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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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的米安在那次月考慘敗后,無疑被自己的老爸揍了一頓。這次不僅考得爛,還謊報軍情,自然是罪加一等,這次打得樓上樓下都能聽見他米大少地慘叫!有了這一遭,他更不待見齊語晗了。每次都拿白眼看她,偶爾目光對上,就狠狠一眼瞪上去。起初女生覺得莫名其妙,每次被瞪都無辜至極。后來被瞪多了,想必是習(xí)慣了,也不大在意了。等他瞪完后,照樣低頭看書。那安之若素的樣子,直氣得米安牙癢癢。只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月考過后的一個星期,班主任突然把米安叫去了辦公室。一進辦公室,他就看見了齊語晗。女生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里,玩著自己的手指。邊上還站著班上的幾個人,總共六個人。米安開始不知道怎么回事,班主任也沒打算跟他們繞圈子,直截了當(dāng)?shù)鼐驼f他們成績太差,要給他們進行特別輔導(dǎo)。當(dāng)然也不是白輔導(dǎo),每個人每月交兩百元錢給他。每天下課后,就在這個辦公室輔導(dǎo)。那時不過是九十年代,減負那概念還是個沒影的事兒。大多重點中學(xué)都會在課外特別輔導(dǎo)一些差生,好讓自己班上的平均成績不要被拉得太低。所以米安雖然不甘愿,還是得乖乖同意,回家老老實實和他爸媽交代了這樁事情。他媽一聽靈機一動,干脆和他爸商量:“米岳念,你說要不和他們老師說說,周末也給咱家小安補補課?”自家這寶貝成績從來就沒好過,既然他們老師都肯給他補課了,干脆周末也把他送過去,多補一些說不定成績能上來。這話算是說到他爸心坎里了。自家這兒子人其實聰明,就是懶懶散散的沒個正形。多讓老師看管著,說不定能改了他這懶散的壞毛。兩人一拍即合,就要拍板同意。米安可算是急了,每天放學(xué)補課他本來就不大樂意,這周末多美好的時光啊,怎么也不能折騰進去啊!他剛想抗議,還沒開口,就看見他爸沉下去的臉色,當(dāng)即閉嘴。他可還記得前幾天他爸賞給他的那頓“竹筍炒肉”,現(xiàn)在背上還是一抽一抽的疼。他可不想再撞槍口,白白挨上一頓。他爸見他安分了,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去給他們班主任打電話。米岳念在T市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班主任那邊當(dāng)然滿口答應(yīng)了,還說有個人周末要和他一起補課。米安看著他爸在那邊和他們班主任輕車熟路地應(yīng)酬,心里琢磨著還有哪個倒霉蛋像他一樣慘,周末都得去補課?總之米大少的悲慘生活就這樣拉開了帷幕。蘇止每天下午放學(xué)見他還乖乖待在班上不能走,都會為他掬一把同情淚。這孫子運氣好,他抄的對象——隔壁班的那個女生的確有真材實料。除了數(shù)學(xué)堪堪及格,其他的成績都是良好,自然不用留下來補課,直把米安氣得想吐血。不過好在除了齊語晗,還有幾個人陪他一起,不用只面對齊語晗那張臉,他就覺得心里舒服了很多。齊語晗還是安安靜靜的。他是這里的六個人中唯一的女生,正常點的都會覺得羞愧,但她也沒多大反應(yīng),依然淡淡的。這么點人,全坐在老師的眼皮底下,她也不敢看她的三毛了。只是還是不聽課,每次都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米安自然沒有那個閑情去研究她的思想,少爺心里想著的是,既然都被逼著補課了,干脆老老實實聽課,成績上來了,自然就能早些擺脫這種補課的日子。不過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啪啪響,真做起來卻有些不盡如人意。他散漫慣了,精神難以集中,一不小心就神游,倒是比齊語晗好不了多少。磕磕絆絆地到了周末,一大早米安就被他媽給挖起來了,心里怨念得直想罵娘。不死心地在床上賴了幾秒鐘,見他爸大駕光臨了,就趕忙爬起來。洗臉漱口穿衣服,迷迷糊糊地吃了早飯,被他爸開車送到了一中教工樓。他們班主任就住在這上面,教數(shù)學(xué)。他爸覺得數(shù)學(xué)很重要,所以讓他著重補數(shù)學(xué),周末都得耗在這上面。面對他爸這種強權(quán)政治,米安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聽話,老老實實地在周末清早過來。他爸送了他以后還有事,就直接開車離開了。他看著表,時間還早,就沒有上去,只是在教工樓下到處轉(zhuǎn)轉(zhuǎn)。還沒看出什么意思來,就見那邊慢吞吞地走過來一個人。齊語晗像平時上課那樣背著她那個不大不小的雙肩背,低著頭,散步似的往這邊走。現(xiàn)在不是周末嗎?米安覺得納悶,卻沒那個好心情去問,偏了頭,只當(dāng)沒看見她。女生卻越走越近,最后在教工樓停下,看見他竟然還微笑著和他打招呼:“怎么,你也被逼著來補課?”米安默了默,實在不相信有這么巧的事。他還當(dāng)誰和他一樣倒霉了,原來竟是這災(zāi)星!這都什么事!他都想仰天長嘯了,女生卻似乎為找到一個同盟而開心,也不記得兩人還結(jié)著梁子。見他不回答,竟然也不介意,繼續(xù)和他說話:“你家是怎么威脅你的?我媽媽說要是我再考這成績,她就不讓我學(xué)鋼琴了,我才來的。”自顧說著,見他一直沒說話,便一偏頭,微笑著問他,“你呢?”米安心里正郁悶,冷不防看見她這一笑,心里竟然亂了一下?此這樣傻兮兮地笑著,頓時不爽,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關(guān)你什么事。≌鎼酃荛e事!”說完還白了她一眼,踏著高傲的步子上樓了。女生被他那樣噎得一愣,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見他已經(jīng)快沒影了,這才想起他倆還結(jié)著梁子呢,心里頓時也不爽了,心說誰稀罕你。”阋膊桓适救醯嘏郎狭藰。米安剛換好鞋,女生就跟著上來了,他心說真晦氣。那邊他們班主任還不知道他們倆結(jié)著梁子,見都來了,倒也高興,樂呵呵地招待他們坐下,又叫自己老婆泡茶給他們喝,倒是比在班上時和氣了許多。他們班主任在一中教了十多年的書了,人雖兇了些,教得倒是挺好。何況只有他們兩個,就坐在他眼皮底下,走會兒神是想都別想的事。一切都從基礎(chǔ)開始,米安認認真真地聽了幾個小時,竟也覺得不難,以前在他眼里跟鬼畫符似的數(shù)字符號看著也順眼了些。只是他旁邊的齊語晗似乎總欠缺些火候,聽課時看著也像是認真聽了,可那腦子貌似總轉(zhuǎn)不過彎來,被那一堆數(shù)學(xué)公式繞得頭昏腦漲,遠沒有米安來得輕松。兩人做練習(xí)題時的速度也大有差距。不過齊語晗雖然做得久了些,正確率倒是挺高。反觀米安,題目倒是做得夠快,貌似也都會做,只是全顧著快了,粗心大意的總要出幾個小錯誤。幾個小時下來,班主任都看在眼里,等他倆上午的補課結(jié)束后,便要留兩人在家里吃午飯。礙著班主任的面子,他們也不敢太過于推辭,何況下午還得接著補,兩人便都答應(yīng)了。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四菜一湯。師母手藝不錯,倆小屁孩也真累了,一到餐桌上便都顧著埋頭苦吃。不過雖然和自家班主任有了幾個小時的接觸,但也許班主任的嚴師形象在他們印象里都太過于根深蒂固了,兩人都還有些拘謹。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班主任也沒放在心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問一旁扒飯扒得歡暢無比的女生:“齊語晗,你是學(xué)鋼琴的吧?”冷不防被這樣一問,女生差點噎著,連咳了好幾聲,才勉強緩過神來回答:“嗯。”“學(xué)了多久。”“六年了。”女生乖乖答著,絲毫沒嗅出陰謀的味道。班主任看著她,滿意地“哦”了一聲后,又轉(zhuǎn)問女生旁邊的男生:“米安,學(xué)過什么特長沒?”米安正夾菜,聞言手一抖,夾著的菜差點掉下來,不過好歹還是驚險地回到了他的碗里。他這才安下心來,絞盡腦汁地想自己學(xué)過些什么,好半天才答道:“學(xué)過畫畫、圍棋、象棋,還學(xué)過一點柔道,不過這些學(xué)得都不久,兩三年的樣子吧。”其實他這話討了個巧,這些東西他固然都學(xué)過,但也都是些皮毛,屬于三天曬網(wǎng)、兩天打魚那一性質(zhì)的,加起來總共倒真學(xué)了兩年多之久。不過姓齊的剛才說過她鋼琴學(xué)了六年,自己也不能太丟份吧。心里正琢磨著自己那些小九九,班主任卻似笑非笑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師徒幾人繼續(xù)吃飯,再也沒多說什么。午飯后,班主任一家都有午睡的習(xí)慣。倆小屁孩也不好意思打擾人家,便都說要出去走走。班主任也知道他們待在他家都拘謹著呢,就好好叮囑了一番,又說好回來的時間,就放行了。米安出了教工樓,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去。他爸怕他去外面打游戲機,扣著他的零花錢。九幾年的時候,小孩子除了那點消遣就再也沒有其他好玩的了。正郁悶著,卻看見女生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米大少下意識地就跟了過去,不過好歹還礙著那點面子,一直不近不遠地跟著。走了好幾條林蔭道,冷不防見女生回過頭來。十二歲的女生看著他微微挑起了眉,有些挑釁地問他:“你跟著我干嗎?”“我……”米安有些答不上來,女生卻扔了個白眼給他,道:“你什么你!不準跟著我!”米大少何時被這樣堵過?他心里憋屈得緊,忍不住就朝站在他身前、比他稍高的女生吼:“憑什么聽你的?我還偏要跟了!”說著就跑了上去,與她平行站著,示威似的看著她。“嘁!幼稚!”女生鄙夷地拋了個白眼,轉(zhuǎn)身就走。米安愣了一下,立馬就咬牙切齒地跟了過去。其實齊語晗也沒去什么多了不起的地方,就是教工區(qū)不遠處的小樹林。一整塊青翠的不算小的草坪,頂上是成片的樹蔭,擋著草坪,偶爾從微小的間隙里透出微弱的光來,旁邊有知了和不知名的蟲子在嘰咕嘰咕地叫。米安愣了一下,女生已經(jīng)席地而坐,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本硬殼的書,然后枕著背包側(cè)躺下來,姿態(tài)頗為悠閑自得。看見一旁的男生還愣著,她輕輕蹙起了眉,有些不爽地道:“喂!你還愣著做什么?既然都跟來了,就自己找個地方坐下唄。”米安正想著要怎么反駁,卻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開不了口。女生已經(jīng)開始看起書來,還是三毛的《萬水千山走遍》。但不是包著書皮紙、封面印著花體字的那本,而是挺素凈的一本。竟然買兩本內(nèi)容一樣、封面不同的書,果然是腦子有病!少年心中嘀咕著,找了個離女生較遠的地方坐下,然后也解了自己的書包當(dāng)做靠枕,半枕著躺下。躺好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果然不錯,陽光曬不進來,卻也不顯得陰濕,偶爾有風(fēng)吹過,拂在臉頰上,溫溫暖暖的感覺。迷迷糊糊的竟有些想睡,卻聽見一個輕輕的聲音問他:“這里很舒服吧?”“嗯。”下意識地就應(yīng)了個單音節(jié)。她聽了后似乎很高興,聲音竟提高了一些:“這是我開學(xué)時發(fā)現(xiàn)的。這么好的地方都沒有人過來哦。我那個時候就在想,要是能躺在這里半夢半醒地看會兒書一定不錯!不過這是我的秘密基地哦。”停了一下,她才有些不大自然地道,“既然你也跟我一起來了,就分你一半好了。”“嗯。”米安越發(fā)困了,心里卻有些高興,迷迷糊糊地又應(yīng)了一聲。然后女生似乎又說了些什么,他沒聽清楚,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夢里和另一個影子相依相伴著。半夢半醒地看書?好文藝啊。不過感覺卻是意外的好。小小的少年在夢里輕輕勾唇,然后微笑。米安醒來時,已經(jīng)三點一刻了。齊語晗早就不見了蹤影,想是已經(jīng)去上課了。竟然都不喊他一聲!少年氣得跳腳,卻看見身旁石頭上壓著一張紙,上面是明顯屬于女孩子的清秀字跡:我先去上課了。哈哈……再下面一點,是稍微小一點的字跡:PS,你睡覺流口水,很難看耶。米大少只覺得自己的火氣騰騰地往上冒,咬牙切齒地把紙揉成一團。齊語晗,你給爺?shù)戎?/div>米少爺雖然算是被齊語晗擺了一道,心中有點小不爽,但較真論起來其實也沒什么。兩個半大不小的小屁孩就這樣開始了一段半咸不淡的友誼,米少爺也覺得那個以前怎么看怎么礙眼的女生變得順眼了一點。不過人家女生倒是沒感覺到他的變化,照舊對誰都是淡淡的,偶爾和他說說話,閑暇時便看她的三毛。只是畢竟參加了補課,成績也有了長進。倒是一直和米安混在一起的蘇止感覺到了兩人不大不小的變化,還八卦兮兮地問他:“我說兄弟,你最近好像和咱們班花走得有些近?”“班花,誰。”米少爺正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對著課本亂涂亂畫,聽到這句話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蘇止,看見好友意有所指地往齊語晗那個方向擠了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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