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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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wèi)和東廠乃是多年老恩怨,由開始的錦衣衛(wèi)風(fēng)光,到如今的權(quán)傾天下,足有上百年。
現(xiàn)在,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正是則慕。反正從我記事開始,我對錦衣衛(wèi)就已經(jīng)沒有過多印象。所有的,也不過是身披紅底黑面披風(fēng)的東廠爪牙,穿梭飛奔在黑夜中,替東廠執(zhí)行任務(wù)。
太后說,她已經(jīng)暗中扶植則慕,也就意味著她也想打壓一下東廠的勢力,不想讓花間一家獨大。
看不出來太后一個女子還有這種手段,朝中還有官員來往。我以為她也只是個會坐在深宮中思念情郎的女子,卻不料小看了她。
至于這個桓郎又是誰呢?
我在盡可能想把名字里帶桓的、我所知道的大官都想了一遍,但還是沒有什么印象。
不過,倒是有情有義,為心愛的女子而離開這權(quán)勢之地,放下榮華富貴。此生能有一個這樣的男子為自己付出,死也值了。
想到這里,我倒有些難掩的羨慕在心頭。
不管怎么說,還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太后要真能有這樣的幸福,并且有命享受,還能說什么呢?我從不認為先帝死了,太后就一定要守寡一生。
盡管,這一切已經(jīng)從她坐上太后寶座、踏入后宮爭斗、為皇帝生下皇子、嫁入皇宮之時就注定好了。
就算太后的壽命只有五十年,如今她已經(jīng)三十有八,仍有十二年的寂寞要守。這對她真是公平的嗎?禮儀的束縛不準她再對其他男子有情愛的想法,這真是對的嗎?
尋常人家的女子,都可以改嫁。輪到一國之母,就要死守冰冷宮殿。縱使榮華加身,又有什么用呢?那樣的榮華,也只是擺設(shè)。
可憐他們情難相守,卻也要用一種世俗的眼光來衡量——太后和這位桓郎,必是死罪。
“桓郎,你還怨我恨我嗎?”
“依妹,莫要再這樣亂想。這些年也是我的不對,不該對當(dāng)年的事情心生怨懟。我也知道那些事情由不得你,可是……我卻將對自己的痛恨轉(zhuǎn)加到了你的身上。依妹,若說原諒,也要你原諒我才對!
“我從未怨過你!膘o默之中,仿佛聽到了有女子輕輕抽泣的聲音!盎咐桑徽摦(dāng)年怎樣,只要你心里有我,什么都值得!
我也跟著咬著嘴唇,就像在看一部虐心的戲,自己已經(jīng)置身其中了一樣。我突然很好奇他們兩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聽他們兩個人的話,仿佛他們已經(jīng)愛了不止這一兩年,而是……少時的情動。
通過五個夜晚的偷聽,我知道了太后明日就打算回皇宮了。
掐指一算,我來到苦行寺十三天,明天是第十四天,后天的時候我順便也可以將那卷經(jīng)文取走了。我覺得這些日子,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我的修行都極其的盡心盡力。
“依妹,再等半個月,最多半個月我們便可遠走高飛。除了朝廷上的事,其余的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讓我們什么都放下吧,好好地過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依妹!
“好!
這一個字已經(jīng)抵得過千言萬語,他的一句話也安撫了太后心中那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等待苦楚。
誰都知道等待是漫長的,何況他們二人在堅持的時候,都有一個共同的意識——也許一切等待,最后都將是無望的苦等。
能夠走出私奔的這一步,想必他們也真是愛到了一定地步,不想繼續(xù)苦苦煎熬。他們的精神是勇敢的,但是對于世人,他們兩個得到謾罵會多于祝福,因為這就是現(xiàn)實。
我突然很想要一個生活自由,戀愛自由的時代,我想將這對苦命的鴛鴦送進去,不想讓他們再等待。
聽到這里,我覺得我沒必要再聽下去,哪怕他們還要再說什么機密。那些對于我都沒有了興趣。
我站起身來,可誰知天黑路不平,我踩到了一個圓圓的石子,竟將我整個人滑到。
登時,我心慌一片,耳中除了心臟砰砰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音。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說的就是我吧?可是我連敗事的余地都沒有,我應(yīng)該是成事不足敗事無余。這種關(guān)鍵時刻,我居然出狀況,我還能有多大建樹!
我翻身顧不上拍打身上塵土起來就跑,其身手是我活了這么大最矯健的一次。在我起身的瞬間,清幽苑的屋門已經(jīng)打開,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誰追出來了。
太后口中的桓郎。
我在前面沒命地跑,他在后面死命地追。南山苑就在眼前,可是我若沖進去關(guān)門被他來了個甕中捉鱉不說,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呸呸呸,我的身份才不是鱉!我的意思是,寺中部分老和尚都知道我是誰,只要打聽一番,一句“出家人不打誑語”我的身份就會被他知曉,他娘的我找誰哭去?
我繞過南山苑,朝后面的南山跑去。我跑了一半我才想起來南山似乎是苦行寺中傳聞鬧鬼的山。前有狼,后有虎。這千古奇況就這樣被我趕上了,用不用買一掛鞭慶祝一下?
后面的腳步聲猶在,且一點也沒有放慢的跡象?墒俏也恍辛,體力不支氣喘吁吁,真想躺地下呈“大”字型告訴他“桓郎我是你依妹你想做什么趁著月黑風(fēng)高四下無人你盡管來吧不必跟我客氣”?墒俏也荒苓@樣,我可以把我當(dāng)作依妹,但他不把我當(dāng)作依妹!
估計他現(xiàn)在的心里想得肯定是“滅口十八式”“如何將心中的敵人大卸八塊五馬分尸”“十大死法之如何對待探子”等弄死我的法子,根本不會留有放過我的余地。
追著追著,我發(fā)現(xiàn)后面的腳步聲消失了。我放慢腳步,特意聚精會神聽了一會兒,果然沒有什么聲音了。我放心回頭,黑洞洞的一片片,地上只有孤獨的樹影在斑駁。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在南山上,或許我已經(jīng)安全了,但我不敢立即下去,我怕桓郎還在山下等我,所以我打算靠著樹休息一會兒。
所謂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我獨自一人在以鬧鬼著稱的南山上,心里也犯著突突。可是我的腳步剛邁出兩步,又僵硬在原地,再也邁不出去。
前方粗壯的大樹下,一個長發(fā)及地的白衣女子背對著我,嚶嚶哭泣。在高她三尺的樹枝上,還站著一只貓頭鷹。
月光凄慘的照射在山間,高大的樹木卻將月光遮了個七七八八。
樹枝上貓頭鷹的存在,讓我覺得月色下的這一番景象顯得極其詭異。
記得方才趕上來之時,還并未有這女子,也沒有這只貓頭鷹。只是一轉(zhuǎn)頭她和它便出現(xiàn),這得是多快的速度,又是怎樣的隱蔽能力?
心臟狂跳就要破胸而出的感覺又回來了,剛在狼牙下溜走,又自己送到了虎口。難道說我和找死二字已在冥冥中有了不解之緣?
由于恐懼幾乎占據(jù)了我全部的心理,我甚至覺得就連她現(xiàn)在的哭聲,都是一種催命的標志。
不過,她到底是人是鬼尚未清楚,就這樣過早下定論是不是不太好。
所以,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勇氣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竟然一步一步走向了她,親手拍了拍她的香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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