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敢愛敢恨———卓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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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顯赫君不見豪富王孫，貨殖傳中添得幾行香史；停車弄故跡，問何處美人芳草，空留斷井斜陽；天崖知己本難逢；最堪憐，綠綺傳情，白頭興怨。
我亦是倦游司馬，臨邛道上惹來多少閑愁；把酒倚欄桿，嘆當(dāng)年名士風(fēng)流，消盡茂林秋雨；從古文章憎命達；再休說，長門賣賦，封禪遺書。
這是位于四川邛崍的文君故里文君井上的一聯(lián)。
這一副對聯(lián)意在贊美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愛情。女人往往把愛情擺在首位，其次才輪到親情、生命、財富，其他的一切更是不當(dāng)一回事兒。夜奔司馬相如、當(dāng)壚沽酒的卓文君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卓文君，生在四川臨邛一個巨富之家。卓家祖居趙國，趙國的邯鄲是當(dāng)時著名的冶鐵中心，卓家就以冶鐵致富。等到秦始皇進攻趙國進行統(tǒng)一之際，卓家為避戰(zhàn)亂，舉家輾轉(zhuǎn)遷到蜀地的偏僻小邑臨邛定居，仍以冶鐵為業(yè)。
到了卓文君的父親卓王孫那時候，又和當(dāng)時漢文帝的寵臣鄧通合伙開礦鑄錢。說起這個鄧通，據(jù)說長得也比較帥，漢文帝很寵他，當(dāng)時有善相面者說鄧通“當(dāng)貧餓死”。漢文帝當(dāng)然不以為然，認(rèn)為有他寵愛，鄧通怎么會餓死呢，于是賜他銅山，準(zhǔn)許他自行鑄錢，所以后世說鄧通時有“銅山之富”一說。而鄧通雖然得了封賜的銅山，但這家伙并不懂得冶煉技術(shù)，這時候卓王孫就和他聯(lián)系上了，兩人“官商結(jié)合”，合伙鑄錢。有了鄧通做靠山，卓家想不富都難！
后來新皇帝即位，看著鄧通不順眼，把他打下了大獄，真的把這個有銅山之富的人餓死在牢里了。但卓王孫卻并非政治人物，避開風(fēng)頭后照常開礦山，雖然喪失了鑄錢的特權(quán)，但卓家還是很富，富到什么地步呢？據(jù)說卓家擁有良田千頃；華堂綺院，高車駟馬；至于金銀珠寶，古董珍玩，更是不可勝數(shù)。
不僅家庭經(jīng)濟實力雄厚，卓文君本人也是出落的不同凡俗，據(jù)《西京雜記》卷二中說：“文君姣好，眉色如望遠(yuǎn)山，臉際常若芙蓉，肌膚柔滑如脂”，實在是個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在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中，卓文君必然也受到了極好的教育。所謂三代出一個貴族，卓家從戰(zhàn)國時到文君這一代可不止三代了，加上文君的聰明，自然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但是在舊時的環(huán)境下，對于一般美女們來說，婚姻是絲毫沒有自主權(quán)的。所以文君１７歲時，由父母包辦，嫁給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年輕人。雖然史書上沒有記載卓文君的第一個老公是誰，但可想而知，卓王孫那樣的人找女婿，肯定是和官家豪門聯(lián)姻的情況居多。以聯(lián)姻促進官官之間或者官商之間的關(guān)系，這是中國幾千年來的老把戲，卓王孫這樣的老油條哪能不明白，所以文君初嫁的老公可能并不出色，但有錢有勢是肯定的。
卓文君出嫁半年之后，體弱多病的丈夫去世。當(dāng)時的禮教還沒有后來那么嚴(yán)格，社會風(fēng)氣也沒那么保守，所以文君沒有在夫家一直守寡，而是回到了娘家，開始了寡婦的生活。雖然有些枯燥，但因為吃穿不愁，日子過得倒也逍遙。不過再好的生活也有過膩的時候，回到娘家沒多長時間，她就感覺百無聊賴。要是出現(xiàn)一段愛情就好了，卓文君經(jīng)常在心底期許：
和一個英俊的白馬王子徜徉在大漢的山水之間，在充滿書香的房間里吟詩作畫，在銀色的月光下繾綣纏綿……沒想到天上掉餡餅的事還真有，卓文君的“艷遇”很快就來了。
一曲定情文君新寡后，卓王孫想擇機再為才貌雙全的女兒選一個名門高第的婚姻，好在自己的關(guān)系網(wǎng)中再多加上幾個籌碼。但就在這時候，我們故事中的男主角司馬相如登場了。
蜀中山明水秀，地靈人杰，孕育了不少出色的文人雅士，司馬相如便是其中的一位。據(jù)《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記載：“司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長卿。少時好讀書，學(xué)擊劍，故其親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學(xué)，慕藺相如之為人，更名相如。”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小時候司馬相如的小名就叫狗兒（看來其父母并非文化程度很高的人），但是司馬狗兒人窮志大，讀了書后，仰慕澠池會上不畏秦王的藺相如，就自己改名為司馬相如，立志要為國家作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司馬相如琴彈得好，詩文也寫得好，可以算做是比較出眾的才子了，但當(dāng)時的皇帝是剛即位不久的漢景帝，景帝不重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他比較務(wù)實，注重抓經(jīng)濟工作，因此司馬相如這樣的人并不吃香，所以他一時看不到自己有什么前程，只好到梁王那兒當(dāng)個清客混飯吃。這梁王是漢文帝次子，名劉武，深受竇太后寵愛，據(jù)說，劉武所擁有的寶器珠玉，比皇帝哥哥劉啟還要多。梁王書卷氣比較濃，又有的是錢，所以就喜歡熱鬧，當(dāng)時名重一時的辭賦大家鄒陽、枚乘、嚴(yán)忌等都追隨梁王左右。司馬相如十分傾慕，便也追隨梁王而去，在梁地作賦彈琴，生活過得十分得意。有一次司馬相如寫了篇《如玉賦》，看得梁王大悅，賞給他一架名叫“綠綺”的傳世名琴，琴內(nèi)有銘文曰：“桐梓合精”，即桐木、梓木結(jié)合的精華。相如得了“綠綺”，如獲珍寶，從此更苦練琴藝，終于在后面的琴挑文君的關(guān)鍵時刻大顯身手。
司馬相如在梁王那兒逍遙了沒有多久，梁王便得病一命嗚呼了，所謂“樹倒猢猻散”，梁王門下的清客，也都紛紛自尋出路。司馬相如也只好回到老家成都，而家里已是父母雙亡，家徒四壁（“相如歸，而家貧，無以自業(yè)”）。在無以自立的情況下，他抱著迷茫的希望來到邊陲小縣臨邛投靠擔(dān)任縣令的好友王吉，寄人籬下。聯(lián)系到當(dāng)年司馬相如的志向，當(dāng)年的生活算得上是十分的失意、十分潦倒了。
但是司馬相如畢竟不是凡俗之輩，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優(yōu)勢，自己會作賦、彈琴，相貌又是玉樹臨風(fēng)、瀟灑有型，這就是“資本”，于是相如和他的朋友王吉設(shè)計了一場好戲。
王吉的住所和卓家相鄰，對于文君的才氣和美貌，司馬相如早有耳聞，正巧一天卓王孫設(shè)宴邀請朋友相聚，大名鼎鼎的司馬相如也在受邀之列。文君對他的文采也欽慕已久，知道他也來了，便躲在屏風(fēng)后面窺視。
司馬相如吃飽喝足之后，就四下觀賞卓家的擺設(shè)，突然見屏風(fēng)后面有女子的鬢影釵光，立刻明白應(yīng)該是卓文君在偷看，不禁心中暗喜，但表面上還是裝作不知。
酒過三巡，在王吉的鼓動下，大家吵著要司馬相如彈琴，司馬相如也非常有大家風(fēng)范，他向大家點頭致意后，命人取來當(dāng)年梁王所贈的綠綺琴，彈了一曲《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速饣速鈴奈覘�，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司馬相如畢竟是音樂家，有著極高的藝術(shù)修養(yǎng)，短短一曲《鳳求凰》，遍嘗人間百味。卓文君聽著聽著，芳心已被這美妙的音樂觸動（“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敏感的她捕捉到隨音樂襲來的愛慕之心、崇拜之意，無需言語，兩人便已經(jīng)明了了對方的心意。
這時候，司馬相如又暗中賄賂了卓文君身邊的丫環(huán)，來互通消息。文君心想，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日后父親再給自己擇婚，肯定又會按門第高低來定，自己的第二任老公指不定是個什么樣子。于是卓文君當(dāng)機立斷，走出驚世駭俗的一步棋，她毅然于當(dāng)夜就跑到了司馬相如所在的居所，兩人真正地“交情通意心和諧”去了。
千古佳話卓文君勇于追求愛情的行為在今天看來沒什么不對。然而在古代，即使是社會風(fēng)氣還很開放的漢代，她的行為仍然為別人所恥笑。卓文君的父親卓王孫自然非常惱怒，女兒違反自己的意愿，跟了個窮小子不說，竟然還是主動倒貼的！他這做父親的能不惱嗎？面子簡直都丟盡了！于是卓王孫發(fā)狠地說：“這么不成器的女兒，雖然舍不得殺了她，但是我一分錢也不會給她！”
可惜的是文君生性好強，這些話可嚇不倒她，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跟隨司馬相如回到了成都。
花前月下、相約私奔在今天的人看來也是非常大膽又浪漫的，然而卓文君大概沒有想到，自己要面對的生活是多么艱辛。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私奔的時候，司馬相如的生活并非琴書雅集、詩酒逍遙、風(fēng)月無邊，他在成都的家里房無一間、地?zé)o一壟，兩人靠什么過日子呢？在成都待了不多久，兩人很快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卓文君畢竟是生長在巨富的商人之家，不但才情好，性格倔強，而且極富商業(yè)頭腦，她鼓動相如“長卿第俱如臨邛，從昆弟假貸猶足為生，何至自苦如此”，也就是說讓相如到臨邛去，借些錢做小買賣。
司馬相如乃一介文人，賺錢的事絲毫不懂，當(dāng)下只好聽從了文君的話，兩人又回到了臨邛。到了臨邛之后，兩人典當(dāng)首飾、找朋友借錢，開了一家小酒館，富家女卓文君拋下千金之身，當(dāng)壚賣酒，大文豪司馬相如也舍得下文人的架子，穿上粗布衣，親自當(dāng)跑堂洗碗。這對才子佳人開的小酒店遠(yuǎn)近聞名，門庭若市，一時間成為臨邛當(dāng)?shù)氐念^條新聞。
想必真是存了寒磣老爹的意思，不然在成都賣酒就行了，何必老遠(yuǎn)地跑回到臨邛來，把酒店開在老父家門口，挑明了是要試驗卓王孫的舐犢之心有多深：我已經(jīng)淪落到這般田地，你兀自高堂美酒，我看你忍不忍心？
主意必定是文君拿的。只有女兒才最了解自己父親。她料定父親過不了多久，一定舍不下面子，會來阻止她的“莽撞”。果然，父親禁不住親朋好友的一再勸說，很快就登門“求和”。于是“卓王孫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錢百萬，及其嫁時衣被財物。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買田宅，為富人”。這對才子佳人終于又過上了整天飲酒作賦、鼓琴彈箏的悠閑生活。
浪子回頭漢景帝之后，武帝即位，他有著全新的處世風(fēng)氣，著名的好大喜功。
漢武帝對司馬相如早年跟隨梁王時所寫的《子虛賦》十分贊賞，于是司馬相如再次來到京師，獻上《上林賦》。
《上林賦》盛贊帝王狩獵時的盛大場面，舉凡山川雄奇，花草繁秀，車馬垣赫，扈從壯盛，皆紛陳字里行間。此賦以氣勢恢弘，文藻華美著稱，是漢賦里面的翹楚之作。司馬相如的文風(fēng)也對后世影響深遠(yuǎn)。
武帝一讀之下，驚為天人，立即拜司馬相如為郎官。相如也不負(fù)眾望，很快就漂亮地完成了兩件皇帝交給的政治任務(wù)，隨之被拜為中郎將，一時風(fēng)頭無限。司馬相如衣錦榮歸，著實讓岳父卓王孫風(fēng)光了一把。文君在家鄉(xiāng)也得知了消息，她感到非常幸福和滿足。如果挑男人是一場豪賭，從開始到現(xiàn)在，她都贏了。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雖然像極了美好的傳說和成人童話，但是其中也有些許不和諧的音符存在，上面對聯(lián)中也提到了“綠綺傳情，白頭興怨”�！熬G綺傳情”當(dāng)然是指當(dāng)年相如用綠綺琴奏《鳳求凰》來引誘文君的那段浪漫往事，而“白頭興怨”卻有點悲哀的意味了。
俗話說天下男兒皆薄幸，事情落到卓文君面前也不過是如此這般。當(dāng)司馬相如在事業(yè)上略顯鋒芒，終于被舉薦做官后，久居京城，賞盡風(fēng)塵美女，加上官場得意，身價百倍，從此就沉溺于聲色犬馬、燈紅酒綠中。他忽然覺得卓文君配不上自己了，竟然產(chǎn)生了棄妻納妾之意，想再娶茂陵（今陜西興平市）當(dāng)?shù)氐囊粋�女孩為妾。
卓文君氣憤之余，大概更多的是后悔吧！“悔教夫婿覓封侯”，大概是所有用盡心力支持丈夫博取功名，而又遭到背叛的女人的所有心聲。這一天，卓文君正在窗邊暗自傷感，忽然京城來了一位官差，交給她一封信，并告訴她大人立等回信。卓文君又驚又喜，拆信一看，卻如當(dāng)頭棒打。一張大白紙寥寥寫著幾個數(shù)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聰明的卓文君讀后，淚流滿面。一行數(shù)字中唯獨少了一個“億”，無億？豈不是夫君在暗示自己已沒有以往過去的回憶了。文君不禁心涼如水，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歷來不都是如此嗎？她連悲痛的時間也沒有，立即給他回信：
一別之后，二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曲連環(huán)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君怨。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倚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紅，偏遭陣陣?yán)溆隄不ǘ�。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zhuǎn)；飄零零，二月鳳箏線兒斷。噫，郎呀耶，恨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噫（億）。
她寫的家書首尾連環(huán)，成為一首連環(huán)情詩。卓文君的才華究竟有幾許？她留下的兩首傳世之作，竟然都是因為這一場情變而作。
除了這首精巧的《數(shù)字詩》，卓文君還在信后附了一首膾炙人口的《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
愿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鋏鋏。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并附書：
群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木而親，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寫完這些，她氣猶未平，隨后再補兩行：“朱弦嚙，明鏡缺，朝露，芳弦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毋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這是一首漢代樂府民歌，它巧妙地通過抒情主人公的言行，塑造了一個個性爽朗、感情強烈、頭腦清醒的女性形象。詩的開頭兩句以高山白雪、云間皎月來象征女子愛情的純真和品格的高潔。她容不得半點卑污，所以“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奥劇敝础皝怼�，“來”之即“絕”，語言緊湊利落，氣勢咄咄逼人，充分表現(xiàn)了她處事果斷、大膽潑辣。她對理想愛情和婚姻的看法，體驗真切，見解深刻，也顯出她是一位有主見、有頭腦的女性。
卓文君沒有悲啼，甚至連指責(zé)也心思清明，而又說“努力加餐毋念妾”，既表明態(tài)度，又為彼此留了回旋余地。她明白自己仍愛他，其實不想失去他，所以不忘表白自己的深情。這是聰明女子的聰明做法。
司馬相如看完妻子的信，不禁驚嘆妻子之才華橫溢，遙想昔日夫妻恩愛之情，羞愧萬分，給文君回信：“誦之嘉吟，而回予故步。當(dāng)不令負(fù)丹青感白頭也�！睆拇瞬辉偬徇z妻納妾之事。這首詩也便成了卓文君一生的代表作，細(xì)細(xì)品讀，其愛恨交織之情躍然紙上。
此后不久，司馬相如回歸故里，兩人在林泉安居。
卓文君是聰明的。她用自己的智慧挽回了丈夫的背棄，她用心經(jīng)營著自己的愛情和婚姻，終于苦盡甘來。他們之間最終沒有背棄最初的愛情。
這也使得他們的故事千轉(zhuǎn)百回，成為世俗之上的愛情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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