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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第二十章(2)

離考察結(jié)束還有三天時間,崔書記卻要提前走了。平書記從省委開會回來,有緊急的任務(wù)要布置傳達,緊急召回了在外地的市委常委。崔定一走,林美玉也就歇下來了,團里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了,雖然下面的行程,仍然和前邊一樣,每到一站,都由當?shù)氐恼块T出面宴請,酒照樣是要喝的,應(yīng)酬照樣是要應(yīng)酬的,但林美玉卻再也不喝酒了。碰到有人鬧酒的場合就把萬麗推出去,說,萬麗能喝,你們別看萬麗不吭聲,她酒量比我好多了。萬麗忍不住說,崔書記在的時候,你那么能喝,現(xiàn)在怎么一點不喝了?林美玉說,就是因為代崔書記喝酒代得太厲害了,喝傷了,不能喝了。她不僅不喝,還怪到萬麗頭上,說,誰讓你們都不肯救崔書記,只有犧牲我了。結(jié)果東道主倒是熱情款待,上好酒好菜,客人卻一個比一個矜持,弄得人家很沒趣,萬麗一氣之下,就站起來跟人亂喝。最后連老秦都說她,萬麗,你傻不傻?應(yīng)該喝的時候你不喝,不該喝的時候,你亂喝。萬麗道,什么叫應(yīng)該,什么叫不應(yīng)該,喝酒喝酒,還有什么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你們這些家伙,也太勢利了吧?大家說,萬麗喝多了,萬麗喝多了。

最后一天晚上,萬麗和林美玉在整理行裝,房間的電話忽然響起來,林美玉接了,對萬麗說,找你的,一個廣東口音的男人。萬麗也有些意外,去接過電話,聽到對方說,請問是萬小姐嗎?果然是夾著廣東口音的普通話,但萬麗還是從這話音里聽出一種久違的熟悉,她腦子里兩根線一搭,忽然脫口而出:是葉楚洲?電話那頭葉楚洲笑起來,說,萬麗啊萬麗,不愧是萬麗,剛才林美玉聽電話,就反應(yīng)不過來嘛。旁邊林美玉聽見萬麗說出葉楚洲的名字,不由撅了撅嘴,說,葉楚洲?那他為什么裝出不認得我的樣子?葉楚洲在電話那頭說,萬麗,我就在你們賓館樓下,你出房間,坐電梯到頂樓旋轉(zhuǎn)酒吧,我請你喝XO。萬麗瞥了一眼林美玉,還沒有來得及回話,葉楚洲又說,你顧忌她干什么?萬麗覺得葉楚洲這樣做不太妥當,至少面子上也下不來,趕緊說,葉楚洲,林美玉也來了,和我住一個房間,剛才接電話的就是她,你沒有聽出來吧?哪知林美玉在一邊“哼”了一聲,說,什么了不起的,請我我還不樂意去呢——你們說悄悄話吧,我不聽啊,一扭身進了衛(wèi)生間。電話那邊葉楚洲嘆息了一聲,說,萬麗,我本來是想和你談點事情的,既然你覺得拋下林美玉不好,我也就實話告訴你,我不在你們賓館樓下,我還在百里之外的海邊呢,剛剛聽說你來了,好不容易打聽到你們住的地方,想先約了你,你要是同意出來,我就立刻趕過來?涩F(xiàn)在看起來,這個面恐怕也難見了,就算你愿意和我見面,我趕回來,也是后半夜了,要沒有林美玉陪著,你也不會出來了,要有林美玉陪著,我也不想談什么了。萬麗說,你這個人,真做得出來,當初就這么一走了之,什么話也不說,什么事也不交代,叫我們一下子手足無措了。葉楚洲說,哪里手足無措,你不是處理得很好嗎?萬麗說,這才領(lǐng)教了你的大少爺脾氣,從前聽人家說你公子哥作風(fēng),我還不相信呢。葉楚洲說,我倒是希望你以后能多多領(lǐng)教呢。萬麗心里一動,沒有接他的口風(fēng),卻繼續(xù)說,走了也就走了,總可以告訴一點消息吧,居然是黃鶴一去無蹤影,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做得出。葉楚洲說,你想我了吧?萬麗說,后來才聽說你到南方發(fā)大財掙大錢了。葉楚洲說,發(fā)大財掙大錢,誰說的?發(fā)財有什么用,你沒聽人說,窮得只剩下錢啦。萬麗道,你就別發(fā)嗲撒嬌了,錢永遠都是好東西嘛。葉楚洲說,萬麗,所以我要跟你好好談一談,可惜這次趕不上了,不過你等著,我會去找你的。萬麗下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忽然看到林美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到她的面前,說,還沒完呀,話這么多,我還等著用電話呢,我愛人說好今天晚上給我打電話的,你老這么占線,他打不進來怎么辦?萬麗倒也不服這個軟,沒理她,繼續(xù)和葉楚洲說話,聽說你是在做房地產(chǎn),是嗎?這次我們來南方,看到好多漂亮房子,經(jīng)過的時候,我就在想,說不定哪一片就是葉楚洲蓋的呢。葉楚洲說,想得好,說明你對我有信心。你們明天坐車上機場,路上就會經(jīng)過我蓋房子的地方,你注意觀察,我的公司叫葉藍房地產(chǎn)公司。萬麗說,葉藍?怎么叫這個名字?葉楚洲沒有回答,萬麗等了好半天,以為電話斷了,趕緊“喂”了一聲,葉楚洲說,我在聽呢。他分明不想說葉藍的事情,萬麗也就沒再問下去,看到林美玉在房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著急,萬麗說,葉楚洲,林美玉在等她愛人的電話。葉楚洲說,好吧,我掛電話了,不過,萬麗,你記住,我會去找你的。萬麗掛了電話后,心里忽然有一陣失落,仔細想想,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品不出是什么滋味。

過了片刻,電話果然響起來了,林美玉搶著去一接,卻又是萬麗的。林美玉說,是孫國海啊?你等等啊,今天晚上萬麗可忙了,電話是一個連一個,剛剛掛下,又來了。萬麗氣道,是呀,我忙你閑,自從崔書記走了,你就閑得不像樣子了。拿過電話,聽孫國海說,萬麗,明天我去機場接你。萬麗說,不用的,市里有大車一起接我們回南州。孫國海說,大車歸大車,讓他們坐大車,我是專門來接你的。萬麗說,你怎么來?孫國海說,長腳的車,大塊頭開,我壓車。萬麗說,麻煩別人不好。孫國海說,小意思,到了南州,我們請弟兄們吃一頓就行了。他們一直嚷嚷要見見嫂子呢,要敬嫂子的酒呢。萬麗說,國海,算了吧,我出去十多天,已經(jīng)夠累了,陪不動人了。孫國海說,那也行,先送你到家,你只管休息,我再出去請他們吃飯。萬麗說,那多不禮貌,我的意思,干脆坐公家的車,也就免了這些麻煩。孫國海說,不麻煩,真的一點也不麻煩,長腳他們,還巴不得我給他們派活呢,幾天不派活,他們一個個都不耐煩。再說下去,孫國海也仍然是沿著自己的思路,他考慮的思路,從來都是從照顧萬麗出發(fā),但結(jié)果卻總是讓萬麗有苦說不出。他永遠也不會從萬麗的角度考慮問題,即使萬麗說得再明白,再清楚,他也不能理解,萬麗實在沒辦法,不答應(yīng)孫國海是不會掛電話的,只得答應(yīng)下來。

掛了電話,發(fā)現(xiàn)林美玉已經(jīng)上床了,背朝著她,知道林美玉情緒不高,萬麗也沒再和她搭話,躺下來,剛要拉燈,林美玉卻一翻身坐了起來,盯著萬麗看了一會兒,說,哎,我搞不明白,為什么你每換一件衣服,人家都說好看。說完了,又一翻身,不理萬麗了。萬麗拉了燈,睡不著,一時間思緒很多,眼前的這個林美玉,又使她想到了陳佳。陳佳和林美玉,是完全不同層次的兩個人,林美玉做出來的這些事情,陳佳是絕不可能做的,林美玉說出來的一些話,從陳佳嘴里永遠也不可能聽到,但是萬麗又分明感覺陳佳身上也有林美玉的某些氣味,只是她一般不表露出來。但是最近一陣,陳佳變了,好像時時處處、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在和她比高低,爭輸贏。萬麗雖然覺得這樣下去很沒意思,但她卻回避不了一個鐵的事實,那就是宣傳科科長的位子。此時此刻,萬麗反復(fù)問自己,要是這一回,不是余建芳來坐,而是真的讓陳佳撥了正,她的心態(tài)會變得怎么樣?她不敢想這個問題,雖然這個問題已經(jīng)不存在了,但只要一想到,萬麗的心就會抖起來。

令萬麗沒有想到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萬麗回到單位上班,才知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陳佳已經(jīng)調(diào)文教科任正科長。計部長使了個緩兵之計,乘她外出考察期間,把陳佳提起來,也可以說是煞費苦心,也應(yīng)該算是一片好心,不讓她太難堪。萬麗本是懷著飽滿的情緒和一顆火熱的心回來的,本來還想認認真真給計部長匯報考察的心得體會,可這一回來,卻再次掉進了冰窖。余建芳把任命文件放到萬麗的辦公桌上,讓她看了看,又收回去,安慰她說,小萬,別泄氣,好好努力,來日方長嘛。萬麗說不出話來,愣在那里,眼睛發(fā)酸發(fā)澀。余建芳說,機關(guān)的事情,就是說不清的,誰也不知道誰,今天不知道明天,明天——她突然停下來,這話前不久萬麗才說過,她不好再說下去。萬麗卻接了過去,說,是呀,今天不知道明天,明天不知道后天。余建芳說,小萬,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要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萬麗說,你說誰呢,說你自己吧?余建芳說,怎么是說我自己呢?萬麗道,你從組織部調(diào)到宣傳部,心態(tài)調(diào)整好了嗎?余建芳說,我是自己要求調(diào)的,不存在心態(tài)問題。萬麗說,自己要求調(diào)?無緣無故?不會吧?總有原因吧,要不你怎么不要求往省里調(diào),往中央調(diào)?余建芳顯然有些慌亂了,說,有什么原因?你說我有什么原因?萬麗道,你犯錯誤了吧,不犯錯誤,哪會人往低處走呢。余建芳一聽這話,幾乎有點失態(tài)了,嘴唇直哆嗦,說話也不利索了,我犯錯誤?我犯錯誤?我犯什么錯誤?萬麗說,你自己心里明白。余建芳更是大驚失色,脫口說,是不是你們都知道?是不是你們早就知道了?萬麗本來是說說氣話的,完全是沒有目標的瞎說,卻不料余建芳表現(xiàn)得如此的不正常。萬麗心頭一跳,難道余建芳真的犯了錯誤才調(diào)出組織部的?腦子里這么想著,更沒料到余建芳竟哭了起來,開始還是無聲地淌眼淚,后來聲音越來越大,干脆趴到桌上號啕大哭起來。

余建芳一哭,萬麗倒沒了主意。萬麗心里也清楚,本來今天余建芳對她并沒有什么惡意,倒是真心勸她想開點的,是她自己心理不平衡,拿余建芳出氣,哪知一氣竟把余建芳氣哭了,還哭得那么傷心。萬麗想勸又勸不出口,也不知道她哭的啥,反正隱隱覺得,余建芳調(diào)出組織部是有重要原因的,這是她最不能碰的一塊心病,萬麗無意中提到了,一方面戳痛了她,另一方面,從余建芳的口氣中,萬麗也感覺到,余建芳開始是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以為自己瞞得很緊,一旦發(fā)現(xiàn)可能大家早就知道,早就在背后議論,余建芳的精神支柱垮了,一下子撐不下去。但其實萬麗根本就不知道余建芳有什么事情,也不明白為什么這么長時間,自己連一點風(fēng)頭都沒有聽到過,便又想起了伊豆豆,這個包打聽,難道也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不告訴她?

正想著伊豆豆,伊豆豆的電話已經(jīng)到了,劈頭就問,萬小姐,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考察一趟就翻臉不認人啦?萬麗卻不由得脫口問,喂,余建芳怎么回事?伊豆豆說,什么人呀,自己的事情不急不上火,反倒關(guān)心余建芳?因為余建芳就在身邊,萬麗不便再說什么,道,回頭再跟你說吧,老地方見。伊豆豆說,我今天可沒時間陪萬小姐,明天我們有個慶典活動,我得去買套像樣的衣服穿。萬麗說,那我陪你去,到哪里,哪個商場?伊豆豆說,南華。

兩人在南華商場一樓見了面,一起往樓上的服裝部去。伊豆豆說,你問余建芳干什么,想擠掉她你干正的?萬麗說,去你的,我今天說了她兩句,她竟然號啕大哭起來,怪嚇人的。伊豆豆說,你說她什么啦?萬麗說,我說她是因為犯了錯誤才從組織部出來的。伊豆豆說,你真認為她是犯了錯誤出來的?萬麗說,我瞎說說的。伊豆豆說,那你可能正好說到她的痛處了。如果她真是犯錯誤了,你覺得她會犯什么錯誤?萬麗想了想,搖了搖頭,她實在想不出余建芳會犯什么錯誤,余建芳根本就是一個沒有錯誤神經(jīng)的人。伊豆豆說,不妨瞎猜猜嘛,比如經(jīng)濟上?萬麗說,不可能!伊豆豆說,再比如,政治上?萬麗更快地回答,更不可能!伊豆豆笑了,說,那就只有最后一樣了,生活上。萬麗“哈”的一聲笑起來,說,余建芳犯生活錯誤,伊豆豆你玩笑開大了。伊豆豆說,生活有時候就是開玩笑嘛。她的眼睛瞄到一件紫藍色的衣服,“哎呀”了一聲,說,這顏色好,太好了。趕緊過去抓這件衣服,萬麗一看這個顏色,頓時想到了老秦的托付,趕緊從包里掏出老秦的耳環(huán),打開來給伊豆豆,一邊說,太巧了,太巧,真是心有靈犀,你看看,給你買的這耳環(huán)也是這種顏色,你試試。伊豆豆一看耳環(huán),果然眼睛一亮,趕緊戴上,照著鏡子,得意地晃蕩著,說,萬小姐,品位和眼光都變化了么,你以前是瞧不上這么亮麗奪目的色彩的呀。萬麗說,你錯了,不是我的眼光,是你們老秦的。伊豆豆一聽,一伸手扯下了耳環(huán),臉一拉,厲聲說,萬麗,你多管什么閑事?萬麗沒想到伊豆豆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這才明白老秦為什么要托付給她,萬麗覺得伊豆豆太過分了,不就是老秦的一點心意,幾十塊錢的一副耳環(huán)么,又不是什么鉆戒鉆鏈,收下不收下,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生這么大的氣嗎?萬麗說,你不要拉倒,給我。伸手去接耳環(huán),伊豆豆卻又不肯給,但仍然氣勢洶洶地問,他跟你說什么了?萬麗說,有這么個兇神惡煞的女部下,他膽沒嚇破就算大吉了,還敢說什么?伊豆豆又“撲哧”一聲笑了,說,我有那么兇嗎?邊說著,又回頭看那衣服,實在有點戀戀不舍。萬麗說,要是喜歡就買嘛。伊豆豆說,買這衣服就要帶這耳環(huán),我?guī)狭耍腿缭敢詢斄,我偏不。拉著萬麗就走。萬麗仍然想著余建芳的事情,說,喂,你剛才說余建芳會犯生活錯誤?伊豆豆卻不肯說下去了,她反攻為守地道,別余建芳余建芳了,說說你自己吧,陳佳撥正了,你就不想跟我說點什么?萬麗忽然想起她臨出發(fā)前和伊豆豆通電話伊豆豆欲言又止的情形,萬麗說,伊豆豆,你早就知道了?我走之前你就知道了?伊豆豆說,是聽到一點風(fēng)聲。萬麗氣道,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伊豆豆說,告訴你干什么?告訴你就能改變事實改變一切嗎?再說了,你也難得出去輕松輕松,何苦還要背著這么重的心理壓力?不愉快的事情,早知道不如晚知道,晚知道不如不知道。萬麗酸酸地說,你們一個比一個清楚,都在背后看我笑話。伊豆豆說,誰能看你的笑話?一個人的笑話,不是別人看出來的,是自己做出來給別人看,別人才能看到。萬麗道,我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能讓你們看笑話?伊豆豆說,萬大小姐,你急什么,我又不是說你,你這個人呢,心里也不是沒有笑話,但至少行動上沒有做出來嘛,所以機關(guān)里許多人認為你素質(zhì)好,大氣。萬麗說,你認為我裝出來的?伊豆豆說,裝也是可能的,但裝得了一時一事,裝不了一輩子呀,你不是裝出來的,你是斗爭斗出來的,自我良心的斗爭,兩個你的斗爭,斗到最后,總是其中的一個大氣的你勝出,那有什么辦法,大家當然覺得你大氣,你不知道機關(guān)的男同志在背后怎么議論你?他們說,萬麗是真正的骨子里的大家閨秀,大氣,大度,大派,大家風(fēng)范,大大的統(tǒng)吃。萬麗心里美得不輕,但嘴上說,有那么好嗎?伊豆豆毫不客氣道,當然沒有,他們只看到你的表面,看不到你的內(nèi)心嘛。萬麗說,照你說來,我的內(nèi)心很丑惡?伊豆豆說,不丑惡,是可愛,是天真,你總是在左右搖擺中過日子,永遠拿不定主意,你別搖頭,你也別不服,就說對待林美玉這個人吧,你走之前,我明明跟你說過,她的作為,她拍領(lǐng)導(dǎo)馬屁的功夫,要么你就學(xué)她,要么你就只當看不見,結(jié)果你呢,既瞧不上她,也學(xué)不上她,偏偏心里還要酸她,你這日子是不大好過啦。萬麗說,你怎么都知道,是老秦告訴你的?想不到這種老實人也喜歡多嘴多舌。伊豆豆道,就算老秦不說什么,我還不能猜出你來?你呀,往前看看,真是無路可走了,只有一條路,退回去,不要上大學(xué),不要受高等教育,教育受多了,成了知識分子,就是這弱點,就是這毛病。萬麗說,我不退,退回去干什么,我還要進呢,我還讀研究生呢。伊豆豆說,你讀吧,讀吧,讀到博士后,你也還是你,還是個進退兩難的大家閨秀。

伊豆豆到底還是沒有買那件衣服,空著兩手出了商場,說,明天我不能出風(fēng)頭了,要怪你。萬麗說,你穿個麻袋也比別人風(fēng)光,浪費錢干什么。伊豆豆說,明天的活動不一樣,市委領(lǐng)導(dǎo)都到場,還要上電視呢,到時候你別忘了看電視,看我啊。

到了第二天晚上,萬麗看南州臺的電視新聞時,果然看到了行管局搞的那個大型慶典活動,也果然看到了伊豆豆的風(fēng)采。伊豆豆穿著那件紫藍色的衣服,戴著老秦送她的耳環(huán),在場上竄前竄后,滿面春風(fēng)。萬麗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煩心事情,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你到底還是去買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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