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言便坐過去,心想大哥恐是要問我同大理的關(guān)系了。可是過了許久也沒有開口,就在我以為要一夜清坐了,他卻忽然輕輕開口道:“這些年,四妹,過得可好?”
我誠摯道:“托大哥大嫂的福,木槿一切安好。”
于飛燕轉(zhuǎn)過身來正色問道:“四妹這些年來可怪過你大哥?”
“大哥休要胡說,”我輕搖頭,“當(dāng)初若不是大哥和三爺抗令折回西安,沖進紫園救出木槿,木槿早已是白骨露于野了。這次又承大哥相救,也許、也許,這也許便是天意吧。”
于飛燕在樹下沉默了一陣,轉(zhuǎn)而又抬頭訥訥道:“你大嫂其實人不錯,就是多心了點。你也知道當(dāng)初她在紫園時就那樣,你莫要怪她。”
我又笑著搖搖頭,“大嫂不但美貌賢惠,且心細如發(fā),能得之長伴左右,必能護佑大哥及燕子軍。四妹我甚是為大哥高興,且記以后凡事,大哥倒是聽聽大嫂之言。”
于飛燕的眼中升起了一陣奇異的喜悅之意,臉色也好轉(zhuǎn)了起來。他略起身,左右看了半天,似乎在確定周圍沒有人后,便猛地施輕功躥上樹,等下來時,手中多了一個葫蘆。
“來點嗎?陳年女兒紅,”他對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嫂子不準我喝酒,嫌身上全是酒味,我偷藏的。”
其實林畢延不讓我喝酒,但我不好拂他的意,便取過來沾了沾唇。
于飛燕接過咕嘟咕嘟喝了幾口,臉上紅暈漸顯,對我神秘道:“四妹,其實一開始,俺很不喜歡你大嫂。想想當(dāng)年她在紫園里不是成天管著咱嗎?當(dāng)初俺們見了她,還得給她行禮呢。”
我心上一松,看樣子于飛燕的注意力不再是我過去八年,而是現(xiàn)任愛妻。
卻聽他輕哼一聲,“還記得嗎,有一年俺們倆到紫園給老三摘些石榴吃,偏被她看見了,好家伙,落得好一頓說,正好戴教頭路過,連著戴教頭也給說紅了臉,后來俺還被抽了十鞭子。”
我記得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時幸好于飛燕健臂一揮,把我翻墻扔出去了,逃過那十鞭子,不過在墻根的確聽到珍珠這丫頭把于飛燕教訓(xùn)得十分慘烈!
我和于飛燕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同時咽了口唾沫。當(dāng)初的珍珠嚴肅起來真的是挺恐怖的,誰叫人那時是咱的領(lǐng)導(dǎo)。
“她那張臉,美則美矣,總像俺欠了她好幾百兩銀子似的。永業(yè)三年,俺在紫園沒見到你,卻無意救了她,她便說要跟著我報恩,那時候把俺嚇得不輕。你說成天讓債主跟著,這做人還有什么意思呢?”
月光下他的胡子上沾滿了酒水,隨著他的笑聲滴到他的前襟暈了開來,他全不以為意地大笑出聲,反手擦了兩擦,一派灑脫。
酒香彌漫在空中,同槐樹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如夜沁人。我也放下心結(jié)伸直了雙腿,背靠槐樹,如同當(dāng)年在德馨居里一樣,望著于飛燕盡情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