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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蘇樂道:“不是他大度,是我清者自清!”

“你清個屁,打小你就搗蛋,上房揭瓦,偷雞摸狗,偷看女人洗澡啥事兒你沒干過?”蘇建軍雖然很少見外甥,可是對他的頑劣早就有所耳聞,當然,那都是聽老姐說的。

蘇樂有些不忿地看著舅舅,搞了半天自己在他眼中就是這么個形象。

蘇建軍道:“你來南武干什么?”

蘇樂道:“找我媽!

“她來南武了?”蘇建軍的表情頓時顯得緊張起來,幾年前老姐來南武時和他老婆的那一場戰(zhàn)爭,他至今記憶猶新。兩人從餐廳打到客廳,從屋里打到屋外,家里的鍋碗瓢盆被消滅了百分之八十。向來以彪悍著稱的老婆劉翠艷被老姐蘇美紅強扇了十二記耳光,扯掉的頭發(fā)都有半簸箕,老姐在那場戰(zhàn)斗中居然只是手臂被撓破了幾道口子。記得老姐臨走時指著老婆的鼻子罵道:“以后再讓我看到你欺負我弟,我掘了你們老劉家的祖墳!”

老婆從那場戰(zhàn)爭之后的確消停了半年,自此以后,老姐再不登門。蘇建軍趁著出差去過惠南幾次,每次老姐都是好酒好肉地招待,可對于他的家事再不過問,想必老姐也一定對自己的窩囊性子失望透頂。

蘇樂搖了搖頭:“我媽出門躲債玩失蹤了,我本以為她會來您這兒。”

“她沒來,早就跟她說讓她不要賭了,可她就是不聽!”蘇建軍聽外甥這樣說才松了一口氣。

蘇樂看了看前方來來往往的車流,沒說話,老媽顯然不在南武,他這次撲了個空。早知這樣,還不如留在惠南,想起在火車上丟失的一千塊,蘇樂有些肉疼。

蘇建軍道:“小樂啊,你什么時候回去?”問這句話的時候蘇建軍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身為舅舅,他好像不該這樣問,可是他一想起家里的那只母老虎,心底就打戰(zhàn),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把蘇樂帶回家去,F(xiàn)在老婆已經(jīng)把外甥定性成為一個小流氓了,而且她放話出來,如果蘇建軍膽敢認這個流氓外甥,她就跟他離婚。

蘇樂是個機靈的小子,他知道自己的到來讓老舅為難了,其實他真沒有麻煩舅舅的意思。雖然他對舅舅的說話方式有些反感,可畢竟舅舅還是大清早跑到這里把自己從派出所里搭救出來,從這一點來看,舅舅心里還是念著親情的。蘇樂笑了笑道:“我媽既然不在這兒,我還是回去找找!

“剛來就走?”蘇建軍明顯又松了一口氣。

蘇樂道:“可能我媽躲在惠南哪個地方,我得趕緊找到她。”

蘇建軍道:“她這么大人了,平時雖然瘋瘋癲癲的,可干什么事情自己還是清楚的,你不用太擔心!

蘇樂笑了笑道:“那倒是,人販子也不拐她那樣的,人老珠黃了,賣不上價了。舅,謝謝您把我從派出所撈出來,這次給您添麻煩了,我走了!”他背著自己的書包向舅舅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向遠處走去。

蘇建軍望著外甥桀驁不馴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幾次都想沖動地追上去把外甥給叫住,可最終還是沒有挪動腳步。蘇建軍終于大聲道:“小樂,你身上有錢嗎?”

蘇樂沒有回頭,高高舉起右手,用力揮舞了兩下,他不會找舅舅要一分錢。他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從今天起,他已經(jīng)成年,再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落魄

志氣永遠不可能當飯吃,蘇樂餓了這么久,當務(wù)之急是填飽肚子。他找了一家桂林米線館,問明價錢,花兩塊錢吃了一大碗米線,茶葉蛋都沒舍得要一個,F(xiàn)在他總共的財產(chǎn)只剩下五十塊了,當然這還是在他去洗手間之前,從洗手間出來,又花掉了五毛。

現(xiàn)在兜里還剩下四十九塊五毛,返程的火車票四十五塊五,還能富余四塊錢,剛好買點水和吃的。蘇樂精打細算著,他光著膀子走在南武最繁華的福新路大街上,現(xiàn)在還不到八點半,兩旁的店鋪都沒有開門,蘇樂原本打算這個暑假來這里好好逛一逛,可沒想到自己到來的時候會是這樣一種狀況。

從這里前往火車站需要中途轉(zhuǎn)車,而省城的公交車非常擁擠,等到公交車來時,蘇樂幾乎是被人群擁入車上的。公交車雖然有空調(diào),可是里面仍然悶得很,人挨人,就像一個大號的沙丁魚罐頭。

蘇樂被一對母子擠在一起,他雙手抓著上方的橫桿,竭力撐著身后的人群,生怕擠到了那娘兒倆。

小男孩生得非常靈動,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蘇樂這才發(fā)現(xiàn)滿車人就自己赤裸著上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年輕母親橫了他一眼,把兒子往懷里抓得更緊一些,顯然沒把蘇樂當成什么好人,想讓兒子盡量遠離他。

突然一個急剎車,眾人都隨著慣性向前一晃,那年輕母親險些摔倒,小男孩踉蹌了一下,腦袋碰在座椅上,疼得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蘇樂看到一只手閃電般從年輕母親的手袋里收了回去。

蘇樂盯住手的主人,那人身材又瘦又小,二十歲左右,身穿灰色文化衫,牛仔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似乎想利用這種裝扮讓自己顯得文質(zhì)彬彬,可起到的效果卻是無法形容的猥瑣。蘇樂瞪他的時候,那年輕人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他向蘇樂笑了笑后,做出一副陰險狠辣的表情。他是想利用這種表情將蘇樂嚇住,事實上這是他慣用的方法,而且在此之前屢試不爽,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例外。

蘇樂根本沒被他嚇住,大聲道:“你干什么?把東西還給這位大姐!”

汽車剛好到站,那年輕人擠開人群向下面逃去。年輕母親聽到蘇樂的喝聲,這才揚起自己的手袋,發(fā)現(xiàn)手袋上已經(jīng)讓人割出了一條兩寸左右的口子,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的錢包讓人偷了。她尖叫道:“抓小偷,抓小偷!”

小偷下了汽車之后就沒命地向前奔跑。

蘇樂在后面發(fā)足疾追,平時遇到這種狀況或許他不會挺身而出,可這次來南武,下火車就被人偷走了錢包,他對這種盜竊行為恨之入骨,加上昨晚受了一夜委屈,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終于找到了途徑發(fā)泄。人總有認真的時候,蘇樂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那小偷給抓住。

當然蘇樂敢于咬住不放還有一個原因,對方長得瘦瘦小小,肯定不是自己的對手。選對手跟選柿子一樣,必須要找軟的捏。如果對方換成一彪形大漢,或許蘇樂會好好掂量掂量,面對瘦猴一樣的對手,蘇樂自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小偷跑得挺快,一會兒工夫就跑到了天橋上。一回頭,看見蘇樂已經(jīng)追到了身后不遠的地方,這小偷頓時慌神了,沒想到這小子追得那么快。那對丟東西的母子也追了上來,不過他們娘兒倆的速度實在太慢,被遠遠甩開了一大段距離。

小偷指著蘇樂道:“小子,你放我一馬……青山常在,綠水長流……下次咱們再見面就是朋友……”

蘇樂道:“把錢包拿來,誰跟你是朋友!”

小偷揚起錢包扔給了蘇樂,趁著他接錢包的剎那,繼續(xù)向遠處跑去。

蘇樂撿起錢包一看,里面除了幾張證件什么都沒有,才知道人家用的是金蟬脫殼之計,咬牙切齒地罵了聲王八蛋,甩開兩條腿繼續(xù)追趕上去。

小偷跑下天橋,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了,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這小子又追上來了,沒想到今兒遇到了一個跑不死,小偷將手里的那把錢一揚手散了出去:“都給你……就二百塊錢……至于嗎……”

蘇樂將地上的錢撿起來,收拾干凈了,那母子二人才大叫著追上來。蘇樂把錢遞給那年輕母親:“大姐,我給您追回來一些,您點點,是不是少了?”

年輕母親點了點蘇樂遞給她的那些錢,整整二百三十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非常感動,連連致謝,又從里面抽出五塊錢:“小伙子,你看你跑了這么遠幫我抓賊,這錢你拿去買飲料喝!

蘇樂心說您打發(fā)要飯的呢?他也知道居家過日子的女人都小氣,笑了笑道:“不用,大姐,下次坐公交車一定要小心了。”

蘇樂轉(zhuǎn)身離開,聽到那小男孩道:“大哥哥……你屁屁露出來了……”

蘇樂微微一怔,伸手一摸可不是嘛,褲子口袋被人劃了一道口子,屁股都露出來了,里面的四十九塊五自然是不翼而飛,連他的手機也被人給順了。他只顧著幫別人追小偷,沒想到自己也被偷了。蘇樂抿了抿嘴,什么叫屋漏偏逢連夜雨,自打來到南武,他就諸事不順,先被人偷,再被人拒之門外,然后又遭遇電梯故障,接著被人誣陷非禮女生,莫名其妙去派出所小黑屋里蹲了一夜。原本想拿著最后一點錢買票回家,想不到在公交車上又被人給扒了,正應(yīng)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句老話。

蘇樂默默走著,走出很遠,直到看不到那對母子,才展開雙臂:“老天爺,你還要怎么玩我?我夠慘了!”

天空中一聲霹靂,黃豆大的雨點兒從天上落了下來,看來老天爺還沒玩夠。

蘇樂快步跑向前方的超市避雨,站在超市門外,摸了摸自己的褲兜,一個子兒都沒有,不過從左側(cè)褲兜里倒是翻出了一張字條,是老乞丐留下的當年老媽寫下的那張欠條。蘇樂看到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過還是能看清電話號碼,他走到一位站在門口打電話的帥哥身邊,拿捏出一副友善至極的笑臉:“嗨,帥哥,借你的電話用用行嗎?”

帥哥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煲自己的電話粥,壓根沒答理他的意思。

蘇樂嘆了口氣,當真是一分錢難死英雄漢。外面的雨停了,蘇樂從超市里走了出去,接連不斷的折騰,讓他感覺到有些身心俱疲了,身無分文寸步難行,難道他真的要回去找舅舅幫忙?蘇樂貼著墻根蹲了下去,水滴從檐角緩慢地滴落下來,晶瑩得像寶石。蘇樂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這美麗的水滴。人生如此美好,可老子為何如此凄慘?

一張一元的紙幣扔到了他的腳下,蘇樂愣了一下,沒等他回過神來,又有人扔了兩個鋼镚在他面前。錢是一對小情侶扔下的,那男生摟著女友的腰,優(yōu)越感十足地提醒蘇樂:“就算是要飯也得帶點工具啊,你還真是會降低成本!”

天空中又是一個炸雷閃過,蘇樂抬頭看了看烏云密布的天空,老子什么時候成叫花子了?

地盤

不一會兒,蘇樂已經(jīng)得到了五塊錢,他找到最近的投幣電話,投幣后撥通了老乞丐當初留給他的號碼,看到了號碼旁邊模模糊糊的兩個字——高手。還沒等蘇樂說話,那邊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道:“來應(yīng)聘幫工的嗎?包吃包住,每月四百!其他條件免談!”

蘇樂心說我還沒搞清怎么回事呢,這位大叔也太心急了一點吧?陕牭綄Ψ降臈l件,蘇樂心中不由一動,包吃包住,每月四百,這條件聽起來好像不錯,他眼前可謂是走投無路了。蘇樂平時雖然嘻嘻哈哈,可他也有自尊心,他才不愿意回頭去找舅舅幫忙呢。如果這樣就返回惠南,又有些不甘心。老乞丐給自己留下了這個電話,應(yīng)該是給自己指點名師的,剛好人家招工,干脆過去看看。如果條件合適就干兩個月,賺點錢也好回去,運氣好的話,還能跟這位高手學(xué)點東西。如果工作不如意,至少也落個白吃白住。

有了這樣的想法,蘇樂心里頓時就有了主意,他笑道:“對啊,我就是應(yīng)聘幫工的,您能告訴我具體地址嗎?”

“肉聯(lián)廠食堂,南武市肉聯(lián)廠,搞清楚啊,旁邊就是冷庫,云安省第一監(jiān)獄旁邊那家!”

“嗯,我這就過去!”

對方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來了看看再說!”

蘇樂掛了電話,看到馬路對面有四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在那里盯著他。

蘇樂沿著馬路快步向東走去,他往東,那四名叫花子也往東,蘇樂一掉頭又朝西,四個叫花子也趕緊往西。蘇樂暗叫麻煩,看來今天真是得罪了那幫乞丐,這四名乞丐顯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蘇樂舒展了一下雙臂,停下腳步,四名乞丐看到他停下,也在那邊停了下來。蘇樂原地做了個轉(zhuǎn)身動作,然后朝四名乞丐笑了笑,撒腳丫子就跑!在敵眾我寡的前提下,三十六計走為上,蘇樂的奔跑能力一直都是他的強項,剛才成功從小偷手里為那對母子奪回錢包,就是依靠了他超強的奔跑能力。蘇樂對自己的能力頗為自信,甩掉這四名乞丐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這四名乞丐全都沒穿鞋,其中一個還拄著拐棍兒,看起來是個瘸子。

蘇樂沿著大馬路一路狂奔,不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四名乞丐的奔跑能力超乎他的想象。最牛的要數(shù)那個瘸子,兩條腿不一樣長,但是奔跑的頻率絕對超人一等。如果不看他的兩條腿,肯定以為他是在騎馬,身體一上一下,起伏有致。

蘇樂審時度勢,沿著大街跑,根本沒有任何的優(yōu)勢,他從前面拐進了小巷,哪兒路況不好,他就往哪兒鉆,這叫揚長避短,你們都光著腳板,今兒不跟你們玩公路賽,咱們搞搞拉力賽。

事實證明,蘇樂對形勢的估計還有不足,四個光腳的乞丐腳底板的耐磨程度遠超常人,雖然蘇樂有意把他們帶到了粗糙的路面,可人家仍舊甩開大腳丫子飛奔,速度絲毫不減。

那瘸腿乞丐一馬當先,蘇樂一邊跑一邊回頭,和四名乞丐始終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對方?jīng)]能把他追上,可他也沒能力把對方甩開。

就在蘇樂準備穿過這條英才巷,沖向?qū)γ婺菞l馬路的時候,一輛破破爛爛的紅色三輪把巷口給堵住了,三輪車上又下來兩名乞丐。蘇樂這下有點傻眼了,后有追兵前有阻截,在別人的團隊配合面前,他的單兵作戰(zhàn)顯然落了下風。

瘸腿乞丐看到己方人馬已經(jīng)將蘇樂堵住,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腳步也慢了下來。

蘇樂這小子應(yīng)變也是奇快,跟著呵呵笑了起來:“大叔,還別說,您跑得還真快,就您這水平,根本不用當乞丐啊,簡直應(yīng)該去參加殘奧會。”

“寒磣我?”瘸腿乞丐手中的拐杖拄在地面上,發(fā)出篤篤的聲響,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蘇樂,“小子,你膽兒夠肥的啊,居然跑到我們的地面上討飯吃,你懂不懂規(guī)矩?”

蘇樂笑道:“大叔,我還真不懂規(guī)矩,其實我壓根就不是干你們這一行的,剛才的事情只是一場誤會。”

瘸腿乞丐冷笑道:“誤會?瞧你這身裝扮,分明就是吃這碗飯的!

蘇樂真是欲哭無淚,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如果說不是乞丐只怕也沒人相信,蘇樂道:“我剛才就是不巧占了你們的地兒,連三分鐘都不到。大叔,我年輕不懂事,您別跟我一般計較,今兒這事您就高抬貴手一次吧。”好漢不吃眼前虧,該低頭的時候必須要低頭。

瘸腿乞丐道:“咱們出來跑江湖的,不管哪行都得懂規(guī)矩,不是我瘸九斤欺負你這小孩子,是你小子先踩到我的地盤上。”

蘇樂笑容不變:“大叔,我總共就收了五塊,一塊被我花了,還剩四塊全都還給您,權(quán)當是見面禮,大家交個朋友!

瘸九斤道:“小子,你倒是識時務(wù)。得,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今兒可以放過你,不過,我這么多兄弟都看著,我要是就這么把你放了,以后還怎么服眾?”他抬起自己的那條瘸腿,踏在右側(cè)的墻壁上,指了指自己的襠下:“你從下面鉆過去,今天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蘇樂哈哈笑道:“大叔,您開玩笑。俊

瘸九斤怪眼一翻:“開你娘的玩笑!鉆還是不鉆?”

蘇樂點了點頭,他忽然道:“鉆你姥姥!”說話的時候轉(zhuǎn)身就跑,臨近那三輪的時候,他騰空跳了起來,抓住三輪車的上方,成功爬上三輪車的車頂,片刻不停又跳了下去,落地時已經(jīng)在三輪車的那一頭。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關(guān)鍵時刻,有副好身板往往可以扭轉(zhuǎn)困境。

一名乞丐揮動手中的竹棍狠狠抽打在蘇樂的背上,蘇樂痛得齜牙咧嘴,后背被抽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他強忍疼痛,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前方的地下通道。

等瘸九斤幾個人沖出小巷的時候,蘇樂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

南武市肉聯(lián)廠過去曾經(jīng)是這座城市的香餑餑,不過那是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市場經(jīng)濟大潮的沖擊,讓這座曾經(jīng)輝煌一時的國營大廠迅速衰落下來。肉聯(lián)廠周圍的冷庫大都對外出租,門前的道路和空地上停滿了大貨車和冷柜車,顯得雜亂無序,非常繁忙。

蘇樂從入口走了進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大約一千平方的殺豬大棚。殺豬大棚內(nèi)空空蕩蕩,因為每天殺豬都是在早晨,所以這會兒根本看不到殺豬的場面,只剩下一排排的鐵架和鐵鉤。

殺豬大棚南邊有一排房子,就是肉聯(lián)廠食堂了。

蘇樂探頭探腦地走了過去,看到門前有一位胖大嬸正在那兒洗大腸,老遠就聞到一股腥臭味。蘇樂對此并不抗拒,他打小在春風街長大,干的又是小餐館,什么沒見過,又有什么沒聞過。

蘇樂嘴巴向來很甜,雖然從來到南武之后受到了接二連三的打擊,可他樂觀的情緒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阿姨!”

胖大嬸抬起頭來,一雙小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他:“你叫誰?”

蘇樂愣了一下,眼前這位的確很胖,至少二百斤,紅撲撲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兒褶子,對于胖子的年齡,蘇樂往往缺乏正確的判斷。人家一抬頭,他才感覺這位胖大嬸可能沒多大:“呃……”

“你剛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嗎?”胖大嬸霍然站起身來,一雙油膩的胖手擦都不擦就叉在腰上,小眼睛就快從眼眶里瞪出來了,“人家才二十歲,你居然叫我阿姨,你是弱視還是弱智。俊迸执髬饸鈨簶O度不順。

蘇樂心說壞了,自己這眼力咋就那么差呢?不過她說二十歲,還真看不出來,這胸脯,這肚子,這屁股,要說十月懷胎他也相信啊。望著眼前這位,蘇樂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的有些部位并不是越大越好。蘇樂眉開眼笑道:“大姐,您別生氣,我們家鄉(xiāng)那兒見到女孩子都尊稱阿姨,其實您看起來跟我妹差不多!

“真的?”

蘇樂道:“我都不認識您,何必騙您。∧遣徽f自己二十歲,我還以為你才十六歲呢!毙闹袇s不厚道地想,十六加二十還差不多,別說三十六,說你四十我都信。

“哈哈哈!”胖大嬸,哦,不對,應(yīng)該是胖大姐,看來也是個直腸子,剛才對蘇樂還橫眉冷對呢,這會兒又被他逗得喜笑顏開了。

胖大姐樂完了,一轉(zhuǎn)身就進屋去了,蘇樂還沒來得及問她話呢,好在沒多久胖大姐又從里面出來了,手里還拿著兩個鮮肉包子,遞給蘇樂道:“趁著熱乎,拿著吃吧。年紀輕輕的,有手有腳,干啥不好,干嗎要飯!”

蘇樂接過兩個大肉包子,原本還是挺開心的,可聽到最后一句話,敢情這位胖大姐把自己當成叫花子了。

應(yīng)聘

蘇樂本想解釋,可又覺得解釋有些多余,這當口兒從里面走出來一位瘦子,身穿一件白色圓領(lǐng)衫,早已被汗?jié)n染黃,條紋大褲衩,兩條柴禾棒似的小細腿,踩著一雙破涼鞋。他看起來剛睡醒,一雙眼瞇縫著,塌鼻子,厚嘴唇,胡子拉碴地叼著一根香煙:“胖丫兒,你菜都洗好沒?”

胖大姐狠狠瞪了瘦子一眼:“爸,都跟你說幾百遍了,別叫我胖丫兒,我又不是沒名字,我叫朱小嬌!”

“我是你爹,我叫你什么就是什么!”

“你再敢叫我胖丫兒,以后我就叫你朱老二!”

“你敢!”朱老二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可真不小,眼白有些泛黃,看樣子頗有幾分威勢。不過看這兩人的身板兒,怎么都不像爺兒倆,朱小嬌至少要趕上她爹兩個重。

朱小嬌挺著胸脯道:“誰怕誰。磕憬幸宦曉囋!”

朱老二咽了口唾沫,好像還真被女兒給嚇唬住了,他嘿嘿笑了一聲,伸手摸了摸朱小嬌的頭發(fā):“閨女大了,閨女大了!”

朱小嬌道:“爸,我約了朋友去逛商場,今兒我就不給您幫忙了,您自己忙活著!

朱老二點了點頭,笑瞇瞇地看著女兒走了,這才留意到站在一旁的蘇樂,兩道掃帚眉頓時擰了起來:“不是給過你包子了嗎?怎么,不夠。俊

又被人家當成要飯的了,蘇樂不由得有些尷尬,他笑了笑道:“朱老板吧,我是來應(yīng)聘工作的,今天早晨我給您打過電話!

朱老二上下打量了蘇樂一眼,伸手在后背撓了撓癢癢:“應(yīng)聘?你?”

蘇樂笑道:“我給您打過電話的。”朱老二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朱老二,難道眼前這位就是老乞丐所說的高手。

朱老二點了點頭道:“好像有那么回事兒,你多大了?”

“十七!”

“過去干過飯店沒有?”

“干過,打小就在飯店里幫忙!

朱老二又看了看他:“身份證拿給我瞧瞧!

蘇樂搖了搖頭道:“在火車上被人給偷了,現(xiàn)在我什么都沒有了!

朱老二咧開嘴笑了起來:“搞了半天你就是一黑戶!”

蘇樂道:“我有戶口,身份證補辦也得要時間!

朱老二道:“我說你怎么找到我這兒來的,我招聘工人的事兒沒怎么宣揚啊!

蘇樂道:“我剛巧打聽到有人說您這兒招工,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打了這個電話。”他沒提老乞丐那茬事兒,畢竟老乞丐也沒明說,只是留了個電話號碼,注明高手二字,天知道當晚他有沒有喝多。

朱老二道:“叫什么?”

“蘇樂!”

朱老二雙目陡然一亮,一雙眼睛仔仔細細地將蘇樂看了一遍,不過很快眼皮又懈怠地耷拉了下去:“條件跟你說過了嗎?”

“嗯!包吃包住,每月四百塊!

朱老二狡黠一笑:“那是正式錄用,三個月的試用期,試用期間,每月二百,其他條件不變,答應(yīng)就留下,不答應(yīng)就走人。”

蘇樂一聽,這條件也太苛刻了,他笑道:“朱老板,您看三個月的試用期是不是長了點兒,我行不行,您一個星期就看出來了,要不試用一個月你看成嗎?”

朱老二道:“小子,真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會討價還價,一個月就一個月,先把豬大腸給洗了,洗干凈啊,我中午要用!

蘇樂答應(yīng)了一聲。

朱老二走進食堂,沒多久又走了出來,扔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圓領(lǐng)衫給他:“去那邊小屋換上,光著個膀子成何體統(tǒng)!”蘇樂展開一看,上面掛著幾個破洞不說,還印著一行字——南武市肉聯(lián)廠職工食堂。

蘇樂第一天的工作就從洗菜、刷碗、拖地開始了,現(xiàn)在的肉聯(lián)廠早已被私人承包,國家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具體管理權(quán)歸私人所有。朱老二不但承包食堂,他還承包了屠宰殺豬。

雖然名叫肉聯(lián)廠食堂,可事實上是對外營業(yè)的飯店,上午十一點半的時候,客人就紛紛而至。食堂一共有五個包間,所謂的大廳也只能擺五張長條桌,局促得很。

蘇樂到了這里才發(fā)現(xiàn),整個食堂就朱老二一家子在忙活,最早遇到的胖丫頭朱小嬌是他的寶貝閨女,現(xiàn)在是南武市電大學(xué)生。還有個幫工叫閆永梅,是個沉默寡言的婦人,她的工作就是包包子,平時還負責幫忙上菜,一天難得聽她說一句話。事實上在蘇樂到來后的第三天,這女人就回鄉(xiāng)下照顧孫子去了,蘇樂幾乎接管了她的全部工作。

食堂的白案紅案全都是朱老二一個人負責,收錢算賬也是他負責,看來他在這個家里占有絕對權(quán)威。

蘇樂當天的工作就是打雜,事實上他根本沒機會進入廚房。

中午的時候,香味從廚房內(nèi)陣陣飄出,蘇樂一邊干著活兒一邊聞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朱小嬌給他的兩個包子早就被他填進肚子里了,至于什么滋味,他也沒細細品嘗。

一直干到下午兩點半,客人們才全都散去。朱老二讓蘇樂去刷碗,蘇樂從小就在小東風幫忙,對這行可以算得上是駕輕就熟。

等蘇樂把餐具刷干凈,那邊朱老二已經(jīng)燉了一盆豬肉燉粉條,幫工閆大姐叫蘇樂過去吃飯。

蘇樂洗凈手,來到小桌旁。

朱老二自己倒了杯藥酒抿了一口,打開了話匣子:“看來你過去干過勤行!

蘇樂道:“過去我家開了一小飯館,我打小就在飯店里幫忙,基本上廚房的所有工種我都干過,也比較熟悉!碧K樂對自己的水平還是頗為自信的。

朱老二道:“這事兒也就在我面前說說,外面千萬別說你干過勤行,丟人,菜都洗不好!”他吱的一聲把杯中酒給喝完了。

蘇樂望著他:“老板,我洗得很認真了!彼軌蚶斫庵炖隙f這番話的動機,在老板的眼中絕對沒有完美的小工,往往挑毛病是為日后扣工資做準備。

朱老二道:“很多人都以為洗菜很簡單,連家庭主婦都可以做好的事情,誰還不會干?無非就是多洗幾遍,洗仔細一點,你是不是也這么覺得?”

蘇樂笑了笑沒說話,他的確這么認為,洗菜的目的當然是要把菜洗干凈,這件工作哪有什么難度。

朱老二端起酒杯,向來市儈狡黠的臉上居然多出了幾分深沉的味道。他低聲道:“洗刷之法,因物制宜,燕窩去毛,海參去泥,魚翅去沙,鹿筋去臊。肉有筋瓣,剔之則酥;鴨有腎騷,削之則凈;魚膽破,而全盤皆苦;鰻涎存,而滿碗多腥;韭刪葉而白存,菜棄邊而心出!

蘇樂瞪大了雙眼,仿佛重新認識朱老二一樣,眼前這位橫豎看起來都像一個文盲,沒想到他居然能夠背出那么一長段文縐縐的古文來,如果他沒記錯,這段文字應(yīng)該是出自于《隨園食單》。蘇樂雖然數(shù)學(xué)成績不怎么樣,可語文那是很厲害的,尤其是古文水平,從小學(xué)到高中所有的古文古詩,他都能夠倒背如流。至于《隨園食單》、《食珍錄》、《清異錄》、《食經(jīng)》之類的古代菜譜,他都看了個滾瓜爛熟,沒人強迫他,他就是偏好古文化。高考之前,他還想過,如果自己真能祖墳冒煙考上大學(xué),那他一定學(xué)考古系。

朱老二又喝了一口酒道:“別那么崇拜地看著我,我其實一直都是個文化人!

蘇樂道:“朱老板,這段我聽著怎么有點耳熟呢?”

朱老二道:“屁才耳熟,這是我的原創(chuàng)!反正你也聽不懂,我簡單點跟你說,食材不同,洗滌的方法、要求自然也不同。我簡單舉個例子,青菜,你要是洗得太輕,就會洗不干凈;要是洗得太重,就會把青菜本身的形給洗掉,這就叫過猶不及。你覺得洗菜就那么容易。烤驼f你今天洗的青菜,洗出來都蔫巴巴的,炒出來又怎么會好看?你以為賺錢那么容易,我的錢就那么白白給你?本來應(yīng)該扣錢,可念在你今天是初來乍到,什么都不懂,我又沒給你交代清楚,算了,下不為例!

蘇樂笑道:“謝謝老板!”

朱老二嘿嘿笑道:“以后你謝我的機會多了!”

蘇樂當時并不明白朱老二發(fā)笑的真正意義,可沒多久他就開始對朱老二這位高手有了深入的了解。

包吃目前感覺還不錯,朱老二沒把他當成小工對待,吃飯的時候也讓他上桌,享受著和家人同等的待遇。包住,住的地方就是食堂包間中的一個,到了晚上,朱老二讓蘇樂把圓桌挪到墻邊,就在包間內(nèi)支起一張行軍床。

第一天晚上,房間內(nèi)沒有蚊帳,空調(diào)也被朱老二給斷了電,房間內(nèi)蚊蠅亂飛不說,還有白天沒有散凈的酒菜味道。蘇樂壓根就無法入睡,他在床上躺了不到二十分鐘就爬了起來,拉開房門溜達到了外面。今晚天氣放晴了,外面比房間里涼快得多。

殺氣

蘇樂舒展了一下雙臂,看著這空蕩蕩的殺豬大棚,心中也空空蕩蕩的,看到墻角有張扶梯,再看看自己的屋頂,蘇樂計上心來。他將梯子靠在墻邊,沿著梯子爬到了屋頂上,屋頂居然平整潔凈。蘇樂回到房內(nèi),抽出涼席,來到屋頂上睡了。比起又悶又熱的房間,外面的確涼快了許多,因為有風的緣故,蚊蟲也沒房間里那么多。蘇樂從昨天中午一直折騰到現(xiàn)在都沒利索,的確有些累了,躺在涼席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凌晨三點,蘇樂就被一聲聲慘烈的豬叫給吵醒了,他再也睡不著,干脆坐了起來,看到朱老二穿著他的條紋大褲衩,光著膀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朱老二并不住在肉聯(lián)廠內(nèi),就住在一墻之隔的肉聯(lián)廠宿舍,他一手夾著煙,一手拿著殺豬刀,刀長一尺三寸,寬約三指,脊寬兩分。他就是殺豬大棚的承包人。

朱老二在這一點上和蘇樂的老媽比較類似,既是老板又是伙計還是廚子,不過朱老二比蘇樂的老媽還多了一樣工作——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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