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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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國皇帝陳叔寶花天酒地、尋歡作樂、醉生夢死之時,北邊的隋國皇帝楊堅吸取上次江北之戰(zhàn)的教訓(xùn),停止戰(zhàn)爭,休養(yǎng)生息,勵精圖治,三年時間就使國力、軍力顯著增強。而隋軍大將韓擒虎也始終整軍經(jīng)武,訓(xùn)練士卒,隨時等候南下的命令。
公元588年的陳國,政治更加腐敗,府庫空虛,社會矛盾尖銳,朝廷各派系相互斗爭,你死我活,民間荒民劇增,打殺劫舍成為常事,甚至出現(xiàn)多起搶劫官府糧倉和庫銀的事件,一場大的動亂隨時爆發(fā)。
這年十月,楊堅見時機成熟,便設(shè)淮南行臺省于壽春,以晉王楊廣為尚書令,全面負(fù)責(zé)滅陳的戰(zhàn)役。不久,又以楊廣、秦王楊俊、清河公楊素為行軍元帥。楊廣在六合,楊俊在襄陽,楊素在永安,荊州刺史劉仁恩在江陵,蘄州刺史王世積在蘄春,廬州總管韓擒虎在廬江,吳州總管賀若弼在廣陵,青州總管燕榮在東海。東自東海,西至巴蜀,綿綿千里,各路隋軍共五十一萬八千人,號稱百萬大軍,由楊廣全權(quán)指揮,布下了向陳國發(fā)動全面進(jìn)攻的行軍準(zhǔn)備。
登源里,汪寶歡站在村口的大榕樹下,眼睛直直地看著遠(yuǎn)方,他在等待,等待朝廷重啟他為車騎將軍的圣旨。
自從得知北邊的楊堅設(shè)淮南行臺省于壽春開始,他就天天站在這棵大樹下等待,只要稍微懂點軍事的人都會知道,隋軍準(zhǔn)備正式南下了,戰(zhàn)事迫在眉睫,朝廷需要他。
他每天凌晨滿懷希望地到這里等候,每天夜晚又是滿懷失望地離開。遠(yuǎn)處一個女人拉著孩子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滿面的無奈。
她就是馬氏,是汪寶歡革職回鄉(xiāng)后娶的妻子,原是鄰鄉(xiāng)一個員外家的小姐。馬員外為官正直,也是因得罪朝廷權(quán)威而被迫告老還鄉(xiāng)。馬員外仰慕汪寶歡英雄氣概,早已想與其結(jié)交,但是汪寶歡當(dāng)時貴為車騎將軍,身份顯赫,后得知汪寶歡被革職回鄉(xiāng)后,主動上門拜訪,并把女兒許配給他。
馬氏相貌出眾、知書達(dá)理,常聽父親談及汪寶歡事跡,也心儀已久,沒想到父親居然把自己許配給他。而汪寶歡到她家登門拜訪時,與馬氏見了一面,也很滿意,于是兩個人很快就完了婚。馬氏比汪寶歡小二十多歲。當(dāng)時隋軍尚無南下跡象,汪寶歡也樂得自在,與馬氏夫唱妻隨。經(jīng)常是汪寶歡舞劍,馬氏在一旁彈琴,琴劍和鳴,其樂融融。
第二年春,馬氏生下一子,汪寶歡非常興奮,取名汪天瑤。虎父無犬子,每次汪寶歡舞劍時,小天瑤在他媽媽懷里也不停地舞拳蹬腿,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馬氏跟汪寶歡說,這小家伙不得了,長大了也跟你一樣喜歡舞槍弄棒的,也不得安分。
汪寶歡說,男子漢嘛,不安分,沒關(guān)系,只要他將來有出息,能光宗耀祖就行。
夕陽西下,干農(nóng)活的農(nóng)夫陸陸續(xù)續(xù)回家,今年的天氣特別冷,才剛剛?cè)肭,就已?jīng)刮起了寒冷的北風(fēng)。今天汪寶歡又失望了。
馬氏蹲下來對不到兩歲的小天瑤說:“天兒,跟娘一起去叫爹爹回家吧!
小天瑤長得虎頭虎腦,黑乎乎,很像他父親。他拉著馬氏的手,慢騰騰地向汪寶歡走去。
“爹爹,爹爹!毙√飕幾叩酵魧殮g的身邊,輕輕地拽著爹爹的衣服。他還小,剛會說話。
汪寶歡低頭,見是小天瑤,笑著彎腰把他抱起來,高高舉起:“好,天兒真乖,爹爹抱你回家吃飯!
他抱著小天瑤,馬氏跟在后面,向家里走去。留下了更多的惆悵和失望。
其實這個時候,在江北,有一個人同樣為此失望,他就是隋軍大將,現(xiàn)官居廬州總管的韓擒虎。
三年前的那一戰(zhàn),雖然只是試探性的進(jìn)攻,但是戰(zhàn)爭剛一開始時,韓擒虎就想創(chuàng)造奇跡,直接過江滅掉陳國,建立不朽功勛。為此他在戰(zhàn)爭開始的當(dāng)天晚上,又調(diào)來了三萬精兵一起投入戰(zhàn)爭。沒想汪寶歡的軍隊非常具有戰(zhàn)斗力,多次進(jìn)攻都被擊退,陳軍非常頑強。更可氣的是,自己下令退兵后才獲知,當(dāng)時汪寶歡中箭昏迷不再指揮作戰(zhàn)了。如果那時自己再堅持一天,說不定陳國就并入了隋朝的版圖,而自己將成為隋朝擁有戰(zhàn)功最多最大的將軍,成為歷史上最璀璨的將星。
這次皇帝的布局,韓擒虎看得很清楚,平陳的統(tǒng)帥是晉王楊廣,最大的功勞也將是晉王的,而自己只是先鋒,并且是和吳州總管賀若弼共同擔(dān)任先鋒之職。這次南下滅陳肯定是易如反掌,對于一名馳騁戰(zhàn)場,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來說,這樣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沒有什么讓人興奮不已的了,隋軍就如一只餓極了的猛虎,而陳軍猶如身染重病,并且還在睡覺的小狗一樣,力量懸殊太大。他唯一期望的是能與三年前的對手汪寶歡再次交手。
此時的韓擒虎在廬州軍營大帳里,來回踱著步子,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收到陳國重新啟用汪寶歡的消息,派出去刺探軍情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是,汪寶歡一直在登源里老家,而他以前得力的手下也基本都被革職或者殺掉了,陳軍當(dāng)前紀(jì)律松散,兵營內(nèi)天天喝酒賭錢,從陳國君主陳叔寶到下面兵卒,都認(rèn)為長江天險會讓隋軍望而止步。
韓擒虎來回走了幾步,在行軍地圖前停了下來,兵分兩路,齊頭并進(jìn),各領(lǐng)兵五萬,這樣的打法已經(jīng)沒什么刺激了,如果汪寶歡真的沒有復(fù)出,就把兵力全部分給賀若弼,自己就帶五百精兵殺過去,直搗建康,擒俘陳叔寶,讓世人看看我韓擒虎的威風(fēng)。十三歲時就能擒殺猛虎,現(xiàn)在還抓不住一個荒淫無道、軟弱無能的陳叔寶?!
他又看了一下初步制定的行軍路線,一握拳頭,就這么定了!
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在通往登源里的路上,錢端彥帶著一個隨從騎著馬,向這邊走來。他經(jīng)過村口的大榕樹,看了眼站在樹下的汪寶歡,下了馬,沒有說話,繼續(xù)往村里走去,他不認(rèn)識這個當(dāng)年赫赫有名的車騎將軍。
一個衣著華麗,年約三歲的小男孩在石拱橋上拿著小樹枝,“沖!”“殺!”獨自玩著游戲,他拿著樹枝一會兒指向東,一會兒指向南,滿頭大汗,他沒有伙伴,一個人忙得不亦說乎。遠(yuǎn)處戴國公府大門口站著兩個仆人和兩個丫鬟緊緊盯著小男孩的一舉一動,有時竊竊失笑。
錢端彥要經(jīng)過石拱橋才能去戴國公府,他停下來微笑著對這個小男孩說:“請問這位小公子,你在干什么呢?”
錢端彥很喜歡逗小孩玩,看著這個小男孩,讓他想起在京城的女兒,比這小孩稍微小一點。
“你沒看到我在指揮千軍萬馬打戰(zhàn)么?”小男孩很認(rèn)真地說。
“噢,那怎么只有你一個人。磕愕那к娙f馬在哪里?”錢端彥故意逗一逗這小孩。
小男孩一拍小小的胸膛:“在這里!百萬雄師!”
錢端彥一驚,此小孩口氣可不小啊,居然敢說胸有百萬雄師,不簡單!他正準(zhǔn)備還問小男孩幾句。
戴國公府大門口的兩個丫鬟見有陌生人與公子說話,忙跑過來。
“大公子,快回家,天涼了!
丫鬟蕙蘭邊說邊拽著小男孩就走。
另一個丫鬟紅梅對錢端彥說:“這位大人,請問您是要來汪府嗎?”
紅梅在戴國公府負(fù)責(zé)待人接物,見過不少人物,人很機靈,見錢端彥穿著上頗有氣勢,盡管沒有穿官服,但是從神態(tài)上可以推測這個人一定是做大官的。
錢端彥看了眼被蕙蘭拽走的小男孩,說:“是的,我來找貴府汪大人,煩你通報一下,海寧縣的錢端彥求見!
“好的,大人,請跟我來!奔t梅很客氣的在前面帶路,她走在錢端彥右側(cè)稍微靠前,沒有擋著錢端彥的視線。
“大貴,這位錢大人要見老爺,我進(jìn)去通報一下。”走到大門口,紅梅跟大貴說。
她又轉(zhuǎn)身跟錢端彥客氣地說:“錢大人,抱歉,請您稍等,我馬上進(jìn)去稟報老爺!
錢端彥微微點了點頭,他以前來過戴國公府幾次,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dāng)時只有來福在,還沒這幾個丫鬟。
戴國公府的這四個丫鬟是鄭氏回登源里居住時買來的,名字都是汪僧瑩重新起的,紅梅、蕙蘭、紫菊、楠竹;大貴和雙喜都是來福的親戚,也都來沒多久。以前的丫鬟年齡都大了,汪僧瑩給她們一些錢,把她們打發(fā)回去,讓她們趁著還未老,趕緊找個好婆家。
“端彥兄弟,失禮失禮。”汪僧瑩聽到紅梅通報后,親自跑出來迎接。
“僧瑩兄,客氣了,是我不恭,沒有提前告訴您。”錢端彥忙雙手打恭。
汪錢兩家是世交,關(guān)系非同一般,汪僧瑩比錢端彥大十歲,汪僧瑩去朝廷述職時,還在錢端彥家居住。錢端彥官居太府少卿,掌管金帛府帛、營造器物等工作。
在客廳分主賓坐下后,紅梅給錢端彥端上了茶水。
“端彥兄弟,你這次回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是有什么事情?”按他兩個的交情,錢端彥離京回家之前會給汪僧瑩來信的。
“下個月是亡母十年祭日,而我又要去九江赴職,算了下時間,來不及,我就提前回來祭祖,前天剛回來。現(xiàn)在江北局勢緊張,我過兩天得立即啟程去九江。時間很匆忙,也就沒有提前告知您。”錢端彥喝了口茶解釋道。
“那恭喜您啊,家眷怎么安排?一起回海寧了嗎?”汪僧瑩一聽錢端彥要去九江郡任職,按他級別肯定就是九江郡太守,掌握地方實權(quán)。
“這次行程匆忙,家眷隨后從京城啟程直接去九江!
“現(xiàn)在國難當(dāng)頭,你能身居九江郡太守,可以好好地展現(xiàn)你的才華,挽民生于水火。”汪僧瑩非常了解錢端彥,以前在朝廷任太府少卿,說白了就是給皇帝和宮里采購奇珍異寶,而具體采購什么地方的,什么價格,都是那些把持朝政的人說了算,自己只是一個跑腿的而已。而現(xiàn)在外放到九江郡,管轄五六個州縣,可以實實在在地發(fā)揮才華,造福一方,實現(xiàn)多年的鴻志。
“希望如此,但是現(xiàn)在時局形勢嚴(yán)峻,盡所能讓百姓免于戰(zhàn)火!卞X端彥又顯得無能為力,“咱們不提這個,你長年在地方做父母官,比我了解得更多。”
“好。不談國事,我們都有五年沒見了。你家的千金小姐,快三歲了吧!蓖羯撘膊幌胍灰娒婢驼?wù)撨@些煩心的國事,影響氣氛。
“虛歲三歲,農(nóng)歷五月十七出生的!碧岬阶约旱膶氊惻畠,錢端彥眼睛充滿著慈祥。
“如果沒記錯的話,是丑時出生!蓖羯撘瞾砭窳,用手輕輕敲了下桌子說。
“沒錯,僧瑩兄好記性啊。令公子也長大了吧,能否請出來看看?!”錢端彥想到剛才在石拱橋上見到的小男孩,他想證實一下。
“好的,我讓大的出來拜見叔父大人,我家老二才幾個月大,還在吃奶睡覺,就不讓他出來了!蓖羯撁φ驹陂T外的紅梅說,“去把大公子帶來!
鄭氏在今年夏又生了一個男孩,取名世英。汪僧瑩老來又得一子,人一下子感覺年輕了二十歲,只要衙門里面沒有重要公務(wù),他就騎馬回到登源里,享受天倫之樂。
很快,小世華被紅梅帶來了,果然是剛才在石拱橋上指揮千軍萬馬的那個小男孩。
“過去,給叔父行禮!蓖羯撟哌^去拉著小世華的小手。
小世華看著錢端彥呵呵笑了。
汪僧瑩輕輕拽了他一下小手,小世華恭恭敬敬地向錢端彥鞠了個躬:“侄兒拜見叔父大人!”
“哈哈,孺子可教!”錢端彥哈哈大笑,站起來用手摸著小世華的小腦袋,“僧瑩兄,您可生了個好兒子啊,胸有百萬雄師!”
“哦?!”汪僧瑩沒聽明白錢端彥的話,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錢端彥就把剛才在石拱橋的一幕說給汪僧瑩聽,汪僧瑩聽了,心里非常高興,古人云“三歲看大”,他表面上忙謙遜地說:“小兒無知,讓您這個做叔父的笑話了!
錢端彥仔細(xì)地看著小世華,一個想法從心中油然而生,他決定找個機會說出來。
錢端彥拉著小世華問,是否開始識字了?開始讀什么書?啟蒙老師是誰?
小世華一一作答,彬彬有禮。
這時汪僧瑩坐在廳堂里,無意中看到大貴帶著一個人在側(cè)院跟楠竹悄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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