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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你看你衣服還是干凈的,用不著洗嘛!迸碎_口了,聲音很輕。他不好意思了,臉紅紅地愣在門邊。他實(shí)在是送衣服送得太勤了。女人沒背嬰兒,嬰兒正睡熟在床上,女人的身子靈巧地一轉(zhuǎn),遞出一個木凳,讓他在門口坐。

袍哥頭四處找我母親,登報(bào),派手下人專門到母親家鄉(xiāng)忠縣尋找,都沒有下落,一氣之下返回自己家鄉(xiāng)安岳,挑了個正在讀中學(xué)的姑娘。匆匆辦完喜事,安了一個家,自己一人回了重慶。他是地頭蛇,竟然找不到母親,就斷定母親已遠(yuǎn)走他鄉(xiāng)。豈不知是身邊一個舞女在搗鬼,她買通他手下人,不讓他知道我母親的下落。母親在江邊洗衣服時,曾瞥見過一個濃妝艷麗的女人,母親沒有在意。1947年春天,抗戰(zhàn)勝利的喧囂早已被內(nèi)戰(zhàn)的炮聲取代。地方軍閥與各幫會宗教組織忙于擴(kuò)大勢力搶地盤,市面上各種謠言紛傳,人心浮動。袍哥頭沒心思管棄家出走的妻子女兒。當(dāng)然,如果是個兒子,情形就不一樣了。

父親言少語拙,他只能靠行動,讓母親相信他的真心誠意,下定決心請求母親與他生活在一起。他不像其他垂涎母親的男人,他不怕殺人如家常便飯的袍哥頭。不過也可能父親是個外鄉(xiāng)人,不太相信四川黑社會的厲害。不管怎么說,這就是目前這個家庭的正式由來。

大姐說到這一段時,三言二語打發(fā)過去,我?guī)状位氐竭@個題目上來,她幾次虛虛地邁過去。我知道她不是對父母結(jié)合不滿——正是靠了這個婚姻,她才活了下來——而是覺得這種貧賤夫妻的事太實(shí)際,不浪漫。我找到過父親陪母親到城中心照相館拍的一張照片,母親梳著流行發(fā)式,穿了她最好的衣服,折價(jià)買的一件白底白花綢旗袍。日本投降時,急著趕回南京上海的富貴人家,帶不走的家當(dāng),就便宜賣了,那時有好幾條街有人專收專售。父親不在照片上,母親抱了大姐,端坐于一個花臺邊。照片上的小白花的粉紅,是后來大姐加上的顏色,給平淡的黑白照片添了點(diǎn)兒韻致,照片上的人在框起來的尺寸里,眉眼很沉靜,甚至有點(diǎn)兒憂郁,看不出她內(nèi)心痛苦還是快樂。這是我能追溯到的母親最美的形象。

家里有門親戚,我們叫他力光幺爸,但不和父親一個姓,我從來沒問,也沒想過,以為是家里認(rèn)的干親。他一來,就是母親不在家,也與父親關(guān)起房門,說話聲低得聽不見。看來他就是袍哥頭的弟弟,大姐說的小名火林娃的人,大約“文革”開始,他就很少來我們家,以后也就沒見到過了。這也許和大姐說的與“反革命”幾個字的瓜葛有關(guān),彼此沒聯(lián)系,也就減輕了禍?zhǔn)屡R頭的擔(dān)憂。

力光幺爸的樣子,我已忘掉。

我只能在大姐身上,找尋那個她叫做生父的男人的形象。他不像一般重慶男人那么矮小,瘦弱,他喜歡穿長衫,戴帽子,是個風(fēng)流情種,偶爾吃點(diǎn)小醋。朋友義氣重,可以有難同擔(dān),有福共享。這么一個和母親有緊密聯(lián)系的人,一個我從未看見過的人,無論多么真實(shí),對我而言,也只是影子一個。

他曾被派去江北的兵工廠,捕捉在那兒半公開制造炸藥的共產(chǎn)黨,卻一身是血敗逃回家,母親被嚇壞了。為此,在袍哥中他沒有得到提升,在家中發(fā)酒瘋,砸壞結(jié)婚時客人送的所有的匾,用腳踩,狠抓自己的頭發(fā),母親才明白這男人日子并不一味輕松。時局一天比一天緊張,街上巡警和便衣增多,半夜也會聽到敲門聲,清查共產(chǎn)黨。他常常不在家,突然回家,也會突然就走掉。這樣的日子,恐怕母親離開時也沒有多少留戀。

大姐說,這個男人走到哪里身上都不必帶錢,到哪里只要發(fā)一聲話,就有小嘍啰、小流氓跑前跑后,將錢遞上。

“流氓頭子罷了,這有啥子值得說的?”我不以為然地說,“幸虧媽媽抱你出走,否則,解放了,你還會有好日子過?”我想煞煞大姐的傲氣。現(xiàn)在我明白了,她為什么老抱怨這個家窮。

“你說得有點(diǎn)道理,”大姐清清嗓子說,“哪條道,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共產(chǎn)黨占領(lǐng)重慶前不久,一場大火在重慶上空騰起;鹇又樦募镜慕L(fēng)沿山坡往上卷。臨時板棚,吹到熱風(fēng)就著火。泊在河灘渡口的木船躉船也燃燒起來,平民百姓在火焰中奔逃。

母親抱著未滿周歲的二姐,牽著三歲的大姐,盡量躲避著尚在冒余煙的房屋,沿江岸尋找父親的船。到處都是燒傷呻吟的人,狂奔亂逃的人,不相識的人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地聚在一起哭著。還有人在拾沒燒壞的碗勺,也有人用木桶往已經(jīng)燒得焦黑的柱梁上潑水。大人尋找孩子,孩子尋找大人,還有人飛跑過街狂呼親人的名字。

有個孕婦在翻找尸體,認(rèn)自己的親人。小孩燒死最多,身體縮成一小塊炭。一個老頭坐在石梯上,臉上黑糊糊的傻掉了,他讓三歲的孫子坐在木箱上,等他回去從火里搶東西,回來時箱子和孫子都不在了。

火熄之后,一船又一船運(yùn)載江里江邊的死人,往下游江灘的大坑堆埋。朝天門碼頭中心一個大空壩,卻在燒街上的尸體,架著柴潑著油燒,穿黑制服的警察站在一旁。死人的氣味跟著滾滾濃煙,罩住了整座城市。

母親聽到重慶飯店那頭傳來槍聲,說是抓到了放火的人,斃掉了。是否真如街上傳言,是國民黨的消防隊(duì)在水里滲了汽油,使火越燃越旺?還是共產(chǎn)黨地下組織放的火,以增添老百姓對舊統(tǒng)治者徹底絕望?

誰去弄清楚?這是個兵荒馬亂,每天要死上千上萬人的日子,重慶大火不過只是小災(zāi)小難。

這場罕見的大火發(fā)生于 1949年 9月 2日,它熄滅之后兩個月,即 1949年 11月下旬,這座山城終于落入共產(chǎn)黨軍隊(duì)合圍之中,長江上船員大都棄船溜跑了,都知道在重慶這水道樞紐打仗時,船最惹禍。

父親舍不得船,哪怕是老板的船。十幾個國民黨士兵把一個個封得嚴(yán)密的軍火木箱運(yùn)上船。父親在刺刀下被迫駕駛船,他只得用棉被裹住全身,僅露出眼睛和手。船上溯長江,從第一聲槍炮響起,父親就用他對航道水勢熟悉的全部知識,大拐“之”字行進(jìn),躲避船外兩岸飛來的炮彈。押船的一個軍官大腿被子彈擊中,倒在駕駛室昏了過去。受傷的士兵慘叫著,血濺到玻璃上,跳入江,有的士兵跌趴在船舷后。父親的棉被上,血在一灘一灘漫開,船上的軍火隨時都可能爆炸,但是父親卻奇跡般地沖到了目的地。

當(dāng)官的掏出兩塊大洋賞給父親,算是租船的錢。然后,用手槍指著父親說:“我們要沉船!”他跳到岸上,給士兵下任務(wù)。

父親的膽子已掉光了,但是他把船開來本是為了救船。他當(dāng)沒聽見一樣,便將船掉頭往回開。在船離朝天門兩里路遠(yuǎn)時,炮火過于猛烈。他怕船被打沉,便將船開向黃沙溪的河灘擱淺,想保住船。

那天,這個古怪多劫的城市已經(jīng)很寒冷了,人們皆在搶購糧食或逃離戰(zhàn)區(qū)。母親又有了身孕,在通向江北桂花街的石階上,她拎著一麻袋干胡豆,抱著二姐,讓三歲的大姐自己走。江面炮火不斷,風(fēng)把樹刮得彎到地面,把硝煙刮進(jìn)深藍(lán)色的霧中。母親跨進(jìn)房門,血從她的身體里流出,順著大腿冰涼地滴。

她小產(chǎn)了。房東太太從門口路過,說掉出的肉團(tuán)若是一個瓣兒,就是一個兒子沒了,若是有兩個瓣兒,就是個女兒。她邊說邊用涮馬桶的竹棍去戳看,連連叫道:“是兒娃子,是個兒娃子呀!”

聽著房東太太離去的腳步聲,躺在床上的母親絕望了,她認(rèn)定父親肯定死在運(yùn)軍火的途中,尸體隨著船的殘骸在長江里漂走。

可是父親從炮彈亂飛的江上回來了,臉被煙火熏抹得只剩兩個眼珠子在動,嚇得兩個女兒哭了起來。母親一把緊緊抱住從死神那兒掙脫掉的父親。

三天后,要父親運(yùn)去軍火的部隊(duì),被包圍重慶的解放軍部隊(duì)殲滅,被捕的軍官說出了那艘船,他對那個不怕死的年輕船長印象太深,但忘了說那兩塊大洋。

清算的鎮(zhèn)反、肅反運(yùn)動,父親交代不清,運(yùn)軍火的事,他寫的檢查詳詳細(xì)細(xì),也忘了交代那兩塊大洋。父親得救于他的一技之長,憑著他對長江航運(yùn)的了解和熟悉,被共產(chǎn)黨新政權(quán)留用了。長江上游金沙江一段,水流急,暗礁多,航標(biāo)燈少,稍不留心,就會船翻人亡。父親被派去,算是對他優(yōu)待處置。夜航加班次數(shù)太多,加班費(fèi)不值幾文,他的眼睛開始壞了。

我很小時知道家里箱底有兩塊大洋。父母低低的聲音爭執(zhí)得很厲害,不像院子里其他兩口子吵架那樣呼天喊地,兇煞惡氣,他們的聲音畏畏縮縮。那時我人太小,縮在暗淡的墻根就跟不存在一樣。

“把大洋拿到銀行兌換了,再借些錢,找個好醫(yī)院,治你的眼睛!蹦赣H說。

“算了,已經(jīng)這樣了,治不好!备赣H嘆息道,“再說,去兌換,不就不打自招了嗎?”當(dāng)時我不明白他們怕“招”的是什么,現(xiàn)在才覺得他們的小心不無道理。

大姐打了幾個大呵欠,望望山腰,稀少的幾盞路燈在那一片黑漆中特別亮。她說回去睡覺吧。怎么這就完了?我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哪來的梅毒?那還不明白,大姐說,袍哥頭從來沒有戒過嫖妓,他傳染給母親,母親傳染給父親。我說,這中間隔了好多年啊,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呢?父親結(jié)婚前就知道嗎?難道爸爸的眼睛不是開夜航累壞的?“早治好了。哎呀你真煩!”大姐嚷道。

她也許并非不愿意說個仔細(xì),而是認(rèn)為不值得,還對此有股不輕的怨恨。這是完完全全的中國貧窮市民生活,絕對無法浪漫化的怪物。我們這一帶骯臟潮濕長著苔蘚的墻上,“包治性病,藥到病除”招貼處處可見:

尖銳濕疣龜頭爛痛滴蟲陰癢菜花肉芽尿口紅腫陰道流膿這類廣告的讀法我始終弄不清楚,上下左右前后怎么念,都是一堆亂糟糟的恐怖符號,老在指向最令人恐怖和羞恥的一些東西,在陽光最亮、即使社會最革命化、號稱全世界惟一無性病之國時,這些廣告也沒有完全消失,八十年代初又是貼得滿街滿巷。我從來不敢看個明白,也從不知道誰在醫(yī)治,誰在求醫(yī)。大姐一打住,我也被自己嚇得沒有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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