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老頭子做事總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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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一個故事。那是我小時候聽來的。從那時起，每次一想到它，我就越發(fā)覺得它可愛。故事也跟許多人一樣，年紀越大，就越顯得可愛。這真是有趣極了！
我想你一定到鄉(xiāng)下去過吧？你一定看到過這樣一個老農(nóng)舍：屋頂是草扎的，上面零亂地長著許多青苔和小植物；屋脊上有一個鸛鳥窠，因為我們沒有鸛鳥是不成的；墻都有些傾斜了，窗子也都很低，而且只有一扇窗子可以打開；面包爐從墻上凸出來，像一個胖胖的小肚皮；有一株接骨木樹斜斜地靠著圍籬；還有一株長著許多結(jié)疤的柳樹，樹下有一個小水池，池里有一只母鴨和一群小鴨，是的，還有一只看家犬，它對什么樣的來客都要叫上幾聲。
鄉(xiāng)下就只有這么一個農(nóng)舍。這里面住著一對年老的夫婦——一個農(nóng)人和他的妻子。不管他們的財產(chǎn)少得多么可憐，他們總覺得放棄個把東西沒有什么關(guān)系。比如他們的一匹馬就可以被放棄。它依靠路旁溝里的一些青草活著。農(nóng)人騎著它到城里去；他的鄰居借它去用，偶爾幫助這對老夫婦做點活兒，作為報酬。不過他們覺得最好還是把這匹馬賣掉，或者用它交換一些對他們更有用的東西。但是應(yīng)該換些什么東西呢？
“老頭子，你知道得最清楚呀！”老太婆說，“今天鎮(zhèn)上有集市，你騎著它到城里去，把這匹馬賣點錢回來，或者交換一點什么好東西，你做的事總不會錯的�？斓郊猩先グ��！庇谑撬嫠脟�，因為她做這件事比他做得好，她把它打成一個雙蝴蝶結(jié)，看起來非常漂亮。然后她用手掌心把他的帽子擦了幾下，同時在他溫暖的嘴上印了一個吻。這樣，他就騎著這匹馬走了。他要拿它去賣，或者用它換一件什么東西。是的，老頭兒知道應(yīng)該怎樣辦事情。
太陽熱得像火一樣，天上見不到一塊云彩。路上揚滿了灰塵，因為有許多去趕集的人不是趕著車，便是騎著馬，再不然就是步行。太陽火辣辣的，路上沒有一塊陰涼的地方。
這時，有一個人拖著步子，趕著一頭母牛走來。這頭母牛很漂亮，不比其他任何母牛差。
“它一定能產(chǎn)出最好的牛奶！”農(nóng)人想，“用馬兒換一頭牛吧——這一定很合算�！�
“喂，你牽著一頭牛，”他說，“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聊幾句？聽我講吧。我覺得一匹馬比一頭牛的價值大，不過這點我倒不在乎。一頭牛對我來說更有用。你愿意跟我交換嗎？”
“當然，我愿意！”牽著牛的人說。于是他們就交換了。
這樁生意就做成了。農(nóng)人可以回家去了，因為他所要做的事情已經(jīng)做了。不過他既然計劃去趕集，那他就決定去趕集，就是去看一下也好。因此他就牽著他的牛往集市走去。
他很快地向前走，牛也很快地向前走。不一會兒他們趕上了一個趕羊的人。這是一只很漂亮的羊，非常健壯，毛也好。
“我倒很想擁有這只牲口，”農(nóng)人心里想，“它可以在我們的水溝旁邊找到許多草吃。冬天它可以跟我們一起待在屋子里。有一只羊可能比有一頭牛更實際些吧�！�
“我們交換好嗎？”
趕羊人當然是很愿意的，所以這筆生意馬上就成交了。于是農(nóng)人就牽著他的那只羊在大路上繼續(xù)往前走。
路上，他在一個橫柵欄旁邊又看到一個人，這人的胳膊下夾著一只大鵝。
“你夾著一個多么重的家伙��！”農(nóng)人說，“它的毛長得多，而且它又很肥！如果給它系上一根線，放在我們的小池子里，那倒是蠻好的呢。我的老女人可以收集些菜頭、果皮給它吃。她說過不知多少次：‘我真希望有一只鵝！’現(xiàn)在她可以有一只了。這只鵝應(yīng)該屬于她才是。你愿不愿交換？我用我的羊換你的鵝，而且我還要感謝你�！�
對方一點也不表示反對，于是他們就交換了，這個農(nóng)人便得到了一只鵝。
這時他已經(jīng)走進了鎮(zhèn)里。馬路上的人越來越多，人和牲口擠成一團。他們在路上走，緊貼著溝沿走，一直走到柵欄那兒收稅人的馬鈴薯田里去了。這兒有一只母雞，它被拴在田里，為的是怕人多把它嚇慌了，嚇得它跑掉。這是一只短尾巴雞，它不停地眨著一只眼睛，看起來倒是蠻漂亮的。
“咕！咕！”這雞說。它說這話的時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東西，我不能告訴你。不過，這個老農(nóng)人一看見它，心里就想：“這是我一生中所見過的最好的雞！咳，它甚至比我們牧師的那只抱窩母雞還要好。我的天，我倒很想擁有這只雞哩！一只雞總會找到一些麥粒，自己養(yǎng)活自己的。我想，拿這只鵝來換這只雞，一定不會吃虧�！�
“我們交換好嗎？”他說。
“交換？”對方說，“唔，那也不壞！”
這樣，他們就交換了。柵欄旁的那個收稅人得到了鵝，這個莊稼人帶走了雞。
他在去集市的路上已經(jīng)做了不少的生意了。天氣很熱，他感到累了，想吃點東西，喝一杯燒酒。他現(xiàn)在來到了一個酒館門口，正想要走進去時，店里的一個伙計走出來了，他們恰好在門口碰了頭。這伙計背著滿滿一袋子的東西。
“你袋子里裝的是什么東西？”農(nóng)人問。
“爛蘋果，”伙計說，“一滿袋子喂豬的爛蘋果�！�
“這堆東西可不少！我倒希望我的老婆能見見這個世面呢。去年我們炭棚子旁的那棵老蘋果樹只結(jié)了一個蘋果。我們把它保存起來，讓它待在碗柜里一直到它裂開為止�！且菜闶且还P財產(chǎn)呀�！业睦掀耪f�，F(xiàn)在她可以看到一大堆財產(chǎn)了！是的，我希望她能看看。”
“你打算出什么價錢呢？”伙計問。
“價錢嗎？我想拿我的雞來交換。”
于是他拿出那只雞來，換到了一袋子爛蘋果。他走進酒館，一直到了酒館里間。他把這袋子蘋果放在爐子旁邊靠著，一點也沒有想到爐子里正燒著火。房間里有許多客人——販馬的，還有兩個英國人。他們非常有錢，他們的腰包都是鼓鼓的。他們還打起賭來呢。關(guān)于這事的下文，你且往下聽吧。
咝——咝——咝！咝——咝——咝！爐子旁邊發(fā)出的是什么聲音呢？這是蘋果開始烤爛的聲音。
“那是什么呢？”
唔，他們不久就知道了。農(nóng)人怎樣用一匹馬換了一頭牛，以及隨后一連串的交換，一直到換了爛蘋果為止的這整個故事，都由農(nóng)人親自講出來了。
“天��！你回到家里時，我們保管你的老婆會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你一頓！”那兩個英國人說，“她一定會跟你吵一架！”
“我將會得到一個吻，而不是一頓痛打，”農(nóng)人說，“我的女人將會說：‘老頭子做的事兒總是對的�！�
“我們打一個賭好嗎？”他們說，“我們可以用滿桶的金幣來打賭——一百鎊對一百一十二鎊！”
“一斗金幣就夠了，”農(nóng)人回答說，“我只能拿出一斗蘋果來打賭，但是我可以把我自己和我的老女人加進去——我想這加起來可以抵得上總數(shù)吧�！�
“好極了！好極了！”他們說。于是賭注就這么確定了。
店老板的車子開出來了。那兩個英國人坐上去，農(nóng)人也坐上去，爛蘋果也拿上去了。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農(nóng)人的屋子前。
“晚上好，老太太�！�
“晚上好，老頭子�！�
“我已經(jīng)把東西換來了！”
“是的，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知道�！崩咸耪f。
于是她擁抱著他，把那袋東西和客人們都忘記了。
“我用那匹馬換了一頭母牛�！彼f。
“感謝老天爺，我們有牛奶喝了�！崩咸耪f，“現(xiàn)在我們桌上可以有牛奶、黃油和干奶酪了！這真是一樁最好的交易！”
“是的，不過我用那頭牛換了一只羊�！�
“啊，那更好！”老太婆說，“你想得真周到，我們給羊吃的草有的是�，F(xiàn)在我們可以有羊奶、羊奶酪、羊毛襪子了！是的，還可以有羊毛睡衣！一頭母�？僧a(chǎn)生不了這么多的東西！它的毛只會白白地落掉。你真是一個想得非常周到的丈夫！”
“不過我又用羊換了一只鵝！”
“親愛的老頭子，那么我們今年在圣馬丁節(jié)[1]的時候可以有鵝肉吃了。你老是想種種辦法來使我快樂。這真是一個美妙的想法！我們可以把這鵝拴住，在圣馬丁節(jié)到來之前它就可以長肥了�！�
“不過我又用這只鵝換了一只雞�！闭煞蛘f。
“一只雞？這樁交易做得好！”老太婆說，“雞會生蛋，蛋可以孵小雞，那么我們將要有一大群小雞，將來可以養(yǎng)一大院子的雞了！啊，這正是我所希望的事情。”
“是的，不過我已經(jīng)用那只雞換了一袋子爛蘋果了�！�
“現(xiàn)在我非得給你一個吻不可，”老太婆說，“謝謝你，我的好丈夫！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知道嗎？今天你離開以后，我就想著今晚要做一點好東西給你吃。我想最好是雞蛋餅加點香菜。我有雞蛋，不過我沒有香菜。所以我到學(xué)校老師那兒去——我知道他們有種香菜。不過老師的太太，那個婆娘，是一個吝嗇的女人。我請求她借給我一點�！�？’她對我說，‘我們的菜園里什么也不長，連一個爛蘋果都不結(jié)。我甚至連一個蘋果都沒法借給你呢�！贿^我現(xiàn)在可以借給她十個，甚至一整袋子爛蘋果呢。老頭子，這真叫人好笑！”
她說完這話后就在他的嘴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我喜歡看到這幅情景！”那兩個英國人齊聲說，“總是走下坡路，卻總是快樂。這件事本身就值錢。”
于是他們就付給這個農(nóng)人一百一十二鎊金子，因為他沒有挨打，而是得到了吻。
是的，如果一個太太相信自己的丈夫是世上最聰明的人，而且承認他所做的事總是對的，那她一定會得到好處。
請聽著，這是一個故事！這是我在小時候聽到的�，F(xiàn)在你也聽到它了，并且知道了那個老頭子做的事總是對的。
[1]
圣馬丁節(jié)：St.Martin’s Dag，每年的11月11日，在歐洲的許多國家都會慶祝這個節(jié)日。在圣馬丁節(jié)這一天，人們會吃燒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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