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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正美滋滋地喝著稀粥,只聽得一陣喧嘩,小玉往紗窗外探了探腦袋,便報與我說,所有明月閣的姑娘們在段月容的房前哭哭啼啼地跪著,因為她們剛剛得到通知,段月容將會在下一個渡口遣返這艘花船。我這才意識到在這大舫上的女性鄰居不止洛洛一人。
  段月容一副沉痛惋惜的樣子走了出去,嘆聲道,他的夫人化裝前來查探,這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他花天酒地,終于打破了醋壇子,還可能要鬧到解除婚約的地步。而最要命的是他夫人是家中的財政大臣,控制著他所有的經(jīng)濟命脈,這一次他很有可能會被我趕出家門,從此吃咸菜豆瓣過日子了。
  透過紗窗,我見他賊頭賊腦地用手指微微指了指屋里正喝粥喝得稀里嘩啦的我。
  果然正牌大奶奶永遠是妓院勾欄的天敵,于是在一片哭聲混著胭脂香粉氣中,我木然地咬著小籠包,看他完美的側(cè)面迎風(fēng)而立,烏發(fā)逆飛,寬大的紫錦袍,如蝶翻飛,后面跪著一堆鶯鶯燕燕,說不出的頹廢優(yōu)雅。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出去河?xùn)|獅吼兩下,以應(yīng)應(yīng)景,順便報復(fù)一下這幾年他做朝珠夫人時在我和眾姬妾面前的作威作福,不想他背負著雙手,憂傷的俊容微帶憂郁地皺著秀眉,朗聲吟道:“燕離傷懷泣,夢醒胭脂啼,憐客在天涯,相逢必有期。”
  于是美人們的哭聲更大,如喪考妣。
  他同那些美人抱頭痛哭一陣,然后出手闊綽地每人各賞了一小花籃首飾。我明顯地看到眾女的眼神亮了那么一亮,哭聲停了那么一停。
  我膽戰(zhàn)心驚地祈禱著那些賞賜不是從君氏所出。然而無論如何,這賞賜總算沖淡了離別之情,哭聲止了許多。
  前往打賞的沿歌木然地回來,胸前抱了一堆系著紅繩的頭發(fā)、荷包等信物,說是段月容特地讓他拿到房里來。
  “先生,您說咱們殿下打算怎么處置這些個物件啊。”沿歌提溜著一條頭發(fā),嘖嘖道。
  “都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惹的禍。”小玉立刻回了他一個白眼,“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花酒。”
  喲,咱們小玉長大了。
  沿歌的臉微微一紅,“我又沒有喝過花酒。”
  “你沒喝過,心里不也想著嘛,你當(dāng)我不知道?”小玉的小紅嘴嘟囔著。
  沿歌張口欲反擊,但看我在銅鏡里饒有興味地盯著他,便閉了嘴,橫了一眼小玉,倒了口茶,自己悶頭喝著。小玉也回瞪了他一下。
  “這些勾欄里的女子全是洛洛挑來的。”小玉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
  我一愣。
  “這些女子真真不要臉,平日里得了多少賞賜,咱們正牌夫人在此,還敢明目張膽地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欺侮先生你心里厚道,不與她們計較。”小玉一邊給我整著頭發(fā),一邊板著小臉罵著,“那洛洛明明是宮里出來的,卻同這些下賤女子夜夜共侍一夫,做這些下三爛的功夫,甚是下流不堪。先生,這就是那個洛洛送的,說是能給太子殿下醒酒。”小玉指著床頭掛著的一個繡工特漂亮的紫緞大香囊說,“她每夜都來陪著太子吹笛。”
  我讓小玉幫我拿過來看看。果然這只香囊上的花樣特別,還有一種奇特的怡人熏香。若說挑些美貌女子來幫助段月容沉溺花叢、治愈感情創(chuàng)傷是大理王的旨意,是他們作為家臣的義務(wù),那么這香囊則表明了她對段月容的一片情意了。
  我讓小玉放回去,點頭道:“她果然有心。”
  我想還是弄個大辮子方便容易,可小玉偏想整點花樣,嘴里還咕噥著,“先生到底還是女兒身,難得這回子出行的人都知道先生的身份,咱們梳個漂亮點的發(fā)式,壓過這些青樓的,不好嗎?”
  我正要出言相駁,門吱呀一聲開了。
  “說得好,小玉,”滿面春風(fēng)的段月容進來了。沿歌趕緊奉上茶。段月容接過,喝了一口,哈哈笑著,“就給咱們正牌夫人梳個最流行的。”
  小玉應(yīng)了個諾,喜滋滋地把編了一半的大辮子拆了,給我重新梳起。
  “這些都是本宮的私人收藏品,”他趾高氣揚地掂起洛洛給的大香囊湊到鼻間,得意道,“每件都是本宮收服的一顆七竅玲瓏心。”
  這人真不要臉!我透過銅鏡白了他一眼,他卻回了我一個百媚千嬌、柔情蜜意眼。
  “給她梳低點,遮遮那只傷眼。哎,對,就這樣。”他倚在香妃榻上,興致盎然地看小玉給我梳頭,以多年做女人的寶貴經(jīng)驗不停地精心指點,然后嘻嘻笑著,星眼蒙眬地扯了扯我身上系羅裙的紫羅蘭蝴蝶宮絳,“快點,本宮就等你的那顆,便可收盡天下芳心,功德圓滿了。”
  “七竅玲瓏心咱沒有,”我歪頭從鏡里看他,笑道,“誰叫咱是窮人,只有這只八珍蜈蚣眼哎。”
  小玉捂著小嘴低低笑出聲來,然后識趣地退到一邊。
  段月容也不以為意,湊過來攬著我的肩膀,對著銅鏡里梳著堆云髻的我,笑得如煙如夢,“八珍蜈蚣眼好啊,配上我這九曲回轉(zhuǎn)肝,咱們正好下酒喝。”
  大伙兒都給逗樂了。
  在下一個渡口,段月容便遣散眾美,帶著我們幾個下船。
  我透過面紗一看,渡口早有人恭敬地牽著十二匹駿馬恭候多時。我們上馬,目送那三只大畫舫又開起來,一堆美人在船頭癡癡站著,迎風(fēng)落淚。
  段月容假惺惺地揮著寬大的袖袍抹著臉,遠遠看去,似是灑淚而別。
  那幾只大舫開遠了,他方才呼了一口氣,甩了袖袍,扭頭對我肅然道:“這江邊水汽甚重,愛妃身體方愈,要注意身體。”
  我挑了挑眉毛,正要嘲笑他幾句,身后卻傳來一陣嬌笑。我們轉(zhuǎn)頭,一位佳人正站在我們身后,對我們娉婷而笑。她珠釵寶鈿滿頭,綠衣窄裙,更托出細腰豐胸,玉手輕掩櫻桃小嘴,盈盈而立如一枝梨花綻放枝頭,正是那個洛洛。
  “殿下好生無情喲。”洛洛笑意盈盈的,風(fēng)情無限地看了段月容一眼,“只顧破鏡重圓,卻不理妾身了。”
  我注意到段月容的笑容一滯,淡淡道:“洛洛果然厲害。孤不及相告,你已然認出莫問了?”
  “殿下容稟,陛下愛子心切,在葉榆宮中曾細細教導(dǎo)妾身如何服侍殿下,不但衣食住行無一遺漏,就連殿下身邊的人物,妾亦見過其畫像的。只是昨夜燈火太暗,妾不敢確認。”她不卑不亢,柔柔道來,讓人不由自主地認真傾聽。
  我不禁暗暗稱奇。須知自綠水以后,段剛老爺子就再不派身邊人來侍候段月容,難怪段剛老爺子放心地讓她來侍候段月容。只見她鄭重地轉(zhuǎn)過身來,垂目對我微行一禮,“昨夜妾身未能認出姐姐,粗鄙無狀,這廂見過姐姐,望姐姐見諒。”
  “姑娘請起,莫問不敢當(dāng)。”我向她還了一禮,微搭手,她慢慢起身。我看她舉止嫻雅,倒頗有些賢淑宮人的模樣。
  段月容堆起笑容,走上前去,摟住她的腰,親切道:“洛洛昨夜飲酒不適,今日可好些?”
  段月容極其關(guān)心地問候了洛洛半天,最后他表現(xiàn)出為了洛洛的身體著想,也是為了大隊人馬的安全著想,便讓洛洛同仇叔帶著宋重陽等五個大理武士先走,自己就慢慢與我還有幾個孩子前行。
  那個洛洛含笑聽著段月容的吩咐,恭順地點頭諾著,便和仇叔將宋重陽點了睡穴放在那個大佛之中,放在馬車中化裝成馬幫行走。她走的時候曾回頭看我,那目光太過冰冷,讓我感到有絲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是誰。
  “娘娘,這個洛洛討厭吧。”夕顏一只小手拉著我,小聲對我說道。
  “走吧,看什么哪,莫非你想娶她做。”
  段月容紫瞳斜眼看我,打散了我的沉思。我想起這幾年兩人假鳳虛凰,便給他逗樂了,扭頭與他相視而笑。
  我們上了馬,同洛洛他們背道而行。
  綠水逶迤,芳草長堤,我們沿著柳堤跑了一陣。
  “我們這是去哪里啊?”我不動聲色地問著。
  他沒有答我,只是向我清淺一笑。
  水面漸窄,那河塘中滿眼碧葉紅荷,連天接地正絢然盛放。萬里晴空中,蜻蜓點點,沙禽掠岸飛起,引得夕顏同軒轅翼在馬上揮舞著小手,大笑出聲。
  跑了一會兒,水流漸淺,花萍浮滿清澈見底的溪水,繞溪中圓石靜謐而流。我們似進入了一處山谷,馬蹄便踏入深深淺淺的各色花叢深處,但聞青草花香之氣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不久我們來到一處密林,眼前一汪深山幽潭,碧藍透底,無風(fēng)無波的潭面如一塊巨大的琉璃鏡,微有粉白的鮮花瓣隨風(fēng)飄灑而至,微漾清淺的水紋,一圈圈恬靜平和,好似天上的仙子梳妝時,不小心松了手,那棱花鏡便墜入凡間,化作此等人間仙境,我不由看得癡了。
  蒙詔在前頭回馬過來,“殿下,已到花溪坪了。”
  段月容便點點頭,喊了聲原地休息,馬隊便停歇下來。
  我捶了捶腰,段月容便遞上一水壺,在陽光下對我柔聲道:“累了吧?”
  “還好。”我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擦了擦水壺口,疑惑道:“這不是回大理的路啊,咱們這是去哪里?”
  段月容微微一笑,頂著空中五彩的陽光泡泡,向遠處正在同沿歌搶大棗嬉戲的夕顏一招手,“夕顏過來。”
  夕顏便從沿歌那里掙開了手,屁顛屁顛地學(xué)著小馬步,嘚兒嘚兒地撲過來,雙手緊緊拉著他伸出的大手。他寵溺地把夕顏離地抱起,向外甩了幾圈,夕顏在空中興奮地嗷嗷大叫了幾聲。
  可這卻把我給嚇得一身冷汗,“快放她下來,小孩子骨頭嫩,別拉脫臼了。”
  他聞言停了下來,抱起夕顏,“母女倆”對著我大笑不已,那琉璃紫瞳一時燦爛非凡。
  夕顏滿面紅光,喘氣道:“好好玩,爹爹也來試試。”
  段月容放下夕顏,夕顏便空下兩只手緊緊抓住我和段月容,天真道:“爹爹娘娘,夕顏變成神牛牛,拉你們回大理。”
  她學(xué)著牛叫,然后真的像頭牛似的低頭,頂著兩只小髻子拉著我倆往前走,然后發(fā)現(xiàn)力氣不夠,便喚著軒轅翼來幫忙。
  軒轅翼有點尷尬,但不好掃夕顏的興,便加入了“小牛牛”車隊,悶頭往前走。而我不想傷害兩只“小神牛牛”的小心靈,便慢慢移動腳步,由得這兩只小神牛牛拉著走。
  段月容被孩童的稚言又逗得一陣大笑,也學(xué)著我,往前移步,嘴里喊著:“我說神牛牛啊,可否先把我們拖到那棵樹下休息休息?”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身后的學(xué)生侍從更是一陣莞爾。
  段月容扭頭對我笑道:“我們一家人也好久沒有在一起了。汝州風(fēng)光怡人,名勝南陽山和東離山,乃是人間一絕。若非現(xiàn)下兵荒馬亂,此時早已游人遍地了。此地便是兩山交匯之處,喚作花溪坪,我陪你玩上幾日,好嗎?”
  夕顏同軒轅翼把我們拖到一棵郁郁蔥蔥的大樹底下,然后又跑去找沿歌小玉他們玩了。
  早有孟寅攤上干凈的一大張米色絲羅,段月容拉著我坐下,又有蒙詔遞上些干果,沿歌他們在遠處采來幾只野梨山桃,衛(wèi)士便將采來的山果在這潭中洗了,由蒙詔傳過來,孟寅再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陣,又用上好的明黃緞子包著遞上來。眾人按照品階垂手而立,一派宮中禮儀。
  段月容哈哈一笑,“在外面沒那么多規(guī)矩,孟寅留下伺候,你們都散去吧。讓我同屋里的也好好歇歇腳。”
  于是眾人唱了喏,蒙詔便安排隨行的幾個武士沒入草叢或是上樹暗中相護,自己同翠花站在湖邊喂馬喝水。
  我咬了一只青黃相接的桃子,沒想到還挺甜的。我便又在一堆山果中挑了一個,遞了一個給段月容,“嘗嘗,絕對綠色食品,無污染,超甜。”
  “呃?!”他的紫眸閃著不解,但還是接過來一口咬下,咀嚼了幾下點頭道:“果然甜脆。”
  我們倆微笑著啃著山果,享受著這片刻平靜。
  有女子爽朗的大笑聲傳來。我舉目望去,陽光下兩個人影高大而立,原來是蒙詔同翠花兩人正牽著各自的坐騎,邊走邊說著什么。翠花穿著一身棗紅薄外夾襖,白色內(nèi)綢衣,藏青色的如意宮絳系著淡青長裙,腰配銀刀,一如既往的濃眉大眼,未語豪笑先傳,英姿颯爽地立在潭邊。蒙詔一身玄色長衫,猿臂蜂腰,長條子的紋面臉上淡淡而笑,一貫的清瘦卓絕。
  蒙詔的大黃馬是大宛名種,叫絕影,是打到金沙江那陣子,頭人進貢的,渾身金黃,個頭雄奇,神駿挺拔,幾乎賽過了段月容的愛騎汗血寶馬騰云,脾氣卻比騰云還要強,誰也不讓騎,連段月容也不給面子,但獨獨對蒙詔那個順服啊。翠花的坐騎雖是一匹名貴的蒙古矮馬,但卻渾身褐青色的毛,右馬眼一圈烏黑,活像被人打了一拳。這匹馬原本是段月容打下真蠟?zāi)鲜丝ぁ⑷玫降臒o數(shù)戰(zhàn)利品之一,段月容看這匹馬乖巧溫順、個頭又矮,覺得挺適合小孩騎的,就送給夕顏當(dāng)生辰禮物。
  偏夕顏這丫頭嫌它長得又矮又丑,就硬塞給了華山,還騙華山說她就是看這匹小馬長得特別好看又有型,所以才舍不得騎,特地給華山留的。老實的華山受寵若驚,還喜滋滋地覺得摸摸小矮馬也挺好的,只是蒙詔一直不敢讓他單獨騎,怕給摔了。偏偏時常來照顧華山的翠花對這匹馬倒是一見鐘情,喜歡得跟什么似的,有時也抱著華山騎騎小矮馬,過過癮,于是溫和的蒙詔就大方地轉(zhuǎn)送給了翠花,翠花便歡天喜地給它取名叫烏蛋蛋。
  兩人兩馬似是信步踱到幽潭對面,一向溫馴的烏蛋蛋忽然對著絕影噴著鼻息,蒙詔笑著摸摸絕影的鬃毛,似是怕絕影對烏蛋蛋刨蹄子。高壯的絕影委屈地一抬兩只漂亮的前蹄,蹦起來仰天輕嘯了一聲。翠花微叫著,趕緊拉著烏蛋蛋退了一大步。她拍拍烏蛋蛋的腦門,看她的口型好像在說:你怎么敢惹絕影呀,小心它把你吃了。
  蒙詔緊張地跑到翠花那里,好像在問你沒有被踢著吧,然后兩人相視而笑,腦袋幾乎要湊到一塊了。平靜滑整的潭面映著兩人一紅一黑兩個影子,旁邊兩匹戰(zhàn)馬一高一矮、一金一青,有時彎著的馬腦袋還碰對對,倒也成了一幅畫。
  嗯,咱們翠花的個子還真高,站著居然同高大的蒙詔一樣平哎。
  哎?我好像從來沒有看到蒙詔笑成這樣啊,好像也很久沒有看到翠花臉紅了。
  哎?為啥我覺得這兩個有點情況啊。我正瞇著眼琢磨著,旁邊的段月容忽然發(fā)話道:“我打算明年開春就替蒙詔向君樹濤下聘。”
  我手里啃了半個的桃子掉了下來。
  段月容對我笑道:“你嫌人家蒙詔配不上你們君家的翠花嗎?”
  我趕緊像撥浪鼓似的搖搖頭,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兒啊,我……怎么……毫不知情啊?”
  段月容摸摸我悶悶的腦袋,笑道:“我又不是他們倆肚子里的蟲子,怎么知曉呢?反正也就這兩年的事吧,忽然就覺得他們倆眼神不太一樣了。”
  “可是蒙詔將軍一直心高氣傲的,我一直以為他會為初畫獨身一輩子呢,怎么他就……”我百思不得其解,想起以前段月容也送給他一堆性格溫順的美人兒,他全把人家當(dāng)成粗使丫頭。他怎么就看上長得一般,脾氣也不怎么溫和的翠花了呢?
  “許是蒙詔想替華山找個好媽媽吧。”段月容輕嘆一聲,“翠花雖不是美人坯子,但卻是難得的好心腸,有翠花照應(yīng)華山也好。蒙詔這小子從小就是個悶葫蘆,除了同我說話,他什么人都不愛搭理,但一旦認準了就死心塌地一輩子,我想他定能對翠花好一輩子的。”
  我扭頭再看那笑得燦爛的兩人,正感慨一番,忽然感到有人在擺弄我的小臂,這才發(fā)現(xiàn)段月容正在撩開袖子,給我的手臂上戴著一只金光燦燦的鐲子。我定睛一看,原來是昨天晚上我枕著的那只金臂鐲。
  “你……”
  我怔著,想甩開手臂,他卻抓得牢牢的,“別動,一會兒就箍上了。”
  “人家有東陵白玉簪,我便沒有紫慧金臂鐲嗎?”他睨著我嗤笑了一聲,不停調(diào)著那金鐲的松緊。他微微皺了一下眉,嘴里低低地嘀咕道:“嗯?瞧這小細胳臂,現(xiàn)在越發(fā)細了,都戴不上了。”
  無奈我的胳臂原來也就只有他的三分之二,現(xiàn)如今更是只有他的一半粗細,他只得將其擰成三圈,箍在我的左臂上。
  “嗯,你戴還挺好看的。”段月容志得意滿地看了我兩眼,又將目光投向遠方,平靜地淡笑說道:“這兩個臂鐲原本一直供在阿嵯耶觀音閣里,我父王娶了母妃后,帶她到觀音閣中進香。這兩個臂鐲通身發(fā)著紫金光,寺中住持云,母妃懷著下凡的九天貴仙,這兩個臂鐲本是屬于我前世真身的,可他又說我前生業(yè)障過多,要出家修行,方能消除罪孽,我父王自然不同意。那住持便長嘆一聲說一切隨天意吧,說我降世后少年時必會噩夢不斷、病孽纏身,唯有戴著這兩個臂鐲方可平安長大,便算做了大法事。不想少年病弱的我戴上臂鐲后果真身強體壯起來,然后一路平安長到了現(xiàn)在。
  “我把其中一只送給了蒙詔,另一只在庚戌國變時丟了。你在斷魂橋邊拋下我,我便睡了過去。父王以為我再也醒不過來了,快要準備后事了,有一個自稱金谷子的云游道人,滿嘴道語的。我大理尚佛,自然沒人理睬這瘋道人。可是這瘋道人竟然帶了這只臂鐲回來了,他說只要兩只臂鐲戴齊,便能喚醒我。我父王便舍下老臉,問蒙詔又討了回來,配上金谷真人的那只,沒想到還真靈驗了,我真醒了過來。”
  我驚道:“金谷子,可是齊放的師父金谷子?那名滿天下的前任武林盟主金谷子?”
  “金谷子在大理不過傳說罷了。”段月容嘿嘿笑了兩聲,從我腦門上輕輕拉下一片花瓣,吹向空中,“偏那時齊仲書正滿大街找你,沒同那瘋道人照上面,誰知是不是真身呢?反正我醒了,不待我父王重謝,那道人也消失了。”
  “可這禮物太珍貴了,你還是留著吧。”我怯懦著,說著就要把那只神奇的鐲子摘下來。
  段月容對我笑著搖了搖頭,溫和地制止了我,“你且收著。”
  他挑了一只青紅相間的野山桃,放到鼻間嗅了嗅,那瀲滟的紫眸柔得似滴出水來,對我曼聲輕吟道:“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燦爛的陽光灑下,流動在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閃著金子般的光輝,璀璨的紫瞳如夢似水,柔情涌動,似又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真摯溫柔,深深地凝視著我。我一時便在感動中恍惚,仿佛那夢境里的紫浮,柔情蜜意地看著我,宛如千百年來一直這樣凝視著我,亙古未變。我無法挪開我的眼,竟是一陣說不出的迷失。
  “可是有人她就是不稀罕我的好東西呢。”那廂里,段月容忽然假假地嘆息一陣,然后語氣一轉(zhuǎn),兇惡道:“不過,你這輩子還是得給我戴著……”
  明明還是調(diào)笑的語氣,臉上也帶著粲笑,偏那紫瞳卻閃過一絲尷尬和哀傷,微微躲避著我的視線。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心中不忍,想也不想間,話已脫口而出。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心上卻感到一片坦然,“我稀罕。”
  段月容徹底怔住了,他伸手撫向我的臉頰,訥訥道:“你、你說什么?”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沒心。”我低下頭,輕聲道:“你對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這七八年來,我同你和夕顏還有大伙在一起很開心,只是、只是……只是上天先讓我遇見了他。”
  西楓苑里那世上最迷人的微笑,弓月宮那陰森恐怖的地下世界里,那個凄愴的白色身影,那魂牽夢繞的《長相守》,那聲聲呼喚:木槿,木槿……
  每每夜半想起,便成了撕心裂肺的思念,最斷人腸,生生折磨著我的靈魂。
  那生死之際無望而瘋狂的承諾,花木槿愛原非白一萬年,一遍又一遍地念在心里,那長相守的美好愿望,難道此生終成了遙遙無期的黃粱一夢而已?
  我的眼圈紅了,努力想開口繼續(xù)說下去,卻落入一個寬廣的胸懷,眼淚落在上好的紫錦緞上,快速滲入胸前,只留一攤深色的水跡。我聽到他劇烈的心跳,微抬頭,迎上一個火熱的吻,唇齒相依,火熱得讓我喘不過氣來。
  好半天,我掙開了他。段月容的紫瞳亮晶晶,仿佛盛開著最燦爛的煙花,緊緊摟著我,動容道:“你當(dāng)真稀罕我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紫瞳,一時無言。
  這七年的過往歷歷在目。
  命運總愛弄人,眼前這個男人曾經(jīng)奪取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尊嚴。
  然后又是這個男人奇跡般地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我所夢想的一切安定平靜的生活。
  于是我有了一個淘氣可愛的女兒,一群活潑善良的學(xué)生,一位每次都會帶來驚訝的妒悍的紫瞳娘子,一場場精彩的商場游戲,一次次幫助別人的快樂。
  他為我改變了多少,我不是不知道。他深知是他讓我家園盡毀,失去一切,嘗盡人間世態(tài)炎涼,于是他這七年來加倍補償,就像他對我說的,不是不能對我強取豪奪,只是想看到我對他真心地笑。
  是的,他成功了,他竟然實現(xiàn)了我同于飛燕的夢想:自由自在,泛舟碧波,我再一次快樂地笑出聲來。
  難道上天讓我再次先遇上段月容,便是要告訴我,花木槿與原非白,終是有緣無分?
  段月容等不到我的答案,亦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你皮薄,總對我說不出那纏綿的話來。”他昂頭輕哼一聲,狀似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后對我綻出最最美麗的微笑。那紫瞳好像深潭一般,閃著琢磨不透的光,口中卻吐出最殘酷的話語,“那你能對我起個誓,今生今世再不見那原非白嗎?”
  天空忽然飄來朵朵烏云,不時遮住璀璨的陽光。
  我一下子愣住了,耳邊仿佛又響起婉約動人的《長相守》,那抹白衣人影,仍在星光下對我淡笑,可我卻迷失在越來越遠的地方。我惘然地望向段月容,艱澀地開口道:“月容,我、我、我想再見他一面,可不可以讓我再……”
  “閉嘴。”段月容霍然起身。天空仿佛忽然澆下了傾盆大雨,撲滅了段月容眼中的五彩煙花,澆透了有情人心中最美好的幻想。
  他高高的個子向我投下一片陰影,逆著光,我看不見他的神情,唯有燦爛的紫瞳灑下一片陰冷。七月里的我只感到臘月里的寒。
  “我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腸子,木槿。”段月容冷冷道,“所以,我勸你不要有這個念頭,想都不要想。”他猛然轉(zhuǎn)身離去,冷冷的背影對著我,“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他了。”
  “為什么?”我也跟了上去,一下子走到他的眼前,不顧他滿臉陰沉,抓著他的雙臂,顫聲道:“月容,我沒有別的想法啊。我只想知道他的身體是不是好一點了,只想同他像個老朋友一樣談?wù)劇?rdquo;
  “他的身子好著哪。你下落不明、我昏迷不醒那陣子,他踏雪公子早就能跑能跳,還能玩女人、戰(zhàn)東都。這一年他順風(fēng)順水,連宋明磊都忌憚他三分,他有什么不好的?”段月容拂開我的手,不耐煩而乖戾道,“你且對他情有獨鐘,可你是否想過,他是否真心想見你?你同他談什么,談?wù)勗趺赐低低彼牢遥務(wù)勎掖罄碛卸嗌馘\繡河山好讓他來踐踏,然后方便你們一起雙宿雙飛嗎?”
  “月容,你有一個疼愛你的父王,對你百依百順;你有女兒夕顏,你有我的學(xué)生,有我的生意,還有我們在一起的八年,八年……可是他什么也沒有,天下人都以為他多么癡情,多么驚才絕艷,只有我心里知道,他……其實他、他和我一樣,不過是一個在感情上認死理的死心眼。”我對著段月容,想起那孤單的白影,那凄愴的《長相守》,不由哭花了臉,辛酸道:“我見他,只是想讓他好好過下去,別再掛記著我了,以后就再也不見他了,好好守著你還有夕顏他們,還不成嗎?”
  段月容莫測地看著我,沒有答我,只是冷冷地繞過我,一言不發(fā)地向前走去。
  我心如刀絞,再顧不得旁人,只是對著他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大聲哭喊道:“月容,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理。”
  所有的人都向我們看來。夕顏害怕地想過來,可是翠花卻拉住了她。
  “你就講道理了嗎?是誰在弓月宮答應(yīng)跟我走的?可又是誰最后背信棄義?”段月容停住了,慢慢回身,紫瞳幽冷,卻難掩傷痛和決絕,他冰冷道:“木槿,你已經(jīng)騙過我一次了,難道還以為我會信你嗎?”
  我如遭電擊,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粗h去的背影,我頹然地跌坐在地上,捂著臉無語淚千行。
  七月里的天氣變幻莫測,上午還好好的,到了晌午就下起大雨來,花溪坪老潭那平靜的水鏡被暴雨滴穿,裂個粉碎。
  入夜,我們便在當(dāng)?shù)匾患颐行庞蔚挠卸嗄隁v史的老字號客棧落腳。
  那老板一臉老實,兩只老眼溫和得像小鹿的眼睛,你看到他絕對不會聯(lián)想到浴血沙場殺人如麻的武士,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忠厚老實的老好人,在前幾日還輕而易舉地捕殺了眾多原氏高手。
  他迎我們一大幫子人進入客棧后面一所安靜的大院,只剩下我、段月容還有蒙詔時,他雙膝跪倒便向段月容行了一個宮廷大禮,老眼精光畢現(xiàn)道:“吾主放心,洛洛姑娘與老奴已將質(zhì)子押送回來,幽冥教與原家均未發(fā)現(xiàn)。”
  段月容立時把他扶起,淡淡一笑,“仇叔,別來無恙?”
  “小人一切都好。”仇叔眼中微帶淚花,微笑道:“小人收到蒙詔突然來的信,說是小王爺,哦,不,太子殿下前來,小人便準備好了一切。”
  “仇叔,前日分手之時甚是倉促,未及相告,這便是君莫問,”段月容又客套了幾句,然后指著耷拉著臉的我,“亦是大公主的母妃。”
  “哦,原來如此,這、這便是聞名大江南北,真正的君大老板?”仇叔作勢又要向我行禮,目光如刺芒一樣看向我,充滿了探詢的味道。
  我手一微擋,他便立時站直了身子。老狐貍。
  “木槿,快快見過仇叔,我的第一位武學(xué)先生,亦算是我大理的第一名將。”段月容微笑著拉過我。
  哦,原來如此。我便行了大禮。
  兩人又嘮了一會兒嗑,而我沉浸在可能再也見不到非白的悲傷中,精神恍惚。
  我回神時,已經(jīng)被段月容帶到仇叔給我們收拾的屋子里。里面的裝飾全是段月容喜歡的奢華風(fēng)格,桌上還特地擺了一個盛滿泉水的淺底金盤子,盤底上雕著飛天映月,水面上灑滿了鮮花——因為段月容這廝習(xí)慣一進屋就要用金盤子盛的香花水凈手,還不能是銀盤子或是玉盤子,且盤子里的鮮花品種一定要超過五種。
  記得我以前罵他連洗個手都如此奢華,他還理直氣壯地一攤手,拉著我坐下,像領(lǐng)導(dǎo)似的語重心長道:“愛妃實在冤枉本宮了。本宮經(jīng)過庚戌國變后已然節(jié)儉很多了。原來本宮凈手的金盤,須是內(nèi)嵌五色寶石,外鑲珊瑚珍珠,底刻紫魚蓮花佛經(jīng)千言論,下有千年紫檀為托的金盤,盛的是滄山蝴蝶冰泉,灑的是我大理三十六族各族族花之鮮花瓣方可,還要有十位佳麗在側(cè),香胰、熏油、按摩,那個……如果是晚上,我還順帶挑了哪一位美人兒侍寢的,可能……還要再多洗些花樣。”
  他的紫瞳若無其事地瞥向我,“當(dāng)然,若是你以后想伺候我凈手,那……本宮還是可以考慮再節(jié)儉的……哎?怎么跑啦?”
  我回過神來,小玉催我去隔壁的浴室,這個老頭子想得真周到,連段月容喜歡沐浴這個喜好都想到了。
  浴室華麗非凡,嚴格說來就是一大游泳池,我就哈哈笑地絆倒小玉,讓小玉掉下水,然后拉著她陪我游了兩三圈。正想叫夕顏和軒轅翼也來玩,忽然想起萬一段月容闖進來,豈不又被他占便宜,便戀戀不舍地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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