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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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大地籠罩在薄霧之中,如煙似霧,輕柔得不易察覺。寒風(fēng)一陣陣地吹起,吹擊無葉枝干發(fā)出一陣怪響。
陳夕榕一入思月樓,查看了賬簿,又在四下轉(zhuǎn)了一圈兒,與廖伯一起用罷午飯,這才坐車回轉(zhuǎn)太子府。自此每日上午,她都去一趟思月樓,待上一個半時辰,臨晌午前趕回太子府。
午后,天空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轟轟烈烈。
宇文昊大醉后蘇醒,睜開雙眼就看到她素白的倩影,端坐窗前彈著一支從未聽過的曲子,一聲聲如訴如泣,一段段如歌如誦。
陳夕榕望著雪花,不由得憶起在江南時那個下雪的冬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彼斐鍪直郏窝┗h落到她的掌心,她低頭細(xì)瞧著雪花,“今兒下雪了,你愛極雪花,也愛上雪花一樣的白衣!彼肿,重新?lián)芘傧摇?
她終是忘不了玉無垢。宇文昊心頭一痛,卻未立時坐起,待她一曲彈罷,方緩緩起身。
哈慶眼尖,笑著迎了過來:“殿下醒了!夢妃知您醒來,一直在這兒陪著呢!
陳夕榕走近榻前:“染了風(fēng)寒怎又飲酒,當(dāng)真不拿自個兒的身體當(dāng)回事。你是醉了,卻不知這兩日發(fā)生了多少事!
宇文昊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在這帝都,能有甚大事?”
哈慶笑道:“怎會沒有?先說我們府,葛嬤嬤在殿下喝醉那晚,懸梁自盡了。一干后事夢妃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再是璃王,這兩日可是帝都的大事兒,國舅爺家的寶珠小姐,多好的姑娘竟被璃王給拒親了。”
宇文昊打斷哈慶的話:“旻是個驕傲的男子,寶珠什么都好,就是個男兒性子!鄙酝R幌,因著蕭寶珠是蕭丞相的嫡次女,求娶之人不少,偏個個都看不入她的眼,“睡了這兩日,還真餓了。夢妃,我想喝粥!”
陳夕榕應(yīng)聲“是”看了眼宇文昊,轉(zhuǎn)身去了外殿。
哈慶道:“璃王殿下說自己早有意中人,那女子與他失散,待尋得意中女子,他也只與她一處,除卻她,他誰也不娶。皇上昨兒很是震怒,這說媒的可是皇后娘娘!
宇文昊憶起陳夕榕壽宴那晚,她與宇文旻有意或無意的目光相聚,兩人都似心事重重。他聽代芹說玉無垢與宇文旻長得像,他亦瞧過玉無垢的畫影,面容沒有細(xì)繪,只記得那是一個白衣勝雪、謫仙之姿的絕世男兒,讓人一見難忘。
“殿下,您說奇怪不?自璃王歸來,這朝中想要結(jié)親的小姐亦有不少,難不成他心中的女子比這滿朝文武的千金還好?”
思及宇文旻說的那番話,“與心儀女子失散”,就連代芹都說宇文旻長得像玉無垢,如若沒有宇文旻當(dāng)朝拒婚,宇文昊不會生疑,是或不是他總得弄個明白。
“你倒快些!”宇文昊有些等不及。
哈慶本算機警,這會子動作更麻利了,生怕一不小心又被宇文昊踹上幾腳。
宇文昊聞得一陣喜樂聲:“這府里有人辦喜事?”
哈慶笑道:“殿下,今兒是喬護衛(wèi)和代芹姑娘的大喜日子。瞧這情形,吉時快到了!
陳夕榕已備好膳食,宇文昊移身到外殿,便見桌上有個煮得正歡的鍋,下面燃著炭火,他頗是意外:“這又是你想出來的?”
“是渝州船夫想的,一到冬天,渝州船夫們吃的都是冷食,后來就想著邊煮邊吃,時日長了,便成了火鍋。我瞧這兩日天冷,思月樓正好有一批這樣的東西,便帶了一套回來!标愊﹂乓幻嬲f著,一面時不時望著外面,“代芹和喬護衛(wèi)要拜天地,我得去那邊瞧瞧。哈慶,服侍著!”
陳夕榕攜上兩名宮娥,整整衣袍,道:“去我房里把紫色斗篷取來!苯駜菏谴叟c喬護衛(wèi)大喜的日子,她一襲素衣而去,著實有些不妥。
宇文昊無奈一笑,指指膳桌對哈慶道:“你也坐下吧!”
“殿下……”
“不陪本王,就滾遠(yuǎn)點!”
一句不對,宇文昊又惱了。
哈慶哪敢說不,只得坐下,小心翼翼地夾了些素菜放到火鍋里煮著:“之前奴才也不知怎么用,昨兒晚上,瞧夢妃宴請喬護衛(wèi)和代芹,一旁瞧著也就會了!
宇文昊道:“趕緊吃些,你吃好就快去備馬,回頭要去璃王府!
哈慶望著漫天飛雪:“今兒天冷!
他大眼一瞪,哈慶不敢多話,只埋頭吃飯,將一碗白米飯扒拉入肚也只半飽。放下碗筷就飛也似的備馬,待他回來,宇文昊已經(jīng)站在昭正殿門前。
璃王府不算太大,但亦不小,大門匾額上的三個鎏金大字是齊元帝親筆書寫,以示他對三皇子宇文旻的重視。
宇文昊跳下馬背,隨手將韁繩遞給璃王府的門。骸傲踉诟飭?”
“今兒下雪,一直未出府半步!
“帶路。”
宇文昊依是玄色衣袍,又罩了件內(nèi)黑外玄的昭君斗篷,昭君帽罩在頭頂。雪,越下越大,他的一襲玄衣融在白雪天地間,化成黑色,竟亦黑白分明。宇文昊行步帶風(fēng),徑直往璃王府的前院大殿走去,聽得一陣悅耳的笛聲,清靈而孤獨。
他示意眾人不要驚擾,一路近了院落,窗下坐著一身紅袍的宇文旻,吹奏著一曲《陽春白雪》,在這寒冷的嚴(yán)冬、漫天飛雪里,清新的曲調(diào)讓人心頭一暖。
一曲落,宇文昊不由得拊掌笑道:“還是三弟這兒雅致,途經(jīng)此處,想與三弟討杯熱茶暖暖手!
宇文旻令下人備了熱茶、糕點,似聞到了一種久違而熟悉的味道,仿佛從夢境里飄散而來。
宇文昊見他在自己身上聞嗅:“三弟這是怎了?”
“大哥身上有種香味!
“香味?”宇文昊好奇,過了會兒方回悟過來,“是火鍋味,今兒天冷,你皇嫂在府里備了火鍋。”
曾經(jīng)年少,她親自下廚備了一大盤熱騰騰的大雜燴來,還說工具不齊,只能這樣弄。宇文旻還記得那香味,就和宇文昊身上的相差無異。她對他的好,如今也一并對別的男子好,心莫名地一陣隱隱作痛。
宇文昊看宇文旻優(yōu)雅自如地飲茶,他本是一個美貌無雙的男子,就連飲茶也可美到極致。難怪他一返帝都,文武官員家的小姐們都要瘋狂了,女子太美可媚惑人心,殊不知男子也能如此。美到極致,讓人忘情欣賞,好在他是兄長,亦是男兒,否則真會被宇文旻的美所吸引。
宇文旻見宇文昊不飲茶,溫聲問道:“大哥今兒有事?”
“三弟,有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問?”
“大哥請講!”
宇文昊道:“我想聽三弟的真話,這話對你我只問一回!
宇文旻笑了起來,一如他的溫潤如玉。
宇文昊道:“三弟在返帝都之前,住在揚州嗎?”
如若不是他早有準(zhǔn)備,被人如此一問,他定會失措。宇文旻淺雅一笑,道:“大哥為何有此一問?”
“不瞞三弟,你的長相……實在與你皇嫂的故友相似!
宇文旻問:“是皇嫂這么告訴你的?”
宇文昊搖頭,神色暗淡:“是我偶然知曉。她的故友居于揚州,三弟返帝都前是住在揚州嗎?”
“大哥真會開玩笑。在父皇尋回我前,眾所周知是庫倫王先一步找到我,我是在庫倫大草原長大的。我的乳母也是庫倫王部落的女子,怎會跑到揚州去?”
宇文昊懸著的心似又放回肚里,他放下茶盞:“祝愿三弟得償所愿,今日叨擾,這便告辭!”
“來人,送客!”
看著遠(yuǎn)去的宇文昊,宇文旻冷聲呼道:“老五,人都走遠(yuǎn)了,出來吧!”
五皇子從內(nèi)室走了出來,之前二人的對話他聽得明明白白,神色一斂:“我道三哥怎的愿與我合作,原是看中了大皇嫂。”
宇文旻冷冷地望了一眼,面無表情,每每想到她,他的神色里就會掠過一絲痛苦。
“所有人都說三哥是在草原長大的,可我知三哥不是。你的乳母是庫倫王部落的人不假,可玉妃娘娘是揚州人氏!
宇文旻道:“你的話說完了沒有?”
“好!好,今兒我們碰面,只談大事。既然三哥求的是美人,而我求的是儲君位,如此一來,我們各求各的,兄弟聯(lián)手就不懼擊不垮太子!
二人相對而坐,四下無人,開始小聲謀劃,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一句我一言,不多時便有了更完美的計劃。
陳夕榕坐在小院花堂上,接受喬凱旋與代芹的叩拜。
周圍是來參加代芹與喬凱旋婚禮的護衛(wèi)、宮人,嬉笑、吵嚷好不熱鬧。
陳夕榕握住代芹的手道:“代芹,這是我替你準(zhǔn)備的嫁妝:一家胭脂水粉鋪子,又城南劉家莊的一百畝良田,當(dāng)是我給你的賀禮。”
代芹未揭蓋頭,捧住陳夕榕遞來的錦盒,只覺這是很沉的分量。她在長寧侯府時,府里的大丫頭出閣,當(dāng)面焚燒賣身契賞賜自由,另再賜上十兩銀子便算主家的厚賞。今兒陳夕榕給的是一家店鋪,還有一百畝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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