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成吉思汗統(tǒng)一蒙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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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泰赤烏屬部別速惕部人者別(又作者別、哲伯)、巴阿鄰部人納牙阿以及速勒都思部人鎖兒罕失剌等相繼來歸。
者別,本名只兒豁阿歹。來附后,成吉思汗問他,闊亦壇作戰(zhàn)時,自嶺上將我白口黃馬項骨射斷的是誰?者別說:“是我射來。如今皇帝教死呵,只濺污手掌般一塊地。若教不死呵,我愿出氣力,將深水可以橫斷,堅石可以沖碎!背杉己拐f:“但凡敵人害了人的事,他必隱諱了不說。如今你卻不隱諱,可以作伴當(dāng)!彼臁百n名者別,如戰(zhàn)馬般用著他。者別,軍器之名也”。殲滅泰赤烏部后,成吉思汗回師忽巴合牙之地。泰赤烏部的塔兒忽臺乞鄰勒禿黑逃避在樹林中,被其家人失兒古額禿老翁及其二子阿剌黑、納牙阿捉住欲獻給成吉思汗。其人體肥不能騎馬,遂載于車中。途中,納牙阿說:我們?nèi)舭阉椭脸杉己固帲卣f我們賣主求榮,不信任我們,甚至將我們殺了。不如將他放了,然后去見成吉思汗。就說我們將塔兒忽臺乞鄰勒禿黑捉拿來,因他是主人,心內(nèi)不忍,路上把他放回去了。成吉思汗必然寬容我們。于是就在忽都忽勒訥兀地方把塔兒忽臺放了。納牙阿到成吉思汗處,備言其事,成吉思汗果然因為他們保護了自己的主人,而贊賞了納牙阿。
闕亦壇之戰(zhàn)后,成吉思汗實力大增,地位更加鞏固。隨之,強大的克烈部便成了他下一個所要攻取的目標(biāo)。
鐵木真自幼依靠義父王罕的幫助,渡過重重難關(guān),終使黃金家族崛起。自1189年被推舉為乞顏氏首領(lǐng)以來,又一直與王罕聯(lián)盟,東征西討,憑借王罕的強大勢力不斷壯大自己。為得到王罕的支持,他恪守君臣之禮,凡有擄獲,必先獻與“汗父”,“如海東鷙禽之于鵝雁,見無不獲,獲則必致于君”。也速該和成吉思汗也曾幾次救王罕出危難。但是,為了爭霸蒙古草原,他們的聯(lián)盟終于破裂了。當(dāng)時,克烈部雖是漠北最強大的部落,但王罕殺戮親族,殘害百姓,克烈部內(nèi)貴族間的矛盾一直十分尖銳,部眾不斷投附成吉思汗。王罕之所以支持成吉思汗,也是想把他當(dāng)作可供驅(qū)使、利用的附庸。
1199年,王罕與札木合、成吉思汗等進攻乃蠻部歪祿罕,至乞則里八思海(即黑辛八石,今新疆烏倫古湖)后回軍至土兀剌河,王罕子亦剌合、弟札阿紺孛來會,為乃蠻驍將曲薛吾撒八剌偵知,乘其不備,襲虜其部眾于途中。亦剌合、札阿紺孛僅以身免,奔告王罕。王罕遣使向成吉思汗求援,成吉思汗遂派博爾術(shù)(孛斡兒出)、木華黎(木合黎)、博羅渾(博羅忽勒)、赤老溫(赤剌溫)“四杰”率師往援,大敗乃蠻,幫助亦剌合奪回被擄的妻子、部眾和牲畜。
在乞則里八思海之戰(zhàn)交戰(zhàn)前夕,王罕于夜間虛燃篝火于營中,潛移部眾于他處。由此,成吉思汗頗疑其有異志,也退師薩里川。是夜,札木合與王罕一起行動,向王罕進讒言離間其與成吉思汗的關(guān)系,加深了兩人間的裂痕。此時,王罕見成吉思汗力量日益強大,而自己年事已高,諸子又平庸無能,深恐日后汗位與部眾落入成吉思汗之手,因此與之漸生敵意,并密謀加害。
1200年春,王罕與成吉思汗在薩里川(今克魯倫河上源之西)聚會,準(zhǔn)備征討泰赤烏時,王罕就曾打算把成吉思汗抓起來。據(jù)說,在宴飲時,八鄰部人阿速那顏有所覺察,便將刀子插在靴筒內(nèi),坐在王罕與成吉思汗中間,吃著肉,邊談邊回頭看。王罕意識到他的陰謀被發(fā)覺,才沒敢動手。
1202年闕亦壇之戰(zhàn)后,成吉思汗移軍出塞,駐營于阿不只合闕忒哥兒山,與王罕營地相近。成吉思汗為長子術(shù)赤向亦剌合之女抄兒別吉(又作察兒別乞、抄兒一伯姬,《史集》說她是亦剌合之妹)求婚,遭到無禮拒絕。王罕之孫(亦剌合之子)禿思一不花亦欲娶成吉思汗女火臣別吉,也未成功。因此,雙方裂痕進一步加大。驕橫自大的王罕父子小視成吉思汗,而此時的成吉思汗卻已羽翼豐滿。他已把富足的東部地區(qū)和眾多百姓牢固地置于自己的統(tǒng)治之下,并無時不準(zhǔn)備進一步擴展勢力。
這時,蒙古草原上形成了以成吉思汗為首的蒙古部、以王罕為首的克烈部和以太陽汗為首的乃蠻部三足鼎立的局面。而投奔王罕的札木合與因違令受責(zé)罰的阿勒壇、忽察兒等人都極力煽動王罕進攻成吉思汗,以圖借王罕之手消滅成吉思汗。亦剌合亦再三對其父說:“若父親老了呵,將俺祖父辛苦著收集的百姓,如何肯教我管。”于是,1203年春,王罕父子偽許婚約,邀請成吉思汗前來吃“不兀勒札兒”,企圖乘機殺之。成吉思汗信以為真,率十騎赴請,但中途受到晃豁壇部人蒙力克老人的勸阻,只遣不合臺、乞剌臺二人去赴宴,自己返回。王罕父子發(fā)覺事已敗露,決定次日晨發(fā)兵,以圖先發(fā)制人。王罕麾下、阿勒壇之弟也客扯連(又作也客察蘭、也客察合蘭)回家對妻子阿剌黑亦惕言及此事,并說:“如果有人去把發(fā)生的事告訴給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一定給他許多恩典和好處!贝嗽挶凰哪榴R人乞失里黑(又作乞力失、啟昔里)聽見,遂與同伴巴歹(又作巴帶)連夜馳奔報告。成吉思汗得報,倉猝整兵迎敵,與王罕大戰(zhàn)于合蘭真沙陀(又作忽剌安不魯合惕、忽剌安不剌合惕、哈剌真沙陀、哈闌真沙陀、合蘭只之野,在今內(nèi)蒙古東烏珠穆沁旗北境)之地。
與當(dāng)時勢力盛強的王罕相比,成吉思汗依然處于劣勢,經(jīng)過一天苦戰(zhàn),雖稍卻王罕軍,仍因寡不敵眾,隊伍潰散。成吉思汗只帶少數(shù)人從兀魯回一失連真河退至答蘭捏木兒格思,溯河而上,至合勒合河旁的建忒該山(今哈拉哈河中游北),潰軍漸集,點視軍馬,僅四千六百騎(一說為二千六百騎),遂分軍兩岸,沿河而下,駐營于董哥澤(地當(dāng)今貝爾湖東)。
合蘭真沙陀之戰(zhàn)是成吉思汗第一次單獨與當(dāng)時蒙古草原上最大的貴族勢力進行較量,雖然暫時失敗,蒙受了重大損失,但他并未動搖與王罕再戰(zhàn)的決心。他一面遣使歷數(shù)王罕背盟棄約諸事,表示重新和好的愿望,一面收集部眾,休養(yǎng)士馬。
1203年夏,成吉思汗移營至班朱尼河(又做巴勒渚納海子,地當(dāng)今克魯倫河下游附近),處境艱難,以射野馬乃至煮野獸的尸體和察魯乞(一種軟底皮鞋)為食,從污泥中汲渾水以飲。成吉思汗與他的伴當(dāng)仰天盟誓:“使我克定大業(yè),當(dāng)與諸人共甘苦,茍渝此事,有如河水!睋(jù)說,參加此次盟誓的共有札八兒火者、鎮(zhèn)海等十九人。后來,“同飲班朱尼河水”作為成吉思汗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佳話載入了史冊,在蒙古人中廣為流傳。同年秋,成吉思汗的軍事力量既已恢復(fù),遂遷至接近克烈部的斡難河上游駐營,準(zhǔn)備與王罕再戰(zhàn)。
合蘭真沙陀之戰(zhàn)后,王罕與投靠他的蒙古貴族發(fā)生了分裂。札木合、答里臺斡赤斤、阿勒壇、忽察兒等暗地相約叛離并殺害王罕:“我們?nèi)ネ灰u王罕,自己當(dāng)君主;既不與王罕合在一起,也不與成吉思汗合在一起!辈涣贤鹾鲍@悉其謀,起兵相攻。答里臺和蒙古巴阿鄰(又作八鄰)、嫩真二部,克烈部的撒合亦惕(又作撒合夷)部歸附成吉思汗,札木合、阿勒壇、忽察兒和塔塔兒人忽禿帖木兒等逃奔乃蠻部。至此,王罕勢力漸衰。成吉思汗見此形勢,與其弟合撒兒商議,決定以他的名義派遣其部下沼列惕人合里兀答兒(又作哈柳答兒)、兀良合人察兀兒罕(又作抄兒寒)去對王罕佯稱:“我兄太子今既不知所在,我之妻孥又在王所,縱我欲往,將安所之耶?王儻棄我前愆,念我舊好,即束手來歸矣!蓖鹾毙胖灰,遣亦禿兒堅與合里兀答兒等同行,“他在泡膠水用的角上滴了幾滴血,讓他們送給合撒兒作為誓盟,因為蒙古人有互相瀝血立誓盟的習(xí)慣”。中途亦禿兒堅見勢生疑,欲逃被執(zhí),為合撒兒所殺。使臣回報,成吉思汗獲悉王罕毫無戒備,正搭起金帳,歡聚宴飲,遂起兵日夜兼程,以偷襲戰(zhàn)術(shù),包圍了王罕駐營地者折額兒溫都兒山(地當(dāng)今克魯倫河上游之南),突然發(fā)起攻擊,激戰(zhàn)三晝夜,克烈部主力被擊潰。王罕狼狽西逃,在乃蠻邊界為其守將所殺。王罕的頭被送到乃蠻王太陽汗處,太陽汗不贊成這樣做,他說:“為什么將這樣偉大的君主殺死呢?應(yīng)當(dāng)將他活著帶來!”為了顯示王罕的偉大、應(yīng)受尊敬,他命令將王罕的頭鑲上銀子,擺在自己的寶座上。王罕之子亦剌合逃奔西夏,被逐,又輾轉(zhuǎn)逃至曲先城(今新疆庫車)徹兒哥思蠻之地,被執(zhí)殺。
克烈部既滅,蒙古草原出現(xiàn)了蒙古與乃蠻兩大部相接和對峙的局面。王罕的覆滅使乃蠻部太陽汗感到十分震驚,一向被他們視為落后的“歹氣息,衣服黑暗”的蒙古人,居然把強大的克烈部消滅了。此時,太陽汗已意識到成吉思汗下一步要與他爭霸了,“天上只有一個日月,地上如何有兩個主人?”于是,自恃強大的太陽汗決定出兵攻打蒙古。
這時蔑兒乞部的脫黑脫阿,克烈部的阿鄰太師,斡亦剌部的忽禿合別乞,札答蘭部的札木合,以及塔塔兒、朵兒邊、合答斤、山只昆等殘部,都會聚在太陽汗處,一時兵勢頗盛。號稱“國土廣大,百姓眾多”的乃蠻部太陽汗,自恃其強,十分驕橫,夸言要以兵征服蒙古,將“生得好的婦女擄來,他每(們)的弓箭奪來”。遂于1204年春率兵東進,至杭海嶺(今杭愛山)北的合池兒水(今哈瑞河)駐營,會合諸部殘余勢力,共同攻打成吉思汗。
太陽汗起兵之前,遣脫兒必塔失與居于漠南陰山地區(qū)的汪古部聯(lián)絡(luò),約其“益我右翼”,即以其為右翼,夾攻成吉思汗。汪古部首領(lǐng)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阿剌兀思惕吉忽里)審時度勢,拒絕了太陽汗的盟約,決定歸附成吉思汗,遂遣月忽難報告敵情,并將來使縛送給他。
時成吉思汗正在帖蔑延客額兒(又作帖麥該川,今貝爾湖和克魯倫河河口處)之地圍獵。當(dāng)他得報后,立即召集“忽里勒臺”與眾將商討對策,群臣中多以方春馬瘦,宜待秋高馬肥為由,不同意出兵,唯其兩弟主張及早發(fā)兵攻打乃蠻。斡赤斤言:“事所當(dāng)為,斷之在早,何可以馬瘦為辭。”別里古臺亦言:“乃蠻欲奪我弧矢,是小我也,我輩義當(dāng)同死。彼恃其國大而言夸,茍乘其不備而攻之,功當(dāng)可成也!背杉己箰,決定起兵迎戰(zhàn)。出征前,他把軍馬集于合勒合河旁的建忒該山,下令進行整頓。其一,將全部兵馬按千戶、百戶、十戶的軍制統(tǒng)一編組,委派了千夫長,百夫長和什夫長等各級那顏;其二,設(shè)立扯兒必官,任命其親信那可兒六人為扯兒必;其三,成立護衛(wèi)軍,設(shè)八十宿衛(wèi),七十散班;從千戶、百戶那顏和白身人的子弟內(nèi)揀選有技能身材好者做護衛(wèi);又命阿兒孩合撒兒選拔一千名勇士,組成先鋒隊,并由其統(tǒng)領(lǐng),“如廝殺則教在前,平時則做護衛(wèi)”。軍隊的重新編組和護衛(wèi)軍的建立,使成吉思汗的軍隊成為一支紀(jì)律嚴(yán)格、戰(zhàn)斗力強和高度集中的武裝力量,這不僅加強了汗權(quán),而且使追隨他的那可兒們得到了大小官職,從而激勵他們更勇猛地去戰(zhàn)斗。
軍馬整頓完畢,1204年四月十六日,成吉思汗祭旗纛,以者別、忽必來為先鋒,麾師逆怯祿連河西進,至薩里川與乃蠻軍相遇。成吉思汗依照朵歹扯兒必的計策,夜令人各燒火五處為疑兵。太陽汗原以為成吉思汗兵少馬瘦,可以輕取,及得到前哨報告蒙古兵“如星般多”,“軍馬已塞滿撒阿里客額兒(薩里川)地面”時,“孕婦更衣處,牛犢吃草處”都不曾到過的太陽汗,又驚疑畏懼,雖勉強自合池兒水起兵,順?biāo)變汉佣蛇^斡耳寒河(又作斡兒豁河,今鄂爾渾河),然而軍心已亂,失去斗志。札木合等見成吉思汗軍馬整肅,又率部不戰(zhàn)而走。這時成吉思汗軍馬已逼近,兩軍激戰(zhàn)于納忽山(在今鄂爾渾河?xùn)|,土拉河西),成吉思汗的“四狗”者別、忽必來、者勒篾、速不臺如狼入羊群般沖殺。乃蠻軍大敗,太陽汗負(fù)傷被俘,旋即死去。其子屈出律(又作古出魯克)與脫黑脫阿等率殘部逃奔歪祿汗。太陽汗所屬的乃蠻部眾遂為成吉思汗所征服。是役太陽汗之母古兒別速被執(zhí),成吉思汗對她說:“你說達達(蒙古)歹氣息,你卻如何來?”遂納了。乃蠻部掌印官塔塔統(tǒng)阿亦被俘,后效力于成吉思汗,創(chuàng)制了回鶻式蒙古文。
在克烈、乃蠻等部相繼敗亡之后,札木合輾轉(zhuǎn)逃入倘魯山(又作唐麓嶺,今唐努山)中,被跟隨他的五名那可兒執(zhí)送成吉思汗,按懲處本部貴族的習(xí)慣,賜其不流血死。至此,成吉思汗完成了統(tǒng)一蒙古各部的大業(yè)。
1206年(宋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各部貴族在斡難河畔舉行“忽里勒臺”,成吉思汗被推舉為全蒙古的大汗,建立了“也客·忙豁勒·兀魯思”,即大蒙古國。
成吉思汗建國后,即發(fā)兵攻按臺山(今阿爾泰山)北的乃蠻歪祿汗,戰(zhàn)于莎合水(今科布多河上游索果克河),將其消滅。依附于歪祿汗的屈出律、脫黑脫阿等逃往也兒的石河及其支流不黑都兒麻河(今額爾齊斯河支流布赫塔爾馬河)一帶。不久,斡亦剌部首領(lǐng)忽都合別乞向成吉思汗投降。于是,大蒙古國的疆域,東起今興安嶺,西至阿爾泰山,南抵陰山,北達貝加爾湖。
成吉思汗即位后,采取了一系列鞏固統(tǒng)治的措施:實行領(lǐng)戶分封制,將全蒙古部眾分為九十五個千戶,上置萬戶,下分百戶、十戶;擴建護衛(wèi)軍;制定成文法《大札撒》,設(shè)置“札魯忽赤”(斷事官);確立行政制度以及創(chuàng)制蒙古文字等。
蒙古各部的統(tǒng)一和大蒙古國的建立,為蒙古民族的形成和元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礎(chǔ)。
成吉思汗是創(chuàng)造草原神話的英雄,統(tǒng)一蒙古各部落,解除了常年的戰(zhàn)爭給人民帶來的災(zāi)難。元史專家韓儒林先生曾經(jīng)對成吉思汗做出了這樣的評價:自成吉思汗統(tǒng)一各部落之后,有不少非蒙古的人民也被吸收進去。于是蒙古頓時成為一個勢力強大、人民眾多的共同體的名稱。我們不能說有了成吉思汗才有了蒙古族,但成吉思汗的統(tǒng)一事業(yè)對蒙古族的形成是一個很大的貢獻,這一點是不能否認(rèn)的。應(yīng)該說,蒙古族在世界歷史舞臺上起重要作用,是從成吉思汗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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