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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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鄭年初面前的涼白開蕩起了微微漣漪，那一刻，我清楚地聽見了一聲嘆息}
我在校醫(yī)院里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你已經(jīng)離我很遠(yuǎn)了吧，程安諾。
我的耳朵嗡嗡響著，與窗外樹梢上的蟬鳴組成了最炎熱的樂章。我緩緩地轉(zhuǎn)頭，你知道我看見誰了，我居然看見了你們宿舍的那位“超級替補(bǔ)”鄭年初。說替補(bǔ)其實也不完全對，反正我從未看過他上場。我只知道三年的時間里，他從來都是負(fù)責(zé)給你們“首發(fā)五虎”打水、送衣服到洗衣房、取奶等，每當(dāng)訓(xùn)練的時候，他就會背著一網(wǎng)兜籃球，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你們屁股后面。
他的話很少，所以，我們貌似并不熟！
“你醒了啊？”
溢出的橙汁為他的手指染上了淡淡的香甜味道，他一邊將剝好的橙子遞到我的面前，一邊問我。他的聲音很輕，仿佛怕是打擾到窗外棲息在電線桿上的麻雀。
他說話的時候不敢正視我的雙眼。
“鄭……鄭年初，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想了好久才敢確定他的名字，欠了欠身，臉上露出了抱歉的笑意。
后來，他細(xì)心地?fù)沃陉杺闼臀一貙W(xué)校的時候，我才得知，他是在去送你們宿舍的老三離校時看見倒在地上被一群人圍得水泄不通的我的，然后，他就把我送到了醫(yī)院。
他的個子沒有你高，眉目也沒你俊秀挺拔，但是，跟他站在一起卻讓人感覺很舒服。以前我跟你站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有種盛氣凌人的感覺，極具侵略感。
我跟他并排走著，打車的時候他主動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車上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似乎是為了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四十歲左右的司機(jī)大叔開始天南海北地閑扯。郁悶的是，他把我們誤認(rèn)成了情侶，口口聲聲說著學(xué)生時代的愛情是多么純潔，讓我們一定要珍惜。
后來，是鄭年初在后視鏡里看到了我的尷尬，才咳嗽了一聲，小聲提醒司機(jī)說：“師傅，我不是他男朋友！”
出租車急剎了一下，又急速竄出。
那一次，為了表達(dá)自己的歉意，司機(jī)師傅主動把我們送到了宿舍樓下，而且開車離開之前還將嘴巴貼在鄭年初的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我看見鄭年初的面頰突然之間就紅了。而彼時的你在哪兒呢，程安諾？你已經(jīng)下了火車了吧，你的舊情人是不是正歡呼雀躍地投入你懷抱？
我忘記了當(dāng)初是怎么追上你的了，只記得那時的我總是沒事就往你們宿舍跑，替你們所有人洗衣服，帶水果……順理成章地，我就被人認(rèn)為是你的女朋友，雖然你從未正式給我一個“名分”。
“你什么時候離校啊？”
女生宿舍樓下，即將走進(jìn)樓門的我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轉(zhuǎn)頭問依舊遲遲不愿離去的鄭年初。我覺得就算是最最普通的朋友也該這般客套一番，畢竟眼前的這個男孩曾救我一命。
鄭年初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的兩只眼睛瞇成了線，仿佛一直在等著我這么問一般。
“我不走啊，我在校外咖啡店里找了份工作，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說完這句，不等我回答，他就轉(zhuǎn)身快速地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他的襯衣很白，白得有些耀眼。
他所在的那間咖啡店有著天藍(lán)色的招牌，門口探出做了一個涼亭，涼亭中有白色的藤椅和綠色的藤蔓。
咖啡并不貴，適合我們這群學(xué)生黨消費。
咖啡店的名字很奇怪，居然叫——等一個人的咖啡。
六月里，系著圍裙的鄭年初為我調(diào)制店里最負(fù)盛名的紫冰拿鐵。我輕品一口，指一指頭頂?shù)恼信疲骸澳銈兝习宓日l呢？”
鄭年初的嘴角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等一個人�！�
我對著他握了握拳頭，他明顯是在敷衍我。我當(dāng)然知道是在等一個人，我想要知道的是，誰會那么幸福。
離開了你之后的那個暑假我不想回家，我以前經(jīng)常在父母面前提起你的，他們還三番五次讓我?guī)慊丶易缃�，我無言以對。我變得百無聊賴，卻又沒有什么朋友，只能再去找鄭年初，希望能從他那里旁敲側(cè)擊地打聽到那么一點點有關(guān)于你的消息。好在咖啡店并沒有因為暫時失去了大部分消費群而歇業(yè)，依舊每天中午開張。于是，我便在這個開足空調(diào)的咖啡店用一整個下午，慢慢地品讀一本書，或是用微信搜遍附近的所有帥哥。
“你們老板呢，他到底長什么樣啊，肯定特別迷人�！�
音樂聲舒緩的咖啡店里，我將手機(jī)推到一邊，托起下巴問鄭年初：“是不是長得跟程安諾一樣帥？”
我看見鄭年初的嘴角輕輕地抽搐了一下，又露出了笑容，旋即問了一個我從來不敢自己問自己的問題。他說：“你覺得這個店里的老板能等到那個人嗎？”
雖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老板是何許人，但還是違心地重重點頭，我說：“只要用心等，一定能等到的�！�
鄭年初面前的涼白開蕩起了微微漣漪，那一刻，我清楚地聽見了一聲嘆息。許久，他才鄭重其事地回答我道：“我不擅長背后說人壞話，但是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還是比較了解的，恐怕，他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他”指的是你，程安諾，你一向灑脫，特別是對待女生，因為女生對你來說從來都不是什么稀缺資源。
“那我就去找他！”
我冷冷地撂下一句話，猛吸一口拿鐵，甩門而出。
門扇碰響了風(fēng)鈴，觸發(fā)了門口的聲控迎賓玩偶，玩偶一遍遍地重復(fù)著“I love you”。
我想，咖啡店的老板肯定是有些癡了，擺在門口的玩偶應(yīng)該說“歡迎光臨”才對的。
我不是有意要給你朋友難堪的,程安諾，只是對于有關(guān)你的任何事情，我都非常倔強(qiáng)。當(dāng)初，我追你的時候，宿舍里的其他女生也曾勸過我不要刀口舔血，后來我還不是一樣把你追到了手。
背后的鄭年初跟出了咖啡店，他就那樣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我，始終沒再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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