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所謂愛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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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許久才回到家，莫語涵無力地反手將門關(guān)上，空曠的房子里還隱約回蕩著關(guān)門的聲音。在這兒住了三年，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這房子太大了，大得沒有人氣，沒有安全感。
她彎腰拉開鞋柜，里面大大咧咧地躺著的兩雙情侶拖鞋在此刻的她看來簡直就是犀利的諷刺。
家里請了阿姨，她不用干家務(wù)，但是添置家用這樣的事情她卻是樂此不疲的。從睡衣拖鞋到毛巾牙刷，她都喜歡買款式一樣顏色不同的兩件。她尋找著一切機會將她與他的世界聯(lián)系在一起，可是如今，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讓她痛得不能呼吸。
她看著穿衣鏡中的自己，褲腿上像嘔吐物一樣的痕跡著實讓人反胃。她想找件衣服換上，卻無意間拉開了傅逸生的衣柜，里面掛滿了他的西服和襯衫，從中滲出的淡淡的古龍水味更是她平時愛極了的味道。她曾無數(shù)次，將臉埋于其中，貪婪地汲取著屬于他的氣息。而此刻，一切都嘲諷得變了味。
莫語涵失聲痛哭，拼了命地將那些掛放整齊的衣服胡亂地從衣架上撥下來……那個她引以為傲的男人，那些支撐著她生命的瑣碎，那些讓她變成一個傻瓜的感情，在此刻都如一把把鋒利的尖刀，一下下地戳在她的心頭，讓她痛不欲生。
良久，看著滿地的狼藉，她頹然地跪坐其間，無力得再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
傅逸生、傅逸生、傅逸生……
腦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只剩下這個名字。其實，無論傅逸生最后說了什么，是否日久生了情在莫語涵看來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他將他們的開頭演繹得那么糟糕，她縱然愛他，也不能接受一段沒有感情回應(yīng)，甚至帶著欺騙性的婚姻。
她從未想過要他像她對他一樣傾注全部，卻隱隱覺得，他對她該是有些感情的。然而事情往往出乎人們的意料，他不但不愛她，他甚至算計她，不能給予她她想要的，還要奪走她原本擁有的一切！
直到這一刻，莫語涵才悲涼地發(fā)現(xiàn)，這過去的幾年，這過往的種種，都只是想告訴她，這些年來她只是在癡心妄想而已。
待影影綽綽的星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時，莫語涵才從地上爬起來，一件件地將散落四處的衣服掛回衣柜。她想，在她還沒想好要如何面對他時，還是讓一切回歸到那張面具被揭開以前吧。
過去的三五年與未來的三五十年，她不知要如何選擇，她不知道這段婚姻將何去何從。
“語涵？”電話一端的周恒有些擔(dān)心。
“嗯，就這樣，動作不要太大，免得被他發(fā)現(xiàn)。”
周恒不由得失笑，傅逸生是什么人，他從來不指望這件事情能夠瞞得住他，只是希望瞞得盡可能久一些。
“我盡力�！�
“謝謝�！�
周恒失笑：“說什么謝謝。”
“你知道的……我或許不該請你幫忙，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不希望你誤會，可如果你覺得勉強，可以告訴我�！�
“放心吧，我不會誤會什么�！敝芎憧酀叵耄何抑滥銗鬯挥兴�。
一整天下來，傅逸生右眼跳個不停。他不耐煩地將幾份文件丟在桌上，靠著椅背揉著太陽穴。
他記得早上出門前莫語涵已經(jīng)醒了，裹著被子趴在床上睨著他的模樣讓他不由得有點心癢。以前她也經(jīng)常在他起床時醒來，也會那樣看著鏡子中正穿襯衫或者打領(lǐng)帶的他，然后對著他勾勾手指。這時候他多半會順從地坐回床邊，被她赤裸的手臂勾著彎下腰來親吻，有時也會多纏綿一會兒。
可是最近，莫語涵似乎有了一些變化。就比如今早，她也會睨著鏡子中的他，但是那眼底卻沒有往日的炙熱，冷冷的沒什么溫度。等他與她在鏡中對視時，她又會迅速地收回目光。有時則是索性翻過身或是用被子蒙住頭，干脆不看他。
莫語涵到底是怎么了？這個問題他想了許久都得不到答案。
傅逸生將所有的工作做完時已經(jīng)晚上八點鐘了，不過比起平時還要早一些。他一邊撈起外套向著門外走，一邊想著一會兒要去哪兒打發(fā)時間。如果現(xiàn)在就回家，那么到睡覺之前的這段時間里，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莫語涵。
兩個人剛結(jié)婚的時候傅逸生還會按時回家，莫語涵自然是很高興，可是傅逸生卻覺得很壓抑。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或是煩躁�？扇缛粽f他累了，她又會殷勤地忙里忙外噓寒問暖，圍著他絮絮叨叨個沒完。那時的傅逸生偶爾會想，如果這是他愛的人，那么這應(yīng)該是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刻吧。
可惜她始終不是那個人，不是那個讓他愛上的女人。如果問他當(dāng)初為什么選擇她，其實答案并沒有外人想的那么難堪，只是因為他的不確定。他以為有的人注定一輩子也不會愛上別人，他不確定自己錯過了莫語涵，是否會出現(xiàn)一個能讓他愛上的女人，而莫語涵足夠愛他，對他的感情要求似乎也不高。所以，他寧愿選擇眼下的生活。
電話許久才被接通，電話一端很嘈雜，陸浩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喂”，傅逸生將手機拿離耳邊。
陸浩似乎喝了點酒，想必也沒有看來電顯示，只是一味地大呼小叫問他找誰。傅逸生皺了皺眉頭掛斷了電話。在此過程中，他的車子已經(jīng)繞著公司所在的商業(yè)區(qū)跑了兩圈。
傅逸生掃了眼右邊的后視鏡，無意間看到了擺放在車前的Hello Kitty熏香器，這是上個月莫語涵執(zhí)意放在他車上的。想到那個小女人，傅逸生又是一陣煩躁，他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盤，將車子朝著山頂?shù)姆较蝰側(cè)ァ?
傅逸生輕車熟路地上了山，這里他已來過數(shù)遍，就連陸浩也陪著他來過幾次。
將車子停在山崖邊，從后備箱內(nèi)拿出一罐啤酒，傅逸生倚在車旁大大地灌了幾口。時值寒冬，夜晚山頂上氣溫低得逼人，傅逸生握著易拉罐的手指已被凍得發(fā)白，他微微使力，清脆的金屬折壓聲讓他覺得清醒了許多。
還記得上一次來這里就是前不久，陸浩還嘲笑他寧愿跑來吹冷風(fēng)也不愿回家享受溫香暖玉在懷。
傅逸生揉了揉眉心，究竟為什么不愿意呢？
男人與女人不同，女人或許無法忍受跟一個不愛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可是男人卻多數(shù)愿意嘗試去愛上一個愛他的女人。傅逸生的感情履歷書非常之簡單清白，除了莫語涵，再沒有一個女人走近過他的生活，或許在很多女人看來，那是她們遙遠而綺麗的禁區(qū)。
在感情方面，也許是缺乏一段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一貫強悍的傅逸生竟有著一種聽天由命的宿命感。莫語涵這樣的女人有樣貌有身材，對他更是無微不至體貼入微，她的宇宙中心就是他。如果按正常情況發(fā)展下去，他對這個妻子多數(shù)是該滿意的，可是眼下他究竟在煩些什么呢？
那些所謂的因由正一點點地浮出水面，若隱若現(xiàn)地向他招手�？筛狄萆λ︻^，它們便連同著莫語涵的影子又一起沉下去。
傅逸生回到家后發(fā)現(xiàn)莫語涵已經(jīng)睡了。她以前會為晚歸的他留著一盞壁燈，可是最近幾天他都是摸黑進門。一整天里公司事情不斷，他的情緒不佳，本來跑去山頂散了散心，喝了點酒，心情好轉(zhuǎn)一些。可是一回到家，看到這黑漆漆的一片，心里又壓上了厚厚的陰云。
他草草地洗了澡，也不等頭發(fā)全干就上了床。身旁的莫語涵翻了個身平躺下來。
“吵醒你了？”
“還沒睡著……”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將盤亙在心底的話問出口：“有心事？”
她沒有立刻答話，一時間房間內(nèi)靜得嚇人。半晌，她才嘆了口氣說：“擔(dān)心爸爸。”
他伸出一只手臂放在她的頭頂，她很默契地抬起脖子，枕在他的手臂上。她以前最喜歡這樣枕在他的臂彎里，雙手雙腳攀附在他的身上暖暖地入睡。可是最近的一段時間里，她似乎更喜歡背對著他睡覺。
傅逸生緊了緊手臂，下巴蹭了蹭莫語涵的頭頂，她發(fā)絲里散出的淡淡清香讓他一整天都浸在煩躁中的心情平復(fù)下來。
傅逸生閉著眼睛琢磨了許久，輕輕舒出一口氣：“睡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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