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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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1日清晨,我終于踏上了期待已久的漫漫征程。對于騎行者,最為理想的狀態(tài)是:在寬闊平坦的公路上騎行,沒有機動車的威脅,沒有灰塵的糾纏,沒有陽光的暴曬,天氣涼爽,綠樹成蔭,美景相伴,音樂相隨,最好再來點順風,強度不要過大,營養(yǎng)及時補充,在目的地,美味佳肴和舒適的房間正等在那里。但我知道,這根本就是“空想社會主義”,與之相反,在2100多公里的漫長征途上,十只攔路虎正虎視眈眈地等待著我這個冠心病患者的到來。
驚人的巧合
起程日期定在5月11日,這是幾個月前早就選好的日子。因為“五一”過后,氣溫明顯上升但不至于酷熱,白晝越來越長,雨季尚未來臨,工作上也是可以離開的最佳時機。
而5月11日是星期六,我是用帶薪休假的時間騎行,25年的工齡讓我每年可以享受15天假期。如果一次休完,這15天最多就可以連接四個雙休日,加起來就是23天。天哪,這在過去可是想都不敢想!
盡管昨晚吃過一片安定,一覺醒來,才5點鐘。我忽然在想,歷史上的今天有哪些大事發(fā)生?
目光掃過床頭柜,著名探險記者喬恩•克拉考爾的《進入空氣稀薄地帶》映入眼簾,令我不由想起1996年的珠峰大山難。
17年前的今天,世界屏住呼吸,把目光投向了珠峰——此刻,曾在兩個月內征服珠穆朗瑪、喬戈里、洛子峰,在七個月內登頂七大洲最高峰的最負盛名的高山向導、新西蘭人羅布•霍爾正在珠峰南峰上,通過衛(wèi)星電話絕望地與遠在家鄉(xiāng)的妻子通話。從前一天下午2:30登頂,他已在海拔8750米以上、狂風呼嘯、攝氏零下幾十度的生命禁區(qū)無氧掙扎了十幾個小時。盡管身邊還有滿滿的兩瓶氧氣,但面罩上的流量調節(jié)閥被冰堵住,令他無法吸氧;盡管他試圖去掉這些冰,但他的雙手都已凍傷,雙腿再也不能挪動半步;盡管兩個技藝高超的夏爾巴人正準備前來營救,但惡劣的天氣讓任何救援都變得徒勞。
自1852年珠峰被確認為地球最高點,就招來了眾多狂熱的攀登者。1953年5月29日中午,新西蘭人埃德蒙•希拉里和夏爾巴登山家丹增•諾蓋成功登頂珠峰,人類第一次站在地球之巔。這之后的60年,珠峰成全了超過3000人的登頂夢想,但也葬送了500多人的生命。
1996年5月10日凌晨,由羅布•霍爾率領的冒險顧問公司探險隊、美國登山家斯科特•費希爾率領的瘋狂山峰公司探險隊和高銘和領銜的臺灣探險隊共33名登山者,離開4號營地,向山頂進發(fā),拉開了珠峰登山史上頭號大山難的序幕。
曾在2003年5月22日登頂珠峰的萬科董事長王石,在給《進入空氣稀薄地帶》中文版作的序中寫道:“《進入空氣稀薄地帶》一書給我們回放了1996年5月發(fā)生在珠峰上的一次山難,四支登山隊中共有12人遇難,令人觸目驚心。當然,造成山難的是難以預測的暴風雪,但是當你仔細分析就會發(fā)現(xiàn),人為的因素也占據(jù)著相當關鍵的位置:假如領隊費希爾和霍爾始終堅持他們的原則,到了‘關門’的時間,不管走到什么高度都必須下撤;假如作為向導的布克瑞夫能夠忠于職守,放棄自己無氧登頂?shù)膲粝攵鴮P姆⻊湛蛻;假如夏爾巴領隊始終在履行領路和制定路線的職責,而不是干了別的;假如費希爾不是一味隱瞞自己的疾病;假如作者本人能夠跳出慣性思維而不是對哈里斯的困惑熟視無睹……事情將會是另外一種結局!
但這些假如畢竟沒有出現(xiàn),慘劇因此發(fā)生了。直接導致了12人遇難、多人受傷的大山難。
對這本被稱為登山者的圣經(jīng)的暢銷書,我已看了多遍。對于有著登山傾向和山難情節(jié)的我來說,這本書從另一方面使我對西行路上的海拔問題格外重視。
今天臨行前突然再看到它,想到那些長眠于高山冰雪之中的攀登者,我的心境瞬間蒙上一層陰影:難道這僅僅是一種巧合?
“史無前例”的采訪團
對這次騎行,媒體以特有的敏銳的嗅覺,表示了濃厚的興趣。
當?shù)孛襟w“兩大巨頭”——濱州日報社和濱州電視臺,分別開設專欄,展開系列報道。濱州日報派出了曾獲中國地市報新聞獎、山東新聞獎一等獎,多次在國家、省級藝術攝影比賽中獲獎的民生記者部主任、省勞模李振平;電視臺則是中國電視藝術家協(xié)會會員、當過知青、在多個協(xié)會任職、獲得“山東省優(yōu)秀編輯記者”等稱號的副臺長劉明中和從黃河之城蘭州一路走來、曾在河南衛(wèi)視法制頻道做過編導的新聞記者李文興;司機則由省青年攝影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盧延波客串。以這種方式,自始至終跟蹤關注一個民間行為,在“兩大巨頭”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他們還專門印制了采訪背心,上書“‘挑戰(zhàn)極限千里走單騎’采訪團”字樣,暗紅的字體,在清新的晨光里熠熠閃光。此刻,他們正操著各自的家伙,占據(jù)有利地形,用鷹一樣的眼睛捕捉著心中的獵物。一會兒把鏡頭對準我,一會兒又瞄向送行的人群。與我同齡、生日略大的李振平能夠全程參與,是始料未及的。他是報社首席記者,攝影一流,文字出眾,極其敬業(yè),魁偉略胖的身軀像他的人品一樣厚重。他本打算從西安才開始介入,但硬是用十幾天的瘋狂熬夜,最終“以時間換取了空間”。
當日送行的人群中,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毫不起眼但我看來很是突兀的人物。他邁著丘吉爾式的腳步,叼著香煙,不慌不忙地走著,敦實的身軀被蠢蠢欲動的朝陽拉得很長很長。他就是畢業(yè)于山大中文系,20世紀八九十年代活躍在綠茵場上,因技術細膩、面相和善而被廣大球友稱作“王師傅”的濱州日報社社長、總編輯王慶國。此刻,他正和濱州電視臺新聞中心副總監(jiān)、當眾情緒激動地說我“這樣做分明是在玩兒命”的王衛(wèi)東,從中海太陽島往地橋方向走來。還有齊魯晚報、魯中晨報、魯北晚報等媒體的朋友,也早早來到現(xiàn)場,讓我這個即將出征而感懷萬千的人,又平添了些許感動。
我本打算悄悄出行的,但現(xiàn)在想來,多虧這些鐵肩擔道義的媒體,一則證明了這次挑戰(zhàn)的客觀性,二則留下了大量珍貴的視頻資料;并且在很大程度上,讓我感到了壓力,促使我一再加碼,大大加快了挑戰(zhàn)進程。
強力搭檔:老綦
6:10準時下樓,除了見到滿臉興奮的記者,還有一個魁偉的身影:我的強力搭檔老綦。
妻子本來堅決反對這次騎行,但我決心做的事,十匹騾子也拉不回。一段時間后,無可奈何的她只得開出了一個免談的條件:必須有同伴跟我一起去!
出發(fā)前,振平兄曾與我暢談了一個晚上,“你是如何說服家人和親朋好友同意這次騎行的?”他最后拋出了這么個話題!拔覠o法說服他們,就干脆不去說服!迸c其他話題的滔滔不絕相比,這次回答只有短短的兩句話,在振平兄詫異而首肯的眼光里,談話到此結束。
因此,妻子能夠松口,實屬不易了。對她這個條件,萬萬不能再固執(zhí)己見。再說有同伴作陪,自然甚好,2000多公里的路程,也好互相有個照應。綜合興趣、體力、技術、意志等,當然首選老綦和楊勇了。
老綦本名綦向陽,其實并不老,比我還小一歲,之所以稱他“老綦”,是因為他的品行像這土地一樣厚重,讓人放心、感動和親近。老綦是堅定的戶外運動者,在單位里騎行最早,修車技術也很好,我?guī)状我娝诼飞蠋屯檠a胎,在沒有盆水的情況下,很快找到破口,三下五除二補好。而我為了學習補胎技術,不厭其煩地來到車行,拆了裝,裝了拆,練了八九次才勉強掌握。老綦本計劃騎川藏線的,登山功夫也很了得。
小我兩歲的楊勇屬于相當內秀、低調的那種,前幾年多次和老綦搭檔外出,周末在周邊進行200公里以內的當日往返騎行。
當我在2012年9月下旬的一天,向他們透露千里單騎計劃時,他們都十分興奮,充滿了期待。
事實上,從2012年5月加入騎行族,我和單位幾名新手就先后跟著老綦和楊勇參加了多次集體騎行。比較難忘的是2012年7月28日,倫敦奧運會開幕當天,我們七人艱難騎行170公里,來到濟南泉城廣場,為奧運會加油助威。那是我第一次“遠行”,先是7月27日下午騎行85公里趕到鄒平,過渡一下;28日再經(jīng)過十幾公里爛泥中的歷練和高溫考驗,終于在下午4點到達泉城廣場,成就感不亞于一次小小的長征。29日的返程就更加艱難,冒著近50℃的地面高溫,大家在沒有補給的黃河大壩上苦苦掙扎大半天,頑強騎行160公里,才平安回到家中。
而1974年出生的老司是首要的后備人選。他練得很苦,只要體力跟得上,自然期待他的加盟。
遺憾的是,楊勇因工作原因,被我以大局為重勸退;老司膝蓋有傷,亦不得不忍痛放棄。只剩下強力搭檔老綦,陪伴我踏上艱難的征途。
西行的革命隊伍,原本只我一個人,后來有了老綦加入,令我不再孤單;臨行前又有媒體加盟,變成了六人同行;事實上,還遠遠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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