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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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語之禁足了五日,便被姜貴妃放了出來,開始滿后宮地打探那人的身份,甚至鬼鬼祟祟地在點墨閣前守株待兔了幾日,卻一直都沒等到那人,天可憐見,今天終于讓她碰到了!
她怒目圓睜,瞪著那個男子大喝一聲:“笑面狐!本宮命你站住不許動!”
說著,她左右瞧瞧,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只好順手抄起手中的花瓶,便朝著那笑面狐撲了過去。
四周的人都看傻了,尤其是裴藺,他看著這個表妹如此兇蠻,頭一次覺得頭皮發(fā)麻:這是皇宮可不是鎮(zhèn)南王府!在座的可都是王公大臣、青年才。」植坏迷谕饷鎰e人一說起繁云公主都一臉嘆息只會搖頭!
那笑面狐一動不動,眼看著沐語之撲到了跟前,他卻忽然迅疾地往旁邊一讓,沐語之一個收勢不及,整個人便朝著場中的案幾扎了過去。
笑面狐飛快地伸出手來拉住了她的衣袖,輕笑著說:“公主小心!”
沐語之又氣又惱,哪里會領(lǐng)他那虛偽的好心,她使勁一扯自己的袖子,只聽“嘶”的一聲,衣袖斷了,她站立不穩(wěn),噔噔噔地沖了幾步,整個人趴在案幾上,上面的瓜果點心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好幾個案幾撞翻在地。
沐語之呻吟了一聲,幾乎把牙都要咬碎了,她剛想爬起來,卻見一雙暗黑帶金紋的靴子出現(xiàn)在她眼簾里。
她眼前一黑,下意識地便跳了起來,以袖掩面,捏著嗓子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收拾!”
只是她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哪里會收拾這些,無奈之下?lián)炱鹆藘蓚破盤子,便垂著頭緩緩地往后退去,盼著趕緊找棵大樹做掩護(hù)好撒丫子溜走。
“語兒,你怎么又來搗亂了?”景文帝的聲音淡淡地響了起來。
沐語之僵在原地好一會兒,終于把袖子放了下來,她定睛一瞧,只見景文帝沐天堯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神情冰冷,一干皇兄皇姐都神態(tài)恭謹(jǐn)?shù)馗谒竺妫皇茄凵窕蜉p蔑,或同情,或漠然。
她揚起下巴瞧著景文帝,神情倔強(qiáng)道:“父皇,我只是想來瞧瞧我們齊國的才子們,不是來搗亂的!
沐天堯看著滿地的狼藉,語氣冰冷:“這是不是搗亂,朕看著就明白了。”
沐天堯的脾氣不溫不火,可君威甚重,他很少有這樣冷冰冰的口氣,沐語之一聽便知道糟糕了,不由得也有些心慌起來。
果然,沐天堯的目光落在了漣藍(lán)身上,一旁服侍的于公公便走了上來,招了招手,幾個侍衛(wèi)拖了漣藍(lán)便走。
沐語之驚叫一聲,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沐天堯來這手,他從來不打她不罵她,出了事就拿她身旁的宮女太監(jiān)開刀。
“父皇,你……你要把漣藍(lán)帶去哪里?”她有些驚惶,打打板子也就算了,這拖走是要干什么?
“不盡心的奴才留著有何用?扔了就是了。”沐天堯舉步便往上位走去,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道,“語兒頑皮,諸位愛卿不要介意,快請入座!
眾人都落了座,整個園子里只有沐語之一人站著,顯得甚是突兀,她身旁的案幾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靠前坐著的正是凌衛(wèi)劍和那個笑面狐。
那笑面狐沖著她擠了擠眼,動了動唇,吐出了三個字,沐語之剜了他一眼,咬了咬牙,終于走到沐天堯的面前,放軟了聲調(diào):“父皇,我就是好奇,想來瞧瞧我們齊國的春闈三甲是什么模樣,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英俊瀟灑,才華橫溢!
“朕沒說不讓你來,你看你的哥哥姐姐現(xiàn)在不都來了嗎?”沐天堯不為所動。
沐語之撇了撇嘴:“你瞧瞧,父皇你在,他們一個個都好像木頭似的,剛才可別提有多歡快了,還有人撕了我的衣袖呢!
說著,她揮了揮自己的半截袖子,不動聲色地告了那個笑面狐一狀。
沐天堯看著她從袖子里露出來的手,又看了那笑面狐一眼,眼中喜怒不明:“在座的可都是飽讀詩書的才子,若不是你放肆,怎么會弄成這樣?快去換件衣服,這樣成何體統(tǒng)?”
沐語之扁了扁嘴,軟語懇求道:“父皇,漣藍(lán)呢?你別打她,她又管不了我,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
“那就換個管得了你的!”沐天堯見她一動不動,把手中的茶盅重重地往案幾上一拍,顯然是心中怒極。
沐語之愣住了,眼中迅速地浮起淚花,她哽咽著說:“好,父皇,兒臣不孝,惹您生氣了,兒臣這就去母妃靈前領(lǐng)罰去,不在父皇面前礙眼就是!
這是她的撒手锏,輕易不出,這回沐天堯顯然是真的要拿漣藍(lán)開刀了,她擠出兩滴眼淚,抽噎了兩聲,便拎起裙擺,頭也不回地朝著內(nèi)宮跑去。
雖然大半是演戲,可演到一半,沐語之也真的傷心起來。在鎮(zhèn)南王府的時候,她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可回了這皇宮,母妃已經(jīng)去了,父皇這么些年沒見,也總歸有些生分,每日里不許這個,不許那個,除了剛進(jìn)宮那兩日,就沒給過她好臉。
轉(zhuǎn)了幾個彎,沐語之便來到了供奉歷代帝王、皇后、嬪妃靈位的上福宮,她的母妃裴淑妃的靈位在偏殿的角落里,她一屁股便坐在了靈位前的蒲團(tuán)上。
“母妃,父皇不喜歡我,你還是把我一起帶走吧!彼瘡闹衼,趴在地上嗚嗚地哭了兩聲,拿眼角的余光瞧了瞧,果然,外面有個小太監(jiān)跟著。
她哭得更起勁了,不一會兒,門外便響起了腳步聲:“咦,語之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那聲音矜持低柔,聲如其人,正是掌管后宮大權(quán)、最得圣寵的姜貴妃,沐語之頓時止了哭泣,她跪坐在蒲團(tuán)上,眼中水光瀲然,嘴唇微扁,那神情委屈至極。
姜貴妃的眼中閃過一絲怔忪,旋即便微微一笑,她走過去扶起了沐語之,嘆息道:“瞧你這模樣,陛下怎么舍得罰你?簡直和我那可憐的裴妹妹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父皇……父皇才不喜歡我呢……”沐語之垂下頭來,沮喪地說。
姜貴妃溫言勸道:“陛下有這么多兒女,偶爾思慮不全也是難免,就像后宮之中這么多嬪妃,哪個不盼著陛下多看自己一眼?可陛下分身乏術(shù)啊,當(dāng)初你母妃就是想得太多,一下子從天上掉到地下就……”
她倏地住了口,失笑道:“瞧我,和你這小孩子說這個干什么!
沐語之第一次聽姜貴妃說起她的母妃,忍不住便抓住了她的手:“我想聽,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我問了好多人,他們都說不知道。”
“誰敢嘴碎?妄議者死!”姜貴妃的麗眸一閃,語聲森然。
沐語之嚇了一跳,撒嬌地晃了晃她的手:“姜母妃,沒人說啦,所以我才來問你!
姜貴妃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她愛憐地拍了拍沐語之的腦袋說:“你母妃是得病去的,想得太多,我怎么勸也不聽。以后別提你母妃的事情了,省得陛下看你越加難看了。”
沐語之神色一黯:“我知道,一定是父皇疼愛的人太多,母妃才傷心得病了!
“總而言之,讓自己過得快活一點就行了。”姜貴妃笑吟吟地扶著她站了起來,“聽說你今兒個在瓊林宴上看中了一個人?”
被姜貴妃一提,凌衛(wèi)劍那冷酷傲然的模樣立刻閃入沐語之的腦海,她歡快地點了點頭:“是啊,母妃,我一見他心就怦怦亂跳,你幫我出出主意,該怎么讓他也喜歡上我?”
姜貴妃輕描淡寫地道:“我們繁云公主看上他了,那不就是他的福氣?不過,你總得讓他瞧瞧你對他的真心,一來二往,他還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沐語之向來是個說風(fēng)就是雨的性子,當(dāng)天晚上就發(fā)了愁,她一夜沒睡好,思量著怎樣才能讓凌衛(wèi)劍看到她的真心。
她的貼身宮女漪紫有些心疼,她從小就服侍沐語之,跟著她從宮中到了鎮(zhèn)南王府,又從鎮(zhèn)南王府回到宮中,感情莫逆。漪紫年長她兩歲,和咋咋呼呼的漣藍(lán)不同,她的性子溫柔恬淡,行事小心謹(jǐn)慎,很得沐語之的外祖鎮(zhèn)南王的器重。
“六公主,再睡會兒吧,這么巴巴地起來要去做什么?”漪紫小聲埋怨道。
“漪紫,漣藍(lán)回來了嗎?你去把她喊過來,我有事情要和她商量!便逭Z之心不在焉地說。
“她昨兒領(lǐng)了五個板子,正躺著呢!变糇蠋退苏律,眉頭微蹙,“漣藍(lán)也是,怎么也不知道攔著你,總是攛掇你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漣藍(lán)是入宮后姜貴妃指給沐語之的貼身宮女,因為性情的緣故,漣藍(lán)和沐語之更為投緣,可若論親厚,還是漪紫更勝一籌。
沐語之一聽便笑嘻嘻地說:“咦,漪紫姐姐這是吃醋了嗎?不許酸溜溜的,來,給本宮笑一個。”說著,她捂住了漪紫的臉頰,把她的嘴角往上擠:“瞧,笑了笑了!
漪紫忍俊不禁,輕輕地拉下她的手:“奴婢不是吃醋,只是擔(dān)心公主這樣下去,要把后宮的人都得罪了!
“我又不靠他們,怕什么!便逭Z之滿不在乎地說,“再說,姜母妃對我那么好,他們吃不了我!
漪紫瞟了一眼屋外,一邊綰著她的發(fā)髻一邊道:“公主,不是奴婢多嘴,姜貴妃對你再好,總也隔了一層。再說了,姜貴妃這不還有五公主和大殿下嗎?你瞧五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名傳遍京城內(nèi)外,聽說明里暗里求親的都快踏破宮門了,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
五公主沐吟之是姜貴妃的親生女兒,容貌承襲姜貴妃,眉目精致,腰肢不盈一握,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
沐語之哧哧地笑了:“漪紫這是思春了嗎?要不要我先幫你物色幾個俊俏的兒郎?”
漪紫的耳根都紅了,輕捶著她的后背道:“奴婢才沒有呢,奴婢跟著公主,公主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倒是公主,要早些修身養(yǎng)性,嫁個好人家,也不枉淑妃娘娘臨走前一直惦念著你!
沐語之怔了一下:“母妃怎么說的?”
“淑妃娘娘說了,要六公主你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一定要找個一心一意對你好的男子!变糇系难凵駩澣唬肫鹆四莻美麗溫柔的女子。
“我現(xiàn)在就很快活,等我……追到了凌衛(wèi)劍,一定會更快活!便逭Z之想起那個俊朗傲然的男子,忍不住悠然神往。
“公主有喜歡的人了?”漪紫又驚又喜。
“是啊,就是昨日瓊林宴上的狀元郎,本宮昨晚就是為他神魂顛倒了一個晚上,還想了許多主意來讓他明白我的心意呢!便逭Z之得意地道。
“什么主意?”漪紫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不告訴你。”沐語之一拎裙擺,蹦蹦跳跳地便往外跑去。
“公主,公主殿下!”漪紫有些著急,追著她道,“表少爺不是中了榜眼嗎?他一定和狀元郎有些交情,何不請他幫個忙?”
裴藺是鎮(zhèn)南王的幺子,比沐語之大三歲,兩人是鐵打的交情。當(dāng)初在鎮(zhèn)南王府的時候,兩人一起摸魚打鳥,有福一起享,有難他來扛,真算得上是一個好哥哥。
沐語之回宮,就是裴藺不遠(yuǎn)千里送到京城,更是受鎮(zhèn)南王的囑托,上下打點,為這個表妹煞費了苦心。
時隔兩年,裴藺再次入京,居然是參加春闈,更讓沐語之大吃一驚的是,他居然中了榜眼,害得她連著兩夜都做夢,夢見裴藺因為夾帶小抄作弊被景文帝關(guān)進(jìn)大牢。
姜貴妃從來不拘著她出宮,沐語之和她報備了一聲,便帶上侍衛(wèi),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鎮(zhèn)南王府在京中置下的別院。
裴藺聽說了她的雄心壯志,十分驚訝:“你喜歡上那個凌衛(wèi)劍了?這事情可能有些棘手,這么多人里面,我唯一看不透的就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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