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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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慣例,創(chuàng)業(yè)就是燒錢,這里,“燒”字是個比喻,形容該行業(yè)花錢如流水。我們跟著老大創(chuàng)業(yè),一開始也是天天燒錢,不過這個“燒”字,完全是其本義。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創(chuàng)業(yè)第一件事,就是往陰間輸送電腦。
按照民間習(xí)俗,往陰間出口物資,操作起來很方便,弄蘆葦扎個架子,外面糊上一層紙,做出車子、房子的模樣,再扔上一捆冥幣,幾刀黃紙,拿到墳頭一燒,那邊的親朋好友就收到了。方便倒很方便,只是想得也太容易了,紙糊的玩意兒都能用,那陰間早就應(yīng)有盡有了;成千上萬的冥幣真能流通,那不知道通貨膨脹成什么樣了。
這道理你在初中就學(xué)過,物質(zhì)既不會憑空產(chǎn)生,也不會憑空消失。這邊送出什么,那邊才能收到什么,實物交易,一一對應(yīng),容不得一絲投機(jī)取巧。早在古時候,人們都懂這規(guī)矩,用的都是真金真銀真家伙,不帶半點兒水分的。葉明影就說過,連兵馬俑都不準(zhǔn)用,要用就用大活人,要不然祖宗不保佑,連兒子都生不出。到了如今,反而大開倒車,逢年過節(jié),就燒些紙車子,紙房子,紙鈔票,紙二奶,說得好聽,叫裝模作樣,說得不好聽,就是自欺欺鬼了。
開工第一天,我就買了兩臺筆記本,一臺給老大,一臺給小山,興致勃勃地?zé)^去。一開始,也沒當(dāng)回事,到廟里拿了兩刀黃紙,范家爸媽幫著我一張一張理開來,堆成一個紙堆。先把黃紙點著了,看火燒得大了,就把筆記本扔了進(jìn)去。
輕敵的下場很悲慘。火焰變成了黃綠色,筆記本慢慢變糊,棱角卷了起來,散出一股濃郁的黑煙。我這輩子都沒聞過那么可怕的氣體,一碰到這股煙,就像臉上挨了一拳,立馬眼冒金星,頭昏眼花。我敢保證,把黑煙收集起來,直接可以拿去做化學(xué)武器。說時遲,那時快,一眨眼的工夫,火苗亂竄,濃煙彌漫,城隍廟里黑云翻滾,山河變色。我仗著年輕力壯,還能堅持頂煙作案,兩位老人就不行了,范爸爸哇啦哇啦,大吐苦水,范媽媽干脆就喪失了小腦功能,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腳并用,像個嬰兒一樣笨拙地往外爬。
我保護(hù)二老脫離了火場,請他們拿來一塊毛巾,浸濕了水捂在鼻子上,冒著可怕的化學(xué)武器,挑撥黃紙,助長火焰,翻動沒燒透的部分,繼續(xù)往陰間輸送炮彈。
黃紙燒完了,筆記本還在冒煙,不過已經(jīng)縮成了一個黑色的疙瘩,團(tuán)成一個糨糊模樣的小球。看來是野火燒不盡啊,那只有更上一層紙了。范爸爸又拿來兩刀黃紙,范媽媽拿來一把扇子——當(dāng)然,他們是上不了前線的,完成了之前任務(wù),二老就退到后面,吶喊助威,留下我堅守陣地,煽風(fēng)點火,完成這個惡心的化學(xué)試驗。
前前后后總共燒了七刀紙,我熏得淚水長流,該死的毒氣趁機(jī)融進(jìn)眼淚里,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后來整整有三天,我看什么都是帶綠色的。毒氣所至,連鼻涕都變成了辣椒水,朋友!這可是實話實說,一點兒不帶騙人的!那毒氣比催淚瓦斯還厲害,不光催眼淚,還催口水,催鼻涕,
什么都催出來了,七竅里面倒有五竅在冒水,就差催屎催尿了。那時候煙熏火燎的,手忙腳亂之間,我舔了一口鼻涕,毫無疑問,那是我吃過的最正宗的重慶火鍋。
可惜,我的苦頭還是白吃了。對岸傳來消息,電腦燒得很不均勻,外焦里嫩,嚴(yán)重變形,開機(jī)根本就沒有反應(yīng)。小山讓我燒了一把螺絲刀過去,拆開筆記本一看,嚯,就跟鬧過鬼似的,風(fēng)扇缺條胳膊,電源少根腿兒,內(nèi)存殘垣斷壁,硬盤丟盔棄甲,整個兒五馬分尸,體無完膚,簡直就是一個碎尸案的現(xiàn)場。要不是小山精通電腦,他都認(rèn)不出來是什么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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