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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我定定地看著于飛燕,忍痛搖著頭,“多謝大哥,我還好。”
  “四妹忍著點痛,家里有你家大嫂和大哥一起制的金瘡膏,是用谷地的菊花研制而成的,藥效極好。”于飛燕嘿嘿笑了幾聲,轉(zhuǎn)頭對著門里大吼著:“屋里頭的,還不快出來,看誰來了。”
  我努力扶著紅翠姨娘,才沒有被于飛燕的叫聲震倒,嘴角不由一歪。我家大哥還是老樣子,永遠(yuǎn)是這樣充滿活力,中氣十足。
  小雀先跳出門來,緊張地攙著一只套著亮銀鐲的皓腕,“阿娘慢一點,阿爹和四姑媽就在這里,別急。”
  我打起精神,微伸頭,卻見另一只玉手微搭著黝黑的木門,更映得那婦人膚白如雪。雨后清新的空氣中走出一個隆著肚子的高個佳人,雖是粗衣布釵,卻難掩其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那兩點漆黑晶瞳仿佛是最深的湖心,卷滾著無限的波濤。
  我愣在那里半天,過了好一會兒,才借著于飛燕站了起來,一跳一跳地來到她的面前,用力擠出一絲笑容,對我的大嫂福了一福,“大嫂。”
  我記憶中那一向冷然的臉上竟然涌起一絲紅暈,垂下頭虛扶我一把,“很久不見了,木槿。”
  我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與她相視許久,但笑不語。
  “我說了吧,木槿,是熟人吧。你嫂子自俺離開原家后便一直跟著俺,”于飛燕呵呵笑道,“快有七年了吧,珍珠。”他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的明眸柔順?biāo)扑詭Шπ叩攸c了一點頭,“都有八個年頭了,夫君。沒想到還能再活著見到木槿。”她抬頭看著我,柔和地笑著。
  這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溫良嫻雅的笑容。
  “我也沒有想到。”我怔怔地看著她,訥訥說道。
  我們?nèi)齻人站在原地寒暄了一陣,然后是一陣奇怪的沉默。可能是陽光漸漸烈起來,我的頭開始昏眩。紅翠干娘提醒我們進(jìn)屋,我們才如夢初醒地進(jìn)了屋。
  我在紅翠干娘的幫助下,上了據(jù)說于飛燕和他媳婦精心配制的“菊花鎮(zhèn)”金瘡藥,傷口開裂的右眼處又敷上了干凈的白布,然后我又換了一件干凈的衣物,紅翠干娘扶我躺下。我透過窗欞的縫隙,看到于飛燕面目嚴(yán)肅地同眾人說著什么,大眼睛布滿了血絲,偶爾聽到他激動地提起我的名字,看他們不停地瞟向我所在的屋子,估計主題還是關(guān)于我的。
  大熊怎么就娶了當(dāng)初在紫園最具管理素質(zhì)、有最高管理能力和最有管理前途的珍珠了呢?我稀里糊涂地想著。最后藥起了作用,帶著滿腹疑問,我陷入昏睡。這一睡連身也沒有翻,錯過了中飯和晚飯,一直到了半夜支腿時扭到傷腳,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只見床頭站著一個高個黑影,正看著我,我嚇得跳了三跳,才驚覺是珍珠。她俏麗的臉在燭光下定定地看著我,深幽難測。
  我定下激烈跳動的內(nèi)心,盡量平靜道:“這么晚了,嫂子怎么還沒有歇著?”
  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窗欞處漏進(jìn)來的風(fēng)拂著燭光飄忽,映得她在地上的身影,忽長忽短地變著形。往事和現(xiàn)實交錯中,令我有一種錯覺,我仍在永業(yè)三年,秦中大亂的噩夢中,而珍珠只是夢中的一個鬼魂。
  腳上的痛驚醒了我,不,這不是夢。
  我努力坐起來。她沒有過來扶我,一手叉腰,一手微籠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站在我對面,輕輕道:“對不住,我吵醒你了。”
  她的臉在陰影處,看不清她臉上的誠意,唯能感到那目光冰冷地看著我,就跟小時候她冷著一張俏臉,攜著紫玉牌來檢查各個院子一樣。那時無論多有資歷的婆子或是執(zhí)事都得對她微彎腰,恭恭敬敬地稱她一聲:“珍珠姑娘好。”
  我有點冷,咽了一口唾沫,拉起了被子包著自己,微靠在枕上,“嫂嫂還沒睡呀。”
  “飛燕去神谷入口接大夫去了,干娘年紀(jì)大了,白日里受了驚,早早睡了,我也不敢驚擾。”她微微移開目光,慢慢移過來坐在我的身邊,指了指我腳邊的一襲薄被,“我想著你的被子有點單薄,便取了一床來,再說我也睡不著,索性守著你吧。”
  她蔥白細(xì)嫩的手指有些局促地?fù)芘W邊簪著的一支珠花。
  我心中一動,這支珠釵我見過。以前于飛燕一直托我保管,因為那是他苦命的娘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剛到子弟營,勢利的連教頭總找他碴向他敲竹杠,于是他便老讓我替他藏著。
  于飛燕既然將這支珠釵贈予她,可見是真心愛上她了。然后我注意到她穿著一身粗布衣服,頭上身上除了這支珠釵,也沒有任何首飾了,這幾日在神谷生活,也知道這里的人們只以后面半山腰的田地種些農(nóng)作物為食,或是從“菊花鎮(zhèn)”處采得菊花子培育這種具有奇特醫(yī)效的菊花,秘制金瘡藥,并一些漁獵之物偷偷潛下山到汝州城中換些什物為生。有時遇到南陽山的土匪封山,便無法出谷。我不禁心中感慨,大熊還真過起了采菊東籬下的生活,只是如此太過清苦。我便暗中打定主意,等出谷后,定要從君記中悄悄調(diào)出些銀子來接濟(jì)大熊。只是大熊性格剛烈,得給一個不傷其自尊的借口才好啊。
  孩子們的壓歲錢?嫂子和干娘的見面禮?
  我正想得出神,珍珠輕輕開口道:“那一年,原三爺同飛燕攻入西安城中,救了大伙,也救了我。那天晚上,南詔兵正好起了內(nèi)訌,看守我的士兵忙著到前面去打仗了。”珍珠笑道,“我們幾個出去便是一場混戰(zhàn),夜黑風(fēng)高,根本不知道哪個是自己人。眼看就要被人亂刀砍死,他就像天神一樣出現(xiàn),救了我。”
  一說起于飛燕,她的眼神和表情都柔和下來,雙頰泛起玫瑰色,因懷孕而微微變圓的臉愈加嬌美豐艷,柔柔道:“他被貶為罪員,我便跟著他。一開始他老對我吼……說什么大老爺們,不要娘們貼在屁股后頭跟著。”
  我和她同時笑了起來。我?guī)缀蹩梢韵胂笾陲w燕頂著大胡子,對人發(fā)飆的樣子。
  “這些年日子雖清苦些,可是他對我真的很好很好。”她低眉順眼的,一副小媳婦樣,再無半點在紫園統(tǒng)領(lǐng)幾千號人那大丫頭的傲氣。我在心中嘖嘖稱奇。
  我們一直聊著,幾乎把珍珠和于飛燕這幾年的事聊光了,珍珠還是像在紫園那樣的穩(wěn)健成熟,一點也沒有提我這幾年的生活。
  不知不覺,我們迎來了一陣沉默。我看向腳邊珍珠取來的薄被,被角上繡著一枝粉艷的桃花,讓我想起了初畫。
  不想珍珠也微微嘆了一口氣,“那年秦中大亂,派出去找初畫的人回說她被大理的蒙久贊擄去了,生了一個孩子,死在了蘭陵,可憐的初畫。”珍珠的眼眶紅了,眼中也有了恨意。
  我想起了初畫說過,珍珠一直待她很好,便溫言道:“嫂子,其實初畫她很幸福。”
  珍珠詫異地看向我。我便把初畫的遭遇說了一下,她走的時候躺在深愛的丈夫懷中,聽到了心愛的兒子喚她一聲娘親。
  珍珠的妙目睜得大大的,專注地看著我,一字不落地聽著。我第一次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這樣復(fù)雜,從驚詫、憤怒、震驚、欣慰,到最后滿臉淌滿熱淚。
  “初畫,我可憐的好妹妹。”珍珠捂著嘴,失聲痛哭起來。
  她漸漸平復(fù)悲傷的心情,我也停止了安慰。我們兩廂坐定,只見她猶帶淚珠的麗瞳深幽地看著我,一時沉默是金。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她嘆了一口氣,“方才說了這么多話,木槿一定口渴了吧。”說著便撫著肚子站了起來,替我倒了一杯茶水。
  “這是你大哥制的三七麗顏茶,里面還加了玉竹、玫瑰花什么的,”珍珠柔聲道,“原是針對我身子虛弱而制的花茶,你大哥還說是有美容的功效,反正用的全是自家藥園子里種的草藥。因里面有三七,孕婦不能用,所以我一直給干娘煮著吃,今天看了你的樣子,想起來給你也煮了一些。方才聊初畫入了神,茶都涼了,我再去溫一遍吧。”
  “不用了。”我趕緊起身。讓一個大肚婆半夜里伺候我喝茶,而且還屬嫂子的輩分,這算什么。我一下子叫住她,接過杯子大喝一口,“大嫂快歇著,我正好有些冒汗,有點溫用著正好。”
  這個茶真好喝,味道還透著些熟悉。珍珠還是像以前一樣平靜淡定地看著我,卻多了一份令人難以琢磨的審視感。我憶起了這個味道。
  我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微笑道:“大嫂,天晚了,身子要緊,您先休息吧。”
  “不要緊的。”珍珠的妙目依然盯著我的眼睛,笑道:“這自從嫁了你大哥,他就一直在我耳邊念叨著你。”
  果然我的頭微微暈了起來,眼中孕婦的身影也漸漸起了模糊。
  “他每每說起你西安大亂時失散了的時候,便會暗自傷神,惦記著你流落在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我倒在了炕桌上,杯子碎在地上的聲音聽不見了。她的聲音也漸漸地變了調(diào),在我的耳邊嗚咽著,最后沒有結(jié)果。
  大約半炷香后,我如同在清水寺中一樣,慢慢從安眠散中回過神來。這一年來無憂散給我的抗藥性,讓我很少會中麻藥,更何況是原家最一般的安眠散!她用的劑量最多只能讓我昏厥。我漸漸清醒,感到有人在拖我。我微睜開眼,發(fā)現(xiàn)我被人慢慢拖著,來到一個大土坑前。那人俏麗的額頭滿是汗水,似是拖我走得累了,便微彎下腰抱著肚子使勁喘著氣。
  我目光一側(cè),陡然心驚。卻見那個大坑里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十具尸首,上面幾具皆是白日里被打死的東離山匪及竇周士兵。
  此時適逢浮云幽蔽妖月,珍珠拖在地上的影子,漸漸地變了形。只見那個影子靜靜地從死人堆里閃了出來,化作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那人抖了抖塵土,吐著長聲道:“媽呀,你可來了,躲這坑里可憋死我了。”
  珍珠沒有答話。
  那人復(fù)又緊張道:“你可覺得好些,拖著她沒累著身子吧?”
  這個聲音很熟。然后我聽到珍珠努力平復(fù)了呼吸,淡淡道:“你還是擔(dān)心你自己吧,先是被流放到關(guān)外,后是被忘記在汝州這地方,好賴升了紫星武士,卻連個孩子都抓不住,還讓花西夫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對方一陣長長的沉默,倒也沒有爭辯,只是慢慢遞上一樣?xùn)|西,冷冷道:“哪,這是本月的解藥。”
  珍珠靜靜地接過那一丸烏黑的大藥丸,想了一會兒遲疑道:“初信她……當(dāng)真殉國了?”
  那人略一點頭,嘆聲道:“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原家最沒用的暗人,保不了初信,眼皮子底下丟了孩子和夫人,卻還不如你一壺六日散來得利索。”
  “你……無須自責(zé)。你是原家少年的好手,奈何重情重義,是故大好年華,卻被發(fā)配到這汝州來監(jiān)管我們夫妻。卻不想這么多年我夫婦二人,還有幾個孩子一直承你照顧至今。”珍珠的聲音有一絲后悔,輕聲道:“大理段氏此次派精英前來,豈是好相與的?誰讓初信和重陽小少爺被擄來汝州,當(dāng)了個活靶子,一切皆是命。是我……言重了,還望你,莫要往心里去。”
  “無妨,”那人搖頭嘆息道,“你、我、初信,去了的初蕊,還有死在異鄉(xiāng)的初畫,皆是原氏家生子,如今活下來的故人,也只有你我二人罷了,是故我明白你心中難受。”
  “這幾年初時嚴(yán)守著你與于將軍還有燕子軍諸位,亦有得罪的時候,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如今花西夫人重現(xiàn)于世,我?guī)е隽诉@神谷,便是輪到我做活靶子了?傊业腻羞b日子算是過到頭了,”那人的聲音忽然輕松起來,“不過,那雪狼說得有理,英豪只在亂世出,沒準(zhǔn)我能帶著花西夫人活著回到原家。原三爺即了位,便把原家宗族的某位漂亮小姐指給我,彼時我便能像西營貴人那般攀上高枝,成就一方氣候。”
  夜半起風(fēng)瑟瑟,吹得二人衣袂飄蕩。那人仰天輕笑一番,珍珠卻低下頭,悄然抹去眼角流下的一滴淚珠。
  “天有異象,這花西夫人果然是不祥之人,”那人打了一個噴嚏,向我蹲了下來,“我得快走,若是于將軍發(fā)現(xiàn)了我便走不了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躍而起,揮出籠在袖中的酬情,直指他的咽喉。那人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他身后的珍珠一驚,抱著肚子跌坐在地上。
  我長身立起,冷笑道:“大嫂,你肚子里懷著孩子,多吃藥丸對孩子不好。”
  那人立了起來,向我一揖首,“夫人息怒,且慢動手。”
  我借著月光,將那人看個清楚,“真沒有想到,原來是法兄。別來無恙啊。”那人正是汝州慘案的難友法舟。我淡笑道:“法兄這是要帶我去哪里?”
  法舟站起來,出乎我意料,他的眼中竟然藏著一絲尷尬,“夫人,屬下不知,只是接到命令,送你出谷,到時自然會有接應(yīng)的人。”
  一陣輕風(fēng)吹過,偶有磷火飛舞,不遠(yuǎn)處的池邊青蛙呱呱開始歌唱,我們?nèi)苏啬憧粗,我看著你?/div>
  珍珠瞪了他一眼,有些著急地恨恨道:“你多嘴些什么。”
  法舟后悔地看著我。
  我心中暗想,他的確不是一個好暗人,就連沿歌這毛孩子都比他機敏萬分。
  “你不是無意間進(jìn)入神谷的。”珍珠借著法舟,慢慢地?fù)沃酒饋,美目在月光下泛著冷靜而慘淡的光,“我不知你現(xiàn)在究竟是原家人還是大理的走狗。確然你斷斷不能否認(rèn),你是來勸夫君出山為你和你背后的主子打天下的吧。”
  我一愣,“何出此言?”
  “看看這坑里的尸首,除了今日犯我桃花源神谷的人,便全是這些年來游說夫君出山的說客,而這些人全都是我與法舟解決的。”她大方地承認(rèn)了,挺著肚子走到我的面前。
  “飛燕這輩子心中始終對當(dāng)年沒能救得了你而耿耿于懷,故而我絕不會害你,而你可以殺了我以泄心頭之恨,”她攏了攏頭發(fā),略平息了一下淡笑道,“可是你不能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哈,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腦子冷靜得可怕,這么繞來繞去地還是在強調(diào)我不能殺她,典型的原家思路啊。我心中暗恨。
  卻不想她話鋒一轉(zhuǎn),朗聲道:“原家是個是非窩、萬惡窟!”她恨聲道:“我和飛燕都過夠了那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全身而退,侯爺卻派人盯著我們。多虧遇上好心的法舟,對上面瞞了我們在桃花谷的一切,總算太太平平地過了七八年,你又出來擾亂我們的生活。你也是女人,”她抬頭平靜道:“當(dāng)知女人為了她的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原來如此。”我看著她的明眸,恍然大悟,“珍珠,若我沒有猜錯,初時你是原家派來監(jiān)視我大哥的吧,可是你到后來終是真心愛上了我的大哥。為了不讓原家疑心大哥,對他不利,故而除去那些軍閥巨頭的說客,安心與大哥偏安于這與世無爭的桃花源神谷。”
  “隨你怎么想。”珍珠冷哼一聲,傲然地抬首看我,“無論你究竟是何居心,我終是問心無愧。”
  “大嫂,我只是這世間的一抹亂世幽魂,沒有你想的那樣有權(quán)力欲和野心,這些不過浮云爾。”我收了酬情,拍拍衣服的塵土,對她笑道:“我能到得桃花源中,只是機緣巧合。我確有事相求,不過是想請大哥護(hù)送我回原家,因為我想再見一次我心愛的人。如今有了法兄引路,倒也省心了。”
  “夫人說的可是真的?”法舟傻傻地看著我,“夫人當(dāng)真愿意跟我回去?”
  我對著法舟點頭道:“花木槿賤命一條,只求法兄再讓我見一次三爺便罷了。彼時無論武安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女人為了她的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我回轉(zhuǎn)身看向珍珠,重復(fù)著她的話,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有了大嫂這句話,我也放心了。大哥真是好福氣,有了大嫂這樣的人在身邊護(hù)佑。”我對她一躬到底。
  珍珠狐疑地看了我?guī)籽郏?ldquo;你若是能這樣為你大哥著想,自然是好事,誰叫我們身在這個強權(quán)凌弱的亂世,各人只為保命,望你能體諒我的用心。”
  我正要啟口再勸慰她幾句,身后卻傳來洪鐘一般的聲音。“這確是個強權(quán)的亂世,然而,便是有萬般不公、千般不平,卻終有公理正義存在。”
  我和珍珠驚回頭,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我們走來,月光下勾勒出那人極高壯雄健的身影。
  那人雄腰虎背,大步來到我們面前,渾身沾滿露水。法舟身影一晃,正想飛離,早有兩個身影堵住他的去路,一灰一白,正是東子與雪狼。
  “見過于大將軍。”那法舟倒也處變不驚,干笑著連連拱手道:“程東子左參軍、赫雪狼右參軍,一向可好。啃∪朔ㄖ圻@廂見禮了。”
  東子和雪狼在月光下對他嘿嘿冷笑,表情猙獰,“有禮、有禮。”
  “大哥?!”我看著于飛燕走到珍珠面前,沉著臉看了她一陣。
  “珍珠,可還記得我們當(dāng)年入谷之時,你對我說過什么?”于飛燕淡淡道。
  “你素惡原氏雖為一代梟雄,卻罔顧家臣性命。”珍珠帶著一絲害怕,低聲道:“你對我說過,我等雖出于原氏,卻絕不許步其后塵,不得欺凌良善、草菅人命。”
  “那你為何如此背著我草菅人命?珍珠。”于飛燕沉聲道,“今日,你還要給好不容易找到的四妹下藥,秘送出谷?”
  “你如何判定她便是你的真四妹?且不說你與她少時分離,八載之距,必是長相行止大異。如今更別說此女紫瞳毀面,僅憑一把酬情,怎可武斷即是?”珍珠捧著肚子流淚道,“我們便讓原氏中人先來鑒別豈不更好?我何錯之有?”
  話一出口,珍珠面上一陣后悔,卻依然倔強地看著于飛燕。
  我心中亦是一跳,這個珍珠果然還如以前一樣精明。
  果然于飛燕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額頭青筋隱現(xiàn),“那她果真是四妹怎么辦?若原家當(dāng)真殺了我四妹又該如何?”
  “這幾年我們和虎子他們一群孩子,還有燕子軍眾人,雖清苦些,卻圖個平安。并有桃花源神谷里布陣,除了昨日潘正越破了此陣,東離山的匪人也從未進(jìn)來過,我們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難道不好嗎?”珍珠一陣氣苦,強忍淚水哽咽道:“何苦攪入這亂世?你當(dāng)知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入亂世我等便是全軍覆沒,原家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我半世為奴,不過是一婦人。好不容易嫁作人婦,原家尚且對我下蠱來脅迫我不得背叛,”珍珠殷殷勸道,“況你領(lǐng)著一群當(dāng)世豪杰,若是出山,即便是歸順原家,他豈有不疑忌你之理?”
  此語一出,眾人一陣沉默,個個陷入深思。我心中不由暗暗佩服珍珠的見識,正要開口,赫雪狼卻冷冷笑道:“大哥,休要聽大嫂危言聳聽。我等燕子軍也是刀尖上淌血活過來的人,大嫂想是被原氏下蠱所迫,故而驚懼異常。”
  “我從未懼怕過原家,”珍珠流淚大聲道,“亦不為這蠱蟲,只為我孩兒丈夫,還有谷中各位兄弟姐妹,天下哪里還有比自家性命更珍貴的?敢問各位兄弟,若真是馬革裹尸而還,空留那孤兒寡婦,何等凄涼?我等何不在此等閑度日、平安一生?”
  眾人面面相覷,一陣感嘆。
  于飛燕卻朗笑出聲,“你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原家,可是三句卻不離原家。”于飛燕慢慢走向珍珠,溫柔嘆聲道:“你是我賢德的夫人,這幾年跟著我受了多少罪,我不是不知。自我看著你伙同法兄弟殺了第一個進(jìn)谷游說的人,你便整夜整夜地做噩夢,我一直想等著你自己說出來,卻終是沒有機會。珍珠,你恨原家,可是你難道沒有發(fā)覺你其實是一個真正的原家人嗎?言行舉止無一不是原氏的狠辣果決、毫不留情。”
  說到這里,于飛燕不由自主地微笑著輕搖了搖頭,可珍珠卻一下子怔住了。
  我暗嘆,大哥這幾年雖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情智卻仍同當(dāng)年一樣敏銳。
  “珍珠,你可曾想過,當(dāng)初若是我沒有沖進(jìn)紫園解救于你,你便有可能是今日的四妹。”于飛燕斷然喝道,“你可曾想過,這天下有多少如我四妹一般的女子?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受盡戰(zhàn)亂之苦,家破人亡,嘗盡人世艱辛?
  “原家視家臣為芻狗,卻保得一方百姓平安。我等自命清高,這七年來卻一直茍且偷安,棄萬民于水火而不顧。”于飛燕環(huán)顧四周,大聲說道:“我燕子軍當(dāng)初橫掃西域之時,便曾立下誓言不為功名、不為強權(quán),只為這天下蒼生,只為如同我四妹那樣受盡戰(zhàn)亂磨難、無家可歸的百姓而戰(zhàn)。”
  “俺沒有讀過什么書,卻也懂得若為一己之私,在這民不聊生的亂世貪圖妻子溫柔鄉(xiāng)、茍活于世,可如何算作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屋里頭的,你說是也不是?”于飛燕朗朗說來,字字?jǐn)S地有聲。
  這一番話下來,在場眾人皆是動容。我感動得淚流滿面,眾男兒亦是滿面悲戚。
  饒是珍珠再冷漠倔強的臉亦起了波動,明眸落淚,如泉奔涌,“夫君,你……”
  真想不到!我的大哥還是這樣一心只為天下蒼生著想。
  忽然珍珠面色一下子煞白起來,捂著肚子,艱難道:“夫君,我的肚子……”
  “不好,”東子大聲道,“嫂子這是要生了,大哥你又要當(dāng)?shù)恕?rdquo;
  于飛燕收了滿臉豪氣,換作了一臉緊張。他一下子抄起珍珠就往回趕,“媳婦兒,你要挺住,我不是要故意氣你的,我本是來告訴你,神醫(yī)進(jìn)谷來了。”于飛燕一路絮叨著施輕功向森林暗處回去。
  我正要趕過去,腳一扭痛,這才想起我的腳剛受了傷,方才是珍珠把我拖過來的。
  一旁早有人扶住我,扭頭一看,卻是赫雪狼,臉上略顯尷尬,“前日多有得罪,四姑娘請跟我走。”
  我一下子被他攜帶而起,騰躍空中,回首卻見程東子抓起法舟,一起在地下快步疾走,跟在我們后面。
  未到屋門口,已聽到珍珠生產(chǎn)時的痛叫。月光下站著兩個明朗的高大人影,一人正來來回回地焦急暴走,另一人隱在月影中,可奇怪的是我卻能感覺到那人正對著半空中的我,迎風(fēng)而笑。
  那來來回回暴走的人自然是我大哥,他拉著我的手,痛苦道:“四妹這可如何是好,那神醫(yī)說,這個孩子在肚子里待太久了,這回子臍帶纏住了孩子的脖子,得須剖母腹得生。”
  我正要答話,他卻自顧自憂慮滿面道:“方才大哥實在不應(yīng)該當(dāng)著眾人說那些話刺激你大嫂,她要有個好歹,這群毛孩子,還有你大哥俺可怎么辦。”說著說著,大熊一般的人,眼眶卻紅了起來。
  我心中不忍。
  不想那隱在月影后的人卻大方地走了出來,安慰道:“將軍無憂,有林神醫(yī)在,當(dāng)是無妨。”
  浮云散盡,空朗的星空下,我看清了那人,驚喜道:“蘭……生?!”
  這個神秘的小和尚,在一個神秘的夜里,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神秘特工,英勇而神秘地救走了我,然后告訴我明原兩家那神秘的所謂三十二字真言,然后指點我到一個神秘的菊花鎮(zhèn)里去,尋找那暗藏多年的神秘的驚世猛將。最后他終于在我毫無思想準(zhǔn)備的情況下,更神秘地同林神醫(yī)一起出現(xiàn)在這桃花源谷中,為我那當(dāng)年丫鬟頭頭的神秘大嫂接生。
  而此時此刻,當(dāng)事人僅僅是對我疏離而淡然地一笑,“見過夫人。”
  他也不細(xì)問,甚至也不正眼看我一眼,仿似前世里吃過晚飯在弄堂中閑時散步,抬頭便見了鄰居,打了聲招呼,“阿X,吃過飯了?”
  “啊,吃了。”
  “好,明朝會!”便擦身而過了。
  我便被他這樣的客氣堵住了,實不好意思當(dāng)著眾人的面詢問當(dāng)日離散的緣由,只是下巴掉下來,看著他回頭同于飛燕討論珍珠的產(chǎn)事,對我毫不理睬。
  嘿,這算什么狗屁的神秘世道!
  “夫人這七年來一直服著的原家蠱蟲,名曰金羅地。此蠱本無毒性,相反還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之功,只是發(fā)病之時若無解藥,便心絞難忍。我等算好月圓之日前進(jìn)谷,便是怕金羅地發(fā)作,刺激胎兒。”蘭生侃侃而談,倒像是個優(yōu)秀的婦科大夫,“不想晚了一步。好在如今又有了解藥,林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尤擅解婦科疑難雜癥,必是無妨了。”
  于飛燕緊張稍解,與眾人在外面等了大約兩個時辰,卻聽聞里間傳出一陣細(xì)細(xì)的嬰兒啼哭,眾人大喜。須臾,紅翠干娘便抱著一個瘦弱的嬰兒出來,黑黑的臉兒,猶自掙扎著哭泣,后面跟著一個大腦袋的老人,他卻是滿臉疲憊道:“還好送得及時,總算母子平安。”
  紅翠干娘喜極而泣道:“燕兒,瞧瞧你又多了個小子。”
  眾人一陣熱烈哄笑,大呼燕子軍又添一位爺們。于飛燕放下心來,便要躥進(jìn)產(chǎn)房,被眾媳婦以產(chǎn)房不凈為由搶白一番,接著被不顧情面地推了出來,他便只顧和眾老爺們在門外站著傻樂一陣。
  “將軍大喜了,蘭生道賀。”蘭生正色道,“潘正越此前招安東離山匪,并遣之來襲,恐是打探桃源谷戰(zhàn)力虛實,還請將軍早做打算。”他向我飄忽地看了一眼,又對于飛燕道:“七年已過,也是該天下聞名的燕子軍出山之日了。是戰(zhàn)是降,是歸附原家,還是獨占山頭,號令天下,全聽?wèi){將軍意志。”
  眾人面色凝重起來。
  亮如白晝的火把下,于飛燕將蘭生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飛燕實在好奇,兄為何人,如何能知當(dāng)年我小五義及燕子軍的舊事,且?guī)е稚襻t(yī)輕松走進(jìn)菊花鎮(zhèn)?又與我四妹相熟?”
  “我不過是一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小鬼兒罷了。”蘭生自嘲地笑了一下,正色道:“只是花西夫人,命中注定要回歸原氏,還煩請將軍引送,以助其渡這命中之劫,亦可助這位法兄好向上家交代。”
  “呃,對啊!”法舟訥訥地跟著諾了幾聲,“這大兄弟說得老對了。”
  “今日若要飛燕出山,便請法兄交出我妻的解藥,”于飛燕冷笑道,“不然,別怪飛燕手下無情了。”
  法舟咽了一口唾沫,艱難道:“這可為難死俺了……”
  “恐怕他亦沒有最終的解藥,”蘭生搖頭道,“這位法兄雖為紫星武士,卻也只是個外放,真正的解藥只在他們主子手上。若你是東營中人,那也只有你的上家,鬼爺手上有,哦,我差點忘記了,東營的上家換成了青王,那就得向青王問藥了。看起來,哪怕是為了珍珠夫人,將軍亦要往原家走一遭了。靜伏七載,燕子軍果然要在這亂世有一番作為了。”蘭生在月光下嘆息而笑。輕風(fēng)拂起他的頭巾,那桃花眼便向我看來。這總算是相逢后第一個看我的正眼,驚覺那透著溫暖的目光中,偏偏滲著一絲淡淡的悲愴。
  我心中疑惑更深,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想法舟卻反問道:“啊,俺們上家換人了嗎?俺咋不知道呢?”
  我忍不住歪嘴一樂,不想赫雪狼和程東子異口同聲地對法舟道:“一年前就換人了。”
  清晨,我在狗叫聲中醒來,感覺有東西在舔我的臉。我睜開眼,小忠兩只黑爪子正趴在我床頭細(xì)細(xì)舔我,看著我醒了便搖著尾巴,對著門口叫了一會。一串小孩沖進(jìn)來,七八只閃亮亮的小眼睛盯著我,此起彼伏地叫著:“四姑媽醒了、四姑媽醒了。”
  后面跟著光頭少年和林老頭。林老頭過來為我把了把脈,嚴(yán)肅地問了一下我的感受,然后便要拆開我臉上和腿上昨夜上的紗布。我那一群侄兒侄女很勇敢地不愿意離去,結(jié)果那鮮血淋漓的場面把一群小孩駭了半天,最后白著臉作鳥獸散,連那最高個的虎子也不例外,打著趔趄出了門。
  老頭子的手還是那么重,我忍著痛,朝蘭生遞來的鏡子看了看。
  唉!林老頭的醫(yī)術(shù)實在高,我的視力不但恢復(fù),還消了腫。我不由撫上傷處,咧開嘴對著鏡中一陣傻笑,不想余光看到蘭生正站在我身邊,對著鏡中的我微微一笑。
  我一怔。真沒想到,他那笑容竟是說不出的溫情俊朗。
  一炷香后,我得以自由。輕揉著疼痛的眉骨,我惴惴道:“蘭生,你是如何知道桃花源谷布陣的菊花鎮(zhèn)?你是怎么找到林神醫(yī)的?還有,你如何知道我大哥在這神谷中,莫非你以前認(rèn)識我們小五義?”
  “誰叫我是小鬼兒,”蘭生遞上我的藥,看似俏皮地說笑道,“死人自然把他們的秘密全托付與我了。”
  我嘿嘿干笑了一聲,卻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這個玩笑話可真冷!
  林老頭應(yīng)該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只是面無表情地快速瞟了蘭生一眼,自顧自默默地收拾著醫(yī)務(wù)箱,端著一堆瓶瓶罐罐進(jìn)進(jìn)出出,似乎對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
  蘭生取回小土碗,說給我弄點吃的。我看他掀簾子出去了,便低聲問道:“林先生,您那日突然走后,是如何遇到蘭生的呢?”
  林老頭對我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平靜地笑道:“一切皆是命。”
  呃?!猜謎,又見猜謎?可惜我連著兩世每回猜謎語都是輸。
  我滿心疑惑地看著林老頭。
  林老頭卻呵呵笑了一陣,拂開我的手,斂了笑容長嘆道:“他……只是一只可憐的小鬼兒啊。”
  我木然地看著大腦袋的老人,再次確認(rèn)我最最痛恨猜謎。
  “夫人還是別問了,”對方不覺又嘆了一口氣,“有些秘密還是不知道為好,于你于他皆有好處。”說著也走了出去。
  我仔細(xì)回味他的話,冷不防有人無聲無息地遞來一碗高粱粥,把我給嚇了一跳。
  “你又走神了,這毛病怎么老不改?”俊雅少年輕聲埋怨著,“不然怎么能著了珍珠的道?”
  接過高粱粥,香味飄來,我低頭喝了一口,便覺一種特殊的香甜涌向舌尖,然后快速變作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四肢百骸,本來那一肚子的懸疑害怕卻最后幻化成一種淡淡的喜悅浮向心頭,“這里面……放桂花糖了?”
  “方才去灶間,聞著桂花的味兒了。問了紅翠干娘,原來還真有桂花糖,只怕你吃多了會上火,對傷口反倒不好,便不敢多放。”蘭生對我笑了,坐在床沿上接過我手中的碗,幫我吹涼高粱粥,柔聲道:“你且將就些,等全好了,咱們便去紫園,那兒的桂花糕甚好。”
  話一出口,他便煞白著臉閉了口。
  我的往事被連根扯起,那熱淚便一下子涌出眼眶。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讓他走開,一手拿著酬情扣住他的脖子,看著他的眼低喝道:“快說……你到底是誰?怎么知道我那么多事?連我愛吃紫園里的桂花糕你都知道?”
  “所謂富貴如云,人生如夢,一并那恩愛情仇到后來不過是過眼云煙、火中灰燼,”我一滯,他那淡笑中卻有了一絲看透世情的苦澀,“更何況小鬼本不該來這人間,你又何必執(zhí)著他是誰呢?”
  “四妹可好些了?”
  于飛燕滿面春風(fēng)地闖了進(jìn)來時,我和蘭生離得有三尺遠(yuǎn),一站一臥,各自占據(jù)炕頭兩端,面上都帶著適度的微笑。
  “這是咋整的,四妹又哭了嗎?”于飛燕夸張地蹲在地上向上看著我的紅眼睛。
  于飛燕同我拉了幾句家常,同時為珍珠的事來向我表示歉意。我則向于飛燕不停地道賀。于飛燕開心地告訴我他給小兒子取名叫于逢,小名逢兒,以紀(jì)念他與我的重逢。我感動之余,卻羞于手頭連一個像樣的賀禮也沒有,不免有些窘態(tài)。
  等于飛燕一出門,蘭生便掏出方才輕巧從我手中奪去的酬情向我遞來,淡淡道:“夫人可知,自古以來這把酬情便是不祥之物,歷任主人皆不得善終。其實老天早已注定每個人的命盤,這把酬情倒像是老天爺來警示人命的,只可惜凡人皆覺忠言逆耳,而喜阿諛祥瑞,便把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這把華美的利器身上了。”他復(fù)又端起那碗放了桂花糖的高粱粥,用粗木勺舀了口粥放到嘴邊輕輕吹涼,向我遞來,看著我的眼充滿玄機道:“命盤雖有定,然亦有人定勝天這一說。這幾日,蘭生忽發(fā)奇想,若是極硬的命格鉚上極惡的命盤,倒也許能闖出一番新天地來。”
  “你老人家何必拐著彎罵我呢?直說我命不好不就結(jié)了。”我拿回酬情,亦對他冷笑直言道:“你是在諷刺我明知活不過而立之年卻還要瞎折騰?我只是錯入此世的一縷幽魂,亂世一介女流。”我看著他的眼,恨恨奪過高粱粥,響亮地吸了一口粥,清朗道:“就算我只剩幾年的命了,卻也要為了自己的心而活。”
  蘭生倒似被我逗樂了,撲哧笑出聲來,那雙桃花眸便對我放了光,笑道:“我若真要諷你,豈會答應(yīng)陪你回原家?我是想你這幾年歷經(jīng)磨難倒像是越挫越勇,也許真能改變你的命運,甚而改變我們所有人的命運呢?”
  我愣在那里。他收拾了碗筷掀簾就要走,鬼使神差地,我出口相問道:“這世上真有所謂極硬的命格嗎?你可是也有這硬命嗎?”
  “能改變噩運的命硬之人通常被人稱為‘破運之星’。”他在門口停了一會兒,在陽光的逆影下,回首對我冷冷道:“我卻不是,只是一只鬼罷了!”
  八月初十,木槿花愈加繁盛,桃花源中人忙著修復(fù)幾次大仗后受損的堡壘,而我則同于飛燕、蘭生一起研究如何改良錦繡一號。自首次潘正越挑撥東離山匪挑釁桃花源失敗,于飛燕決定聯(lián)合別的山寨武裝抗擊潘正越侵入汝州。
  于飛燕本不愿意提起往事,以免舊主原氏疑忌,奈何燕子軍成名已久,輕易就被人認(rèn)出,且周邊山頭人馬皆不屑東離山所為。這時候蘭生同志展示了驚人的才華,不但單人匹馬地到東離山招降了險些被潘正越截殺殘害的烏八喜,讓她同于飛燕結(jié)為異姓兄妹,且獻(xiàn)出良策擊退了潘正越幾次正規(guī)軍的進(jìn)攻。而他自那破運星的深奧道理后,除了商談大事,便極少與我說話,似是有意避著我,怕我進(jìn)一步盤問他。
  我托于飛燕派可靠之人給信游客棧送了一封信,想報個平安,沒想到回來的人報說,信游客棧在我落水的第二天就被汝州守備掃蕩,里面的人一夜之間消失,只剩下偌大的空宅子。我又請?zhí)铰犥娗榈暮昭├窃诟浇粝戮系挠∮洝?/div>
  果然第二天,齊放在谷外帶了一箱金子求見。齊放告訴我,段月容受了重傷,回到山莊便遇到宋明磊派重兵前來,便只得先放了重陽,連夜轉(zhuǎn)移。段月容的身體上次在弓月城受了重傷,落下病根,這次又受了重創(chuàng),拖著半條命回到大理境內(nèi)時,受到嚴(yán)重刺激的段王發(fā)了雷霆之怒,將所有君氏隨行人員下了大獄,并下旨將段月容幽閉大皇宮中,在傷完全好之前不得出門。
  這時候夕顏一向討厭的卓朗朵姆出乎意料地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在她探望段月容受阻時,假意同洛洛爭風(fēng)吃醋,并再一次發(fā)揮其西域公主的剽悍,她公然率領(lǐng)身邊會武功的藏女同洛洛的手下動起手來,當(dāng)著段月容的面把洛洛的房間砸了個稀爛。段月容假惺惺地大聲呵斥時,她便跪地大哭。彼時洛洛和宮人的注意力都在對付卓朗朵姆身上,她的手下便偷到洛洛的兵符,救了君氏中人,并在佳西娜的幫助下將他們安全送回君家寨,受其兄長多吉拉的保護(hù)。等到洛洛醒悟,為時已晚,卻偏偏有段月容的佐證,尋不著卓朗朵姆的錯,她便懷恨在心,一心對付卓朗朵姆起來。偏偏吐蕃公主母憑子貴,也不懼她,從此葉榆大皇宮的東宮里這兩位貴人便明爭暗斗,不得寧日。段月容郁悶地發(fā)現(xiàn),他養(yǎng)病的日程便無限期地延長了,他只得讓身邊的孟寅傳口諭給齊放,讓齊放繼續(xù)秘密尋訪我。
  “夕顏還好嗎,那個洛洛有沒有殘害于她?”當(dāng)于飛燕和蘭生進(jìn)來的時候,我著急地如是問齊放。
  齊放看了于飛燕一眼,嘆聲道:“太子與公主寸步不離,洛洛根本沒有機會下手,請小姐放心。”
  于飛燕皺了皺眉頭,想要開口,一直不同我說話的蘭生卻找了個借口,將于飛燕拉了出去。
  “卓朗朵姆娘娘讓我?guī)Ь湓捊o小姐,”齊放忽然笑了,這是我自弓月宮以來第一次見他笑,“她說弓月宮之恩無以為報,而這世上能有資格同她分享殿下的唯有小姐一人,她會在您不在的時候,好好保護(hù)殿下和長公主,替您收拾那些佛面蛇心的惡婦,請您不用過分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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