悄悄回來了。我迎上去說:“吳姐,小紅,你們可回來了,你們一夜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可把我急壞了!”吳姐嘆口氣說:“真是晦氣,在派出所待了一夜,差點凍死了!”我一驚,忙問:“怎么回事?怎么到派出所去了?”小紅說:“昨晚我們和客人在包廂里玩,也沒玩真的,就是摟摟抱抱啦,只是衣服穿得暴露些,結(jié)果警察來檢查,被他們帶到派出所,關(guān)在一個小屋子里,手機被他們沒收了,昨晚剛好下雨,天氣涼,我們可遭罪了,差點沒凍死!”原來是這樣,唉,昨夜真是個不吉利的日子,吳姐和小紅被關(guān),我也差點出事。我說:“那后來呢?”小紅說:“我們夜總會被關(guān)進去好幾個,幸好只是暴露,沒被抓到現(xiàn)場,問題不嚴重,要是被抓到現(xiàn)場,我們舞女遭殃,夜總會也得完!今天上午,老板到派出所交了罰款,我們就被放出來了。”我說:“你們老板沒搞好關(guān)系,我們桑拿城也來查過,但孫老板事先都得到消息,每次都安然無恙。”吳姐說:“沒搞好關(guān)系?開辦娛樂場所的,哪個沒有背景?沒后臺早就關(guān)門大吉了,公安一般不來檢查,除非搞什么活動或是有人舉報,昨晚有人打110舉報,說我們夜總會有色情活動,他們才出警的,就抓了幾個服務(wù)員,今天就放了。”下午,我給徐姐打電話,問阿蘭的情況。徐姐說:“阿蘭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醫(yī)生說,她的病,光靠透析不行,只能延長一點生命,更好的辦法,是進行腎移植。健康的腎源是個問題,昂貴的醫(yī)療費也令人頭疼,腎移植手術(shù),加上術(shù)后康復(fù)治療,估計要30萬,我一時拿不出那么多現(xiàn)錢。”我驚訝地說:“30萬,要那么多?”徐姐說:“錢的事,還不是主要的,那個沈主任說,阿蘭的病是個絕癥,又是晚期,哪怕做了腎移植手術(shù),也只能讓她多活幾年,最后還是要離去的……”想到阿蘭年僅24歲的生命,不得不將生命終止在病魔的腳下,我不禁感慨和心痛。晚上九點,我和阿春、阿靜商量,準備再次請假去蘇州陪陪阿蘭。領(lǐng)班阿梅急匆匆跑來,對我們說:“馬上去通知包廂,按摩活動立即停止,請服務(wù)員穿戴整齊,勸說客人馬上離開,賬也不用結(jié)了!”我們各自散開,去各個包廂通知,凡是按摩立刻停止,服務(wù)員一律穿上正常工作服,不得衣衫不整,必須在5分鐘之內(nèi),讓客人安全離開!并且,要防范細節(jié)出問題,包括價碼表上的名稱,都要撤換下來隱蔽藏好。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我們畢恭畢敬地站在大廳里。再過一會兒,警察就要來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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