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鴻燊在一兩年內就身家百萬,賺到了有些商人可能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這在冒險生意中雖然算不上奇跡,但卻給他未來事業(yè)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這時,何鴻燊的母親及兄弟姐妹們已經遷來澳門,與何鴻燊一家住在一起。母親首先對兒子那種玩命的工作十分反對,妻子也害怕他出事,渴望過平靜的生活。幾個弟妹也不贊成他繼續(xù)去冒險。何鴻燊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結束冒險的日子,去做一份穩(wěn)定可靠的工作。
不久,何鴻燊進人由梁基浩任局長的澳門貿易局,任供應部主任。
其實,以他現(xiàn)有的資本,他完全可以不用再做工,只要投資做股東就好。但何鴻燊不這么想,他有自己的目標,那就是開創(chuàng)自己的事業(yè)。很巧的是,何鴻燊在貿易局遇到了一個同樣想創(chuàng)辦事業(yè)的同事,兩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這個同事就是何賢,在貿易局任會計部主管。何賢原籍廣東番禺,13歲時就離開家鄉(xiāng)在廣州、順德一帶做生意,在商場摸爬滾打十幾年后,他成了一個很精明的生意人,小有積蓄。
廣州淪陷后,何賢來到澳門,與人合作經營銀號。他良好的商業(yè)素質和勤奮精神深受梁基浩欣賞,特意把他網羅到旗下,做自己的左右手。何鴻燊與何賢不僅是同事,也是好朋友。
貿易局做的是限額生意,并專門負責戰(zhàn)時采購物資的工作。何鴻燊到貿易局不久,就接到了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前往廣州采購大米。
戰(zhàn)爭時期,澳門人口猛增至50萬,而且難民還在不斷增加,農田荒蕪,糧食十分匾乏,澳門開始鬧米荒。為了解決50萬人口的生計問題,貿易局受命組購糧食,梁基浩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何鴻燊。
這并不是一個美差,因為廣州市面上的糧食也很緊缺,米市往往被地方惡勢力霸占,而且價格遠遠高于官方供應的價格。姑且不論這個,沿途還要經過日軍的幾道封鎖線,大量的糧食運輸困難重重。對此,何鴻燊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怎樣一定要弄到糧食,并安全地運回來。
他帶了船隊直奔廣州,到了那里一打聽,市面上的糧食不僅價格高,而且少得可憐,根本就不夠所需。怎么辦?他再次發(fā)揮自己口才的優(yōu)勢,直接找到廣州周邊的兩個縣城,購得當地政府囤積的平價“官糧”。
沒過幾天,何鴻燊就率領滿載大米的船隊回到了澳門。當貨船抵達碼頭時,數千民眾站在岸邊歡迎他,熱鬧的場面令何鴻燊激動不已。由于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才使澳門民眾暫時解了燃眉之急。正是這段與澳門人生活息息相關的日子,讓何鴻燊在若干年后,認為自己的命運將與澳門永遠地聯(lián)系在一起。數十年后,每當談起此事,他總是面露欣喜之色:“那么多人歡迎我們,正是對我的極大鼓勵,我是澳門的一分子,我覺得應該為澳門做一些事情。”
在做限額生意的過程中,何鴻燊意識到這種生意贏利極大,便打算拉人人伙,另外成立一家商行。經何賢引薦,何鴻燊與永華銀號的老板何善衡合作,創(chuàng)辦了大美洋行。永華銀號即香港的恒生銀號,香港淪陷后,何善衡將恒生遷往澳門,改名永華銀號(后來的恒生銀行人盡皆知)。大美商行之所以稱為洋行,是要給人以有外資注人、很有實力的印象,這樣對生意做大極為有利。大美洋行的本質沒有變,還是利用限額生意中的一些漏洞,來回倒騰,從中獲利。
何鴻燊與何善衡聯(lián)手可以說是比較完美的,他們各有優(yōu)勢。何鴻燊利用官商的權力,爭取限額生意;何善衡融資方便,保障資金正常周轉。雙方形成了優(yōu)勢互補,使大美洋行的生意迅速壯大起來。
這個時期何鴻燊雖然積極與人合作做生意,但主要還是依靠官方背景。他熟諳官商的運作與利益,從而使他的事業(yè)有了比較堅實的基礎。對他來說,從事高風險、高利潤的行業(yè)只是完成原始資本積累的一個過程,他并不認為這就是自己的事業(yè),所以他還要不斷試水,涉足新的領域。
1945年“二戰(zhàn)”結束后,澳門、香港、廣州等地百姓往來頻繁,輪渡的客流量大增,而當時的運輸力量十分有限。何鴻巢看準這一機會,與人合伙開辦了一家船務公司,共同投資購買了一艘載客300人的客輪,取名“佛山號”開始運營。這艘“佛山號”是當時連通港澳之間最新、最大、最先進的客輪,每次航班幾乎都是滿載,有的時候還得超載,生意十分紅火。
此時,澳門的賭業(yè)也漸漸興起,并在試圖走向合法化。很多人都是沖著澳門賭場來的,這些人便成為“佛山號”上的常客。有一次,何鴻燊在船上遇見一個名叫鐘子光的客人,他是老賭王傅老榕的手下,聽說何鴻燊很有錢,就勸他去賭王的賭場玩玩。何鴻燊一心只想掙錢,對賭博一點興趣也沒有。鐘子光見無法說動這位年輕的富商,就給他提供了一條很好的信息:石油越來越緊張,做煉油生意很賺錢。何鴻燊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現(xiàn)在靠機械動力驅動的東西越來越多,港澳的石油幾乎全部來自國外,如果能開一家銷售石油的公司,肯定有賺頭。鐘子光笑了笑說:
“不,不是開石油公司,而是要開煉油廠,從國外進口原油,在本地加工,這樣加工成本很低,比進口成品油的利潤高一倍多。”何鴻燊立馬回去與梁基浩商量,梁基浩滿口答應下來,并開玩笑說:“做這個事情比撿錢都容易。”
幾天后,何鴻燊、梁基浩與鐘子光一起商議,決定合伙開一家煉油廠,由何鴻燊擔任經理,主持日常經營。1947年初,煉油廠開張了,其經營部稱為澳門火水(煤油)公司。由于戰(zhàn)后人力比較廉價,原油加工成汽油、煤油后銷售,利潤非常高。澳門電燈公司成了他們最大、最穩(wěn)定的客戶。同時,周邊地區(qū)的百姓也將日軍遺留下來的廢舊油庫油渣和臨時煉油廠的原油收集起來,廉價賣給何鴻燊的煉油廠。一年下來,火水(煤油)公司的收益非?捎^。何鴻燊本人的身家又增添了100萬港元。
俗話說,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何鴻燊年紀輕輕就有錢有名了,惹來不少人眼紅和嫉妒。地方黑幫早就想把何鴻燊攆走,為此他們使出了各種手段。
有一次,黑幫的一個小p呷對何鴻燊說:“何老板,你天天賺錢,花得完嗎?而我們天天想賺錢,卻怎么也賺不到錢,能不能幫小弟一把?”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何鴻燊問。
“何老板是聰明人,哪需要小弟多說。我們只是想找何老板討一杯湯喝。你吃肉,我們聞到香氣了!”小樓A}見何鴻燊不理睬自己,又佯裝笑臉說,“這兩天小弟手氣背,在賭場把老本輸了,想找何老板借點賭本。”
何鴻染心想,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為了不惹麻煩,他給了這個小樓鑼200港元。沒想到對方貪心還不小,硬要500港元。何鴻燊見他這么不識抬舉,氣也上來了,說:“我吃肉關你屁事,想聞香氣盡管聞去,喝湯也輪不到你!”
這個小A}A}一聽此言,立馬換了一副面孔,惡狠狠地說:“何老板,雖然你生意做得大,但也不要太硬氣。你可知道這石油最怕什么嗎?小自哪天你的煉油廠著了火!”
小樓哆說完,氣沖沖地走了。何鴻巢心里明白,僅憑這么個瘦小的街頭爛仔,是斷然不敢在這里放肆的,他的背后必定有一群不要命的人。他們像一群餓狼,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們咬傷。
何鴻燊畢竟是見過世面的,知道怎樣提防他們,之后他在煉油廠增加了值守人員,同時要求所有員工提高警惕。但百密一疏,最后還是出了事故。
很快,黑幫派來h個彪形大漢,到了煉油廠后,既不要錢,也不講話,便把幾顆手榴扔到了儲油庫。轟隆兩聲巨響后,油庫熊熊大火騰空而起。工人們不顧危險,奮力撲火。幸虧有3顆手榴彈沒有爆炸,若是把大儲油罐炸開,后果不堪設想。憤怒的工人齊心協(xié)力,拿起家伙把那幫暴徒趕走了。
兩天后,何鴻燊來到煉油廠聽管事的人說起這件事,他肺都快氣炸了,叫道:“這幫混蛋,我就是把煉油廠關了,也不分給他們半杯羹!”
何鴻染發(fā)火的時候,那幫人又來了,“何老板,我們又見面了!”何鴻燊強壓著怒火道:“你們居然還有膽子再來?我已經說過了,我的湯你們是喝不下去的。”
“這一次我們不是來喝湯的。”第一次要錢的那個小樓A}說。
“那你們來干什么?”
“我們老大說了,一是來看看你的煉油廠是否還在,二是來跟你談判人伙。”
“笑話,要入伙也得由你們老大來談,你們有資格跟我談嗎?再說,這煉油廠可不是我何某一個人的,你們想吃肉也得看看東家給不給啊。”何鴻燊輕蔑地說。
“何老板,你嚇唬誰呀,我們難道不知道澳府的門朝哪個方向開?沒有金剛鉆,也不會來攬你這瓷器活。我們來只是先放個話給你,不讓人伙就要你們散伙!”
何鴻燊聽不下去了,打斷對方的話說:“那就請你們回去跟你們老大說一聲,只要有我何某在,他就別做這個美夢了。”
等那幫人走后,何鴻燊開始冷靜思考,看來他們還不只是黑幫那么簡單。對方肯定是摸過自己底細的,而自己對他們卻一無所知,不如找朋友打聽一下,看看他們究竟是什么來頭。于是,何鴻燊找到何賢,讓他摸摸對方的底。何賢是個路路通,在澳門神通廣大,上至澳府官員,下至三教九流,都聽他一聲招呼。他喜歡主持公道,深為人所信服。他告訴何鴻燊,這伙人的老大原來是個海盜,他的一個姐姐嫁給了駐澳官員,他就利用這層關系拉攏收買澳府上層,有很深的官方背景。他們上結官府,下聯(lián)地痞流氓,哪里有油水就到哪里撈。他欺負你是“香港鬼佬”,對煉油廠的生意是勢在必得。正兒八經的生意人是不愿惹上他們的,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
何鴻染聽了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對付他們,何況有那么多生意忙不過來,哪有精力跟對方糾纏下去。他考慮到家人的安全和生意的順暢,便向梁基浩和鐘子光說明情況,退出了煉油廠的生意。
此后,何鴻燊又在幾個行業(yè)嘗試了一下,做過拆船、金銀買賣、藥品代理、火柴制造等生意。但他覺得這都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事業(yè),必須重新確立一個目標,開創(chuàng)一項全新的事業(yè),使自己的資產至少達到1000萬。
賭博,在中國歷史上可說是源遠流長,這里只從清朝末年說起。
在清朝的律例中,賭博是被禁止的,犯者或答杖,或徙流,或斬首,決不姑息寬容。事實上,中國歷朝歷代只允許賭博作為一種民間游戲存在,而不允許進行有組織的大規(guī)模的牟利活動,更沒有官府開賭籌響的做法。
但是,從1861年起,即清末咸豐十年,廣東貢院因在太平天國戰(zhàn)爭中被焚毀,當局無力修復,而科舉考試又必須照常舉行。在無奈的情況下,廣東紳士請求當局,批準他們承辦緣科舉而起的“閨姓”賭博兩年,以其收人修復貢院,當局批準了這一請求。兩年期滿后便被禁止。
但這次閨姓賭博起了一個極壞的頭,它使當局從官方開賭中看到了一條新的籌銅財路。此后的20年中,閨姓或開或禁,只看督撫大人的意思,大清律例已被拋至腦后。
1884年(光緒十年),張之洞督粵,籌設錢局,自行制幣。他的籌款力、法也是在全省范圍內開辦“閑姓”,并由商人承恫。從此,賭響便和廣東的財政收人結下了不解之緣。
1900年(光緒二十六年),科舉考試即將被廢,為填補將失去的閨姓賭響收入,兩廣總督李鴻章竟然決定開放為害最烈的“番攤”賭博,以
“海防經費”的名義征響。后來又陸續(xù)開辦了“白鴿票”、“山鋪票”等賭博。于是,廣東各地懸掛“海防經費”燈籠的賭館遍地開張。
“中華民國”成立不久,從1913年到1927年,廣東出現(xiàn)軍閥割據的混戰(zhàn)局面,軍閥們更是大肆倡賭。比如1914年,龍濟光竊據廣東軍政大權,借口救水災,設立“水災善后有獎議會”,招商承投山鋪票,他的部下也立即在各自的駐防地開賭收響。繼龍濟光之后,是舊桂系人據廣東。舊桂系先從省金庫中提出12萬元巨款,賄賂議員,通過了照辦有獎議會的提案,以對抗南京政府發(fā)出的廣東禁賭令。接著由廣東政客和桂軍軍官組織了賭博公司,以“防務經費”的名義承辦“番攤”,認銅600萬元。接著又是滇桂軍禍害廣東,各軍公開以駐防地區(qū)為包賭界線,各自招人領牌分設,所有賭博的名目,如番攤、牌九、魚蝦蟹等,應有盡有。
1932年,陳濟棠統(tǒng)一廣東,結束了長期以來軍閥割據廣東的局面,但他依然堅持舊軍閥的做法,只做了一項革新。他委任心腹區(qū)芳浦主持財政,力求革除各地駐軍和地方勢力包辦煙賭的習慣,對全省煙賭捐稅公開招商投標。到陳濟棠時期,廣東省的賭銅收人達到2000萬元,約占全省年財政收人的1/6a
1936年,蔣介石用金錢收買了部分粵系軍官,促成“南天王”陳濟棠倒臺,從此,廣東統(tǒng)一于南京中央政府的旗下。
從1936年到1937年,南京政府曾下過一番力氣厲行禁賭,但自日本帝國主義者發(fā)動侵華戰(zhàn)爭之后,賭災又開始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