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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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柳木十三太!钡墓撞?它另有一個(gè)名稱叫“柳木十三元”。柳木是說棺材料要用上好的沙柳木。人們過去常說:“人死難為柏木方,桐槐木也排場,實(shí)在沒有用椿楊!
這句話怎么個(gè)意思呢?大意是說以往打造棺材,很難找到成方的柏木,誰家有一方黃柏木那是誰家積了陰德;沒有成方的黃柏木,你用桐木、槐木做壽棺也說得過去;倘若柏木、桐木、槐木全沒有,那就只好用椿木、楊木替代。舊時(shí)有這樣的講究,不過黃柏木早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經(jīng)沒有了,縱然還能找到,那也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五木之外,民間非常推崇沙柳木。沙柳埋在墳中堅(jiān)固不朽,能夠擋住穿山甲鉆透棺木啃噬亡人,因此說“死人難占活柳”。使用一整方沙柳木料打造棺材,一口棺材合計(jì)四長兩短六塊板,講究的外邊還要再套一層,外頭這層也叫槨,內(nèi)棺外槨,合起來十二塊木板,當(dāng)中還有一層七星板,一共十三塊棺材板子,稱為“柳木十三元”,平頭百姓用到一方十三塊柳木板的壽材,那就算到頭了。貴在整整一方,不成方也不能東拼西湊,棺材最忌諱用不同的木板,一旦湊成“五鬼鬧宅”之形勢,必對其子孫后代不利。
至于“六十四杠道隊(duì)”,是指棺材要有六十四個(gè)人來抬,這也不能再多了,皇帝出殯才是一百單八杠。鄉(xiāng)下人迷信,厚葬成風(fēng),有些上歲數(shù)的人不怕死,只怕死后下葬不風(fēng)光,往往提前給自己預(yù)備壽材壽衣、選墳地,安排抬棺出殯的道隊(duì)。
三姥姥敢這么說,那是真豁出去了,以前忍氣吞聲還能湊合著過,今天二哥開出租車掉進(jìn)河里淹死了,可以說這是意外,也可以說是他自找的,二嫂子卻撒潑打滾兒,將這條人命算在了三姥姥一家的頭上,沒理可講,只怕是上輩子結(jié)下的冤仇,此生注定因果相償,有了這筆勾心債,往后門對門住在一個(gè)大雜院兒里,兩家又該如何相處?三姥姥滿腦子過時(shí)的觀念,眼下都什么年頭了,她仍是舊社會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那一套,說開胡話了,讓三哥安排好壽棺道隊(duì),請來各位高鄰見證,且看老太太一槍捅死二嫂子,再去官府自首,來個(gè)一命抵一命!
西南屋和東南屋兩家鬧得雞飛狗跳,挑水胡同各個(gè)大雜院兒的鄰居們都趕來勸架。
有不少人想看熱鬧兒,專揀火上澆油的話說,他們不攪和還好,一攪和打得更厲害。當(dāng)然也有心眼兒好的鄰居,人家是真想勸架,問題是誰勸得住。
崔大離這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居然不去前院兒摻和,他直眉瞪眼的到處找黑狗白眼兒狼。
我看出情形不對,問崔大離:“三姥姥同二嫂子都快打出人命了,你怎么突然找起狗來了?”
崔大離他可倒好,給我來了個(gè)閉口瞪眼,一問三不知,神仙也沒轍。
4
我和崔大離在周圍找了個(gè)遍,沒找到黑狗,眼見暮色降臨,不得已打道回府。
回到挑水胡同,我以為早打出人命了,可是聽鄰居們說,二嫂子和三姥姥沒打起來。二嫂子雖然咋呼得厲害,可是還沒等動上手,她已在干號聲中暈倒在地。沒過多久,二嫂子的娘家人趕過來了,擔(dān)心她出事,暫時(shí)接回了娘家。二哥家的三親六故接到消息,也陸續(xù)過來處理后事。
死人屬于白事兒,按照以往的傳統(tǒng),一般人不能插手白事兒,必須請一位“大了”!按罅恕钡牧俗忠钊,是“沒完沒了”的“了”,說白了等于靈堂上的主持,專管發(fā)送死人,如果有來賓吊唁隨份子,他要吆喝“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孝子答謝”,大到送路出殯,小到桌椅板凳怎么擺放、燒幾炷香磕幾個(gè)頭,事無巨細(xì),全部聽“大了”的安排。
二哥家里的人托付崔大離幫忙充當(dāng)“大了”,主持這場白事兒。以當(dāng)時(shí)的規(guī)矩來說,主持白事兒可以有三兩百塊錢的犒勞,這幾天吃飯、喝茶、抽煙也是由主家全包,雖然說耗子尾巴熬湯——油水兒不大,卻也好過沒有。
挑水胡同死了人,一般都找崔大離做“大了”,因?yàn)樗枪頃臅,老天津衛(wèi)將吃白事兒的行當(dāng)稱為“鬼會”。什么是白事兒?發(fā)送死人出殯歸為白事兒,崔大離祖上幾代人都干這個(gè)。自古道“生行莫入,熟行莫出”,他除了這一行也不會別的,常年吃這碗飯,對白事兒上的講究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過崔大離的心思不在這,他還惦記著去找狗,可都是街里街坊的鄰居,既然來找他當(dāng)“大了”,他也不便推脫,迫不得已應(yīng)承了下來,在挑水胡同發(fā)送開出租車的二哥。
崔大離一個(gè)人忙不過來,讓我找來臭魚幫忙,住在挑水胡同的臭魚,那是傻寶祿的后人,混在黑旗隊(duì),家里特別窮,蹲過三年苦累房,為人很講義氣。過去說交朋友是“朋友道兒”,折胳膊斷腿朋友道兒,為朋友不在乎兩肋插刀。臭魚對兄弟、對朋友絕對夠意思。打他祖爺爺那輩兒起,他們家就窮,但是他練過幾年武,會把式,有膀子力氣,能舉幾百斤沉的石鎖,專好打抱不平,只是家貧如洗。前幾年替朋友出頭,下手太重,打殘了一個(gè)地痞無賴,為此蹲了三年苦累房,放出來之后還沒找到活兒干,臨時(shí)打八岔。過去說幫短兒的,有什么活兒干什么活兒,今天去這邊,明天去那邊,這叫“打八岔”。崔大離找來我和臭魚一同忙活白事兒。
臭魚明知只有“大了”能拿一份犒勞,別的人都沒有,窮老百姓沒那個(gè)規(guī)矩,最多是管兩頓吃喝、給一包煙,受累不討好,胡同里沒人愿意干,但是他二話沒說,過來跑前跑后的忙。別人忌諱,我和臭魚不在乎這個(gè)。
哪知道出殯前一天夜里,西南屋鬧起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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