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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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夕榕道:“本宮絕不會讓你得逞!”
韓成陰險一笑,厲聲道:“你若求死,這行宮諸人無一活命;你若藥效發(fā)作,宮娥便由我等享用!
好生陰狠,竟如此待她!這更像是一場賭注,他們要看的其實是她出丑。
代芹聽到這兒,起身走到陳夕榕面前:“娘娘,您快吐出來,快吐出來……”
“這藥丸入口即化,豈是能吐出來的?”
韓成將臉一轉(zhuǎn),笑意滿布。這么個絕世美人,一會兒他可是有艷福了,就算太子責怪下來,是她求了他要的。他不僅會要,他還會讓手下的人也要,這是他送給南國人的厚禮,南國尊貴的貴妃娘娘竟成為他們的玩物任人上了,定能讓南國皇帝羞憤難當……
陳夕榕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弱,胸腔里的火焰似要燒出來,體內(nèi)似有萬千條蟲子,正一點點啃食著她最后的理智。不,她不要那樣!既然他說不能求死,那她總還可以……她抬手摘下根金釵,代芹正要低呼,她朝著代芹緩緩搖頭,低聲道:“我不會有事!
代芹與那名年輕的太監(jiān)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陳夕榕,卻見她毫不遲疑地握住金釵,拼命扎入左臂,頓時見白玉般的手臂上鮮血直淌。這一鉆心的刺痛讓她又恢復(fù)了理智,她將手臂藏于案下,又端坐案前,用右手去捧涼茶。
代芹心中痛呼,娘娘……
即便痛著,她卻笑得甜美,似在安慰代芹,我沒事。
“我不會讓他們看我笑話,我亦不會讓這數(shù)百宮人因我而被辱喪命,我說過會護他們平安!边@話不只是對代芹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她非圣女仙子,只是那些宮人太過于柔弱和無辜,她想護住他們。
代芹靜默流淚。
滴答、滴答……雨珠砸在地上的聲音響起。
而這大殿內(nèi)她滴落的血珠,每一滴都如梅花綻放,每一滴都痛在代芹心上,代芹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渺小和卑微,看著自家娘娘受苦,竟是幫不上半分的忙。
自有大臣留意到陳夕榕貼身宮娥的痛色,順著代芹的視線亦看到那藏于案下的白玉手臂亦被鮮血染紅,血珠順著手臂從指尖滴落,觸目驚心。陳夕榕端坐其間,一臉平和,優(yōu)雅自如地喝著涼茶。
這位年輕大人的一側(cè)目也引得其他大人的注意,彼此都已瞧見,卻個個都不說話,因為離她服下藥丸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會兒時間,而那為首的黑衣人暫時沒了蹤影,大殿周圍依舊是磨刀霍霍的黑衣男子,將他們看得牢牢的。
“轟隆隆”一聲刺耳驚天的雷鳴后,暴雨如注,天地間越發(fā)黑暗。
陳夕榕此刻憶及藏在住處的代藍和杜大海:“但愿代藍沒事。”
代芹方留意到自他們出來,代藍并沒有跟來:“這個臭丫頭,她又背叛了娘娘。”
“不要怪她,是我要她留下的!标愊﹂庞指杏X到腦海里第二波燃起的欲望,再度握緊了金釵,用盡力氣,比上次更狠地扎在左臂。每一次扎下代芹都覺得仿佛鉆心地痛,也引得其他官員瞠目結(jié)舌。
行宮黑暗處,韓成與宇文昊再度碰面。宇文昊雖只著一襲玄衣,渾身上下卻透出桀驁不馴的風姿,他徑直進了行宮偏殿,大殿之內(nèi)有陳夕榕及八名南國官員,說話也不方便。
宇文昊道:“玄字營的人來報,說在通往京城的路上壓根就沒見到衛(wèi)惠帝。”
韓成帶宇文昊進入行宮主殿,殿上坐著八名著官袍的官員,上端椅上坐著一個只著貼己小衣的女子,半倚案上卻依舊不失端莊,見她神色竟似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宇文昊自己在四下轉(zhuǎn)了一圈兒,想要尋出衛(wèi)惠帝逃走的路徑,不想還是一無所獲,原以為萬無一失的良策,今兒還是撲了個空。
韓成道:“她著實狂妄得緊,末將給她喂下了媚香丸,若是殿下喜歡,待她扛不住便可要了她!
“啪!”宇文昊揚手一掌,直打得韓成渾身一顫,“我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見主將被責,一邊的副將抱拳道:“請少主息怒,此事怪不得韓將軍,這女子伶牙俐齒好不狂妄,亦不想現(xiàn)下怎般情形,居然以卵擊石,想要護住這行宮上下的平安,屢屢讓韓將軍為難!
桌案前,陳夕榕膚若凝脂、眉如遠黛、眼似秋波,清靈明澈之中帶有一絲與她這具軀體年齡不符,仿佛從靈魂深處透出的成熟與滄桑。她將右手護在胸口,左臂藏于案下,只見案下的左臂鮮血直淌,滴滴血珠正從指尖滑落。她的神思略顯恍惚,卻仍強打起精神,宇文昊現(xiàn)下明了,她用巨大的痛讓自己清醒,更是在痛苦地對抗藥性。
“不宜久拖,一刻鐘后撤出避暑行宮!”宇文昊威聲下令,斗篷翩飛,近了陳夕榕。她微微抬頭,瞧不清那紗帷之后的面容,只覺那聲音似曾聽過,意識又開始迷糊起來。
宇文昊輕喚一聲:“西姑娘!
她記得這人,是之前靜默不語,站在衛(wèi)兵身邊的那個,原來他才是今晚夜襲行宮的首領(lǐng),而非之前在大殿叫囂的男子。
“殺了我!标愊﹂磐騺砣,微蹙雙眉,“我是南國貴妃,可殺不可辱,你若是男人就殺了我!”
漫天蓋地的情欲涌上心頭,好在前世今生她并未刻骨地愛過一個人。
明珠閣失節(jié)那夜的過程她無一點印象,因她身中迷藥,一覺醒來便只余一身傷痕。
她還余最后的理智,用盡全身的力氣道:“請不要……傷害無辜,放過行宮上下諸人,衛(wèi)惠帝、衛(wèi)太后早在你們進來前就離開了!
看著這樣的她,即便被辱卻心念旁人,聽她所言也抱定必死之心,他怎能讓她死。宇文昊解下斗篷裹在她身上。
這男人似她熟識的人,他是誰?陳夕榕來不及細想,身子一晃,昏倒在來人懷里。
宇文昊心下一動,道:“來人,傳令下去,勿傷無辜,我們的目標是衛(wèi)惠帝和衛(wèi)太后!
有黑衣衛(wèi)兵應(yīng)了一聲,飛似的離去。
代芹急呼:“娘娘……”
宇文昊不假思索,扛起陳夕榕便走,代芹追了過來:“放下我家娘娘!”
幾名官員起身齊聲呼道:“請放下貴妃娘娘!”
“貴妃?”宇文昊冷哼一聲:“在我眼里她只是一個女人!彼钙痍愊﹂疟阃饷孀呷ィ芸焱饷婢蛧圻^來六名壯士,護著宇文昊離了行宮。
代芹一愣,她不可以拋下娘娘不管,于是叫了兩聲娘娘追入雨幕中。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淋了夜雨,陳夕榕恢復(fù)了些許神志,從里到外都是蝕骨的難受。
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寬實的肩膀,一腳高一腳低、一腳重一腳輕地遠離了行宮。
不遠處傳來代芹焦急的聲音:“娘娘、娘娘……”
宇文昊并沒有停下腳步,朝著他預(yù)定的地方前進,陳夕榕如陷夢境,呢喃道:“為什么不殺我?殺了我!”她疑惑他不殺她的原因,卻又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請求一死。
“殺你?”宇文昊語帶戲謔,“疼都來不及,怎會舍得殺你!
“閣下真會開玩笑,我一個失節(jié)棄妃,早是世人笑柄,天下的好女何其多!
他是誰?為什么她越來越覺得是自己認識的人?可思緒偏偏如凝固一般,怎么也想不起來,只能感受到蝕骨的難受。
后來他又說了什么?記不得,真的聽不清。
從心底涌起的熱潮一浪勝過一浪,這熱浪充斥著她的頭腦,也充斥著她的身心。
“殺了我……”陳夕榕低嚀著,可是看來對方是不會動手了,與其活著受辱,倒不如尊嚴地死去,陳夕榕伸手尋覓金釵,但不知為何金釵不見了。
她想抬手再從頭上摘下一根來,還未移手,他似已警覺到什么,將她的雙手緊緊地束住,命令似的道:“陳夕榕,不許自傷,否則我饒不了你。”
他竟知曉她的名字!
行宮里,衛(wèi)太后、皇帝及一干寵妃都逃走了,就連近身的重臣也消失不見,為什么她還在行宮?顯然她被他們拋棄了,被他們無情地留給了賊匪,如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并認出了她,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以她自傷來看,她定會舍命保全自己的名節(jié)。
遠離了行宮,在客棧附近能瞧見備好的馬匹,宇文昊將陳夕榕橫放在馬背上,再細瞧時,她已昏了過去。
代芹奔至,渾身淋成了落湯雞,大聲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是齊昊,你想把我家娘娘怎樣?娘娘對你有恩的,要不是我家娘娘,你的錢袋就被人偷走了,娘娘還說你是正人君子,你怎么可以這樣……”
面對代芹的嘮叨不休,宇文昊恍若未聞,淡淡道:“你倒是個忠心護主的好丫頭!
代芹可不管,張開雙臂攔在馬首:“放下我家娘娘,只要我代芹在,不許任何人欺負我家娘娘!
宇文昊道:“把她拉開,一并帶走。”
兩名護衛(wèi)應(yīng)了一聲,護衛(wèi)甲扛起代芹,將她拋在馬背上。
代芹不甘地揮舞著手足,口里大罵:“齊昊你個王八蛋!大壞蛋!枉我家娘娘還說你是好人,你居然乘人之危,你……是大壞蛋、王八蛋!”
代芹嘴不饒人,罵來罵去也就那幾句,宇文昊冒雨走在前頭置之不理,策馬揚鞭。
護衛(wèi)心下厭煩,伸手在代芹屁股上拍了兩下:“臭丫頭,你再罵,我可不客氣了!”
“你想怎的?要殺了我不成?殺啊,殺。∧锬锒急荒銈儞屪吡,我活著也沒意思,你不如殺了我……”
“殺你?”護衛(wèi)笑了起來,“豈不便宜你,好大的膽子,膽敢罵我家少主,我要把你先奸后殺!
另一匹馬背上的護衛(wèi)接過話道:“對,老三這話在理,我愛聽,就讓她多罵幾句,如此咱們下手的時候也不會心軟,誰讓她罵我家少主!
代芹經(jīng)這一嚇不敢再吭聲,心想齊昊這家伙膽子也太大了,居然夜襲避暑行宮,還想捉拿皇帝和衛(wèi)太后,這家伙一定是反賊,看他的模樣又不似胡來之人,怎的這般膽大包天?正暗自思忖,只覺后頸處一麻,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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