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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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扯到了久未觸碰的傷口，晨曦買了鮮榨草莓果汁討好，還是堵不住花花的嘴。好不容易回了寢室，晨曦正盤算著用什么東西轉(zhuǎn)移一下花花的注意力才好，一開門，就見辛?xí)哉驹陉柵_上講電話。
辛?xí)允窍道锍隽嗣拿廊藘�，本來也住�?11寢室，大二的時候因為交了男朋友搬了出去，只偶爾回來應(yīng)付應(yīng)付查寢。自從大三沒人查寢后，她就鮮少露面，經(jīng)常連課都不來上，所以現(xiàn)在突然見到她，眾人都微微詫異。
花花的注意力被成功轉(zhuǎn)移，一邊進(jìn)屋一邊道：“咦，曉曉你回來啦？”
辛?xí)猿娙苏辛苏惺郑种钢甘稚系氖謾C，示意待會兒再聊。晨曦等人見了也沒多在意，打鬧一番后就各忙各的了。
過了好一會兒，三人才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盡管辛?xí)躁P(guān)了陽臺門，但還是有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傳來。
晨曦故意將電視聲音關(guān)小，朝另外兩人眨眨眼，示意她們聽。
花花壓低嗓子道：“可能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吧？”說起來四人是室友，但她們誰都沒見過辛?xí)缘倪@位神秘男友，這會兒聽見外面的動靜，三個女人都難免八卦起來。
紅翡托腮道：“應(yīng)該是。大概是賭氣跑出來，又不想被他找到，所以就回寢室來了�！�
晨曦聞言正想也發(fā)表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就聽外面突然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這是逼我！你們都在逼我！你們是要逼我去死！去死！”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
因為聲音太過于響亮，即使隔著陽臺門晨曦三人也聽得一清二楚，三人聞聲俱是一愣，都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印象中，辛?xí)赃@位冷美人雖然對誰都淡淡的，但一直都很有教養(yǎng)，絕不會做那種大喊大叫的事情，可現(xiàn)在……
晨曦看看紅翡，又瞅瞅花花，用口型問道：“用不用出去看看��？”
紅翡悄聲道：“大姐，你不是心理咨詢師嗎？這種時候怎么反問我們？”
晨曦拳頭抵在嘴邊輕咳聲，老實交代道：“按理來說，她現(xiàn)在情緒激動，行為受非理智控制，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一個人靜靜，等她冷靜下來了我們再去安慰她�？墒恰瓦@么放任她不管的話，好像又有點不近人情……”
花花翻白眼：“說了等于沒說。豬！”
三個人正商量著，陽臺上又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聽動靜，好像是辛?xí)园褦[在陽臺上的開水瓶、洗臉盆都砸了。這下花花坐不住了，一邊往陽臺跑一邊念叨：“媽呀，當(dāng)真開水瓶不是她買的嗎？姐姐，手下留瓶，我還要留著讀研用呢！”
“花花別去——”
不等紅翡制止，花花就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估計是被外面的陣勢嚇到，又連喊了N個“媽呀”。如斯景況，紅翡和晨曦不想出去也不行了，兩人一到陽臺看清眼前的景象，當(dāng)即也嚇得夠嗆。
陽臺上，辛?xí)詽M臉淚水地站在水池邊，腳下是一地狼藉的開水瓶殘尸和鏡子碎片。而此時此刻，辛?xí)缘挠沂稚险罩h利的鏡子碎片，她的左手也早被劃出了四五道口子。鮮血順著手腕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黏稠而鮮艷。
紅翡是幾個人中最早鎮(zhèn)靜下來的，默了默，紅翡笑道：“哎呀，瞧你——這是干什么？”她一邊說就一邊往前走，誰料辛?xí)詤s情緒激烈，揮舞著手上的碎片就要往紅翡臉上劃。
“滾！你們誰過來我就殺了誰！”
“大紅！”晨曦眼疾手快地拉回紅翡，這才避免了傷害發(fā)生�；ɑㄔ谂钥吹眯捏@膽戰(zhàn)，依偎著晨曦話都快說不齊整了。
“媽呀，這到底是鬧哪樣？曉曉你發(fā)什么瘋？我膽兒小你別嚇我�。 �
辛?xí)圆焕�，又狠狠朝手腕上劃了一下，伴隨著花花的驚叫聲，晨曦只覺心肝也跟著拉扯了下。
辛?xí)员ь^痛哭：“你們滾，你們都給我滾——你們這些魔鬼嗚嗚。”
花花結(jié)舌道：“這這這……這到底該怎么辦？”
另一頭，紅翡也早嚇得臉色煞白，再說不出話來。
晨曦咬緊牙關(guān)，深呼口氣道：“花花，你先帶大紅出去�！�
花花不明就里，呆呆“��？”了聲，抬眸就見晨曦背對著辛?xí)宰骺谛偷溃骸?10�！�
花花頓悟，半扶著紅翡退出去。晨曦見狀微微安心，回過頭來，溫言道：“曉曉，你口渴不渴，要不咱們先喝口水吧？”
辛?xí)月犃诉@話微微一怔，停止哭泣，有些狐疑地看向晨曦。
晨曦表面強裝鎮(zhèn)定，但內(nèi)心早已波濤洶涌。心理學(xué)攝入性會談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咨詢師與求助者建立“幫助關(guān)系”，讓她明白你和她不是對立的。辛?xí)钥蘖诉@么久，她以“口渴喝水”作為切入點應(yīng)該不會有錯吧？
可是沒有動靜。大約過了十秒鐘，辛?xí)砸琅f沒有給出“答案”。她既不哭泣也不言語，就這么木然地凝視著晨曦。晨曦心底著急，按理來說，她現(xiàn)在要么排斥自己繼續(xù)哭喊，要么防線松懈和自己攀談，可現(xiàn)在這樣算怎么回事？她這樣發(fā)呆，那自己這個切入點到底是找對了沒有？
晨曦攥緊拳頭，一再提醒自己冷靜再冷靜，不能再讓辛?xí)宰詺�，更不能加劇她的激動情緒。她的身后就是陽臺，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造成更大的意外。所以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她放輕松，心理咨詢師的培訓(xùn)教程里講過，要讓求助者擁有一個放松的心情，首先需要擁有一個舒適安靜的環(huán)境，而這里，呃……
晨曦想了想，一咬牙，用腳簡單踢開周圍的玻璃碎片，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莞爾一笑，道：“你渴了就喊我，我在這兒陪陪你。”
細(xì)雨霏霏。剛才還晴朗的天說變臉就變臉，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垮下來。門外早圍了烏壓壓一堆人，議論聲、驚呼聲、笑聲匯成一片，吵得人心煩。晨曦唯恐辛?xí)栽偈芡饨绱碳ぃ室庥幸淮顩]一搭地和她聊著天。
“曉曉你今天回寢室正好，我正想找人吐槽呢！你不知道，我今天上午去面試出了狀況，估計砸了……哎！對了，你畢業(yè)有什么打算？花花準(zhǔn)備考研，大紅則要等著教師公招，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還沒著落�！�
辛?xí)圆粦?yīng)聲，只抱膝靠墻坐著，將自己縮成一團(tuán)，臉半埋在膝間，只露出一雙木然的眼睛呆呆凝視前方。饒是如此，晨曦還是緩緩舒出口氣來，至少，對方?jīng)]再大喊大叫，身體也不像剛才那樣一直戰(zhàn)栗，看得出來，她的情緒已比先前穩(wěn)定多了。
只是……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110、120還是一個都沒到，辛?xí)允滞笊系膫m然劃得不深，但一直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念及此，晨曦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露齒又道：“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們商量好了，畢業(yè)旅行去海南，曉曉你覺得怎么樣？”
聞言，剛才還呆若木雞的辛?xí)砸患れ`，皺眉喃喃：“海南……”
“對，”晨曦暗中攥緊拳頭，再接再厲道，“我們聽說那的珍珠粉又正宗又便宜，風(fēng)景也美得不像話。”
聽了這話，辛?xí)猿榱顺楸亲�，不一會兒眼中已籠起一層薄薄的水霧。雖然同樣是哭，但這一次顯然和剛才不同——沒有歇斯底里，沒有瘋狂自殘，辛?xí)灾混o靜抽泣著，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
晨曦見狀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心里陣陣歡呼：哦！正中紅心！
原來，什么海南之旅，什么珍珠粉都是晨曦故意說給辛?xí)月牭模康木驮谟跔砍冻鲂習(xí)缘哪信笥选?
大一辛?xí)赃�沒搬出寢室時，某晚夜聊，花花纏著辛?xí)灾v她和她男朋友的故事，辛?xí)赞植贿^，只得告訴三人。她高考結(jié)束后，一個人跑去了海南旅行，在商店時遇到了騙子，對方非說辛?xí)耘鋈隽怂恼渲榉郏毁I就不讓走。彼時辛?xí)圆贿^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又一個人孤身在外，正急得哭，一個男人上前替其解了圍。就這樣，兩人從相識到相伴，旅行結(jié)束那天，已發(fā)展成甜蜜的情侶。
這段邂逅曾被花花大斥俗套，但晨曦知道，在辛?xí)孕牡�，這段往事一定比任何故事都來得浪漫動人。果然，一提及海南和珍珠粉，辛?xí)缘幕貞浘捅还戳似饋�，眼淚如珍珠般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晨曦乘勝追擊道：“你和男朋友吵架了？”
辛?xí)悦虼侥四�，搖頭。
很好。雖然沒有說話，但有回應(yīng)就說明對方已有傾訴的欲望。晨曦深呼口氣，敲了下已發(fā)酸的小腿：“其實不管什么事，總是有解決的辦法的。你看，當(dāng)初你一個人去海南玩，不小心遇到騙子敲詐，不也很圓滿地解決了嗎？不僅事情解決了，還收獲了一份浪漫的愛情，多好！”
辛?xí)员貨]有說話，但神色已有幾分動容。
“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是覺得吧，小兩口偶爾小打小鬧也沒什么，說不定他現(xiàn)在都后悔了呢�？赡憧茨悻F(xiàn)在這樣子……傷了自己多不好，你爸爸媽媽知道了也會心疼的呀。要不……咱們先進(jìn)屋再說？”
辛?xí)跃従徧ь^，終于帶著哭腔道：“瘋曦，我的手機摔壞了嗚嗚……”
會心疼手機了就說明沖動勁兒已經(jīng)過了，晨曦心頭的大石徹底落地。一邊站起來，一邊勸哄道：“沒事沒事，咱們再去買個新的！iPhone 6！”
晨曦攙著辛?xí)月酒饋恚姷厣系囊粩傃挥X心驚膽戰(zhàn)，正拉著辛?xí)酝镒撸稚嫌质且痪o。辛?xí)远ㄔ谠兀凵褚苫蟮溃骸澳阍趺粗牢液桶⒊廊ズＤ系氖虑�？�?
晨曦“咦”了聲，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頭辛?xí)砸呀?jīng)目露兇光道：“是你？是你對不對！”
這厲聲一吼把門外準(zhǔn)備作鳥獸散的眾人又吼了回來，晨曦這邊也是一臉茫然，訕訕道：“什么是我，曉曉你——”
“啪！”
不等晨曦說完，清脆的巴掌聲就突兀地響起�？礋狒[的眾人見此情景都齊齊抽了口冷氣，這邊晨曦也被打得兩眼直發(fā)黑，人還沒站穩(wěn)脖子已被辛?xí)詼?zhǔn)確地掐住。
“我就是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我和你拼了！”
晨曦的腦袋里嗡嗡作響，只聽耳邊不斷傳來辛?xí)约怃J的叫喊聲和外面一陣高過一陣的驚呼。等她再回過神來時，上半個身子已懸在了陽臺外，脖子也被對方掐得喘不過氣來。
感覺到?jīng)鲲L(fēng)混著細(xì)雨拍打在臉上，晨曦下意識地顫了顫。四樓說高不高，說矮不矮，不過如果她真以倒栽蔥的姿勢掉下去的話……不敢往下想地甩了甩腦袋，晨曦試圖和辛?xí)詼贤ǎ骸皶钥瓤取阏`……咳……會了……我不認(rèn)識你男朋友呀……咳咳……”
“你個賤人！你破壞別人感情，你不得好死，你還我男人！還我孩子！”辛?xí)砸淹晖耆两谧约旱呐鹬校韭牪贿M(jìn)去旁人的半句話。晨曦死拽著她唯恐真的摔下去，可隨后才發(fā)現(xiàn)，辛?xí)源蟀雮�身體也已經(jīng)探出陽臺外，大有要和自己同歸于盡的意思。
怎么辦？一般這種時候心理咨詢師都該怎么勸說求助者？此時此刻，晨曦的腦子一片空白，平時背得滾瓜爛熟的那些理論知識如亂碼般一條條地出現(xiàn)在眼前，可是沒有一條，不，沒有半條能用得上。
正一籌莫展，喧鬧的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清冽悅耳的男聲：“阿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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