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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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常力雄的管家來了,瘦瘦精精的人,他的手下人挑了兩箱絲緞。
管家說,一切順利。常爺松江老家親戚,幫著選了塊風(fēng)水寶地。下葬那日,下了一天的小雨,請來做道場的師父說,雨來自東,這吉利,常爺靈魂會保佑大家!
“這就好!毙瞒煊裾f,請他坐下。
老五指著地板上兩箱絲緞,說是書寓送了大禮,今天是出殯后正七日,常爺魂歸之際,按習(xí)俗分祭奠品,大太太挑了些絲緞,讓他送來,讓新老板做幾件新衣。
新黛玉親自遞上茶水,說平日都是受常爺照顧,大太太怎么如此客氣?
小月桂正好走過門口,覺得他們不是為了送禮還情,而是另有事要商量。
她的這感覺很快就得到證實,沒有幾分鐘,師爺和三爺?shù)纫幌硕嫉搅,那廳門關(guān)起來,什么人也不得靠近,很快那些人又都散了。
余其揚(yáng)也在眾人之中,變得又黑又瘦,仍是一身短打扮,穿過天井時,抬起臉來。小月桂以為他是在向自己打招呼,忙向他點頭,卻發(fā)現(xiàn)不是這么一回事,他在看天色。樓上的新黛玉換了件短衫,急急忙忙往樓梯口走,大門外早有一頂轎子等著。
下午時分,書寓開始熱鬧,管事在安排客人。琵琶彈撥出的曲調(diào),一絲一弦扣在心上。小月桂耐心地聽著,鏡子里的燈光永遠(yuǎn)是一塵不染的明亮,她下意識地在辨認(rèn)那些手在為誰而撥弄琴弦。
管事忙著,在按局票登記,高聲唱道:“雙玉先生準(zhǔn)備出局——杏花樓酒家!”“蓮珠先生出局——老正興館!”“王老爺在聚豐園設(shè)宴,馬車候著君怡先生!”
小月桂從來沒有與哪位姑娘結(jié)交。常力雄包下她后,那些姑娘既瞧不起她,又想巴結(jié)她,又怕話說得不好聽,不小心得罪她,彼此更添了生分。
等常力雄出了事,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更成了是非人物,那些人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她們在槍聲中抱頭躲在床底下,后來又被血尸嚇得半死。
恐怕她是上海灘有妓院以來冒出來的最大怪物。現(xiàn)在小月桂只在意新黛玉一人的想法,看她怎么處置自己的命運(yùn)。
秀芳跑進(jìn)房里來,上氣不接下氣。小月桂讓秀芳到床邊來。秀芳按住胸口,說她在街口遇上姆媽,鐵青一張臉。“小姐,好像要出事!
小月桂把帳紗撩起來!翱磥硎虑樵摻Y(jié)了,我就該走了。”“你走了,我怎么辦?”小月桂搖搖頭,想了想說,她自身都難保。她們留在這兒,還有一碗飯吃!盎蛟S有一天,我時來運(yùn)轉(zhuǎn),還會請你們幫助!毙惴佳劬Χ技t了,小月桂坐在床上說:“好了,秀芳,明天的事,等明天的太陽出來再說!毙≡鹿鹱诖扒埃M匆娦瞒煊竦纳碛。她等得倦了,就上床等,熄了燈,房間里黑得可怕。她大睜著眼睛,等那個女人的小腳蓮步——再輕巧,若走上這樓來,她也聽得見。沒過多久,她的眼睛就疲倦了,直想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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