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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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又是吃花生當早點。八點到圖書館去,看了會雜志,找到余先生,商量要一間研究室;貋斫o長之打了個電話,讓他來,不久他來了,我們就去看俞平伯先生。談了會出來到東安市場去吃涮羊肉,這東西真是天下絕美,百吃不厭。吃完又去逛舊書攤,本來不想買什么書,因為錢已經(jīng)快光了,結果仍然買了幾本。三點分手,回來人非常倦,躺下休息了會。起來寫給鄭西諦先生一封信,看《文藝復興》。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同蕭厚德到他屋里去談了會才回來。
十二日 早晨六點就起來了,洗過臉,看了會書,七點半到外面小鋪里吃過早點,就到圖書館去借出了《燕京學報》,開始寫《學術研究的一塊新園地》。十點多到樓上見到余先生領了一把鑰匙,我在圖書館里要了一間研究室,到研究室里去看了看,就回來看了會報。十二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躺了會照例睡不著,兩點多起來,又到圖書館去,借出了《大師[唐]三藏法師玄奘傳》,四點坐公共汽車到東西[四]去看常鳳瑑[1],一直談到五點多又坐公共汽車回來,到理學院吃過晚飯就回屋來。
十三日 星期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就開始抄《學術研究的一塊新園地》。以為長之不久就可以來,一直等到十點多還不見來,于是我就一個人到松公府去看楊振聲先生,談的非常痛快,十一點回來,長之已經(jīng)來了。我們一同去看鄧恭三,不在,我們就到東四去,找了一個飯館,吃過午飯,坐電車到天橋下了車,到天壇去。我以前在照片看到許多次了,每次都忍不住驚嘆。現(xiàn)在真地[的]來到了,看到一切比照片上還要偉大千倍,我真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建筑,沒有法子來形容,我們徘徊在里面,胸膛里憑空仿佛充滿了什么,戀戀不忍離開。出來又到天橋市場去逛了逛,便坐電車回來。六點前去吃飯,吃完到陰法魯屋里去閑談,八點半回來。
十四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根本沒吃早點,就開始抄《學術研究的一塊新園地》,抄完就到圖書館去,念了點《實習梵語學》,寫《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十點半回來一趟,不久又回到圖書館去,十二點前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洗了洗手,又到圖書館去,寫《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自己現(xiàn)在有了一間研究室頗為方便,下午有太陽,這是宿舍里沒有的。四點回來,不久李炳泉來,談了會,把那篇文章給了他。五點半到理學院去吃飯,又出了問題,廚子只是煮不出面來,大家亂成一團,八點才吃完,到陰法魯屋去閑談,九點半回來。
十五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沒吃早點,自己的錢又快光了,只好讓肚子受點委屈。八點多到圖書館去,寫《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念《實習梵語學》。九點多周祖謨[2]先生去談,他是中國音韻學專家,不過自謙得太厲害,令我不好意思。他走后我就出來到后門去買了兩瓶酒,到豫圖家去為他父親祝壽。同長之談了談,就回來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坐了會,又回到圖書館去寫《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念《實習梵語學》。四點去訪從文,不在,就回來。五點半到豫圖家里,他們讓我回去吃晚飯,今天是正式的酒席,菜都作[做]得很好,吃完談到九點回來。
十六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吃了幾個花生當早點。寫了兩封信,出去送了,就到圖書館去,念《實習梵語學》。十點前出來到外交部街去看閻故聲,他昨天來看我,我不在家。談到快十一點出來,就一直走回來。休息了會,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就到圖書館去,休息了一會,寫《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念《實習梵語學》。三點半到東安市場去買了份《大公報》,胡適之編的《文史周刊》今天創(chuàng)刊;貋砜础段氖分芸罚朔浅F>。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正在看著書的時候,忽然又停了電,就摸索睡下。
十七日 早晨六點起來,洗過臉,看了會書,八點前出去吃早點,遇到陰法魯,吃完就到圖書館去,寫給Prof. Waldschmidt[3]一封信,到文學院長辦公室去找湯先生,不在。回來遇到路上,同他談了談課程問題,就到國立北平圖書館去,見了蒙古彭先生,問他藏文《方廣大莊嚴經(jīng)》的書經(jīng),他也不清楚,就回到圖書館來,寫《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十二點到理學院吃過午飯,回來休息了會,又到圖書館去,寫《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四點到中老胡同去看從文,又沒遇到,回來接到安平索稿的信立刻作復。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同大家到陰法魯家里去閑談,九點才回來。
十八日 早晨六點半起來,洗過臉,又沒吃早點,看了會書。八點到圖書館去,把《關于北大東方語文學系》抄完。到教務處把課程表繳上,回到圖書館,找到余先生,想把《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借到研究室里去。他領我去同彭鑒先生談,彭先生原來留日研究梵文和印度哲學多年。剛回到研究室,彭鑒先生就去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直到十一點半才完。我連忙看了點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完[飯],吃完回到研究室,睡了會,醒來心里又亂起來。回到宿舍來看Copleston Buddkism。四點多長之來,我們到松公府找到孫衍炚,同他一同到市場去。今天高中同學聚餐,我先同長之去看了看舊書攤,才到東來順去,同學到的不少,大半都是七八級的,吃完談到九點才分手,我同陰法魯、楊翼驤走回來。
十九日 早晨六點多起來,洗過臉,什么也沒吃,看了會書。八點就到圖書館去,念梵本《方廣大莊嚴經(jīng)》,只感到工具書不夠用,連一本巴利字典都沒有,彭先生又領我到上面借了兩部佛教大辭典。十二點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休息了一會,到秘書處去填了個表,算是報了到。三點多去找長之,同他出來坐公共汽車到前細瓦廠<胡同>去看王靜如,談到五點多。出來步行到前門,又轉彎一直走到天安門,從那里再往東走,在一個小攤上每個人吃了兩碟地瓜。又到另一個攤上,吃了碗炸丸子,算是解決了晚飯,到豫圖家談到八點多回來。
二十日 星期日 早晨不到六點就起來了,洗過臉,出去吃了碗豆?jié){,兩個燒餅回來。長之來,坐了會同他到中老胡同去看沈從文,一直談到十點多才出來。到松公府去看楊振聲,談了會,到校長室去看鄧恭三,談到十一點半。出來到一個小鋪里吃過午飯,就步行到中山公園去。別來十一年,不見一點改變。找了個桌子坐下喝了點茶,就去看《新民報》主辦的畫展,第一展覽室奇糟,到水榭看徐燕蓀[4]個人畫展,非常滿意。又去看《新民報》第二展覽室,是西洋畫,更糟,展覽字的屋子也不見佳。最后到美術家協(xié)會畫展去看,還不壞,出來分手。我坐洋車到東四去看姚從吾,不在家,就回來,休息了會,看了看報。六點前到理學院去吃飯,吃完回來。八點多王森田[5]來,我們預備讓他在東方語文學系作[做]事,談到十點才走。
[1] 常鳳瑑(1910—2002),字鏤青,筆名常風,山西榆次人。1929年秋考入清華大學外國文學系,1946年至1952年在北京大學西語系任教,是“京派”重要作家、書評家。
[2] 周祖謨(1914—1995),字燕孫,北京人。中國文字、音韻、訓詁、文獻學家。時任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
[3] Waldschmidt:恩斯特·瓦爾德施米特(Ernst Waldschmidt,1897—1985),德國佛教、印度學家。1935年作者留學德國哥廷根大學,從恩斯特·瓦爾德施米特教授學梵文、巴利文和佛學。
[4] 徐燕蓀(1899—1961),原名徐存昭,齋號霜紅樓、寒水堂、歸燕樓等,河北深縣人。擅長中國畫,許多作品被美術館與博物館珍藏。原北京中國畫院副院長,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
[5] 王森田:王森(1912—1991),字森田,號雨農(nóng),河北新安人,F(xiàn)代著名藏學家、宗教學家、因明學家、古文字學家。1931年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學習印度哲學和佛教哲學,師從湯用彤、周叔迦先生。1935年畢業(yè)后留校做湯用彤的助手,1946年任北京大學文學院東語系講師,后歷任北京大學、中央民族學院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世界宗教研究所、中國藏學研究中心研究員等。一生專治藏傳佛教、藏傳因明學和藏族史,精通梵、藏、英、日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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