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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兇器的故事——殺人手段

  一邊在喝著罐裝啤酒、一邊在讀著《鬼平犯科帳》。睡意一來,便倒了在床上,但正當(dāng)昏昏沉沉之際,不知是哪個在敲房門,打開床頭燈一看,是午夜一時過后。我搔著頭走到了房門前。
  
  “誰?”
  
  “真對不起,深夜來打擾你,我是町田啊。”
  
  我除下鎖,然后把門打開,町田清二一臉不好意思的站著。
  
  “町田,這個時間有什么事?”
  
  “事實上,是發(fā)生了大事。也不知怎樣才說好……說起來,是我妻子建議對大河原先生商談的。那個、喔、聞?wù)f大河原先生是東京著名的警部。”
  
  “不、并沒有那么了不起。所謂的大事是什么?”
  
  “那個……”町田清二吞了一啖口水后說道,“我哥哥死了。”
  
  我不禁彈起身來,便這樣的姿勢向上飛高了兩公分。
  
  “說什么?在哪兒?”
  
  “在庭院中,要到那邊去看嗎?”
  
  “當(dāng)然了。不、在那之前先要替換衣服。”


  
  我回到床邊,換上了馬球衫和便褲。唉,來到這里也被卷進了事件之中,真不夠運。
  
  替換過衣服后,便跟隨町田清二走下階梯。
  
  我唯一的嗜好便是旅行,因此當(dāng)搜查告一段落時,通常便會申請連續(xù)休假,悠悠閑的乘坐夜行列車出發(fā)。
  
  今次我來到了一處叫“異文岬”的地方,四周群山環(huán)繞,雖然無論哪座山都不算很高,但卻總稱得上是險峻,因此食物等日常用品都是每星期一次用貨車運送到來,正因為這樣,這兒一般是沒有什么觀光游客前來,而也只得一所旅館是有?腿胱,大概他們也是喜愛這種從世俗隔離的環(huán)境吧。
  
  怎也好,我也算是這所“口字之館”的?停惶斓酵矶急环缸锼巡槠鹊猛覆贿^氣,自然也希望在這種地方把生命清洗一下。
  
  這所旅館原本是一位名叫町田清一郎的人物、作為別莊而建造的,但由于交通不便利,也沒有太多機會使用,就那樣空置了也實在可惜,因此由弟弟兩夫婦擔(dān)任管理員而作為旅館來經(jīng)營,所說的那個弟弟,便是町田清二。
  
  聽到“口字之館”這個名字,覺得奇怪的讀者應(yīng)該有不少吧。那并非是故作詼諧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名字,其實這座建筑物若從天上望下來的話,看見的便是個“口”字的樣子。庭院位于正中央,各個房間則圍繞著它而建,一樓除了管理員夫婦的房間以外,還有食堂和休息室,二樓則有八個供客人入住的房間,再上一層雖然還有房間,但那是屋主偶爾回來時所使用的。

  
  在一樓、面對庭院的部份裝上了落地玻璃窗,可以一邊眺望著人工修飾的庭園、一邊進餐喝酒。庭院上面是天井,從二樓和三樓的欄桿可以直望下面。天井上面也嵌入了玻璃,在某些季節(jié)和時份,能夠透入充足的陽光,此外也能夠眺望星空。
  
  與町田清二一起走到一樓,在微暗的休息室中,有不知誰人坐在椅子上。雖然我想那也許便是尸體,但卻原來不是。那身影回過頭來望向這邊。
  
  “泰子,之后有什么變化嗎?”町田清二詢問道。
  
  “沒有。”他妻子泰子搖頭后望著我說道,“糟透了。”
  
  “清一郎的尸體在哪里?”
  
  “在那邊。”那樣說的町田清二打開拿著的手電筒,把光照向遠處。
  
  我望向光的盡頭,那是對著庭院的方向,透過玻璃可以看見觀葉植物,在那旁邊則有一個男人倒了下來。禿頭和看來像是相撲手般肥胖的身形,的確是町田清一郎。穿著藍色長袍,但到處都染滿了黑色,大概是濺上了血,仔細望去,也有血飛散到玻璃上。原此這樣,大概只看一眼便已能知道是死掉了。
  
  “發(fā)現(xiàn)尸體的是誰?”我問他兩夫婦。


  
  “是我。”町田清二回答道,“是在四周巡視時看見的。”
  
  “是在什么時間?”
  
  “那個……”他把手電筒照向腕表并說道,“想來大概是一時正。”
  
  “有聽見什么聲音嗎?”
  
  “沒有,什么也沒有聽到。”
  
  “在那之前走過這里是在什么時候?”
  
  “在十二時。當(dāng)時什么也沒有,在看過了一遍、再檢查完爐火之后正要返回去時,便……”大概是想說“便看到了尸體”吧。
  
  “我想前去再仔細看看,可以進入庭院里面嗎?”
  
  “是的,當(dāng)然可以。”
  
  町田清二拿出纏在腰間的一束鑰匙,走近位于這樓層中央部份的庭院,雖然四周圍著玻璃,其中一面卻裝設(shè)了一道鋁框的門。他把那門鎖打開。
  
  “你不要走近。”那樣說的我借了手電筒走進里面去。
  
  町田清一郎像背泳的姿勢般倒下,長袍敞開,并露出圓圓的腹部。


  
  明顯的外傷有三處地方,胸部、右邊屁股和左手手掌,看來全部是由尖銳的利器所刺傷,特別的是,左手的手掌被貫穿。
  
  “唉,真殘忍!”從頭上傳來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然后望向上面,看見天下一從二樓的欄桿窺伺著。
  
  “啊,你是在什么時候……”
  
  “由于那么的擾攘,所以想到也許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返回入房間去吧。”
  
  “說什么?那樣不行啊。我現(xiàn)在便下來了。”天下一的臉消失了。
  
  我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像是說“外行偵探又來插手這事件”。
  
  天下一大五郎在這里出現(xiàn),也不能說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他不知從哪兒知道了我入住這所旅館,大概也想來試一試,所以便跟著來。
  
  “是被刺殺。”他一邊那樣說著,一邊走入庭院中,“有兇器遺下來嗎?”
  
  “好像并沒有遺下。”以手電筒照著的我說道。
  
  “殺害現(xiàn)場在哪兒?”


  
  “還未醒過來嗎?是在這里!看看這些飛濺出來的血跡,那不是偽造出來的。”
  
  “嗯,或許對吧。”天下一雙手抱臂望向天井,然后對滿面憂色、望著這邊的町田清二問道,“現(xiàn)在各門戶的情況怎樣?有鎖被打開了嗎?”
  
  “不,沒有。在剛才巡視的時候,看見后門和大門都仍然上了鎖。”
  
  “那些鑰匙都放在哪處?”
  
  “放在我們的房間內(nèi)。”
  
  “但町田清一郎也應(yīng)該有吧,因為怎么說他也是屋主。”
  
  “不,由于哥哥說怕麻煩,所以他也沒有其他鑰匙,只有自己房間的鑰匙。”
  
  “嗯,”天下一微笑著道,“有趣。”
  
  “那個,接下來怎樣才好?”町田清二擔(dān)心的問道。
  
  “要盡快通知這區(qū)的警察。”我說道。
  
  “是的,是的。”町田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休息室。
  
  接著,町田的妻子泰子走了出來。
  
  “要通知其他的客人嗎?”
  
  我望向天下一,然后他在我耳邊聽聲說道:“兇手肯定在這所旅館里面。”
  
  我對泰子說:“去喚醒全部的人到休息室中集合。”
  
  這天晚上,除了我和天下一以外,共有五名客人住在這所旅館內(nèi),包括上班族的宮本治及他未婚妻佐藤里香,隨筆作家A,正在環(huán)游日本的學(xué)生B,畫家C等共五人。
  
  當(dāng)中可能與事件有關(guān)聯(lián)的便只得宮本治,因為他受雇的公司便是由已死的町田清一郎所經(jīng)營的藥品制造商。清一郎也把這所旅館作為公司的康樂設(shè)施,所以偶爾也會有職員使用,而佐藤里香是宮本的戀人,間接地與清一郎也扯上關(guān)連,因此也可以被納入為主要的登場人物。剩下來的ABC,則顯然是作者為了誤導(dǎo)大家而出現(xiàn),是與主線毫無關(guān)系的人物。這時可以說就連讀者都已能明顯看到,沒有名字的雖然都是多余的登場人物,但肯定是由于客人太少會顯得不自然,所以作者才把他們創(chuàng)造出來,在這個情況下,特意加上名字稱呼也沒有必要,所以用英文字母代替便算了。
  
  只能使用英文字母的還有數(shù)人,是廚子E、服務(wù)員F和G,但由于他們居住在另一座屋子內(nèi),在物理上來說,行兇是不可能的。

  
  除了一般的客人以外,還有一個住宿者,她便是清一郎的戀人、年輕的桃川好美——清一郎于十年前喪妻。
  
  好美當(dāng)晚住在三樓的屋主專用房間,與清一郎在一起。
  
  當(dāng)然,最為可疑的便是這個桃川好美,因此我和天下一只請她一人到另一個房間作詳細問話。
  
  “來到這里之后,清一郎的樣子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什么也沒有,親熱過后也顯得非常精神。”好美毫無顧慮的回答道。
  
  “睡前有說些什么話么?”天下一問道。
  
  “嗯,說了喜歡吃的東西,和下次想要買的指環(huán)等等的話。”說完后,好美把頭側(cè)起來然后說道,“對了!那個人死了,指環(huán)怎么樣?”
  
  “清一郎很快便睡著了嗎?”天下一繼續(xù)質(zhì)問道。
  
  “那個……由于我先睡著了,所以不太清楚。可是,總像是很在意時間似的,因為經(jīng)常在看時鐘。”
  
  “看時鐘……”天下一望向我這邊、側(cè)著頭道。
  

  當(dāng)好美離開房間之后,我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從性格來說,她不是兇手。雖然資助人死了沒出現(xiàn)半點悲傷,但只不過那是商業(yè)交往的緣故吧。”
  
  “不,或許這是假裝出來的。”天下一反駁道,“顯露過份夸張的悲傷反而可疑——這個可能性也已充分的計算在內(nèi)。”
  
  “嗯,但我不認為她有這么好的頭腦。”我咳了一聲,然后輕聲地說道,“然而,今次的事件又屬于什么范疇呢?”
  
  “這個嘛……”天下一竊笑了。他從小說主人公的面貌,一變而成為旁觀者的神情說道,“那個、怎么好呢。天下一系列已經(jīng)接連推出,感覺就快到詭計用盡的時候了。”
  
  “不要裝模作樣了,你已經(jīng)知道吧,依然還是在封閉的空間內(nèi)找出兇手?”
  
  “雖然也有這個元素,但重點詭計卻是別的東西,因為即使誰是兇手都不會令人感到太意外。”
  
  “重點詭計?!尸體在上了鎖的庭院中被發(fā)現(xiàn),果然便是那個……什么的……你討厭的……”我住口不說了。
  
  “不是密室。”天下一露出不高興的表情說道,“的確,庭院在一樓是被玻璃圍著,但不要忘記,對于二樓和三樓來說是完全開放的。”
  
  “那也是。那樣說來,尸體的發(fā)現(xiàn)場所雖然奇特,卻也不能算是不可能犯罪。那么,重點詭計究竟是什么呢?”
  
  “恐怕,”天下一豎起了食指說道,“是兇器。”
  
  “兇器?”
  
  “大河原君,你想為什么在行兇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兇器?”
  
  “我想大概是從兇器可以暴露出兇手的真正身份。”
  
  “兇器原本便是一項最重要的線索,反過來說,如果兇器沒被發(fā)現(xiàn),搜查便變得困難,因為如果不能夠說明是怎樣殺人的,即使是看來怎么可疑的人,也不能夠進行逮捕。”
  
  “說起來,在今次的事件中,很難找得到兇器么。”
  
  “我想就是了,推理出這個,便是這次的主題。”
  
  “嗯。”我呢喃道。
  
  “今次是刺殺,手、腳和胸部三處地方,全都由尖銳的利器所刺成。”
  
  “大概是細小的刀,但我卻不認為真是這種兇器。”
  
  “你說那是兇手的偽裝?”
  
  “就是了。”
  
  正當(dāng)我們說到這里的時候,町田清二出現(xiàn)了。
  
  “喔,本區(qū)警方的人員到達了。”
  
  “來得真快。”我站起身來。
  
  指揮十多名搜查員的,是一個穿著過時西裝、名叫谷山的窮酸署長。這個谷山帶著一臉奉誠的笑容向我走近。
  
  “啊,聽見有來自東京的警部,我便放心了,因為這鄉(xiāng)村地方?jīng)]發(fā)生過什么大事,這宗殺人事件是警署自開設(shè)以來的第一宗,坦白說,我趕到來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那么,我以支援的形式來參與搜查,可以嗎?”
  
  “嗯,那當(dāng)然最好。不僅是作為支援,即使全盤指揮也可以。無論如何,這樣的事件我還是首次遇上。”
  
  雖然現(xiàn)在沒有被拒絕,但在實際上這種事情卻絕不會發(fā)生。因為縱使本職是警察,但假如到了其他地區(qū)的話,便會變成與一般人沒有分別,而且警部也只不過是地方公務(wù)員,若然對于事件的搜查作出請求,結(jié)果必定是被地區(qū)警官罵句“沒你的事!”。
  
  然而若是那樣,這篇小說便無法進展下去了,因此我也順應(yīng)谷山的話,發(fā)出了指示。
  
  “那么,請徹底搜查屋內(nèi)各處地方,兇手在行兇之后,應(yīng)該還沒有離開這所旅館,兇器大概還遺留在什么地方。”
  
  “兇器?明白了。”
  
  谷山立即命令部下們,從住客們的房間開始搜查。
  
  經(jīng)過了兩小時后,正如天下一預(yù)料一樣,哪兒都沒找到兇器。
  
  “若論最著名的兇器詭計,莫過于‘冰短劍’吧。”在管理員室內(nèi),喝著咖啡的天下一說道,“又或是‘干冰短劍’,具有過了一段時間便會溶掉消失的好處。在今次的事件上,首先要考慮的便是這個詭計。”
  
  “不是干冰。雖然可以在來這里之前先預(yù)備好,但要保存至行兇時便很困難。反而房間有冷藏柜,所以可以制造出普通的冰來。”
  
  “可是,冰溶掉后變成了水,會弄濕尸體的衣服。”
  
  “清一郎的長袍沒有濕,”我說道,“也不是冰嘛。”
  
  “這是個難題。兇器究竟消失到哪里去呢?”盡管那樣說,天下一卻像是挺高興的樣子。


  
  “還有其他把兇器隱藏起來的詭計嗎?”
  
  “有玻璃短刀這東西,假如投入水中,即使仔細看也未必能夠看得到。也有附上金屬線的短劍,像射箭那樣飛出刺殺,然后拉著金屬線把短劍回收,是遠隔殺人的詭計。然后還有利用巖鹽制成子彈射擊敵人的詭計,當(dāng)射進體內(nèi)之后,巖鹽會溶掉并與血液混和,驟眼看來也像是刺殺,可是,實際上是否能夠?qū)嵭袇s是個疑問,在007的《雷霆殺機》中,雖然也出現(xiàn)過詹姆士龐德以巖鹽代替子彈開槍射擊的場面,但當(dāng)時巖鹽只飛散開來而不能給對手造成很大的傷害,事實上也應(yīng)是這樣的吧。”
  
  本格推理的偵探說出了間諜小說角色的名字,讓我感到有點兒不高興。
  
  “假如并不限于刀刃,那么所謂的兇器詭計有相當(dāng)多吧。”
  
  “多得很哩,機械式的詭計大致都包括這個在內(nèi)。狄克遜•卡爾便有很多。”
  
  “雖然已忘記了標(biāo)題,但我知道也有以吃掉的方式來消滅兇器的詭計,是利用食物作為兇器來使用。”我說道。
  
  “嗯,是有啊。外國和日本各有一部代表作,全都是由被稱為大師的作家所寫的短篇,就連結(jié)局都一樣。然而,對于使用什么樣的食物,就由于飲食文化不同,很有趣哩。”


  
  “這種詭計,可以說是還有將來的。”
  
  我說完后,天下一臉色一沉,然后側(cè)著頭說道:“怎么呢?的確會出現(xiàn)新的小道具東西么。但若然使用高科技機械來造成復(fù)雜詭計的話,驚訝感豈非反而會變少了嗎?”
  
  “嗯,或許是吧,假如出現(xiàn)什么遙控刀子的話便會很沒趣。”
  
  “從反方向的構(gòu)思產(chǎn)生出來的詭計,對我們偵探這邊來說也更有挑戰(zhàn)的價值。”
  
  “唉,在文明發(fā)達的同時,我們這些本格推理的人物也很難生存下去了。”
  
  正當(dāng)我重重嘆了一口氣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說句“請進”后,谷山署長走了進來。
  
  “各人已經(jīng)集合在休息室內(nèi)。”
  
  “啊,是么。”我站起身來,望著天下一說道,“那么,走吧。”
  
  “要走了么。”他也站起來,然后說道,“由名偵探解謎的場面,日后會逐漸減少吧,所以要努力去干得精采一點了。”
  
  “各位,”凝望著各人的天下一開口說道,“首先不能不考慮的是,兇手怎樣殺死清一郎。假如弄清楚這一點,或許自然便可以判斷出兇手來。”
  
  “不要讓人著急了,快點說吧。”桃川好美提高了嗓子說道。
  
  “不用焦急,”天下一稍微擺動著食指并說道,“據(jù)你所說,清一郎當(dāng)時好像對時間很在意吧。”
  
  “是的,他曾多次看時鐘”。
  
  “那就意味著他與誰人相約好會面,在確認了好美小姐睡著之后,清一郎便前往那人的房間。”
  
  “究竟是誰的房間?”宮本問道。
  
  天下一作出了“不提也罷”的敷衍手勢并繼續(xù)說道:“不知道在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也許對方原本便打算殺死清一郎,窺準(zhǔn)機會便拿出兇器,一下子刺向他的胸部。從尸體看來,多半是即時斃命,可是兇手卻不知道,使用第二和第三件兇器再度刺向手和腳。”
  
  “第二和第三件?”我插口道,“那么兇手預(yù)備了三件兇器?”
  
  “就是了。”
  
  “為什么要那樣?”
  
  “假如只得一件的話,在一擊不中的情況下,便必須把兇器拔出來,那么血便會濺出來,現(xiàn)場也會沾滿血跡,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于是預(yù)備兩件額外的兇器。”
  
  “不把刀拔出來便不會濺血這事情,我都有聽說過。”町田拍了一下手說道,“那么說來,三件兇器都就這樣的全部刺進入尸體內(nèi)?”
  
  “對。在這個狀態(tài)下,兇手原封不動的把尸體從房間搬運出來,然后從天井的欄桿掉落到庭院中。”
  
  “啊!”各人一起發(fā)出了叫聲。
  
  也許是想像到那血腥的場面,町田泰子等人都變得面無人色。
  
  “那么,兇器究竟是什么?”我問道,“怎樣回收兇器?不、不僅是回收,怎樣把兇器處理掉呢?還有,你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么?那飛濺四處的血跡。如果兇器仍然刺在尸體上,想來應(yīng)該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吧。”對于這些質(zhì)問,天下一竊笑著。那是臨近結(jié)束時,發(fā)揮本領(lǐng)的樣貌。
  
  “回答其中的兩個質(zhì)問。首先,兇器并沒有被回收,兇手就那樣的放著兇器不管。”
  
  “應(yīng)該不會是那樣吧,在現(xiàn)場什么也沒有啊。”
  
  “只是看來如此,事實上,兇器是在的,但變了形。”
  
  “形?變成了什么樣子?”

  
  “溶掉了。兇手預(yù)備的,是‘冰短劍’。”
  
  “冰?你瘋了么?那是不可能的,從最初便已說過了吧,尸體的長袍和四周的泥土全都沒有弄濕的痕跡。”
  
  “抱歉了,說是冰其實并不正確。雖然是把某種液體凝固而成的東西,但那卻不是水。”
  
  “如果不是水,那又是什么?”
  
  天下一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然后說道:“剛才大河原君不是也說過了么?在現(xiàn)場血液飛濺。”
  
  “什么?”
  
  “那便是兇器的真面目了。”那樣說的他再度望向各人,然后說道,“兇手把血液凝固制成短劍,然后使用它殺死清一郎。短劍在兇手把尸體掉落庭院內(nèi)的時候,由于撞擊而變成粉碎,再飛散到各處。后來溶掉了,看起來便簡直像是從尸體中噴出來一樣。”天下一的聲音響徹了休息室,客人們?nèi)慷即糇×恕?br />   
  過不多久,町田清二說道:“嗯,是那樣么。原來如此,那也說得通。”接下來便像連鎖反應(yīng)般,全部人都開口說話。
  
  “不愧是名偵探!”
  
  “真厲害!”
  
  “令人詫異!”
  
  “不……這個……那樣……”天下一的臉有點兒變紅。
  
  “嗯,即使是我,”這時我苦著臉說道,“也能推理出這么簡單的事情來,只是今次讓你領(lǐng)功罷了。”
  
  那樣地說句不服輸?shù)脑挘彩俏以谶@個系列中所擔(dān)當(dāng)?shù)娜蝿?wù)。內(nèi)心中其實是放下心頭大石,總之這次我們的主角也平安無事的把事件解決了。來到這里,剩下來的便只是把揭發(fā)出兇手,那不會出現(xiàn)任何問題。
  
  在這個時候,地區(qū)警署的警員走近過來,把一張看來是便條的紙交給了我,而那警員則是一臉煩惱的表情。
  
  我望向那便條,上面寫著以下的字句:
  
  “根據(jù)詳細的尸體調(diào)查結(jié)果,判斷三處傷口都是由右大腿骨的骨折端所造成。”
  
  我感覺到一陣暈眩。
  
  所謂的骨折端,是骨折末端的意思,特別的是,在骨頭折裂的場合,這個末端會變得如利器般尖銳,而便條上寫著三處刺傷都是由于這個。
  
  是怎么的一回事!我望向天井上面。就在這一瞬間,全部的謎都解開了。
  
  町田清一郎是從欄桿處跌下致死的,那個時候,腳骨折斷了,而骨折端則刺破了右邊大腿肉,再貫穿左手掌,最后刺向胸部。
  
  由于骨頭附帶著筋和肉,大概在倒下去時又返回到原來的位置。當(dāng)然找不到兇器吧,因為那正是在清一郎的身體內(nèi)。
  
  這個現(xiàn)象,是在法醫(yī)學(xué)的世界中懂得的,能夠注意到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那么說來,清一郎是被誰人推了下去?
  
  不!
  
  這并非殺人也不是什么,可能只是清一郎一時大意跌了下來。據(jù)町田清二說,天井上面是為了望星而裝上玻璃,也許是清一郎有什么喜歡的星星,為了看它而把身體伸越欄桿,卻就這樣的跌了下去。桃川好美說他留意著時間,那恐怕就是看星的最佳時刻。
  
  唉,事情糟透了。怎也好,天下一的‘血短劍’假設(shè),大概已成為了無稽的妄想吧。
  
  “現(xiàn)在,要說出兇手是誰。”
  
  與我的想法背道而馳,名偵探天下一大五郎高聲說道:“兇手便是你。”他指著宮本治說道,“你殺死了清一郎先生。”
  
  “呀?”宮本向后倒仰。
  
  “你在前妻患病時,曾經(jīng)向清一郎申請休假,但卻因一宗大買賣而被拒絕了,你前妻卻于那天日間、當(dāng)你還在公司的時候病逝。你認為若然自己在她身旁便可能救得了她,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你便痛恨清一郎。”天下一說出了于不知何時調(diào)查出來的事情。
  
  “不對、不對!不是我!”宮本大叫道,“雖然確實曾經(jīng)為了那件事而痛恨董事長,但卻并沒有殺人。請相信我!”
  
  “裝傻也沒用,可瞞不過我的眼睛。你身為藥品制造商的技師,要獲得與清一郎血型相同的血液是有可能的。”
  
  “那是胡說八道!我不是兇手,什么也沒做過、沒做過!”終于哭了出來。
  
  我想他應(yīng)該不是兇手。不,從來便根本沒有什么兇手存在。
  
  但事到如今,沒法了,由他充當(dāng)兇手的角色吧,因為這是由天下一擔(dān)任主角的故事,既然他說是使用了“血短劍”,就是那樣了。既然他說兇手是宮本,就變成那樣好了。
  
  “嗯,是那樣么。哼,僅只今次讓你勝出好了。”我說出那句必然的臺詞,并偷偷的把手中的便條撕碎。
  
 。ㄔ某醢l(fā)表于“INPOCKET”1995年7月號)
  
  雜談感想
  
  對于以殺人事件為主題的推理作品來說,用作殺人的兇器絕對是故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當(dāng)中大部份都是大家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得到的一般簡單武器如刀子、繩索、甚或是手槍等,但也偶爾會出現(xiàn)一些匪而所思的特殊物品,而在本格推理的世界里,縱然兇手使用的是像刀子那樣平凡的兇器,只要作者花多一點心思,也不難設(shè)計出與兇器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的復(fù)雜詭計,其中“消失的兇器”大概是最為常見的吧。
  
  嚴格來說,兇器消失詭計應(yīng)該算是密室詭計的其中一種變化,因為只有在封閉的空間之內(nèi),物品消失才會具備特殊的意義、才會構(gòu)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謎團。當(dāng)然,這里所謂的密閉空間是廣義性的,也就是它并不僅局限于一個被上了鎖的狹窄房間,而是好像在這篇小說中所出現(xiàn)的情況那樣,兇手理應(yīng)無法把兇器送離這個特定的空間。
  
  當(dāng)然,兇器與兇手在本質(zhì)上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由于消失掉的兇器的體積和形態(tài),都未必能夠從現(xiàn)場狀況即時確定,因此詭計的構(gòu)思也能夠有別于一般的密室推理。例如內(nèi)文中提到的干冰短劍,兇器在物理上是真的能夠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兇手便沒這個可能了(科幻作品則除外)。另外,也有些作品把重點放在兇器的偽裝上面,所以與其說是無故消失,倒不如說是從表面看來,根本不知道兇器的真面目,在這種情況下,兇手(其實可以說是作者)通常都是使用了一些雖然近在眼前、但卻無法想像能夠成為兇器的物件,作為殺人的工具。
  
  談及冰短劍,很自然的便再聯(lián)想到另一個與兇器有關(guān)的話題,那便是出現(xiàn)在推理小說中那些殺人方法的現(xiàn)實可行性。盡管作者會為了其獨特的詭計而創(chuàng)作出別出心裁的兇器,但究竟這些憑空想像的兇器是否真的能夠有效地殺人,我想大概就連作者本人也不清楚,因為作者大概也不會真的去嘗試把自己構(gòu)思出來的兇器用來殺人吧。在具備醫(yī)學(xué)背景的推理作家由良三郎的《把推理小說科學(xué)化》一書中,就指出了一些在過往推理小說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兇器使用及殺人描述,其實只不過是出自作者的個人想像,與現(xiàn)實情況是存在著不少差異的。
  
  ——香港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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