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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3
  耿格羅布很懊惱。它想不通到底是它自己的胃口變了,還是食物變了。這些原本鮮嫩多汁的箭竹為啥子突然間變得這么干酸苦澀。
  不好吃的東西它吃不下,它吃不下就要血糖低,它血糖低了脾氣就不好,它現(xiàn)在看什么都不順眼。
  雨水落在巖石上,騰騰地冒著蒸汽,因?yàn)樗鼈儽惶枙窳艘惶欤浆F(xiàn)在還沒有落涼。這終究是有些不對(duì)的,往年這里從來不會(huì)熱,甚至,再往上走一點(diǎn)還能看到雪。
  “轟隆隆……”突然間大地開始抖動(dòng),幾聲悶響從遠(yuǎn)處傳過來,又傳出去很遠(yuǎn)。耿格羅布晃了幾下,然后趴在地上歪著頭仔細(xì)聽著,這是什么聲音?打雷嗎?不是。它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突然有些擔(dān)心。
  原本安靜的叢林突然變得有些躁動(dòng),成片的鳥雀從遠(yuǎn)處的林中驚起,烏壓壓地越過耿格羅布的頭頂,受驚的鹿群越過山脊,飛快地跳過灌木,整個(gè)山都騷亂得影影重重。
  “山塌了……”一只野羚羊叫喊著跳過。
  “山塌了,山塌了……”神經(jīng)質(zhì)的松鼠群在叫嚷。
  山塌了?耿格羅布隨手抓過一只跑過它身邊的兔子:“什么山塌了?”
  “那邊……那邊……斯格拉柔達(dá),掉下來一個(gè)山頭……”兔子驚恐地說,指著一個(gè)方向。
  耿格羅布扔掉兔子開始奔跑。
  “原來是個(gè)傻子?”那只被它丟掉的兔子看著它奔跑的方向,它不明白為什么這個(gè)大禍害不逃命,而是朝山崩的方向跑。
  雨越下越大,山上沒有太厚的土壤讓雨水儲(chǔ)存起來,多余的雨水匯集成溪流,沖刷著這個(gè)山林里的慌亂。
  耿格羅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奔跑過。
  斯格拉柔達(dá),是一座山。
  這曾是某些神靈們的名字,她們庇佑了這里億萬萬年,她們讓這山林美麗富饒。河流湖泊穿過這里,無數(shù)的生靈在這里仰仗她們繁衍生息。她們溫柔似水從不暴虐,因?yàn)閭髡f里她們是四個(gè)姑娘。
  姑娘們都有一副好心腸。
  耿格羅布在泥濘里奔跑,在所有的生靈都在逃離的時(shí)候,它朝著斯格拉柔達(dá)奔跑。
  夜雨里的斯格拉柔達(dá),像極了四個(gè)正在哭泣的少女。
  斯格拉柔達(dá),你為什么哭?
  是閃電?是雷聲?是這夜雨冰冷?
  還是這貪婪的萬物生靈?
  你可知道,
  那些讓人傷心的舊時(shí)光終究會(huì)過去。
  你看我們,
  這么無恥地仰仗你,卻從未靠近。
  聆聽你的聲音,
  你的憤怒或者來源于此?
  或者你這么寂寞,
  我們卻這么無情?
  或者怕你紅顏老去,
  便要舍棄眾生?
  雪崩。積雪與寒冰變成洪水,沖刷著這片山。高聳的水杉與連香樹們抵擋不過,被洪水連根拔起,山立刻變成了海。
  耿格羅布奔跑著怒吼,洪水沖過的地方,曾經(jīng)有一大片竹林。
  山很高,它不停地跳躍在被沖倒的樹木尸體上。今天它吃進(jìn)肚子的食物并不能給予它太多的能量,況且原本它就不是善于奔跑的動(dòng)物。
  它更不會(huì)游泳,在這樣憤怒的水里,怕是最強(qiáng)壯的江豚也活不下來。
  耿格羅布笨拙的跳躍最終抵擋不過山洪的力量,它的怒吼換不來洪水積雪的退卻。一塊尚未融化的堅(jiān)冰,像是一座奔跑的小山,咔嚓咔嚓撞碎了來不及躲閃的木頭。
  在它沉下去之前,它看到從雨水里飄落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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