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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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才剛剛亮,霧氣還未散去,但湖南省巡撫衙門大堂內已經坐滿了人。清朝皇帝大多勤政,在皇帝的影響下,各省的官員都很勤勉,大清早起來商議事情是行之已久的慣例。湖南巡撫駱秉章坐在首席,神情嚴肅。見大家都到齊之后,駱秉章從懷中拿出一張狀紙,往桌子上一擺,說道:“諸位,這是一封善化鄉(xiāng)民的告狀書。里面講到善化知縣謝某,巧立名目,擅自加征地丁漕折。百姓傾家蕩產也不能完納,只好告狀,請求減少地丁漕折的征收。謝某又阻撓百姓告狀,前幾天還派人打傷了十幾名來長沙告狀的老百姓。對于這個事情,大家有什么看法啊?”
駱秉章的話音剛落,按察使兼糧道謝煌就站起身來,對著駱秉章大聲說:“地丁漕折萬萬不可減征。減征不可能提高百姓繳納的積極性,反而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導致稅收減少。與其減征,不如多征。對于那些抗拒征收者,該抓的抓,該殺的殺。這樣,拖欠的地丁漕折馬上就能收上來!
駱秉章斜視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反駁道:“減征百姓都不大愿意交,多征還會交嗎?這不是逼百姓造反嗎?今年地丁漕折征收的形勢非常嚴峻,如果不設法改革,恐怕連一錢銀子也收不上來。到時候,湘軍的軍餉從哪里來?”
面對駱秉章的質問,謝煌依舊顯得不以為然。為了減少改革的阻力,按照慣例,糧道都是由按察使兼署。駱秉章則另外委任了一個姓徐的人擔任糧道,謝煌因此無權主管減征地丁漕折的事。另外,駱秉章又將那個惹事的善化知縣撤職。這樣一來,改革的阻力基本上被鏟除,駱秉章也就放心地讓左宗棠去實施減征地丁漕折的新政策了。
此時的左宗棠雖然只是幕賓,但深得駱秉章的信任,湖南的軍政財權,實質上都掌握在他的手中,駱秉章只是垂拱而治而已。
地丁漕折的減征,大大地調動了老百姓繳納稅收的積極性。同時,駱秉章、左宗棠又對全省的吏治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整治,胥吏中飽私囊的情況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這樣一來,歷年拖欠的地丁漕折很快就征收上來了。湖南的財政局面得到了根本的改善。
與此同時,駱秉章、左宗棠又在全省水陸要沖開始征收厘金,并且努力擴大捐輸。湘軍軍餉的三大重要來源一齊開展,是從湖南開始的。湖南也因此成了湘軍最重要的大本營。胡林翼之所以能夠在湖北站住腳跟并最終拿下武昌,劉長佑、王錱的援贛軍之所以能夠改變湘軍在江西的被動局面,根本原因就在于湖南能夠提供源源不斷的資助。這其中,左宗棠的功勞是很大的。當然,知人善任的駱秉章也功不可沒。
在湖北方面,依靠湖南的援助,原本被太平軍打垮了的外江水師得以重建。這個時候,原本是湘軍水師將領的李孟群、鮑超等人,都改帶陸師。在彭玉麟離開湖北后,楊載福成了外江水師唯一的領導人。在他的帶領下,外江水師逐漸控制了武漢周邊的長江水域。
這時候,湘軍又喪失了一員重要的將領。當初曾國藩雖然同意羅澤南去湖北,但是隨著形勢的惡化,他一再寫信給羅澤南,請求他將部隊帶回江西。
羅澤南考慮到曾國藩在江西陷入重圍,出于義氣,他很想回到江西解救曾國藩。但是,武昌攻堅戰(zhàn)勝利在即,他不愿意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功勞。于是,他加緊攻打武昌,悲劇也就因此而造成。
1856年4月5日,羅澤南在指揮攻打武昌的戰(zhàn)役中,被太平軍火槍擊中左額,當即血流滿面,衣衫盡赤。但羅澤南絲毫沒有心慌,依舊端坐著指揮戰(zhàn)斗,直到部隊全部安全撤回。
接下來的幾天,羅澤南躺在病榻上,雖然生命行將終結,但他仍保105持著大將風度。他將李續(xù)賓等弟子叫到榻前,與他們談論時事,說到慷慨動情處,他命李續(xù)賓拿來紙筆,仰臥著寫下了這么一行字:“亂極時站得定,才是有用之學!边@是湘軍的軍魂,是羅澤南留給湘軍將士及后人最重要的精神遺產。
4月12日,羅澤南傷重而逝,其部由李續(xù)賓接續(xù)統(tǒng)領。羅澤南的突然離世,令曾國藩感到非常內疚,因為正是他的催促,才使得羅澤南不顧生命安全,拼命攻城,最終因此而喪生。
當初,正是在羅澤南的支持下,曾國藩才敢于連上奏折,進行了一場自上而下的改革。后來,又是在羅澤南的支持下,他才得以練成湘軍,并接連取得勝利。然而現(xiàn)在大業(yè)未成,羅澤南就駕鶴西去,怎不令曾國藩痛斷肝腸!
所幸的是,羅澤南只是擅長教化鼓動,對戰(zhàn)略戰(zhàn)術并不在行。在打仗方面,他一直仰仗著弟子李續(xù)賓。這樣一來,雖然羅澤南離開了,這支部隊依舊有著不可小視的戰(zhàn)斗力。這與塔齊布去世后,其部由不會打仗的周鳳山接續(xù)統(tǒng)領,結果在不到一年后就徹底潰散有著根本的區(qū)別。所以,羅澤南的逝世,雖然是湘軍的重大損失,但并沒有對湖北戰(zhàn)局產生太大的影響。
在江西方面,在周鳳山率部與太平軍在樟樹鎮(zhèn)展開拉鋸戰(zhàn)的同時,駱秉章派出的以劉長佑為首的援贛軍已經往湘贛邊境開拔。
劉長佑也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相傳當年他去京城參加朝考,曾國藩本想照應他,卻被他拒絕。他不像江忠源那樣親近曾國藩,而是刻意和曾國藩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他的軍隊自始至終都不受曾國藩指揮。此時,他率軍援贛,也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因為他和曾國藩之間有什么重要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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