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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冰凍雙嬰

  尋找失蹤人口畢竟還是警方比較擅長。托人打招呼,讓昆山警方對周纖纖失蹤案多下點功夫,是懷著贖罪心理的我能做的最實際的事情。要是連警方都沒線索,讓我單槍匹馬地去追去有點不太現(xiàn)實,況且我還是要正常上班工作的。
  
  可是昆山警方我并沒有熟人,只好利用在上海警方的關系,看看同一個系統(tǒng)是否可以相互幫忙。
  
  說起來,上海公安系統(tǒng)里,我和許多人打過交道,有交情的也能數(shù)出幾個,但這次,我為了要幫忙約出來吃午飯的,卻是個法醫(yī)。
  
  一個女法醫(yī),年輕,漂亮,混血,眼眸是淡藍色的,我甚至記得她的國籍并不是中國。
  
  她叫何夕。
  
  好吧我承認,我有點假公濟私,哦,應該說借花獻佛……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為什么一提到她我就會語無倫次起來?
  
  是的,我記得她的國籍是瑞士,一個瑞士籍的華裔在不久之前突然空將在上海的警察系統(tǒng)里成為一名法醫(yī),在正常情況下這是絕不可能發(fā)生的。但現(xiàn)在發(fā)生了,特例總是伴隨著特殊的權利,所以,雖然名義上只是個法醫(yī),但通過她的渠道給昆山警方打聲招呼,應該還是可以的。
  
  我解釋那么多,就是想說明關于周纖纖的失蹤,何夕真的能幫到我,這并不僅僅是個泡妞的借口。


  
  做一件事如果能達到多個目的,不是很好嗎?我向來很坦誠,我與何夕之間的關系,是有那么點不清不楚。居然又用錯了成語,應該說,一言難盡。
  
  我與何夕初相識的時候,她還是一所國際頂級醫(yī)學機構的研究員。那時我們兩人被卷入一場巨大的危機中,成為患難中可以相互依靠的伙伴。那是另一個故事,不必在此多說。而到事情終于水落石出,危機解除,如果不是被迫分離的話,大概現(xiàn)在已經可以稱呼她為那太了。
  
  一段時間的杳無音信之后,今年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成了上海警方的一名法醫(yī),驚喜與錯愕無以復加?墒,就如同我最痛恨的言情小說套路一樣,又一些事情發(fā)生在了她身上。
  
  并非失憶,但也不差太遠。
  
  直到我在2005年那段因永生而起的離奇經歷的朋友都能想到,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與何夕重逢,她必然已獲新生。這新生不僅指從不可能中活下來,更指新的生命。
  
  她并沒有忘記我,她完整地繼承了所有的記憶,但愛情并不只是記得那么簡單。
  
  “咳咳,這個……”我沒想到她聽完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這個。
  
  “那產婦呢?”她又問。
  
  “你該不會還想解剖活人把?她后來精神除了問題,我昨天去的時候沒見到她。”
  
  “如果這三年她沒有再生育過,嗯,做B超還不夠清楚,陰超,最好是切開來看看。更可能并不只是子宮的問題,要做全身系統(tǒng)性檢查,如果能讓她再懷孕一次臨床觀察的話。唉,沒看見紙嬰真是遺憾。”
  
  雖然我知道何夕有點古怪,但還是被她這一串自言自語弄得有點傻眼。
  
  “說起來,上星期我就切了個嬰孩。”
  
  何夕難得主動起一個話題和我聊天,只是這個話題……
  
  “切?”我訥訥地問。
  
  “做了個嬰兒尸體的解剖。”
  
  我看著眼前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胃口就像被冰凍過的小雞雞,越來越小,就要不見了……
  
  “哦。”我實在沒辦法做出興高采烈的回應,“咦?上周?我記得你說你上周去韓國了。”
  
  “嗯,去韓國切小孩了。”
  
  “咱能不能不用切……”
  
  何夕瞟了我一眼,臉上又有笑意。她是故意嗎,我沒好氣地想,卻又有點喜悅。
  
  “你知道,我是國際特殊病理學研究組織的成員。”
  
  “我直到?我什么時候直到?”我奇怪地說。
  
  “哦,沒告訴過你嗎,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
  
  “這是個什么組織?”
  
  “是個特殊病理學的研究組織。”
  
  何夕又一次成功地把我堵到。
  
  “會關注一些奇怪的比例,包括不正常死亡。這是個不算公開的國際組織,和各國的警方都有聯(lián)系,因為警方是最容易發(fā)現(xiàn)不正常死亡的,這常常會給他們的法醫(yī)造成困擾。”她稍作解釋。
  
  “你去韓國就是因為一宗不正常死亡?一個小孩?”我問。
  
  “一個奇怪的案子,他們的法醫(yī)碰到了點麻煩。”
  
  “結果你給解決了?”
  
  “沒有。”何夕一聳肩,“事實上,我去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真正奇怪的地方,很難解釋。”


  
  她這樣說,一下子把我的好奇心吊起來了。
  
  何夕原本就是最頂尖醫(yī)學機構的研究員,“元嬰事件”之后,她肯定還獲得了一些特殊的本事。別的不說,對生命的理解,絕對已經到了一個全新的程度,看她現(xiàn)在狂熱地整天切來切去,恐怕一多半有研究印證的用意。連她都說奇怪的死亡案,會是什么情況?
  
  “給我說說吧。”我試著用比較矜持的語氣說,其實已經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個究竟了。
  
  何夕拉開手提包,拿了幾張照片遞給我。
  
  “這是……”我皺起了眉頭。
  
  “冰凍死小孩。”何夕說。
  
  我看了看一桌熱氣騰騰的菜,盡管我的神經很堅韌,但還是不確定等會兒還會不會有肚子把它們裝進去。
  
  為什么許多恐怖片會樂于以嬰兒為恐怖主角,就是因為嬰兒如果獰惡起來,會因為與其先天的反差,而讓人格外產生恐懼。尤其是許多地方,更把死嬰視為怨氣極重的東西,嬰靈會陰魂不散,比一般的亡靈更難以驅除。
  
  不要一位嬰兒死去之后,看起來就好像睡著一樣。實際上,由于他們渾身的血液很快冰冷凝結,肌肉僵硬,整個人和活著的時候姿態(tài)會有不同,而皮膚的顏色也會隨著死亡時間的長短而發(fā)生變化。這些并不顯著的變化是足以讓看見的人產生極不舒服的感覺。

  
  那么冰凍的死嬰呢?或者應該這樣說更準確:冰凍過又解凍了的死嬰!
  
  如果你買了一塊肉,冷凍前和解凍后并不會覺得有多不同,最多在口味上會覺得有區(qū)別,因給你根本酒不會留意那塊肉原本是什么樣子。
  
  但一個嬰兒是不同的。
  
  比如,皮膚有些奇異的皺紋,有些地方松弛,有些地方裂開了;五官變得有點扭曲,或者用模糊來形容;那兩條腿,我想起了切下來的豬蹄,我前天還買了兩斤,就凍在自家的冰箱里。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讓開始倒騰的胃安分點。
  
  第一張照片是兩個死嬰,并排放在一起。而后幾張照片,都是一個死嬰的特寫。
  
  “是怎么回事?”我草草看了看,沒有何夕的講解,我一時也從照片上看不出多少玄機,她剛才說了,這是一宗非正常死亡。
  
  “這是上個月,一個在韓國首爾工作的法國設計師,在自家冰箱里發(fā)現(xiàn)的。”
  
  “在自家冰箱里發(fā)現(xiàn)兩具死嬰?”我想象這個法國人打開冰箱時的情景,還真是驚悚呀。
  
  這故事就像恐怖片的劇情,但確實發(fā)生在現(xiàn)實里。

  
  這個法國人名叫庫爾若,2006年7月他度假完畢,回到位于韓國首爾瑞草別墅區(qū)260號。最初他并沒注意自家的冰箱里多了兩具僵硬的嬰兒尸體,據(jù)他向警方的交代,在23號的早晨,他去冰箱取牛油來抹面包,才第一次注意到冰箱里多了個塑料包裹。到當天中午,他去超市買了兩條咸鯖魚回來,急著放進冰箱,才把這個塑料包裹拿出來。他以為這是菲傭寄放的,結果拆開一看,嚇得立刻報警。
  
  單只是這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過程,就已經極為詭異。一邊聽何夕說,我一邊腦子里已經作出了許多猜想,這時忍不住問:“是仇家的恐嚇嗎?”
  
  何夕沒回答,只是接著說下去:“庫爾若所居住的小區(qū)安全系統(tǒng)相當嚴密,寓所附近又警衛(wèi)把守,進出大門還要用安全卡。至于房門鑰匙,只有幾個相熟的菲傭和少數(shù)幾個法國朋友才有過。根據(jù)鄰居提供的線索,庫爾若外出期間,有個白人女孩曾長時間徘徊在門口,另有一個法國人多次登門。韓國警方根據(jù)監(jiān)視錄像開始找這兩個人,但還沒等找到,嬰兒尸體的DNA檢測出來了。”
  
  說道這里,何夕稍稍停頓了一下,仿佛那DNA檢測結果讓她有些疑惑。
  
  “之前,韓國警方已經取得了庫爾若的DNA樣本,檢測發(fā)現(xiàn),他就是嬰兒的父親。隨后法國警方通過強制令,取得了在法國的庫爾若的太太——韋羅尼克的唾液,然后證明了她酒是孩子的母親。”


  
  “?”這個結果讓我大大吃驚,那庫爾若殺了自己的孩子,為什么還要去報警?
  
  “可是庫爾若夫婦堅決否認,說DNA檢驗肯定弄錯了。又許多人來為韋羅尼克證明,這些經常接觸韋羅尼克的人說,從來沒見過她大肚子,要是懷孕,不可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隨后韋羅尼克又出示了另一個證明,她的子宮早已經于2003年切除了。”
  
  “子宮……切除了?”剛才還只是大吃一驚,現(xiàn)在我已經瞠目結舌了。子宮都切除了當然沒法生小孩,可是孩子的DNA驗出來又的確是她生的,這是咋回事?
  
  “會不會是DNA驗錯了?”我問,這也是我的第一反應。
  
  “DNA檢測的準確率是非常高的。”
  
  “那可不一定,我聽說,就算是上海頂級的三級甲等醫(yī)院,也常常發(fā)生到這家驗血一個樣,去那家驗又是另一個樣的事情。”我小聲嘀咕。
  
  “普通化驗一些指數(shù)有波動并不少見,但DNA檢測是不同的。”何夕剛解釋了一句,就停了下來,搖搖頭說:“不過他們做第二次DNA檢測后,結果居然真的和第一次不大一樣,我猜他們可能把樣本搞錯了。現(xiàn)在韓國警方學了個乖,沒馬上宣布系的檢測結果,而是準備在做一次里確認。不過我之所以去韓國,和這DNA檢測無關,你看后幾張照片。”

  
  “是這幾張?zhí)貙憜?這個死嬰有什么不同嗎?”我看著后幾張照片,不解地問。
  
  “這是被解剖的死嬰。在做DNA檢測的同時,法醫(yī)當然要做一些更基本的化驗,第二次的化驗結果,連血型都和第一次兩樣,所以我才說,他們之前搞錯了樣本。他們的法醫(yī)這次出了個大洋相,現(xiàn)在的日子肯定不大好過。”
  
  “那是韓國警方自個兒的事情,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去韓國呢。”我發(fā)現(xiàn)何夕在說這個案子的時候,罕見的話多起來?磥磉@個案子的確非常吸引她。
  
  “嬰兒的血型,是U-色姆別伊型。”
  
  “U色那啥?這種血型是……”我心里忽然一動,說到血型,一般人只知道A,B,AB和O型血,但何夕說的這種血型,我卻是知道的。
  
  何夕看我的樣子,還以為我從未聽說過,因為這才正常。她解釋說:“這是1952年在一個名叫色姆別伊的人的身體中發(fā)現(xiàn)的。這是一種沒有任何特征且又缺陷的血型。它的紅細胞缺少基質,也不具備普通的抗原體,對任何血清均無反應。所以,很容易把U-色姆別伊型血同O型血想混淆。底嘔埃目前為止,全世界大約只有30多人是這種血型。”


  
  我僅是知道這種血型的名稱而已,何夕的一對術語把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最后一句我聽明白了,這就是她去韓國的原因。全世界才30多人,比億分之一的概率還小,對她來說可是個極難得的研究對象。
  
  “到了首爾,我跟他們說,反正是雙胞胎,切一個留一個,多好。”
  
  我苦笑,何夕果然又回到了她的說話風格。
  
  “其實他們本來也有這打算,但這對夫婦可能會被引渡會法國,那樣的話死嬰也會移交法國警方。所以切不切對他們是個問題,我折騰了一番,也算幫他們作了個決定。”
  
  何夕說的“折騰”,我估計一定沒有字面上這么簡單,不定用了多少法子動了多少關系。
  
  “這照片是切之前照的,之后零零碎碎,我估計你也不很有興趣看。”
  
  “那是那是。”我連忙點頭,“可揭破不是得保持尸體外觀完整嗎,你這都切成零碎了……”
  
  “多碎我都能裝回去。”何夕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你懷疑我的專業(yè)水平你個嗎?”
  
  “當然不會。”我堆起笑,“你作解剖的時候有新的發(fā)現(xiàn)了吧?”
  
  何夕的眉頭稍稍鎖緊了些,說:“嬰兒的肌肉組織有異常。”
  
  說完這句話,她沉默了很久,不知腦海中在想些什么。到我快要等不及發(fā)問,她才又開口說:“尸體冰凍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韓國警方認為這是長期冰凍導致的,但我不這么想。他們只是因為肌肉的變化無法以常理解釋,才硬扯到長期冰凍上去的。”
  
  “是什么樣的變化?”
  
  “強壯。”
  
  “什么?”我沒聽懂。
  
  “是強壯,這具死嬰的部分肌肉很強壯。”
  
  “呃,他不會又健美先生那樣的肌肉吧?”
  
  “那倒不至于。”何夕見我還不是很明白,問我,“你覺得你能練成阿諾那樣的肌肉嗎?”
  
  阿諾以前是好萊塢最著名的肌肉先生,不過現(xiàn)在息影從政去做了州長,我都不好意思拿我的大腿去和他的小臂比粗細。
  
  阿諾巨大的黑影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覺得一陣窒息,說:“這個……大概不太可能吧。”
  


  “你要練成他那樣的肌肉,可能性確實很小。但那個死嬰的肌肉情況,本應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這就是區(qū)別,一個嬰兒剛生出來,連爬行都很困難,他需要花很長的時候,從爬到走再到跑。他面臨的是和子宮截然不同的生存環(huán)境,適應環(huán)境需要時間,攝取養(yǎng)分使身體成長需要時間,通過頻繁使用讓身體某些部分的肌肉強壯,這也需要時間。那兩句死嬰,他們再出生后不久酒死了,存活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甚至可能短過幾天。但我解剖的那具……”
  
  何夕輕輕噓了口氣,我注意到她居然很正統(tǒng)地用了“解剖”,而沒有再說“切”。
  
  “那個嬰兒,就像在死之前,手足并用地爬行了幾個月。”
  
  “哦,就是說那個嬰兒雖然好像是剛出生就死了,但是他的部分肌肉就像是出生幾個月的嬰兒那樣?”
  
  “我是說手足并用不停地爬了幾個月。”
  
  “不停?”
  
  “嬰兒剛生出來,大多數(shù)時間是在睡眠中的,并沒有能力爬很遠。等到有能力爬行一段路程,說明他的肢體已經比較有力,那么不久之后,就可以試著站起來行走了。只有狼孩才會在有體能行走的時候依然長時間爬行。這是個多重悖論,你明白嗎?”
  
  這是三個悖論:
  
  第一重,正常嬰兒不可能始終爬行而不試著走路,長時間爬行所鍛煉到的肌肉群和行走是不同的,顯然何夕的解剖結果支持的是前者。
  
  第二重,就算是狼孩,也不可能一出生就有體能長時間爬行,兩三歲的孩子都不會又這樣的體能,可死嬰才剛出生不久。
  
  第三重,就算死嬰一出生就有驚人的體能,但是他只存活了短暫的時間,這點時間不夠他把自己的手臂和腿部肌肉鍛煉到這樣的程度。
  
  我好不容易把這三層意思想明白,其中第一層不論,后梁層中的任何一個,都足以證明這樣的事情不可能發(fā)生,就像太陽不可能從西邊出來一樣。
  
  “會不會真的是長時間冰凍,讓死嬰的肌肉組織起了變化?而且你是在解凍以后再解剖的,這一冷一熱,肉質會變的。”我直到這樣說肯定和韓國法醫(yī)的話差不多,但哈那三重悖論比,這似乎還更能被人接受一點。不過說到“肉質會變”,我怎么感覺怪怪的。”不可能!”何夕斬釘截鐵地說。
  
  “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何夕回答得很干脆,不過氣勢沒有剛才那么足。
  
  “那這個案子現(xiàn)在怎樣了?”
  
  “我想切另一個,他們不讓,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首爾,所以就回來了。不過這個案子,我會一直關注度。”
  
  “好啊,要是還又什么出人意料的進展,別忘了告訴我。”
  
  “嗯。”何夕點頭。
  
  接下來,要把滿桌子的菜解決,酒顯得格外困難。何夕倒不會因為這倒胃口,但她本來飯量就不大,而我每次要吃些什么,都會想起肉質變壞什么的,怎么都不可能再若無其事地開懷大嚼。
  
  有個想法在我腦子里醞釀了很久,在和何夕分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那個死嬰的DNA檢測結果的數(shù)據(jù),你還保留著吧?”
  
  “對。”
  
  “也許……只是也許,我會請你做個DNA比對。”
  
  “比對?這個死嬰和誰的比對?”何夕奇怪地問。
  
  “呃……再說吧,其實我自己都覺得我的想法太荒唐了。”
  
  何夕沒有追問,回警局上班去了。
  
  在吃飯的時候,我看到死嬰照片時,曾想到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竟然是周纖纖。
  
  三年前我在醫(yī)院里見到她時,天氣很熱,她穿著短袖單衣,有點短,時時會露出肚臍眼來。她出生時肯定是在小醫(yī)院里接生的,護士把臍帶剪得很差勁,向外凸出來,本該是很難看的,但巧在變成了個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狀,給我留下了印象。
  
  這死嬰的肚臍眼,也是差不多的形狀。雖然嬰兒的肚臍都有點向外凸出,可我還是產生了一些聯(lián)想。
  
  我必須承認,這真是瞎想,黃織一直相信,在紙嬰之外,她還有另一個孩子。這個沒有人見過,消失在空氣中的嬰兒,會和這個死嬰有什么關聯(lián)?那可真是太荒唐了,只憑個肚臍眼我怎么會有這種聯(lián)想,肚臍眼可不是天生的,護士怎么剪就怎么長。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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