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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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龍鳳雙玦(上)
接下來要說的這個物品,起初沒人想到它會是靈異物品,從賣家到買家都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古董交易,當然在這場交易中需要特別說明的是,買家是我父親。
在我們將主要精力投入靈異物品這行后,父親幾乎就過上了閑云野鶴的生活。他負責日漸式微的古董買賣,花錢收入正常的古物,然后再找下家出售?雌饋磉@種模式和靈異物品的銷售模式幾乎完全相同,兩者間的利潤相差卻是天壤之別。因為手持“兇物”的人唯一想法就是東西能出手就行,價格不重要;而買“兇物”的人則因為物件難尋,開價反而遠遠高于“行貨”,低價買進,高價售出,這就是“鬼頭釵”的特點。
父親這次買入的是一把古劍,他不是以盈利為目的,完全是因為個人愛好。父親是個兵器迷,上至飛機導彈,下至斧鉞鉤叉,沒他不感興趣的,這次好不容易被他遇到了一柄明朝著名匠人吳慶寬鍛造的龍泉劍,便毫不猶豫地斥資將其拿下。
回到家,父親在我們面前顯擺寶物。長劍出鞘聲清越悠遠,劍身恰似一泓秋水,在燈光下閃爍著瑩瑩光華。我是第一次近距離看神兵利器,伸手在劍身上摸了一把,居然能隱隱聽見金鐵交鳴之響。毫無疑問,這是一柄貨真價實的利器。
收到了好東西,父親心情大好,甚至當著我們揮舞了幾下笑道:“這就是獨孤九劍!
父親揮舞長劍時,屋子里頓時寒氣森森,比開空調(diào)的制冷效果都要明顯。爺爺?shù)溃骸皠e在那兒瞎比畫了,這劍是有靈氣的,出鞘就得沾血!闭f罷,取過劍鞘正要收起來,又道,“這是龍鳳雙劍,你怎么就拿來一把?”
“對方只有一把雄劍,雌劍早就丟失不見了!备赣H道。
爺爺?shù)溃骸澳氵@是中局了,古玩這行的規(guī)矩你不懂嗎?明明手上的物品齊全,售出時寧肯低價放出一樣,然后再找人把剩下那樣給你看,再買可就是價格數(shù)十倍地往上翻了。你也不是剛?cè)胄,這種當都能上?”
“都是朋友的貨,拿東西之前,我說得明明白白,對方打著包票說,如果雌劍出現(xiàn),他全額退款!备赣H言之鑿鑿。
“所以你就信了?真要是見到雌劍,你舍得把雄劍給退了?”爺爺眉頭越皺越深。
“爸,您信我一次成嗎?我在這行好歹也混了二十年,不至于見套就鉆吧?”
爺爺沒再說什么,但是表情明顯不愉快。之后沒過兩天,便證明“姜還是老的辣”。一個身材瘦弱、衣著破爛的中年人背著長布包裹來到了我家。進屋后,他操著一口唐山話對父親道:“聽說您前些日子收了把古劍?”
爺爺?shù)闪烁赣H一眼,回到房間將門重重地關(guān)上。父親滿臉通紅,訕訕地將那柄龍泉劍取出,擺放在桌子上。
那人道:“找到了,終于讓我給找到了!闭f罷,解開他隨身攜帶的包裹,只見里面有一把劍身用油紙包裹的長劍。這把劍的劍身、護手、柄腳、鈍頭和父親買來的劍一模一樣,只是略小一號。他伸手將這柄劍插入劍鞘,護手處卡得嚴絲合縫,傻子都能看出來兩柄劍是一對,這下父親徹底傻眼了。
對藏家來說,自己喜歡的東西是無價的,所以雌劍的出現(xiàn)應該是好事兒?蓪Ω赣H而言,雖然劍完整了,但自己的面子沒了,尤其還是在自己兒子面前,用古玩圈里一句話形容就是:這蠟可做大了。
可奇怪的是,這人根本沒提錢的事兒,丟下劍寒暄了幾句,匆匆告辭離開了。
爺爺隨即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父親坐在沙發(fā)上摩挲著劍鞘,表情雖然極力忍耐,卻依然能看出抑制不住的得意神色。爺爺冷哼了一聲道:“別被撿來的便宜沖昏了頭腦,你見過古董行里有大方人嗎?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老爺子這就是死要面子!钡葼敔敵隽碎T,父親小聲和老媽說道。
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又證明了“姜還是老的辣”,爺爺?shù)耐茰y又一次得到了證實。就在父親得到雌雄雙劍的當天夜里,我起床上廁所,迷迷糊糊走出臥室,猛然看見在客廳里站著一個滿臉通紅、身材高大的怪人。
我立刻嚇得渾身僵硬,如果不是這些天“開了眼”,就這一下非把我活活嚇死不可。家里的防盜門估計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一絲動靜都沒有便被這個怪物打開了。
借著月光,我仔細打量了這人一番,才發(fā)現(xiàn)“紅臉怪人”只是一個戴著鬼臉面具、身著戰(zhàn)甲的人?墒巧罡胍勾虬绯蛇@樣跑到別人家里也足夠嚇人的,難不成是精神有毛病的搶劫犯?
想到這兒,我試探著道:“你……你是誰?半夜三更的,跑到我家里來干什么?”
這時,爺爺和父親的臥室門都打開了,父親和母親分別拿了一把雌雄劍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我不希望發(fā)生“流血沖突”,便將客廳的燈打開,這才看得仔細,原來盔甲只是一套擺設(shè),里面并沒有人?蛇@反而更加奇怪,沒來由地深更半夜怎么會有一套盔甲“撬”開我家的防盜門,鉆了進來?
二 龍鳳雙玦(中)
我正在努力思索“案情”,爺爺仰頭用力嗅了嗅,面色大變道:“水生,趕緊把馬家兄弟找來,這套盔甲是剛剛從土里鉆出來的詭物!
經(jīng)爺爺提醒,我才注意到盔甲表面確實掛著星星點點的濕泥,空氣中也能隱約聞到濕泥的氣息—人沒詐尸,盔甲詐尸了!我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找到手機給馬長玨打了電話。
深更半夜的,馬長玨睡得正香,可是聽了我的描述他精神頭立刻恢復過來,問道:“一具盔甲進了你家?確定不是有人惡作劇放進來的?”
“這大半夜的誰有心思做這么無聊的事情,肯定不會是人為的。”我沒好氣地說道。
“好吧,那具盔甲你們千萬別動,把家里所有的燈都打開,大家聚在一起,別分散在各自房間里。”聽他這么說,我估計這事兒小不了,依著他的話把所有燈都打開,一家人聚在客廳里。
燈光下,那具盔甲沒有絲毫光亮透出,黑沉沉的就像是木頭制品,而面部鮮紅的鬼臉顯得異常突出,但總不能說有鬼臉就一定會鬧鬼吧?
爺爺嘆了口氣道:“我說什么,這行里的人根本就不能信,沒好處的事情他們能做?都是一群比鬼還精明的人,一不小心就要上他們的當。”
父親低聲道:“這和龍泉劍不一定有關(guān)系!
“你就嘴硬吧,從小到大就落了一張嘴!睜敔攽嵟卣f道,絲毫不顧及我在旁邊站著。
父親雖然滿臉的不高興,可絕對不敢和爺爺頂嘴,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萬幸的是,馬家兄弟隨后便到了。馬如龍仔細看了盔甲一番,皺眉道:“真是奇怪了,歷朝歷代士兵的戰(zhàn)甲好像都沒有這種款式的!
馬長玨不改商人本色,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這玩意兒值錢嗎?契爺,這套東西真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沒錯,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xiàn)了!
馬如龍用手電照著鎖孔仔細看了很久道:“盔甲的護手處沾滿了泥土,但是門把、門鎖上并沒有土,所以它應該不是撬門而入的。”
我忍不住道:“會不會和那個送雌劍的人有關(guān)?”
“馬先生,這件怪事發(fā)生在雙劍合璧之后,二者之間會不會有關(guān)聯(lián)?”爺爺問道。
馬如龍接過其中一柄長劍,仔細看了很久,問道:“這柄劍的上家是誰?”
父親道:“也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叫葉興涵,怎么了?”臉上隱有不安神色。
“葉興涵?我認識這個人!瘪R長玨道。
馬如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又對父親道:“這柄劍給你的價格不高吧?”
“相對而言不算很高,馬大師你到底看出什么了?”父親越發(fā)不安。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柄劍應該是神劍堂鑄造的鑌鐵劍,這具盔甲則是輪華道所鑄。二者一強于技擊兵刃,一強于防護戰(zhàn)甲,都出自中國古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兵器鑄造大家。我曾聽師父專門說過這兩家鑄造的兵刃防器冠絕古今。因為這兩家除了合金工藝舉世無雙,更是將亡者之魂封印于鐵器之中,所以每一柄鐵器都有屬于自己的生命。寧大哥,恭喜你,這可是天下至寶!
父親有點蒙了,問道:“可……可葉興涵說這柄劍出自于明朝劍師吳慶安之手,神劍堂又是何方神圣?”
“吳慶安就是神劍堂的傳人。早年間神劍堂只為皇家或名震天下的著名武師鑄造兵刃,所以籍籍無名。而到了吳慶安這一代,除了鑄造頂級兵刃,也開始把業(yè)務拓展到民用領(lǐng)域,所以他的名頭是最響亮的,只是……”
說到這兒,馬如龍走到盔甲前道:“神器必有自己的屬性,所以可能和主人運道相克。就像這柄劍,雖然鋒利無匹,但使用者未必就能克敵制勝,需得人劍合一方可大成!
爺爺?shù)溃骸熬退銊κ巧衿,可盔甲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我家里?”
馬如龍想了很久,搖頭道:“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神劍堂、輪華道一為矛,一為盾,千年來互為掣肘,為了在和對方的較量中占上風,積累了許多矛盾,最終成了冤家對頭,視對方為死敵。寧大哥得了神劍堂的劍,家里卻莫名出現(xiàn)輪華道的盔甲,我看未必是好兆頭!瘪R如龍皺著眉頭道。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然將這把劍扔了?”媽媽急了。
“這絕對不是個好主意,神器內(nèi)有亡魂封印,也就是俗稱的劍靈。劍靈生性勇猛頑強,而且自尊心極其強烈,將它當作垃圾丟棄,后果不堪設(shè)想!
“馬先生定有驅(qū)……”
爺爺?shù)脑掃沒說完,馬如龍立刻擺了擺手道:“老爺子別抬舉我,驅(qū)鬼我勉強還成,劍靈可不是鬼,便是法力再強之人也不可能以驅(qū)魔之術(shù)將其驅(qū)逐。為今只有一個辦法可行,就是將這柄劍再送回去。葉興涵愿意收回,一切就相安無事,否則只有自己留著了。你也別擔心,劍靈不是怨魂厲鬼,只要寧大哥的八字與亡魂不想沖,應該能和平相處!
爺爺嘆了口氣道:“葉興涵必定是不堪身受其擾,所以才會低價讓出此物。認了吧,但愿不會惹禍上身!
受了驚嚇的我們一夜未睡,不過也沒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盔甲如何處置是個問題。這東西又大又重,暫時只能放在客廳。
第二天天剛亮,父親便去找葉興涵討說法了,爺爺和馬家兄弟去另一處看東西,只留下我一個人看家。
面對著盔甲那副陰森森的鬼臉,我只覺心里一陣陣發(fā)寒,便回到臥室,躺在床上看報紙。隨后,只覺得雙眼越發(fā)沉重,便準備睡一會兒,可是剛剛閉上眼沒多久,我便被一陣冷風驚醒。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剛剛還大亮的白天已經(jīng)變成了夜晚,而我站在一處地形復雜的山地上,四周黑乎乎的,天上一顆星星沒有,寒風陣陣撲面而過,間或一兩聲夜梟啼鳴,其余再無半點聲響。
正當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陰間的時候,腦袋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轉(zhuǎn)身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色無袖短褂、黑布褲,腳蹬布鞋的男人手握一柄菜刀站在我身后,他滿臉殺氣騰騰,似乎隨時會手起刀落劈在我身上。
我還沒來得及害怕,這人便咬著牙道:“你玉芬嫂子被鬼子糟蹋了,這個仇我不能不報,萬一我回不來,你得把家照顧好!”
我都聽傻了—這都解放多少年了,怎么又出現(xiàn)鬼子了?可是看面前這人的穿著打扮和當代的人并不一樣,而且前后左右也沒旁人,他這話明顯是和我說的,難道我就這么穿越了?
想到這兒,我趕緊低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我身上穿著的衣物款式和他差不太多,而且打滿了補丁。我頓時呆住了,這是什么情況?不等我說話,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充滿信任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毅然鉆進了樹林中。
這算怎么回事?他走了,我該往哪兒去?想到這兒,我登高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座山洞里隱隱閃著火光,走到洞口,只見山洞里躺著一個滿臉淚痕卻已睡著的年輕姑娘。她雙手緊緊握成拳靠在胸前,就連睡著都保持著防守的姿態(tài),我估計這就是“玉芬嫂子”了。難道我穿越到抗日戰(zhàn)爭年間?這劇情也太狗血了。
剛想到此,“大哥”火急火燎地沖進洞里,身后還背著一桿三八大蓋,衣服上滿是血污,估計已經(jīng)得手。他焦急地對我道:“趕緊收拾東西,小鬼子要來了。”
見我傻愣愣地站著不動,他一把緊緊握住我的胳膊道:“兄弟,你別害怕,不管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我一人承擔,你只要照顧好爹娘就成!
我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忽然不知從哪兒傳來叫聲:“水生,寧水生。”又一轉(zhuǎn)眼,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自家的客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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