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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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萬愁攻忽聽周遭有異動,更是分了心,未及相應(yīng),只覺被來人架住了手臂。
萬愁攻頗為惱怒,頭都未回,便猛地抽劍揮向來人。來人顯然不防他有此舉,急忙舉劍格擋。可是哪敵得過萬愁攻手中的那柄神劍。只聽哐當(dāng)一聲,來人手中的劍便裂成三段。來人也不惱怒,也不驚恐,手中握著殘劍斷柄抱拳道:“師弟,打擾了。”只見此人紫巾束發(fā),亮黃披風(fēng),一身白衫紫襟的劍客勁裝,襯著那清俊無比的面容,正顯得俊朗秀拔。
原來此人名叫云劍歌,也是方寸山菩提老祖門徒。若論起長幼來,入師還在萬愁攻之前。只是萬愁攻自恃天資絕艷,一貫眼高過頂,從不將同門師兄弟放在眼里。這云劍歌雖也稱得上聰明穎悟,卻依然難入他眼。倒是云劍歌平日里對這個師弟頗為仰慕,常尋找機會欲與他探討一二,卻終究不得如愿。
方才萬愁攻聽云劍歌致歉,也并不接腔,只管收劍入鞘,轉(zhuǎn)身便走。
云劍歌在身后叫住他:“師弟,你歷來心神專一。剛才看你練劍,卻好像有了二意,一冷一熱,一守一攻,一開始還能相搏相斥,后來仿佛那寒意大進,生生逼退了熱氣,不知是為何?”
萬愁攻本不留心,但聽他此言,一舉道破方才自己心中所惑,頓時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習(xí)劍之人,只知劍氣。劍氣所至,心之所至。何來二意?”
云劍歌道:“師弟天資過人,對劍道的看法自然與眾不同。而我這傻人卻也有傻想法。要我說,劍,終究是器,既然是器,還需有人來主使。所以說只有人使劍,而斷沒有劍使人的說法!
萬愁攻見他一席話,聽似有理,卻并無甚新意,冷語道:“老生常談,自然不能打開新境!
“可是老話自有老話的道理,自然是前人幾經(jīng)歷練后悟出的真義。迷信老話自然可笑,可放著陽關(guān)大道不走偏要獨辟蹊徑也沒有必要!
萬愁攻歷來意念堅決,不容奪志,縱是恩師教誨也未嘗放在心上,這時被云劍歌一番不冷不熱的言語所駁,自然不會信服,沉聲道:“陽關(guān)道自然愜意,獨木橋卻不能無人去走。需知今日的陽關(guān)道卻也是當(dāng)年的獨木橋!闭f罷,徑自走遠。
云劍歌聽萬愁攻之言,不由得頓首,雖不至于信服,卻也頗為贊嘆。思量揣摩之間,低頭看見一地鳥兔蛇鼠,碎尸殘肢,血肉飛濺,慘不忍睹。心中駭然想道:“這究竟是人使劍,還是劍使人?”
這日以后,云劍歌時常去后山,在遠處“聽”萬愁攻練劍。他知道萬愁攻不喜人打擾,因而從未現(xiàn)身。一開始,隱在十米之外的高大林木之上觀察,后來漸漸能聽風(fēng)辨聲,以至于在數(shù)千米之外也能知悉萬愁攻練劍之景。
話說這一日,云劍歌正在山中練習(xí)門派法術(shù)。當(dāng)練習(xí)到門中“睡”字訣的“離魂咒”時,他沒能讓練習(xí)對象的小靈獸魂魄迷離,反而覺得自己心血涌動,神思不屬。一種奇妙的直覺和預(yù)感,引領(lǐng)他匆匆地前往后山,找到師弟萬愁攻馴劍的那個古洞前。
還沒等走到古洞那里,劍俠客云劍歌就看到一個畢生難忘的場景:
多少天來一直按兵不動的戮仙劍,這時候卻騰起無數(shù)暗黑的怨氣!它們沖天而起,如鎖鏈,如惡靈,嚎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可怕的羅網(wǎng),將師弟緊緊地裹在內(nèi)里!承自屠神宴的怨氣如尖刀、如猛獸,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將那個品貌出眾的少年弟子一寸寸地吞噬、一寸寸地切割!
“不——”劍俠客云劍歌見狀,一聲悲憤的大叫!這時候,他已經(jīng)非常清楚,師弟萬愁攻一定是馴劍不成,反被大量怨氣反噬了。
不過這時候他想再挽救師弟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不可能?膳碌南伸`怨氣,已經(jīng)將萬愁攻整個人吞噬,很快就要讓他粉身碎骨、肉身破碎。這時候,云劍歌想要讓師弟完全脫身而出,毫發(fā)無損,已經(jīng)不可能了。冷厲、一心求道的少年,正經(jīng)歷癲狂、痛苦,無可逆轉(zhuǎn)地墮入無邊黑暗的深淵。
“怎么辦?”饒是云劍歌性格沉穩(wěn),這時候也惶急無比。
往往越是危急時刻,越能看出一個人的急智如何。面對這種萬劫不復(fù)一樣的可怕景象,劍俠客云劍歌并沒有驚懼逃跑,而是急速開動腦筋,思索對策。很快,他就采取了一個最優(yōu)的選擇:放棄師弟已經(jīng)半為破碎的肉身,而將他的魂魄緊急封印于靈器之中!
不得不說,云劍歌這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想出的一個不是辦法的最優(yōu)辦法。別看平素溫潤如玉,一到緊急關(guān)頭,他也是個殺伐果斷之人。打定主意,他便立即施展師門秘法,將已經(jīng)開始渙散的萬愁攻的精魂,極力拘束封印于戮仙劍中!
當(dāng)魂魄歸于古劍,那漫天嘶吼的古仙怨氣,也趨于平靜。當(dāng)山野的清風(fēng)吹來,部分怨氣被吹散于清明天地之間,從此永遠消失;剩余的怨氣,又重新收斂于戮仙劍中,暫時蟄伏。如果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只是看著這把劍器掉落在洞前石坪上,則根本沒有人敢相信,就是這把古劍,剛剛還造成那樣兇惡殘忍的后果!
重歸清明氣象的方寸山后山,好像什么都沒有改變。只有那個眼眶濕潤的少年劍俠知道,他已經(jīng)永遠失去了那個勤奮執(zhí)著的天才師弟。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戮仙劍中一個叫“萬愁攻”的魂魄虛影。當(dāng)然,云劍歌是不會承認(rèn)師弟已死的。他親愛的師弟,只不過是用另一種形態(tài),棲身于戮仙劍中,以冥族的形式,繼續(xù)他本來的追求。
“以魂祭劍,萬愁攻人。你就叫祭劍魂吧。”云劍歌強忍著悲痛,對戮仙劍中的師弟說道。
“好!彪S著這一聲虛弱但堅定的回答,這世上少了一個萬愁攻,劍中多了個“祭劍魂”。
云劍歌毅然將這把充滿危險性的古劍佩戴在身邊。目睹了這次慘劇,云劍歌的內(nèi)心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不可避免地陷入迷茫,但更多的卻是堅定了追求自我劍道的決心。他對師弟鄭重許諾:“你我二人,今生不棄。我們繼續(xù)一起練劍修行,同經(jīng)這天地風(fēng)雨吧!
“謝謝師兄。”劍中之靈的語氣,依然清冷,但比起往日的拒人千里,恍惚間似乎多了一點溫暖——云劍歌似乎聽出來了,但也難以確定是否錯覺……
正是:
意闌珊,
醉闌珊。
舉劍飲向黃泉寒,
孤祭楓葉丹。
吾劍開,
萬劍殘,
血染霞飛魂靈來,
寂寞風(fēng)月閑。
師弟悲慘可怕的遭遇,觸動了云劍歌的內(nèi)心。站在深山古洞前,仿佛在下一個瞬間,有一道靈光劈中了他的靈魂。他領(lǐng)悟了提升力量的秘密。而如人間文人墨客所說:“汝果欲學(xué)詩,功夫在詩外。”于是,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劍俠客云劍歌告別了師門,飄然下山而去。
從此,劍俠客云劍歌,要帶著戮仙劍,帶著自己的師弟,一起去那廣闊的天地間、乾坤里,開闊眼界,磨煉心志,提升實力!
這正是:
俠心赫赫震千古,
一劍昭昭行天下。
黃沙漫漫人去也,
盡日看遍長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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