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笑著望向五皇子,面色沒有絲毫的改變。
拓拔睿沒想到李未央竟然沒有躲避,一時之間,臉色也有點微微發(fā)白。他并沒有想要殺死對方的意思,不過是要嚇唬一下這個刁鉆的小丫頭,卻沒想到人家坐在位置上靜靜地望著自己,根本沒有絲毫害怕的樣子。
這樣一來,就顯得自己不但莽撞,更加無禮。
永寧公主勃然大怒:“睿兒,你這是干什么!”
拓跋真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就在拓拔睿舉起弓箭的瞬間,他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直到看到李未央平安無事,他才松了一口氣。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奇特的感受,可是他知道,李未央這個人,似乎不知不覺地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在他的興趣還沒有消失之前,李未央當(dāng)然得活得好好的。至少,他要讓她看見,拒絕他的接近,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五弟,你也太莽撞了,怎么能胡亂射箭呢?嚇著了安平縣主,還不快賠罪!”
他向拓拔睿使了個眼色,拓拔睿會意,連忙上去道:“我只是想要試試看箭能射出多遠(yuǎn),縣主不要怪罪。”
李未央笑了笑,鎮(zhèn)定從容道:“五殿下眼神不好,這也沒什么。只是我離公主座位不遠(yuǎn),傷了我沒關(guān)系,要是傷到公主就不好了。”
拓拔睿的臉色變得鐵青,自己本來想要將李未央嚇得屁滾尿流當(dāng)眾失態(tài),沒想到反倒被她教訓(xùn)了。
公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是啊,要是剛才這箭射偏了,自己豈不是也要受傷!她不由沉下臉道:“睿兒,你的箭術(shù)當(dāng)真是父皇教導(dǎo)的嗎?他看到你這么胡來,真是要失望了。”
拓拔睿知道公主很得陛下歡心,嚇了一跳,連忙請罪道:“皇姐恕罪,以后我再也不會這樣莽撞了。”
永寧公主面色稍緩,就聽到一旁有人打圓場道:“哎呀,這樣一來,射得最遠(yuǎn)的人豈不是五皇子了!”
眾人望去,的確,五皇子這一箭,足足射出兩百米,若說起射程遠(yuǎn)近,五皇子的確是可以拔得頭籌。
永寧公主點頭,剛要吩咐將彩頭給五皇子,卻聽另有個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大聲道:“且慢!”
眾人側(cè)頭一看,紛紛驚訝。
說話的人是一個少年。如果說俊美的七皇子坐在那里,就像一道風(fēng)景,鋒芒畢露中盡展絕世風(fēng)姿,那這個少年就完全不同。他剛才一直安靜地坐著,并不十分引人注意,可是當(dāng)他說話的時候,就沒辦法不注意到他了。他不笑的時候,已是人世間最美的圖畫,可此刻他一笑起來,你就會發(fā)現(xiàn),世上根本沒有一個畫師,能將這意態(tài)留在畫中。
原來是李丞相府三夫人的少爺。
李敏德笑了笑,眉宇間有著遠(yuǎn)超年紀(jì)的聰穎,卻又留著恍若天真的明智:“公主殿下,是不是誰能把箭帶出去最遠(yuǎn),誰就是贏家?”
一旁的孫小姐和嚴(yán)小姐咬耳朵道:“那個就是李家三夫人的少爺?啊,他長得好俊俏!”
“聽說他不是李家的親生兒子呢!什么樣的人家能生出這么漂亮的孩子!”
“這下有好戲看了,且聽他怎么說。”
公主見是一個與八皇子年紀(jì)相仿的少年,不由得笑道:“的確如此。”
“哦?”李敏德目光閃動,“敏德愿意試試看。”
此言一出,底下笑聲頓起。
怎么可能啊,李敏德年紀(jì)那么小,只怕連弓箭都舉不動吧。公主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便溫柔道:“你能拿得動弓箭嗎?”
李敏德笑了笑,眸子里春光盎然:“公主,如果按照您所說,誰能將箭送出去最遠(yuǎn),誰就能獲勝的話,那么敏德當(dāng)然可以。”
“他瘋了?”嚴(yán)小姐咋舌道,“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是啊,五皇子都已經(jīng)射出這么遠(yuǎn)了,他又能射多遠(yuǎn)?”
“不可能的……”
一旁,李未央望著李敏德,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做。
“小公子,你真的要嘗試嗎?待會兒可不要哭鼻子。”拓跋真說著瞥了李未央一眼,言下之意就是不許在箭上做任何手腳。
拓跋玉已搖頭道:“這不可能,你做不到的!”他若是再嘗試,或許有辦法射得更遠(yuǎn),可是這孩子年紀(jì)那么小,他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臂力。
“我做給你們看。不過……”李敏德眨眼笑道,“到時候彩頭可要歸我了。”
五皇子拓拔睿挑眉道:“三公子這么有自信嗎?”他把他從頭到腳細(xì)細(xì)看了一遍,臉上似笑非笑,最后咳嗽一聲道,“到時候可不要后悔。”
李敏德并不理會他,徑直站了起來。他走到場中央,一旁的人遞上弓箭。人人都瞪大眼睛,看他如何挽弓。他在接弓前,抬頭道:“只看多遠(yuǎn)?”
公主點頭:“對,以遠(yuǎn)為勝。”
“還有其他什么要求嗎?”
李未央臉上忽然現(xiàn)出一種古怪的神情,但目光更深亮。公主最終點了點頭:“沒有了。”
“好。”隨著這一聲好,只見李敏德大步走到掛在一旁樹上的鳥籠前,將里面的海東青捉出來,隨后將一支箭綁在了它身上,輕輕拍了拍它的翅膀,任由它向天空飛翔而去,一會兒工夫,就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李敏德轉(zhuǎn)過頭,站在場內(nèi),眼睛斂收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華,熠熠生輝,灼灼動人。他笑容清淺道:“我做完了。”
他沒有依靠臂膀的力量,用的也不是什么別出心裁的奇計,他只是那么隨隨便便放了一只鳥,箭就被帶出千里之外了……
多么簡單的方法。
但是在那個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永寧公主突然笑出了聲,五皇子卻怒了:“這算什么法子!你連弓箭都沒有用到!”
李敏德望向五皇子,只是微笑。
拓拔睿突然反應(yīng)過來,公主只說要看箭程的遠(yuǎn)近,但她并沒說那箭非要用弓射出才算。所有人的思維定勢都是必須用弓射箭,卻忘了即使不用弓,也能辦到。這個小子,實在是太狡猾了!
李未央突然笑起來,這個孩子,用的法子和她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永寧公主的眼神難得溫柔下來:“好,這個方法雖然有些取巧之嫌,卻是聞所未聞,十分新奇,這銅鏡就歸你了。”
李敏德捧著銅鏡,微微一笑。
眾人的眼神都落在這個少年身上,剛才還默默無聞,一下子就眾人皆知了。雖然他們都覺得這個方法十分討便宜,卻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少年比所有人都有趣。射箭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握公主的心思,逗得她開心,比什么都重要。
九公主震驚過后,不知為什么,突然覺得臉發(fā)紅。
李敏德,他原來就是那樣一個人啊……
她悄悄湊過去,對著李敏德道:“我喜歡這銅鏡。”
李敏德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卻仿佛沒聽見似的。裝扮成八皇子的九公主有點不高興了,但還是移不開自己的眼睛,使勁兒盯著李敏德看。
高敏冷冷一笑:“哼,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那個小賤人待得久了,腦子也變得異于常人。”
李長樂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