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節(jié)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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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私房菜”終于開業(yè)了。
這年頭,經(jīng)濟(jì)不景氣,開業(yè)第一個月,經(jīng)營慘淡,敗下陣來。
問題究竟出在哪里?安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決定鉆研菜譜。
于是,她買了大堆的營養(yǎng)菜譜放在店里研究,一心一意,三天三夜,無眠無休。
后來,她索性在店的后半部開辟出一間臥室,住在里面了。
一段時間后,她竟然能背出各類食材的屬性和用途,儼然一個當(dāng)代“大長今”。
做什么都肯出死力,絕不留余地,她的丈夫都忍不住這樣說。
過一段時間,丈夫羅云聲來看她,一進(jìn)門,情不自禁發(fā)問:“這位大媽從哪里來?”
她不好意思笑笑,一照鏡子,也微微吃驚,頭發(fā)瘋長了幾寸,眼窩邊黑黑一片,身上突然多出了10多斤肉,臃腫如中年婦人。
什么事情都得付出代價。
她已經(jīng)成功研制出了好菜譜。
很快地,生意變得紅火,雇了年輕漂亮女孩來做服務(wù)員,媽媽也來幫忙看店,小生意儼然成型。
郭米亞來看柳安然,大吃一驚,不是因為她一手創(chuàng)下的業(yè),而是她這個人的形。
“呀呀,一個才三十歲的人,已經(jīng)是老板娘了,對自己怎么這么不上心。”
說這話的時候,郭米亞著香奈兒套裝,穿七厘米高跟鞋,一頭卷曲的長發(fā)瀑布似的垂下來,妝容精致如封面模特。
柳安然站在她對面,這種極端的反差也讓她自慚形穢,訕訕地笑了。
“又胖又老又邋遢。”她老實不客氣地評價自己。
與此同時,她的羞愧心升騰了起來,曾幾何時,她自己是那么的討厭這樣的人。
于是,她決定收拾一下自己,邀郭米亞去逛街,做頭發(fā)。
“你的錢,年底應(yīng)該能還一部分了。”做頭發(fā)的時候,她默默地說。
“不急的,不急的。”好友回應(yīng)她。
“你不急,我急。”她緩緩說。
是啊,欠郭米亞一生一世就夠了,幾生幾世就太不吉利了。
“我相信你,你總有辦法活過來的。”郭米亞一邊擺弄好友的頭發(fā)一邊說,她這個好友不幸而又幸運,壯烈而又充滿驚喜,每一次都能絕處逢生,化險為夷,讓她感到同情又佩服。
安然沉默領(lǐng)受好友的贊美,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不然怎樣?又死不了的,死不了就得想辦法活下去。
人人都贊美他人峰回路轉(zhuǎn),豈不知道那是人的天然適應(yīng)性所致。
餐廳的生意越來越好,安然的整個心情也明快起來,但還是不敢躊躇滿志,像上次一樣,害怕悶頭一棒。
但真是心里歡喜,是自己用血汗拼來的事業(yè),不是職業(yè)。
她一切的所有,全靠自己的雙手掙來,沒有人能拿走,這一次,她真的成功了。
這是真正地讓她感覺欣慰的地方。
一年前,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所有路的盡頭,不想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活過來的感覺真好。
黃昏時分,安然坐在店里喝一杯溫?zé)岬目Х,看著大街上明明滅滅的燈火和人來人往,?nèi)心的感觸平靜而壯烈。
奇怪,為什么早早地就沒有想到要開一家餐館?否則,早成功了吧。
早些年,她舍不得一分一秒的時間,一直在拼,拼掉了所有的青春,為的是改變命運,即使改變不了命運,起碼改變生活狀況也是好的,但是仍然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累得身心困頓,卻兩手空空,什么也看不見。
可見,力氣不在于使了多少,而在于你是否使對了地方。
弟弟的臉漸漸豐腴起來,安然真正地開心,看見弟弟就樂得合不攏嘴,疼愛得有如心頭寶。
羅云聲說得對,她待弟弟真的有如母親待自己的兒子。
不知道為什么,她看到弟弟,總有心疼的感覺,一心希望他能健康長大成人,不需要出人頭地,不需要鶴立雞群,只求他能快樂平安。
她想到身邊的親人,突然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太過冷落羅云聲。那一件事情雖然讓她灰心,之后的冷淡卻是因為感覺沒有意思。
但人生本來也是,要什么鬼意思。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情愉悅就是好的,何必彼此為難?何況是同床共枕的夫君。她這樣想。
于是,這一天,她早早回家,做一頓燭光晚餐給丈夫,一邊煮飯一邊想象著丈夫驚喜的表情,心情好得哼起了歌。
不曾料到,羅云聲那晚加班,飯菜熱了又熱,她坐在昏黃的光線里等他回來。
她并不著急,反倒是,那一刻,家的感覺又回來了,就這樣等下去吧,天涯海角?菔癄地等下去吧。
至少目標(biāo)清晰,至少一定會有結(jié)果。
將近晚上9點,羅云聲回來了。
安然乖巧地迎上去,決定要從此扮演一個賢良淑德的妻,拿外套,遞拖鞋,端來新鮮的檸檬汁。
羅云聲掃一眼餐桌上的美食,眼里閃過一絲驚異,但卻不是驚喜。
咦?為什么呢?安然納悶。
雖說生活總是出人意料,至少,這出小劇她能導(dǎo)演好吧?
她的表情溫柔而夸張,將羅云聲推入席位,讓桌上的美食依次露臉,就像青樓的老板娘讓她手下的女子一一見客,想到這個比喻,她竟然有點暗暗發(fā)笑。
不想,丈夫只是三個字就打發(fā)了她:“謝謝你。”
可是,她要的不是這些,她要的是看見他真正高興。
他卻出乎意料地長長嘆氣。
發(fā)生了什么?羅云聲很少會把外面的情緒帶入家里,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有事?”安然的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哎……該怎么開口好呢?”羅云聲一臉倦容。
“第三者插足?”安然試圖緩和氣氛,“沒關(guān)系,領(lǐng)回家給你做小。”
他對她的玩笑毫不領(lǐng)情。
她開始意識到,一定是個大問題。
她給他盛飯:“不管怎樣,先吃飯。”
一個小時候后,她已經(jīng)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在K城的保健品市場上,兩家公司分庭抗禮,一家是星光,一家是銀盾,都是國家控股的企業(yè)。羅云聲是星光的公關(guān)部總監(jiān)。
兩家公司明爭暗斗多年,你死我活。
前些年,星光稍稍占了上風(fēng),但一年多前,銀盾利用新的產(chǎn)品開始后來居上。
星光的高層面對日益下滑的銷售數(shù)字,絞盡腦汁,用盡渾身解數(shù)。
最終,他們采用了不光明的下策。
星光的管理層決定利用網(wǎng)絡(luò)在暗地里損傷對方軟實力:品牌。
在無數(shù)次密會后,他們制定了詳細(xì)的公關(guān)方案,并且找了網(wǎng)上的口水公司來炒作新聞。
炒作的點是銀盾的新產(chǎn)品內(nèi)含有對人體有害的物質(zhì)。
六個月后,銀盾的產(chǎn)品銷量直線下降,星光再次奪得頭籌。
可是,星光的管理層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們的敵手早已察覺事有蹊蹺,開始在暗地里行動。
而且,星光的人怎么都想不到,這件事情竟然連警方也參與其中。
警方在進(jìn)行了三個月的暗地調(diào)查后,將矛頭對準(zhǔn)了星光,真相開始慢慢浮出水面。
眼看事情已經(jīng)沒有辦法遮掩,星光K城分部人人自危,最終將責(zé)任推到了公關(guān)部的頭上,那些聯(lián)合策劃了此次事件的人在一夜之間失去了記憶,他們突然成為了受害者,和警方站到了一條線上。“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他們面面相覷道。
所有的矛頭現(xiàn)在對準(zhǔn)了公關(guān)部總監(jiān)羅云聲。
羅云聲已經(jīng)百口難辯。
如果證據(jù)確鑿,羅云聲面對的將是法律的懲罰。
他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羅云聲雙手掩面,坐在沙發(fā)里,頭再也抬不起來了。
“你一定覺得自己的老公很沒用,很蠢吧?”他頹喪地說。
“事情也許沒有那么糟糕,你先冷靜。”安然安慰他,吁出一口氣。
“聽說銀盾已經(jīng)自那些口水公司拿到了確鑿證據(jù)。”
“會不會是他們虛晃一招?”安然轉(zhuǎn)動大腦,“事情還沒有到最壞,也許還有轉(zhuǎn)機(jī)。”
不想,疲弱的羅云聲扶在沙發(fā)上,哭了。
他雙肩顫抖如一片風(fēng)中的落葉,柳安然見此情景,無法不動容,她走過去扶住他,想給他一點安慰和力量,竟然想不起一句安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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