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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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女士的介紹下,侍漪晨總算弄明白,這一桌子坐的都是哪些人。坐在正中間的中年男人正是她這次相親的對象王繼澤,而他右側七八十歲的老奶奶是他的奶奶,坐在對面的大叔是他的父親,大爺則是他的爺爺,與她之前猜測無異。
她不禁在心中暗抽了口氣,頭一回遇見全家陪著來相親的,這陣容可真是強大。
崔女士說:“那咱們就直奔主題吧,請問侍小姐你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
侍漪晨一怔,以為開始聊一些家常便說:“都無所謂!笔裁礃拥幕槎Y,對她來說真的無所謂,婚禮不過是個形式。
坐在對面的老爺爺一臉嚴肅地說:“哦,不能無所謂。我們家里的人都喜歡中式婚禮,我們老頭老太對現(xiàn)在那種流行的,什么在草地自助餐,什么教堂里舉行的婚禮是沒有辦法接受的,我們家信佛教。”
侍漪晨嘴角抽了抽,沒有搭話,其實她很想回答,她們家沒人信耶穌。
“閨女,你喜歡黃金戒指還是鉆戒?”輪到七八十歲的奶奶來問。
侍漪晨剛想再一次說無所謂,這位老奶奶又迅速搶話道:“閨女啊,黃金保值,聽說鉆戒要什么什么一克拉以上才保值,意義不大。還是黃金戒指好,你看我手上這種韭菜葉邊的,多漂亮!崩夏棠虒⒂沂稚斓绞啼舫康拿媲盎瘟嘶。
侍漪晨定睛一看,老奶奶干枯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個扁扁的圈兒,什么花紋都沒有,只是那么一道扁扁的圈兒。她呵呵干笑兩聲,違心地說:“高端,大氣,上檔次!”她今天長見識了,原來這種最老土的款式叫韭菜葉邊。
老奶奶很得意。
這一回輪著崔女士開口了:“我聽李萍說你們家跟你大姨媽、小姨娘他們兩家住在一起,而且生下的孩子第一胎不管男女,一律姓侍。對于這一點,我們家不太能接受。你們家一大家子人太復雜,結婚之后還是住咱們家吧。第一胎我們希望姓王,第二胎倒是無所謂。”
“等……等一下……”侍漪晨開始有些凌亂,看向王繼澤說,“我今天跟你是來相親的吧?”她怎么感覺這場面不是在相親,而是在提親?
王繼澤一臉認真地說:“是相親啊!”
“我怎么感覺今天是在談……結婚的事!
王繼澤說:“對啊,相親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結婚嗎?我媽說了,所有不結婚的相親,都是耍流氓!
崔女士這句話簡直是至理名言了,她很贊同,但……
“但你們說的這些問題,不覺得有些太快了嗎?畢竟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她委婉地說道。
她隱約覺得這家子很“不正!薄km然她相親無數(shù),極品遭遇了一籮筐,但是這樣直接的相親卻是第一次,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扯上結婚生孩子,搞得像明天就舉行儀式一樣。
“一點都不快!我今年三十五歲了,聽說你也有三十歲了……”
她立即糾正道:“不好意思,我今年二十八……”明明她正值風華正茂,偏偏被人形容得跟大媽一樣。下個月才二十九,她現(xiàn)在很討厭人家說她三十,搞得她未老先衰。人生何必這樣趕?
王繼澤攤了攤手說:“也差不到哪去,總之我們倆都老大不小了,沒必要像那些年輕人談什么風花雪月的愛情。我們現(xiàn)在需要做的事,就是趕緊結婚生孩子,F(xiàn)在把事情約定好了,結婚就按約定的事辦,不會有矛盾;楹螅蚁M隳艽诩依,專心做一名家庭主婦,負責打理家里的一切。還有我不喜歡我的女人化妝,打扮得像個妖精似的,更不喜歡穿著暴露。你每天早上要在六點半前做好全家人的早餐,中午十一點半做好午餐,晚上六點半前做好晚餐。我奶奶有糖尿病,我爺爺有甲亢,我媽胃不好。所有菜要少油少鹽少糖。全家人的衣服要用手洗,不能用機洗。洗潔精要少用……”
侍漪晨聽得目瞪口呆,這不是相親,這是在找保姆吧。她終于理解為什么這個男人到了三十五歲還沒有談過戀愛。她根本不是什么考研考博考博士后耽誤了青春吧,而是壓根腦袋“考”壞了吧。誰規(guī)定奔三的人就沒有資格談情說愛,風花雪月?誰規(guī)定奔三的人就一定得在家生孩子?
她一邊干澀地笑著,一邊耐心地聽著王繼澤滔滔不絕的一大堆家規(guī)。起先她很震驚,再往后,她是想聽聽這一家子究竟是有多極品,才能提出這么些極品要求來。
她的眼睛不經意地看向其他地方,周圍的客人已經開始有人慢慢注目著他們這一桌,約莫是被這一桌極品的相親內容所吸引。坐在隔壁一桌的是一對年輕男女,女的穿著性感的V領寶藍色洋裝,在聽到王繼澤的要求時,不由得抿嘴笑了起來;男的穿著黑色條紋襯衫背對著她,看不清表情,只有手中的金屬筷子不停地與面前的盤子發(fā)出清脆的摩擦聲。他在靜靜地吃著食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有些堅持不住,決定打斷王繼澤的說話,實話實說:“王先生,我想你提的這些要求勞務市場絕對可以滿足,那里符合貴府條件的人很多!
崔女士一聽不高興了,接口打斷她的話,道:“侍小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條件,一個女孩子到了三十歲還沒有結婚是件很可怕的事。男人年紀再大,只要家庭經濟條件好,都可以找得著老婆,但女人就不同了,過了三十之后再找,只會越來越不容易找,越找就越將就,將就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沒有。聽說,侍小姐現(xiàn)在還是個黃花閨女吧,這一點我們家是比較滿意的,畢竟像現(xiàn)在這種時代,潔身自好的女孩子并不多見,若是這一點都沒有,我們家可能不太會考慮!
這時,隔壁桌偷聽的女人一不小心將口中的果汁噴出來,連忙拿起口布擦拭,坐在其對面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她連忙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侍漪晨也終于忍無可忍,恨不得將桌上的烤肉全盤塞進這對母子的口中,但良好的涵養(yǎng)告訴她必須要理智。她輕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說:“謝謝您的最后一句話,終于說出了我的心聲。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用!彼称鸢敛豢蜌獾仄鹕。
崔女士的臉色難看,看著她冷冷地說了一句:“什么從英國名牌大學畢業(yè),始終都是個裁縫,太沒教養(yǎng)了!”
侍漪晨的火氣上來了,目光橫掃崔女士全家,沖道:“裁縫怎么了?沒有裁縫,你們都要裸奔啦?!”她最討厭的事就是別人不尊重她的職業(yè)。一旁的老奶奶立即激動地嚷著:“哎喲,現(xiàn)在的閨女都這么厲害,以后要是進了門,我們老人家還有活路啊?”
“侍小姐,你這是怎么說話的?”王繼澤臉色難看,立即哄著老人家,“媽,奶奶,你們放心,這樣兇悍的女人,我是不會娶的。我一定會找個你們滿意的,進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
侍漪晨翻了個白眼,嗤笑出聲,掃了眼他極品的全家,鄙夷地道:“王先生下次再相親的時候,最好去勞務市場,別忘了帶上你的奶嘴和圍兜!哈!哈!哈!”
她終于可以大笑出聲,快步走出餐廳。
出了餐廳,她灰著一張臉,有些惱怒地走進電梯。
極品年年有,今年何其多?見過極品的,沒見過一家極品的!這事要是說給周喬娜聽,怕是要笑破了肚皮。她一定是逆天太久所以今天遭報應了,才會遇上這么一家子極品,居然把她還是處女的事擺在桌面上說。二十九怎么了?就算是三十又怎么了?她是有很老嗎?現(xiàn)在這模樣就是回到大學校園里冒充大學生也是可以的。
只要她不說,認識她的人不說,誰能看出來她快奔三了?以她的姿色、學歷、事業(yè)、家庭,從來都是別人滿意,她無所謂?墒墙袢眨搅硕艢q還是處女的這件事,成了別人唯一滿意的地方。
簡直是極品極了!
電梯門緩緩地合上,突然叮的一聲,又緩緩地打開。這時,電梯門外一個激動亢奮的女聲傳來:“好好笑,剛才那對相親的男女真是笑死我了。那個女的奔三了,居然還是個處。那個男的全家說了那么長時間,從頭到尾只對她這一點滿意,我要是她早撞墻了!”
侍漪晨望著電梯外的一對男女,正是方才坐在隔壁桌的那一對。
那個女人一看見她,立即噤了聲,挽著男人的手臂向后方縮了縮。
侍漪晨瞪著那個女人,很不客氣地道:“長舌婦,公共場合說話小聲點,別沒事找抽!”
“你說誰是長舌婦?誰找抽?”女人氣得花容失色地尖叫出聲。
“誰接話誰找抽!”她的火氣正在迅速積壓,有可能在下一刻爆開來,根本不介意跟人打一架。她狠狠地瞪著那個女人,噴射怒火的雙眸似在警告她:敢進電梯,我一腳踹飛你!
她毫不客氣地用力按下電梯門。
電梯外,女人瘋狂的尖叫聲傳來。
就在電梯門快要合上的瞬間,一只屬于男人的手迅速地擋在了電梯門之間,電梯門再一次打開。
侍漪晨一臉怒容地瞪著電梯門外身形修長高大的男人,一襲質地良好的黑色條紋襯衣與西褲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
男人與她對視,一雙黝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他擁有一張令女人傾倒和男人嫉妒的臉龐,如雕塑般的五官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濃密的眉,挺直的鼻,削薄的唇,無一不張揚著個性與優(yōu)雅。尤其是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眸,漂亮迷人,但在她的眼中,這是一雙瞎了眼的眼,才能看上這么個聒噪的長舌婦。
男人看著她,背對著身后的女人,聲音冷淡地命令:“你坐隔壁電梯。”
“宸……”身著寶藍色洋裝的女人不可置信地發(fā)出怪叫。
侍漪晨感到有些意外,微微挑眉看著他。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理會女伴的尖叫,徑自走進電梯,伸手按上電梯關門鍵。電梯外,寶藍色洋裝的女人縱然滿臉的不愿意,但還是乖乖地待在電梯門外,不敢有所逾越。
電梯門合上緩緩下沉,密閉的空間內,突然只剩下侍漪晨和那個將女友丟在電梯外莫名其妙的男人。
侍漪晨望著他的后背,她的額頭差不多剛及他的肩頭,這樣的身高差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有種無形的壓迫感!按罅x滅親”四個字在她的腦海里回蕩,也許這位男士也看不慣自己女友的長舌行為吧,換作其他熱戀中的人就未必能做得到。她心中浮起一絲暖意,有所感激。
“!钡囊宦暎娞莸搅说叵峦\噲,門緩緩打開。
她拍了一下腦袋,這才想起剛才氣過頭,忘了按電梯鍵,本來要去的地方是一樓,而不是現(xiàn)在所在的地下停車場。她伸手按了一下一樓鍵,回過神發(fā)現(xiàn)面前高大的陰影居然還在。
電梯門開著,那位有些怪異的男人并沒有直接出去,而是站在電梯門的正中間一動不動。
她正奇怪著,忽然見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從上至下,就像是一道X光線般將她上上下下掃描了個遍。
電梯門又一次合上再打開,他的嘴角突然微微輕勾,似笑非笑,然后回過頭,大步邁出電梯。
侍漪晨僵立在電梯間,瞬間石化。
頓時,一種被羞辱的憤怒感騰地一下子躥上心頭。她確定,那個男人剛才是在譏笑,譏笑她快奔三了,居然還是處吧……
本來,她還心存感激,以為他是個好人,大義滅親,將自己聒噪長舌的女友丟在電梯外,結果……結果這男人擺明了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羞辱她。這種無聲的羞辱簡直比先前那個長舌婦的聒噪更讓她惱火。
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世界?頭頂貞節(jié)牌坊居然被人笑!
該死!她今天出門應該翻一翻黃歷。
相親相到一家子極品,被當眾揭露隱私,接二連三受到譏諷,一連串的打擊讓侍漪晨根本咽不下這口氣,她必須要泄憤。
她摸出手機,給死黨周喬娜打了個電話。周喬娜一聽到這一消息,差一點笑岔了氣,迫不及待地要求見她一面,于是兩人約在了酒吧K.O.相見。
K.O.位于繁華的中山路,雖然眼下并不是下班高峰期,但一路交通依舊十分擁擠。侍漪晨眼睜睜地看著出租車一路爬行。
K.O.是家風格獨特的酒吧,與尋常吵鬧的酒吧不太相同。雖然燈光同樣昏黃,但相較于鬧吧那燈光絕對是算得上柔和。那里的DJ很能把握文藝青年們的小資心理和品位,歌曲從不會放那種很吵人的重金屬音樂,除非只有在進行拳皇街機比賽的時候會播放一些激昂的打斗音樂助興,大多數(shù)都是平靜舒緩、旋律優(yōu)美動人的異國歌曲。
這樣一靜一動,相互交替,客人們反而喜歡這種別樣舒服的靜吧,朋友聚會,喝喝酒聊聊天,加深彼此之間的感情交流。
“美人,美人,這里!”一個長相甜美又嬌小、穿著性感時尚的女人伸長著胳膊,沖著站在舞池入口不遠處的侍漪晨猛揮著手臂。
這一聲“美人”讓周圍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侍漪晨。剎那間,她有種想掐死始作俑者的沖動。柔和的燈光中,她終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始作俑者死黨周喬娜。
侍漪晨更加習慣稱呼周喬娜為周殿,因為韓語中“殿下”發(fā)音與喬娜二字相似,自打韓劇在國內像蟑螂一樣狂涌而至,她便叫周喬娜“周殿”,而周喬娜則喚她美人,因為她姓侍,通常服侍在殿下周圍的侍女都是美人。
侍漪晨尷尬地躲避著每一個探尋者嘲笑的目光,挺直著胸膛,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優(yōu)雅地走過去。她在周喬娜的對面坐下,一雙明眸亮眼細細地打量著,最終定格在死黨那波濤洶涌的胸前說,“瞧你這溝深的,都快趕上雅魯藏布大峽谷了。”
周喬娜將美胸用力地頂向侍漪晨,然后眉飛色舞地道:“怎樣?羨慕嫉妒恨吧?”
“聽過四個字嗎?”侍漪晨瞅著周喬娜那深深的事業(yè)線,彎了彎嘴角,“胸大無腦。”
周喬娜掐了一下她,嗔道:“美人,明明就是羨慕嫉妒恨,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像你這樣有溝不露,純屬浪費。來這種地方,你還遮得這么嚴實,真是服了你了!币贿呎f著,一邊還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領。
侍漪晨上身穿了一件香檳色的無袖襯衣,無論是從領口、袖口都別想看到一絲內在情況。放眼望去,酒吧里只要是個女人,無不將自己姣好身材曲線展露無遺的。周喬娜身穿一襲紅色露肩洋裝,圓潤飽滿的肩頭在暖色調的燈光下極其性感,配上那一頭微卷的長發(fā)更是撩人。在周喬娜看來,即使已經領過結婚證,但來酒吧也絕不能錯過大秀身材的機會。反觀侍漪晨,全身上下能展露她美好身體曲線的也只有下半身那條黑色的緊身鉛筆裙,但最可怕的是這半身裙竟然還是過膝的。
“小姐,我說你來泡吧好歹也穿個短裙,露一下大腿啊!敝軉棠葥犷~。
侍漪晨豎起大拇指說:“已婚婦女果然就是不一樣,豪放又浪蕩!我必須認真考慮要不要跟你這個已婚婦女徹底劃清界限!
“什么已婚婦女,我明明是豆蔻年華。”周喬娜一邊抗議,一邊從包包里摸出化妝包丟給侍漪晨說,“硬件不行,軟件還是可以搞搞的!
侍漪晨接過化妝包,取出眼線筆,對著鏡子仔細描繪一番。黑色斜飛的眼線,撲閃的長睫毛,淡雅的胭脂,誘惑紅唇,完美的妝容后,她立即像是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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