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街道被堵塞,司機(jī)只好停車。李卓群對李巨所說:“你先去賓館,我隨后就到。”
李巨所想說什么,被李卓群打手勢止住了。李卓群下車看著車子開走才走向人群。人群外圍都是趕來瞧新鮮的群眾,里面約莫四五十個農(nóng)村來的老老少少,頭上全部扎著白布條,手里持著白幡。大門前面的竹床上躺著一個已經(jīng)死亡的姑娘,旁邊圍著七八個親屬,好幾個胸前全部掛著白紙牌子,上面寫著:“血債血償!嚴(yán)懲兇手!”現(xiàn)場白幡飄飄,哭喊聲和吵鬧聲攪和在一起,分不清聲音里的內(nèi)容。
縣委縣政府電動門緊閉,門后面站著五六個人,有兩個人很著急地在大聲呼喊。不幸的是,他們努力發(fā)出的聲音為門口的哭喊、暴怒所吞沒。空闊得足有三個半足球場大的院子后面,是一座有九級臺階的威武雄壯的大樓。臺階上站著三五個人,正遙望門口的態(tài)勢,其中一個粗壯的人正在打手機(jī)。大樓兩邊分別垂直于主樓坐落著兩幢七層配樓,和主樓構(gòu)成一組工字型宏偉建筑群。李卓群在省臺訪談節(jié)目里見識過,是沖南縣委縣政府新辦公大樓。沒想到實(shí)地感受是這樣雄偉!他無心欣賞,沿著鐵柵欄圍墻,邊說借光邊往里面擠。門口排著十幾個警察,阻擋住沖擊的人群。突然對面響起一陣尖嘯的警笛聲,人群出現(xiàn)一陣騷動,嘈雜聲低落。幾輛軍用大卡車雄赳赳地開來,打頭那輛車頂上架著高音喇叭,警笛聲是從喇叭里發(fā)出的。圍觀的人群看到是軍車,紛紛避讓。軍車一直開到核心人群邊沿才停住。從駕駛室里出來的一名中年警察,手里拿著電喇叭,向下車的武警領(lǐng)隊說了幾句。領(lǐng)隊指揮從車上下來將荷槍實(shí)彈的武警部署到大門兩邊。
中年警察站到門口武警中間,拿起電喇叭喊道:“在場的人聽著,我是沖南縣公安局刑警隊長何江。你們這樣圍堵縣委縣政府是非法的,后果是嚴(yán)重的!無關(guān)人等立刻散去,否則后果自負(fù)!否則后果自負(fù)!立刻散開!散開!”
圍觀的人聽了,不少人后轉(zhuǎn)。但是仍有膽大的立著不動,而且還占了退出來的好位置。那些離開的人見還有人不走,不少人又返回。道路仍然被堵得水泄不通。何隊長見現(xiàn)場情況依舊,忙又喊道:“你們聽好了,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是要受到法律懲處的!你們快離開……”竹床旁一個精壯的青年人大聲道:“何隊長,看你這個架勢是要逮捕我們了?”
何隊長放下喇叭質(zhì)問:“你是什么人?敢?guī)ь^鬧事?”年輕人朗聲說:“我是死者的哥哥,怎么樣,要抓我嗎?”說話間,身旁站出十幾個人,怒目對著何隊長,大有一觸即發(fā)的態(tài)勢。何隊長后退了一步,厲聲道:“有天大的事也不能亂來!”此話一出立刻招來一陣亂紛紛的責(zé)問,群情激憤。何隊長聲嘶力竭地道:“你們、你們敢敢敢……”
精壯的青年人雙手高舉,責(zé)問聲停止,橫眉怒目道:“敢什么?”
“敢,敢報上姓名嗎?”圍觀的人群里發(fā)出一陣嘲笑。精壯的青年人道:“既然來了,就要申冤!還怕你們秋后算賬?我叫黃家興,住余嘴鄉(xiāng)大黃莊。”
電動門里那個圓腦袋大肚子的人氣急敗壞地道:“何隊長,這些人都是他黃家興鼓動的,還砸了我的辦公桌子。抓住他!”
黃家興憤怒地道:“姓馬的,你不配當(dāng)鄉(xiāng)長。你貪污腐化,魚肉鄉(xiāng)里,欺男霸女,包庇罪犯,你十惡不赦,你才該接受審判!”
“污蔑!何隊長你還不將他抓起來!”
何隊長厲聲道:“黃家興你再發(fā)橫就……”
“怎樣?”
何隊長向身邊幾個警察揮手,兩個警察上前抓住黃家興。黃家興身旁的人涌上,兩邊人推搡搶奪。門前秩序大亂,呼喝、叫罵聲和圍觀人群里吶喊助威聲齊作,人群潮水般涌向門口。眼看著一場更大的混亂即將爆發(fā)。此時,李卓群知道了事情大概,正好擠到何隊長身邊,他奪過何隊長手里的電喇叭,趕在人群合攏之前高聲道:“我命令,全體武警、警察立即退出!全體武警、警察立即退出!”
人群里有人立刻幫著大喊道:“家興,住手!住手!”現(xiàn)場漸漸平靜了。李卓群抓住時機(jī)高聲喊道:“武警、警察退后!不準(zhǔn)打人、抓人!誰違反了,組織處理!”武警、警察們聽了,和群眾脫離接觸,群眾也自動后退。大家看著氣勢逼人的李卓群面面相覷,無不驚訝。
李卓群道:“鄉(xiāng)親們,鄉(xiāng)親們,這樣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事情更加糟糕!”黃家興也舉起雙手朝后面連揮,讓上前的人退后。黃家興問道:“你是什么人?你能管得了我們的事?”
回過神來的何隊長也道:“你是哪根蔥,我們的事你也敢管?還搶走了喇叭,余啟智,抓起來!”身旁一個警察上前欲抓李卓群。
李卓群道:“慢!”
余啟智止步。
李卓群說:“何隊長,我在這里就是一個人,也跑不掉。等問清楚了再抓我也不遲。”
門里那個肥胖的馬鄉(xiāng)長道:“何隊長,管他是誰,他一個人,量他也沒有什么來頭,抓起來,再解決現(xiàn)場問題!”何隊長看了李卓群一眼,目光游移,沒有表態(tài),也沒有發(fā)出抓人的命令。李卓群沒有理睬他們,轉(zhuǎn)身對大家道:“鄉(xiāng)親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你們肯定受了天大的冤枉,要不你們也不會這樣,也不會來到縣委縣政府討說法!”
人群里一個老頭大聲道:“你說得是,我們老百姓,要不是實(shí)在沒有辦法哪能這樣干?”
“大爺,我知道了。你們來縣委縣政府,說明你們是相信黨相信政府的!我代表沖南縣委縣政府感謝鄉(xiāng)親們的信任!你們受苦了!”說著深深鞠了一躬。這時,身后傳來一聲厲喝:“你敢代表縣委縣政府,好大的口氣!何隊長,還不把這個冒牌貨抓起來,像什么樣子,竟然有人大庭廣眾之下在我們縣政府門口行騙,臉都丟盡了!還不快點(diǎn)!”何隊長這回不再遲疑了,即使抓錯了,有領(lǐng)導(dǎo)頂著!立刻親自上前抓李卓群。
李卓群手里的喇叭被一名警察奪過去,雙手叫搶先的余啟智抓住。李卓群不動聲色地用眼睛搜尋剛才下命令的人。原來是那個在縣委大樓門階上打手機(jī)的胖子,他不認(rèn)識此人,當(dāng)然,胖子也不認(rèn)識他,要不也不會發(fā)生這個戲劇性的場面。眼看李卓群將要被帶走,那個在人群里說話的老頭不干了,三步并作兩步,歪歪倒倒地擠上前來,大聲喝道:“你們敢?guī)ё咚献泳秃湍銈兤戳耍?rdquo;聽了這話,現(xiàn)場的人都是一震。抓人的兩名警察不由得一松手。老人抱住李卓群的雙腿,不讓帶走。眾人更是叫老頭的反常舉動驚呆了,現(xiàn)場一片安靜。
北面人群一陣騷動,紛紛向兩邊避讓。李巨所領(lǐng)著兩男一女往里闖,嘴里大聲喊道:“你們不能亂來,快放開!”
身后那個女的高聲叫道:“那是縣委李書記,放開放開!”兩名警察臉色煞白,連忙放開抓著的胳臂,鉆進(jìn)人群,瞬間不見了蹤影。“縣委李書記”這幾個字在這里太有震撼力了。喊話的女干部是縣組織部副部長邊梅,后面?zhèn)z男的是李巨所和秘書高潮。門里那個矮胖子滿臉尷尬,忙道:“李書記,我,我沒認(rèn)出您,我我……”
人群里一片驚訝,老頭早已放開李卓群的雙腿,要不他也不會輕松轉(zhuǎn)身。李卓群沒有和趕來的干部招呼,在這種場合下需要事主相信自己,有了信任事情才有望解決。李卓群向老人說自己是小李莊李老悶家的老二。老頭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既興奮又懷疑。李卓群說自己在省發(fā)改委工作,老人家說自己是大黃莊黃三爹爹。
老頭高興地喊道:“家興,快見過李二哥?禳c(diǎn)!”
黃家興道:“見過李二哥。你怎么到這里?真是……”
“二子啊,他們能聽你的?你可管不到這里!”
邊梅笑著說:“黃三爹爹,李二哥可是我們縣新任縣委書記,剛剛到。”
黃三爹爹眼睛一亮,在場的群眾臉露喜色。黃三爹爹突然嘴唇急速嚅動,老淚縱橫,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李卓群面前,號啕呼喊:“李書記啊,李青天啊,我們沒法活了,沒法活了啊,要不,打死我們也不敢來這里啊,李書記!李書記,你得給我們做主啊,李書記……”
李卓群急忙攙扶黃三爹爹,可是他硬賴著不起身。李卓群連忙陪著跪下,說:“您老別這樣,快起來說話,快起來說話。您要是這樣,折煞我呢!”李巨所和邊梅幫著勸。黃三爹爹甩開兩人的手,高聲道:“大黃莊的老少爺們,大家都跪下,給我們的李青天跪下!”聽得此話,大黃莊的人呼啦一下子全部跪下,搞得李巨所、邊梅和高秘書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拉跪著的李卓群。李卓群同樣膀子一抖甩開他們的手,眼里充滿淚水,道:“三爹爹,大黃莊的老少爺們兒,你們快點(diǎn)起來說話,我李卓群實(shí)在受不起!”
黃三爹爹大聲喊道:“我們跪的不是你,跪的是共產(chǎn)黨,是共產(chǎn)黨派了你這樣的青天來救苦救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那個態(tài)度,我們都是瞧在眼里的,是為我們老百姓說話,是我們的心里話!青天!青天啊——”
死者的奶奶跪行到李卓群面前,哭喊著道:“李書記啊,李青天啊,我孫女死得慘啦,死得冤啦……啊啊啊……李書記啊青天啦,她……她才16歲啊,還在縣里上高中啊,還得了好些獎狀,年年考第一啊,啊啊……他大大媽媽、都在外面打工……要是要是……天哪,我媳婦要是曉得了,還怎么活!天殺的柯式堂啊,豬狗不如的馬家仁啊,毛妹啊,我的乖孫女,奶奶我也不想活了!”說著,顫顫巍巍站起來要尋短見。李卓群和邊梅連忙拉住。
李卓群淚眼涔涔道:“黃大奶奶,您老不能這樣,政府會給咱妹妹申冤的,我們保證不放過一個壞人,您老要相信我們。咱妹妹的后事和家里的事還指望著您老呢!”
黃三爹爹泣不成聲地拉住黃大奶奶道:“老嫂子,您就聽李書記的吧,事情總要解決。李書記不是答應(yīng)了嘛!”黃家興等幾個年輕人將黃大奶奶攙下。跪著的人們無不痛哭流涕,齊呼:“李書記——”聲音凄厲震撼。
門里的那些人,此刻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那個先耍威風(fēng)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歉的胖子,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那里,像只待宰的羔羊。李卓群急忙站起,朝仍站在門口拱衛(wèi)著的何隊長揮手道:“讓他們回去!”何隊長像得著釋放令一樣輕松,忙不迭地讓武警和警察撤走,只留下少數(shù)幾個警察維護(hù)秩序,自己隨后要開溜。
李卓群叫道:“你回來,叫你們局長來。”
何隊長雙腿并攏,敬了個禮,大聲道:“是,李書記!”
李卓群沒有理睬何隊長,向仍站在門里的胖子道:“還站著干嗎?趕快打開大門!”
胖子渾身一震,帶著哆嗦的聲音道:“李,李書記,這門一開……”
“開!他們是我們的父母,是我們的兄弟姐妹,難道有不讓父母和兄弟姐妹們進(jìn)門的道理?”
“是是,老秦,開門開門!”電動門緩緩滑動。頃刻間,大門洞開。門開了,人們心頭豁然開朗。
李卓群回身微笑著向大家說:“大黃莊的鄉(xiāng)親們,沖南縣委縣政府請你們進(jìn)來,好好說事。觀看的老少爺們,請你們散開,回家干你們各自的事!不要耽誤了你們自己的事。請你們相信,我們會秉公處理的!大家說好不好?”
眾人齊聲道:“好!”聲音剛落,一個聲音道:“李書記,我也有冤情!”立刻有幾個聲音響應(yīng),都高聲說有冤情。
李卓群大聲道:“好,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是,飯得一口一口地吃,你們有什么事盡管向信訪辦反應(yīng),我們會及時處理的,保證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有人大聲喊道:“李書記,我們反映多次了,就是解決不了。有人還遭到了打擊報復(fù)……”
“對,有人在縣委縣政府門口遭到毒打!”
“對,對,確實(shí)是這樣!”
“我們信不過信訪局!”
李卓群道:“請你們放心,請你們給我們?nèi)鞎r間,就三天,信訪局將是全新的,絕不會再讓你們失望!絕不會讓你們帶著委屈、冤枉和失望過年!大家相信嗎?”
“相信!”
人群沒有散開的跡象,也沒有紛亂的苗頭。有幾個還自告奮勇地站出來,維持秩序。李卓群看到這里,徹底放心了,親自走到竹床邊,伸手抓住橫檔,對黃家興道:“家興,巨所,來,抬咱妹妹進(jìn)去!”
黃家興聽了一驚,隨即淚流滿面,伸手抓住橫檔,仰天撕心裂肺地長呼:“毛妹啊,你聽到了嗎?共產(chǎn)黨的書記要為你申冤了!李書記來了,天晴了!起啊——”頃刻,哭喊聲連成一片。
邊梅眼含熱淚同幾個待命的干警上前攙扶老人和孩子。那個胖子也趕著來攙扶,卻叫老人拒絕了。人們哭泣著隨在尸體后面走進(jìn)大門,走向高高的臺階。
觀望的人群沒有一個跟著進(jìn)入,漸漸離去。高潮尋機(jī)溜出人群。
街道對面站著一個戴墨鏡圍著圍巾的女人,她是李卓群的愛人莊潔。莊潔一大早就悄悄趕過來,目睹了事件的全過程。她緊張過,憤怒過,也悲傷過。但是更多的是感動,是驕傲,是自豪。到此時,她才理解李卓群為什么愿意降級到?jīng)_南來當(dāng)書記,為什么能夠忍受自己潑向他頭上的冷水!她為自己的小心眼兒而羞赧,為自己對他的傷害而自責(zé)。她在這里找到舒心,但又升起了擔(dān)心。她從來沒有見過李卓群如此大膽果斷。她擔(dān)心李卓群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會招來麻煩和阻力。今天這件事背后肯定有故事,他要是認(rèn)真,那……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莊潔見到事態(tài)沒有向著她想象的方向發(fā)展,心里稍定。自己再怎么擔(dān)心都是多余,只能祝李卓群好運(yùn)了。
道路另一端樹蔭里,站著一個微胖的干部模樣的人。他是常務(wù)副縣長劉京東,也是處理這起突發(fā)群體事件的幕后總指揮,還是李卓群在城北徐家塘遇到的那個蠻橫不講理的混混劉福三的親二叔。他對李卓群的做法恨得牙根癢癢,在事件向李卓群所期望的方向發(fā)展時,他曾打電話給在賓館陪薛書記的代理書記高光太,請示行動。他在電話里不免將李卓群的行為做一番歪曲,希望達(dá)到中傷的最佳效果。高光太和他的想法截然相反,他是一天都不愿意待在沖南。他已經(jīng)是地委副書記了,在地委人脈廣,很是吃得開。而薛逢陽已屆六十,干不了幾年了,他得好好把握這幾年過渡期,取得薛逢陽高度信任,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除了多次向薛逢陽提出給沖南派書記外,其他的一切事務(wù)都唯薛逢陽馬首是瞻。本來他是極力向薛逢陽提議讓劉京東代理沖南縣委書記的,可是薛逢陽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劉京東。前任書記馬光泉因貪腐等嚴(yán)重問題被雙規(guī),風(fēng)傳劉京東也牽涉其中,只是證據(jù)不足,馬光泉至今沒有實(shí)質(zhì)性松口,組織才沒有對他進(jìn)行處理。薛逢陽還知道,排擠前任縣長馬尚全,劉京東是最為賣力的干將。
薛逢陽在來的路上囑咐李卓群要認(rèn)真對待這個人。憑高光太的政治敏感,早該知道薛逢陽不同意劉京東代理沖南縣委書記的原因,但他總想多培植自己的勢力,才鋌而走險推薦劉京東。推薦劉京東還有另一個原因,劉京東是省人大副主任劉景仁在沖南時一手提拔起來的,又是劉副主任的宗家晚輩。眼看劉京東沒戲了,他此時可不敢再忤逆薛逢陽的意愿。對于劉京東電話里的內(nèi)容,他不敢全信,也不敢不相信。不敢全信是因?yàn)樵谒挠∠罄,李卓群是個很沉穩(wěn)的人,不可能一來,還沒有確定自己的身份就貿(mào)然摻和進(jìn)這樁棘手的事件里,而不顧他前任的處境。前任畢竟還是他的上級。而且,這件事很棘手,一旦處理不當(dāng)很容易導(dǎo)致事態(tài)失控。就是安撫好了老百姓,也得罪了方方面面,以后的工作就不能順暢開展了。所以,聰明的領(lǐng)導(dǎo)遇到這樣的事件,根本不會親自出面冒險,至少在了解了事件的全部之后,在征求意見的基礎(chǔ)上達(dá)成內(nèi)部的統(tǒng)一,才可以采取適當(dāng)?shù)拇胧﹣斫鉀Q。他們之間也是很熟悉,高光太上省城少不得到李卓群那里走走,探聽消息。李卓群留給他的印象就是沉穩(wěn)干練。當(dāng)薛逢陽提及讓李卓群來接他的班時,他沒有半點(diǎn)反對的表示。他給劉京東的指示是:靜觀!但是,他又從別人那里聽到同樣的報告,報告里還比較客觀,沒有劉京東報告里那些夸大和無根據(jù)的推測。這回,他不得不相信了。他感到十分震驚,李卓群哪里還像一個沉穩(wěn)的官員?這么干下去,還不在沖南掀起一場空前的地震?但是,他沒有將這個擔(dān)心表露給薛逢陽,暗中指示不要表態(tài),遵照李卓群的意見辦!
劉京東的手機(jī)再次響起,打來電話的是侄子劉福三。聽了劉福三的電話,他心里無名之火大盛,恨不得給手機(jī)幾個耳光。但,畢竟這只是手機(jī),只能對著手機(jī)一通怒罵。
眾人擁著毛妹的尸體,走到臺階前,黃三爹爹緊趕幾步,擋住抬著尸體的竹床,大喝道:“停!”眾人一愣,原地站立,齊齊望著他。黃三爹爹厲聲道:“這是哪里。”大家不知道他要說什么,都沒有開口。黃三爹爹激動地道:“這是公堂,更是李書記的家!不能讓毛妹尸身沖了李書記的好運(yùn)氣!他可是替咱們做主的啊!”
眾人大驚。黃家興忙招呼大家將毛妹的尸體停在臺階下。黃三爹爹大聲說:“你們都在這兒站著,不要進(jìn)來。人多亂套,咱們不能給李書記添麻煩!”眾人應(yīng)諾。李卓群連忙讓大家進(jìn)屋歇歇,喝口茶,再說事,又讓邊部長和李主任領(lǐng)鄉(xiāng)親們進(jìn)樓,讓出幾個房間,安排鄉(xiāng)親們休息。有人抬步欲走。黃三爹爹大喝道:“誰也不準(zhǔn)進(jìn)!家興,你攙著大奶奶,我們?nèi)齻進(jìn)去說事。人多了反而講不清楚。”
有人道:“三爹爹,我們莊以前那些事也要講講!”
“曉得,曉得,到時候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