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陸執(zhí)的一瞬間,向來不相信命運之說的時夏星不得不感嘆塔羅牌的指示實在精準。
“正位顯示命中注定的愛,逆位顯示宿命中的碰撞。哇,夏星,你很快就要遇到白馬王子了哦!”她記起片刻前非要幫她占卜的同事梅朵曾一臉神秘地這樣說,只不過,她遇到的并不是白馬王子,而是故人。
穆氏大廈一樓大廳左側的休息區(qū)里回蕩著姚斯婷的歌聲,這首獲過奧斯卡最佳歌曲獎的《月亮河》,時夏星聽過數(shù)萬遍,只聽一句便能分辨出是哪個版本。
春日午后特有的溫暖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灑下了一室明媚。她呆站了足足一分鐘,才終于深吸一口氣,走向陸執(zhí)。隔了整整四年的光陰,隔了長達一萬四千公里的距離,他們竟會在她的故鄉(xiāng)重逢。唯夢閑人不夢君,這四年,陸執(zhí)絕情到連在她的夢里都不肯出現(xiàn)。
“陸執(zhí),好久不見。”時夏星盡了最大的努力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悅耳和平靜。
可對面這個穿著純黑色西裝的男人卻先是一怔,隨即又了然地笑道:“這位小姐,你認錯人了,我姓穆,不叫陸執(zhí)。”
認錯人了?時夏星猶疑了一秒。怎么可能?這世上除了他,還有誰能連渾蛋起來都這般英俊到耀眼。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四年后再次相見,陸執(zhí)不但沒有給她道歉和解釋,還要裝作并不相識。更沒想到的是,他身側的窈窕佳人只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就嗔怪地挽上了他的胳膊嬌笑道:“阿城,你快如實招來,這又是何時欠下的風流債?”
他略皺了皺眉,甩開了佳人的手:“別鬧,這是公司,她只是認錯人了,我并不認識她。”
時夏星一直以為她和陸執(zhí)的過去是場悲劇,因這句“我并不認識她”,她才明白,他們之間不過是場喜劇。為了不升級成鬧劇,她強忍下豁出去撒個潑的欲望,只端起桌上那杯沒動過的奶茶潑向他,丟了句“賤人”便一刻不停地轉身離去。
驚叫聲四起,一聲聲的“穆總”和一張張失色的面孔讓時夏星忍不住回過頭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恰恰也在望著自己。
穆總、阿城—穆氏集團新上任的行政總裁穆城就是陸執(zhí)?時夏星訝異得簡直忘記了此刻的自己應該傷心欲絕,腦中一片混亂地在保安趕來前快步走出了穆氏大廈。
剛走出去,時夏星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本應把修改好的晚會宣傳詞拿給負責穆氏集團宣傳工作的趙經理過目。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煩您到穆氏大廈對面的咖啡館來拿?我不方便進去。”剛剛往“穆總”身上潑過奶茶,保安恐怕連大門都不會再讓她靠近。
等待趙經理的空隙,心煩意亂的時夏星透過咖啡館的玻璃仰望穆氏集團的辦公樓。它是這座城市當之無愧的標志性建筑,不止高度第一,造型也相當獨特典雅,簡直可以用雄偉來形容。只是因為地處污染嚴重的鬧市區(qū),建成不過十個年頭,外表就已略顯陳舊。然而,它的內部卻是今年年初,如今的行政總裁穆城正式從父親手里接管集團時剛剛重新裝修過的,肅穆卻不失靈動,大氣又沒有遺漏任何一個細節(jié),有種低調內斂的富麗奢華。
沒看到陸執(zhí)前,時夏星還在想,難怪自己抱怨穆氏集團的穆總是愛顯擺的土大款時,同樣被無休止的修改折磨到頭昏眼花的同事們會一起抨擊才剛剛回國的她孤陋寡聞:土大款的辦公樓怎么會有這樣的水準。
考進電視臺,時夏星接到的第一個工作就是籌備穆氏集團獨家冠名的晚會。這一個月,她和籌備組的其他同事個個忙到人仰馬翻。時間本來就很緊迫,偏偏穆氏的人還不斷挑刺。因為本季度的獎金全靠這次演出的贊助,往年的年終獎也和穆氏集團的廣告費掛鉤,所以一切都得按照他們的意思修改。
為了充分彰顯穆氏集團的豐功偉績,不過三千字的演出宣傳詞,時夏星已經按照他們的要求改了九次,越改越俗氣,完全面目全非,她簡直不忍心在下面署上自己的名字。
更過分的是,給晚會主題曲作詞的陳進明明是十分優(yōu)秀的著名作詞人,穆氏那邊的負責人卻因為沒有突出他們集團,硬說詞寫得太沒水準,非要在題目和每句詞里都加上“穆氏”兩個字。
按他們的意思修改,不但唱起來不押韻,詞作者陳老師也會生氣。更何況,主題曲已經錄了音,如果改掉歌詞,不但要重新聯(lián)系歌手和錄音棚,還要通知另一組修改VCR的片頭詞和背景音。這些爺哪個都開罪不起,他們不敢怪穆氏的人,只會拿她所在的籌備組出氣。
饒是這樣,除了她,籌備組里仍是沒有人抱怨過穆城一句,個個都說他那樣的大人物怎么會有空關注這樣一臺小晚會,一定都是下面的人的意思,才不關他的事兒。
梅朵她們提到他時更是一臉花癡,說和英俊優(yōu)雅的穆城比,本市的其他高帥富統(tǒng)統(tǒng)化作了浮云,只有像她這樣在國外待了七年的才會沒聽過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