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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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書喊完,再沒聽到動靜,銘澈跑去看別的后背了?
她越想越難過,天籟,我想找個人救你,怎么那么難呢?
想到這兒,洛書眼淚撲簌而下,在模糊的視線里,光影驀地一暗。
“哭得丑死了!便懗翰仍谘嫫崎L明劍上,離她只有半尺距離,清澈的眸子望著她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臉,笑得那么討厭。
他伸手?jǐn)堖^她的腰肢,一把將她拉到劍上。洛書哽咽著道:“天籟被丟在這兒,不小心摔下去了,我救不了它!
銘澈笑嘻嘻地說,“我?guī)湍愕故强梢,不過你得……”
不等他說完,洛書大吼:“大不了讓你看后背!”
銘澈忍俊不禁,打了聲呼哨,只見銀色靈猊閃電般從山頂飛下,直奔崖底。
而他攬著洛書的腰,踩著焰破長明劍,直接飛上崖頂,穩(wěn)穩(wěn)將她放下。
見洛書還在哭,他拉起她的手,扯過她袖子一角,擦著那張滿是淚痕的花貓臉。
洛書氣得甩開他,誰用他幫著擦眼淚,他都不舍得用他自己的袖子。
正在這個時候,追電回來了。
追電的嘴里,叼著一只看不出什么毛色的東西,輕輕放在地上。追電用舌頭舔舔它,它軟軟地垂著四肢,閉著眼睛,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jìn)的氣兒。
“天籟。”洛書奔過去一把抱起天籟,哭得肝腸寸斷。就在昨天,它還咬著追電的尾巴跟著他們到處看風(fēng)景,它還顛顛地跑著叼來一枝桃花,它還嗷嗷地發(fā)出慘絕人寰的叫聲,任誰聽了都會皺眉頭……
天籟,你醒醒啊,我是洛書。
天籟,你睜開眼睛,誰把你丟下去,我們一起討回來。
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拍了拍洛書的肩,銘澈輕聲道:“給我看看,或許還有救!
洛書猛地抬頭:“真的?你要是能救活他,讓我做什么都行!
銘澈笑道:“你能做什么?”他接過天籟,探了探鼻息,微微沉思,摘下右手食指上的銀色指環(huán),開啟。這指環(huán)雖是個小物什,里面卻別有洞天,銘澈的“掉毛弓”、縛仙索、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各種新鮮玩意兒整齊羅列其中。銘澈從里面挑出一顆瑩白石頭,撬開天籟的嘴塞了進(jìn)去。
洛書輕聲問:“這是什么?”
銘澈道:“死狗當(dāng)成活狗醫(yī)。”
天籟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眼瞧了瞧洛書,然后又慢慢閉上。
它徹底沒了生氣,在最后一刻,眼角輕輕滑下一滴淚。
洛書跌坐在地上,手指微顫著撫摸天籟雜亂的毛。天籟,你說說你,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只什么獸,就連云華師祖都看不出來。
她的視線模糊著,天籟的毛色在淚光中開始變化,那些雜色漸漸散去,成了一只渾身銀灰的小獸。
洛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籟……天籟!”
銘澈松了口氣,說道:“靈變了,總算沒浪費(fèi)我的石頭!
每只靈獸在最終成型之前要經(jīng)過六次靈變,誰的獸也不像天籟這樣,磨蹭了兩年沒半點(diǎn)動靜。
洛書一直不在乎這個,她早就覺得,天籟可能是偶然混進(jìn)靈獸苑的,她只當(dāng)成小狗養(yǎng),從來也沒指望它能有什么變化。
而今天,天籟大難不死,還誤打誤撞完成了第一次靈變,這就是說,天籟真的是一只靈獸!
天籟翻了個身一骨碌爬起來,它的身體并沒長大,也依然看不出這是只什么動物。
它看看驚喜得說不出話的洛書,又看看一臉淡笑的銘澈,突然轉(zhuǎn)頭就跑,一直跑到追電旁邊,一躍跳上追電的背。
“嗷嗚—”它大叫了一聲。
聲音和以前一樣難聽!追電實(shí)在受不了這折磨人的叫聲,嗖地跳到空中。天籟得意地揪住追電的毛,嗷嗚來嗷嗚去,用它的“天籟之聲”威脅追電帶著它飛。
洛書開心地笑了,天籟好像不甘心做只靈獸,它想搶了追電當(dāng)坐騎。
銘澈不做聲,似笑非笑地望著洛書猶帶淚痕的如花笑靨。
洛書瞪著眼道:“你想干嗎?”
銘澈笑道:“你掛在樹枝上的時候說過……”
洛書猛地站起:“你還當(dāng)真!你怎么能這樣呢,我是你師妹,我有求于你,你就應(yīng)該眉頭都不皺一下地幫我,怎么能索取回報呢?你這樣我能景仰你嗎?”
銘澈笑出了聲:“你原本就沒景仰過我!
“知道就好!
“我是說,你掛在樹上時說過,有人把天籟丟在那兒,誰干的?”
原來他是問這個,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洛書紅著臉輕聲道:“沒誰……反正天籟也活蹦亂跳的,我也不想提這事兒了。”
她不愿銘澈追問,突然轉(zhuǎn)移話題:“師兄,你那個指環(huán)真好看,里面裝了好多稀罕物吧?”
“你想看?”
洛書不好意思地?fù)u搖頭:“不看了,我自己會有!
銘澈眸光一閃,笑著拉起洛書兩只小手:“讓師兄看看,有了儲物指環(huán),該戴在哪根手指上!
洛書這次沒有將手抽回,奇道:“戴哪根手指上也有說法的?”
銘澈笑而不語,握著洛書兩只白皙的小手,反復(fù)在手中把玩。他自語道:“不錯,小手又白又軟,讓我摸摸看,哪根手指有靈根。”
洛書著急地問:“哪一根哪一根?”
“別急,我得再看看,哪根手指有慧心!
“手指還有慧心的?”
“嗯,還得再聞聞……”
“師兄,”洛書咬牙道,“你要不要再啃幾口,看我哪只手有豬蹄的味道?”
銘澈哈哈大笑,洛書氣呼呼抽回手,拼命地、嫌棄地來回擦拭。
最近一段日子,映熙閣上的女修們都在議論一件事:原來素悠仙師右肩頭和別人不一樣。
素悠師姐有著白皙秀美的肩,渾圓肩頭上錯落了幾片靛青的羽,讓洛書時不時想起銘澈那把掉毛的金弓。
師姐的肩頭可不是有意讓銘澈看到的,不就是那日師姐輕衫上的絲絳系得隨意了些,那日的風(fēng)很不巧地吹得肆意了些,清風(fēng)吹落薄衫的時候,銘澈又很不巧地路過……真的,這一切都太不巧了,素悠師姐當(dāng)時可是很臉紅的。
從那天以后,銘澈總會在師姐妹們練劍陣的時候出現(xiàn),素悠師姐總會含羞帶怯地瞧他,衣衫穿得越發(fā)輕盈飄逸,恨不能將蟬翼披在身上。
每一次,銘澈也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也不知道師姐的仙姿究竟在這少年心頭撩撥出了什么情懷。
如此又過了幾天,若弦?guī)煾溉ヌ礻I峰面見掌門胤華師祖,清幽一脈的弟子們自行練著劍陣,銘澈師兄騎著銀色靈猊從遠(yuǎn)處招搖而來。見他出現(xiàn),素悠師姐便說巧不巧刺出輕盈一劍,玲瓏有致的身體躍到空中,然后曼妙地旋轉(zhuǎn),轉(zhuǎn)出無數(shù)艷麗花瓣,當(dāng)時在場的女修都聞到四散的花香。
師姐終于落到地面,她見那位名氣正如日中天的少年才俊笑了,面上便更添紅暈,嬌羞地低下頭。那滿腔的思春之情啊,在眉間蕩漾一覽無遺。
當(dāng)時,洛書忿忿地想:師姐肯定是在袖子里藏了花瓣,哼。
和銘澈一起來的有莫言和莫聞兩位師兄,他們說奉了掌門師祖之命,帶素悠去天闕峰浮云頂修行,因?yàn)橛澄蹰w清幽脈十三代弟子素悠是罕有的天資。
眾女修嘩然,素悠是“天資”?要上浮云頂?那可是天闕宮多少修士的夢想! 大多數(shù)人連去那邊看上一眼的福分都沒有。
這個“罕有天資”是不是因肩頭的刺青而來,洛書并不知道。她只記得素悠離開映熙閣時得意的眼神,好像她此去就能和銘澈雙劍合璧了一般。
那天,銘澈對洛書說:“我走了,以后可不會常來!
洛書啐了一口:“你早就該走了。”
銘澈倒也不生氣,拉過洛書的小手,塞了一本《靈獸神變訣》給她。
這一次銘澈是很滿意的,因?yàn)槁鍟老踩艨竦嘏踔鴷,忘了擦她的手背?
沒有師兄打擾,日子就顯得格外清靜。銘澈、素悠他們走后,洛書努力修煉, 并用心研讀銘澈送她的那本《靈獸神變訣》。
一個月了,她什么法子都試過,天籟卻沒有新的變化。
現(xiàn)在的天籟酷愛啃東西磨牙,枯藤老樹、丹藥沉香、衣裙劍穗……只要能啃絕不放過。
洛書為此沒少聽師姐師侄的抱怨—洛書是十三代弟子中最小的一個,上面的都是二十幾歲的師姐,同齡的基本是師侄,還有幾個倒霉孩子得叫她師祖。
女修們的抱怨讓洛書苦悶不已,是啊,衣裙被咬壞大不了不穿,可是人家剛拿到手的心法口訣被咬成碎片就太說不過去了。于是洛書練功之余便多了好些事做,比方說,給師姐妹補(bǔ)能補(bǔ)的仙衣,抄被咬壞的書籍。
她抄書的時候少不得要踢天籟幾腳,她覺得,天籟完全靈變后沒準(zhǔn)是只大老鼠。
偶爾,洛書也會想起銘澈師兄討厭的笑容,也會懷疑素悠師姐肩頭靛羽的來路。
不過,操心這些又能怎樣呢,反正從那以后,沒聽說過銘澈再看過誰的后背。
這樣再好不過,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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