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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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槿慣來沉穩(wěn)，阮婉也不笨。
他突然闖入，臉上還是少有的冷峻神色，不該是小事。她不敢添亂，只管攬緊他，一路上都默然，沒有開口。
等到邵文槿抱她上馬車安頓，阮婉才小聲問起出了何事，心中約莫猜到大概，眼中的擔(dān)憂無從掩飾。
邵文槿伸手綰過她的耳發(fā)，寬慰一笑：“出了京城再同你說。”
阮婉不知該不該再問，正在躊躇。恰好葉蓮掀起簾子上馬車，簾子外，江離也一臉嚴(yán)肅，拱手應(yīng)道：“邵將軍，都備好了。”
邵文槿便起身叮囑：“照顧好侯爺。”
葉蓮惶恐點頭。
眼見他將要離開，阮婉又忍不住開口喚他：“邵文槿……”邵文槿微滯，繼而俯身吻上她額頭，柔聲道了句：“不耽誤了。”
阮婉只得點頭。
邵文槿剛下馬車，馬車就啟程往出城方向而去。先前走得急，阮婉身上只披了件邵文槿的外袍，未著旁物。從驛館到城門口還有一段距離，馬車內(nèi)還留有她的備用衣裳，正好用得上。
阮婉一邊穿戴，一邊問起葉蓮方才的情況。
葉蓮少有外出，眼中有些慌亂，語氣不似阮婉鎮(zhèn)定，就道她聽了邵文槿的去尋江離，江離聞后，只點了二十余騎緊急隨行，讓其余人等明日再行出京。
阮婉并未不意外。邵文槿和江離此次隨她出使西秦，各種突發(fā)狀況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譬如像眼下，半夜突然離京，百余騎同行太過招搖，打草驚蛇反倒得不償失。百余人里誰走誰留，也定是一早就準(zhǔn)備好的。
二十余騎先行，剩余的后續(xù)跟上，有過演練，反應(yīng)的速度才會這般快，這一連串下來幾乎沒有耽擱，等她一上馬車，隊伍就立刻出發(fā)。
阮婉心底澄澈，只是心中記掛，等到穿戴妥當(dāng)，才微微撩起車簾往外望去，馬車已快行至城門口。
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望著邵文槿的背影，阮婉心中難免擔(dān)憂。正在自顧自思忖，馬車已抵達城門口。不想再旁生枝節(jié)，她便放下簾子，和葉蓮對坐，安靜豎耳傾聽。
雙方交涉，阮婉隱約聽到有宵禁落門字樣，心中隱隱不安，不讓出京？又過了片刻，似是起了爭執(zhí)，阮婉心中些許慌亂。
爭執(zhí)不小，阮婉耐不住，吩咐葉蓮下去看看。
葉蓮點頭，剛要伸手去夠簾子，馬車微動，就聽到開城門的聲音。阮婉不知其中緣由，但城門打開，將出城門，阮婉心頭微微一舒，撩開簾子打量四圍。
邵文槿在低聲吩咐其中兩名禁軍，兩騎便領(lǐng)命先行。
邵文槿沒有時間顧及其他，又吩咐啟程。待得馬車出了城門，江離才上車：“侯爺坐穩(wěn)些，急行軍�！�
急行軍？阮婉錯愕點頭，江離退了出去。
阮婉心頭自然震驚，上次十萬火急趕去濟郡就是急行軍，而這次才曉全然不同。過去也是匆匆趕往，而當(dāng)下，卻快了不知多少倍。
因為馬車顛簸厲害，阮婉連坐穩(wěn)都有些難，唯有抓緊馬車上的把手，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但一路上都搖晃太甚，阮婉心中又不踏實，便不禁有些惡心反胃，隱隱吃不消。
阿蓮不忘安慰：“小姐，有邵將軍和江大人在，無事的。”
阮婉微怔，繼而愣愣點頭，大凡有邵文槿在，慣來都沒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她略微舒緩呼吸，伸手摸摸前額，先前一吻，好似還帶著余溫，心頭便也不是這般驚慌。
卓文行至平遠侯府門口，街頭就有總角孩童跑來給他送信。不慌不忙拆開，信內(nèi)唯有“杏云樓”三個字，他自然知曉是何人。
他如約而至，屏退左右，也言明不需要人伺候。卓文剛掩上房門，燕王高彥就從屏風(fēng)后踱步出來，口中念念有詞：“聽聞先前有人拿了本王的令牌出京城，平遠侯可知此事？”
卓文眸含笑意，他都喚他平遠侯了，便是問罪來的。
見卓文笑，高彥不予理睬，繼續(xù)諷刺：“聽聞還是南順昭遠侯，不知本王是何時與阮少卿攀上交情的，特來問問平遠侯！”
他語氣不悅，卓文便笑得更歡。
高彥惱是惱，也拿他無法，良久，等到卓文笑夠，高彥才又好言道：“華帝近年來動作頻頻，對國中諸侯大刀闊斧，是因為鄰國相安無事。此次壽辰，多國使節(jié)來西秦賀壽，大哥要挑起西秦與他國紛爭，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鄰國事端一起，華帝自然焦頭爛額，即便他對你和商允反目成仇的戲法將信將疑，也無暇顧及，我們便有更多時間部署，你明明知曉，又何必多此一舉放阮少卿出城？”
高彥是對他私下放走阮少卿有異議。
卓文應(yīng)得清淺：“西秦同南順沒有毗鄰，只要蒼月和巴爾國中使節(jié)死在西秦就可，少一個南順昭遠侯反倒混淆視聽，無傷大雅�！比耸撬抛叩�，卓文有意開脫。
高彥無奈搖頭：“老三，你真以為阮少卿拿了我的令牌出京城，就能安然無恙回南順？他頓了一下，索性說得再明白些，“你以為華帝為何特意讓你親自去趟南順京中？”
華帝？卓文自然詫異。
“華帝讓你親自去南順相邀，是一早便料定，敬帝會讓阮少卿出使西秦。西秦遣平遠侯相請，南順京中的侯位只有阮少卿一人，于情于理，來的人都該是阮少卿�！�
卓文面色微沉：“華帝同阮少卿并無瓜葛，要他的命作何？”
“華帝與阮少卿是無瓜葛，但南順國中有人要取阮少卿性命。那里京中，敬帝護得太好，根本無從下手，這才要借華帝的手來除阮少卿。阮少卿若在西秦意外亡故，華帝自會找借口搪塞，即便敬帝向西秦討要說法，但西秦又不比蒼月和長風(fēng)，與南順不毗鄰，華帝不予理睬，敬帝又能作何？借華帝的手做掉阮少卿，天衣無縫�！�
卓文眉頭微攏，華帝素來剛愎自用，哪里會輕易做此等自降身份之事，有人開出了何等條件，才會讓華帝心動？
高彥就似一眼看穿他的疑慮，繼續(xù)道：“南順有人找上華帝，只要華帝設(shè)局做掉阮少卿，他便里應(yīng)外合，挑起南順與巴爾之間的戰(zhàn)爭。屆時，巴爾忙于應(yīng)對南順，無暇顧及西秦，對華帝百利而無一害�！�
華帝的為人，卓文再清楚不過，以阮少卿一條性命，了斷整個西秦北部的憂患，這筆交易，華帝一定會做。
而華帝會做，旁人也會做，卓文戲謔一笑：“華帝身邊有大哥的眼線，大哥會任由華帝擺弄他自己的如意算盤？”自然不是，兩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大哥也想取阮少卿性命？”
他既已猜出十之八九，高彥也不相瞞：“大哥素來與巴爾國中交好，南順之人允諾大哥，只要阮少卿一死，他在巴爾國中的嫡親勢力，就助薩克推翻蘇牧，登上巴爾汗位。”
換言之，西秦國中兩方勢力都竭力要取阮少卿性命。
卓文斂眸不語，阮少卿不過是有些小性子，嘴上雖然咄咄逼人，卻不應(yīng)招惹這等禍?zhǔn)�，南順國中，究竟是何人與她有這般深仇大恨？
還是，與先昭遠侯有死命過結(jié)？
高彥也不肯再多言：“知曉再多也無意義，既然有人一心要取阮少卿性命，即便阮少卿僥幸逃出西秦，也會有人沿途追殺，你又何必去蹚這渾水！”
卓文輕笑，蘇復(fù)不是斷袖，那阮少卿就該是女子。
邵文槿會大費周折，一路追到西秦，也是為了護阮少卿安好，他自然看得清楚。
他可以熟視無睹，但終究抵不過心中一縷執(zhí)念。
邵文槿同阮少卿像極了早前的他和青青，多年之前，他想救，卻未來得急救下，直至抱憾終身。
他是有私心，想看邵文槿救下阮少卿。
“她長得像青青�！�
高彥陡然語塞。
出得西秦京城，雖是急行軍，一路都安然無事。馬車飛馳，阮婉心頭慢慢放緩，先前的緊張好似一場虛驚。
平靜下來，葉蓮便笑吟吟地同阮婉說起這兩日在西秦京中的瑣事。
譬如買了一對絲花制的簪子，和葉心一人一根，還拿出來給阮婉看。阮婉接過，不禁打趣：“好看是好看，怎么不多買幾對？難不成本侯平日里給你們姐妹二人的私房錢還少？”
葉蓮便笑，那是攢的嫁妝。
阮婉撲哧笑出聲來，馬車卻突然急剎車。先前沒有留意，她手中一滑，簪子就滑了出去，阮婉伸手抓住葉蓮。
車外嘈雜聲起，阮婉臉上驚魂未定，正欲抬眸，卻聽嗖嗖幾聲，箭穿過馬車射入，幾乎貼著阮婉的臉龐擦過。
阮婉嚇呆，渾身僵住，大氣都忘了出。
葉蓮大駭！
阮婉下意識地拉起她往車外跑，卻聞得一聲怒吼：“別出來！”
是邵文槿的聲音。阮婉怔住，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馬車外打斗的動靜很大，短兵相見，也不乏亂箭襲來。守在車外的禁軍揮刀擋下多半，仍有三兩箭支漏了進來。
好不容易躲開，阮婉額上驚出一頭冷汗，趁著空隙，拉著葉蓮趴下保命，箭就從頭上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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