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也是真真禍不單行,孔昊和李真的訂婚禮還沒下頭條,李家便又爆出負(fù)面新聞。
李真的弟弟李聰患有先天性智障。那天他如常在附近游蕩,而他的某個玩伴也如常戲弄地在他的腦門兒上連彈了十幾下栗暴。李聰呵呵地笑著,然后突然張開嘴,深邃地呵出一股韭菜味兒的口氣。玩伴光火,正兒八經(jīng)地罵了他一句“傻子”,而這回,李聰就像大徹大悟了似的,真爺們兒地一頭撞了上去,幾拳下去,對方幾乎命喪黃泉。
紙包不住火?准抑安幻庵览钫嬗袀弟弟,但這回才全文知道了李聰?shù)倪@個“聰”字,是個反諷。
孔媽媽一夜白頭,不住地呢喃:“怎么……怎么會是個傻子?”
那一夜,風(fēng)雨交加,瓢潑的天上之水洗滌了孔媽媽世故的心靈。她翻箱倒柜,找出那張光盤,在黑燈瞎火中挽著孔昊一同觀賞。光盤上的影片拍攝于我大學(xué)畢業(yè)典禮的那天,孔昊攜媽媽百忙之中撥冗出席,我和孔昊情投意合,孔媽媽更是欣慰得掩面而泣。突然這一幕變得合乎情理,兒子縱然出類拔萃,卻因種種原因和那一紙文憑此生無緣,這如鯁在喉的遺憾由我這準(zhǔn)兒媳一舉彌補,教她如何不觸景生情?
孔媽媽搖身一變變作開明慈母:“昊昊,媽媽不再反對你和心沁了,你去找她吧。”
孔昊呆若木雞。
不得不說人孔媽媽當(dāng)機立斷,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我畢家“碌碌無為”的基因這一次輕松地打了個翻身仗,戰(zhàn)勝了李家危險的遺傳基因。她多的是運籌帷幄,卻獨獨匱乏冒險精神,她寧可子孫后代像我畢心沁般“不思進(jìn)取”,也無法面對憨鈍的翻版李聰。她說,訂婚?那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
李真找我找到“合璧”,穿的還是雷打不動的套裝,今天的是黑色的。我提不起幸災(zāi)樂禍的興趣,卻偏偏裹了為打起精神而穿的桃紅色薄衫和薄荷綠的鉛筆褲,相形之下有些喜氣洋洋的苗頭。
“孔昊他還好吧?”李真遲遲欲言又止,我正好巴不得先發(fā)問。
“部里在做調(diào)查了。”
“你早就知道?”
“我不介意,不但不介意,我本來還自認(rèn)為能保住他,要不是事情鬧得這么沸沸揚揚,我爸是完全可以保住他的……”李真自知失控,匆匆收斂,“你介意?”
我失笑:“呵,他是不是什么見鬼的高級翻譯……不是,我沒有侮辱這個行業(yè)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連他的社會地位都不在乎,又怎么會在乎這個?可是,他怎么會沒有文憑?他那么優(yōu)秀。”
我對孔昊的“真情告白”讓李真裝了滿滿的戒備:“我這次來只有一個問題,你和他……還有沒有可能?”
我再度失笑,越發(fā)認(rèn)為她和孔昊是人以群分了,他們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材,也都一竅不通于感情?钻粣畚、要我,便命令我、要求我,而李真心存懷疑,便單槍匹馬來要我立保證書。不說人分九等了,先遵照情商大致分個三等,我在中段遨游,他們二位無疑要在下游掙扎,至于那上等人,周森不發(fā)話,大概沒有他人敢稱霸吧。
我忙不迭在手臂上掐了一個指甲印。這是我自立的新規(guī)矩,一念及周森,就要自罰受些皮肉之苦,可始終不等上一個指甲印退去,新的又爭先恐后地出現(xiàn)。
“可是他媽媽,認(rèn)為我們還有可能。”我把李真視為自己人了,孔媽媽為刀俎,我們?yōu)轸~肉。
可李真倒如釋重負(fù)了。說她有種也好,單純也罷,反正她是只把我當(dāng)了頭號敵人,至于孔媽媽,不值一提。我以過來人的姿態(tài)好心給她打預(yù)防針,說她可以不在乎,可孔昊未必,我和他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哪知,李真小宇宙爆發(fā),哼了一聲,說那不過是因為你們愛得不夠深、不夠切。我面子上掛不住,只好干巴巴地激她說有本事你們夠一個我看看。
末了,我試探地問:“那個魔術(shù)師,找到了嗎?”
李真搖搖頭:“人間蒸發(fā)了。不過孔昊說了,他這條仕途走得太順了,沒人嫉妒才不正常,平時他又太目中無人,樹敵不少。他還說,不追究了,真相大白,他反倒解脫了。”
雖然沒有將愛情進(jìn)行到底,孔昊好歹是將我保護(hù)到底了。
單喜喜發(fā)了新微博:啦啦啦,我要上電視啦。她的微博一向配圖,這回配了張牛奶泡玉足的照片,勾人血脈賁張。
不足兩分鐘后,莊盛就第一個發(fā)表了評論:可是喜喜小姐的花容月貌終于被星探相中?
我以為是單喜喜露臉的鞋子廣告終于有了進(jìn)展,結(jié)果她私信我,說廣告早黃了,但她又被引薦去參加一檔收視率頗高的綜藝節(jié)目,與其他三五個諸如手模、腿模、背模之類的姑娘共同講述不露臉的人生。她說:這回我可是露大臉了。
這時,我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荒唐道:單喜喜,那你把周森讓給我吧,你名利雙收,前程似錦。你對周森才不過是喜愛,而我,至少要比喜愛多那么一點點。不要和我討論他的擁抱和親吻,久而久之我也能一笑置之。另外再傳授我后宮三千,我不過是其一佳麗的平和,我會好好揣摩,假以時日,我也能安之若素。
我一邊麻木地頻頻刷新著單喜喜的微博,一邊由著另一個我聽天由命似的墮落。連日來念及那個男人的頻率像是從點連成線,又從線連成了面,自罰的皮肉之苦沒半點用處,就差上老虎凳了。
而突然間,單喜喜那條活色生香的微博不見了。
才一下子,我便聽見莊盛殺到前臺,教訓(xùn)才傷愈復(fù)工的丁小嬌:“我說妹妹,咱倆不都兩清了嗎?不帶你這么打擊報復(fù)耍陰招兒的啊。”
二人比手畫腳了好一陣子,莊盛才討?zhàn)埖匾蛔饕,遁了去。他直接遁來我處?ldquo;沁啊,看見喜喜小姐微博上的評論了嗎?”
我一頭霧水。
“沒看見?也好,免得玷污了你的明眸。”莊盛歪在我的桌子上,自說自話,“什么人?素質(zhì)也太低了吧?滿嘴噴糞啊。我還以為是小嬌兒的馬甲,攪和我呢,還真不是。哎?你說會不會是她同行?”
“說了些什么?”
“沒什么有營養(yǎng)的,大糞能有什么營養(yǎng)?”莊盛捏著鼻子走開了。
我再私信單喜喜時,她已不在線了。
我掏出手機,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究竟,可又想她一向在娛樂圈的深水中游刃有余,正這么猶豫著,手機便響了。一條沒頭沒腦的短信,由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我已返京,來我家找我。
它雖沒頭沒腦,但我機敏過人。是周森。
手機頓時像我作案的兇器似的,被我扔進(jìn)皮包,然后我大步走進(jìn)莊盛的辦公室:“皇城根公園的癥結(jié)所在是環(huán)境保護(hù)部門,只要拿下它就成功了一大半,不如我們承諾將每場利潤的百分之十用作環(huán)境保護(hù),頂上個好名聲,他們辦事才好辦,有意和我們精誠合作也好有個臺階下。莊總啊,我申請今天加班,明天一早就交你意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