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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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員外無奈地一笑,“你們姐妹仨有個好的歸宿,爹娘讓你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也就沒什么遺憾了。就是有什么事發(fā)生,也沒后顧之憂!
夢姍大驚,爹爹這口氣怎么聽著像在安排后事似的。“到底會發(fā)生什么事,快告訴我。”她著急地扯住父親的袖子。
藍(lán)員外疼愛地?fù)崦蚪箲]而擠成一團(tuán)的小臉,“那其實不是個什么事,都過去五十年了,記得的人很少很少,也許是爹爹多想了。姍兒,告訴爹爹,你想嫁個什么樣的人,爹爹讓人張張眼!
“大姐嫁了,還有二姐,我現(xiàn)在才十六,至少也得二十歲以后再提這事。那件事可怕嗎?”
藍(lán)員外悵然道:“應(yīng)該不可怕吧,經(jīng)歷過那事的人都已過世。姍兒,祖母在道觀里可好?”
“她每天誦經(jīng)、畫畫、種種藥草,挺好的,就是陰雨天關(guān)節(jié)會痛。”
“那是生我時落下的病,娘親都離開龍江鎮(zhèn)六年了。”藍(lán)員外像是沉入了往事,臉上浮出強烈的痛苦。
“祖母說她在道觀里,覺得和天上的祖父離得近,她不孤單,過得很快樂!
“爹爹剛過世時,娘親恨不得要隨了他去,是我哭著硬留下她的,但那以后,她心里就容不下別的,連起碼的親情也顧不了,想念爹爹,是她唯一做的事!
“如果我遇到像祖父那樣的摯情男子,我也會那樣做的!
“是,他們恩愛了一輩子,沒紅過一次臉,爹爹對娘親講話,一直都是和風(fēng)細(xì)雨的,所以他們只敢生了我一個,因為爹爹怕分太多的心給孩子!彼{(lán)員外淡然一笑,“知道嗎,姍兒,你和祖母,不僅長得像,就連性情也像!
“所以祖母最疼我呀!”夢姍扮了個鬼臉,“等過了這三個月,我還回道觀去陪她。還是道觀清靜,這外面的世界太煩雜!币驗橛心莻討厭的賀文軒。
“你的心病好不容易痊愈,住在清靜地比較好。”藍(lán)員外私心里并不想讓姍兒嫁人,可是萬一藍(lán)蔭園出了什么事,他無力保護(hù)姍兒時,該怎么辦呢?也許嫁人,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晚,父女倆在賬房中聊了很久。夜很深,藍(lán)員外才催著夢姍回園休息,他自己仍回到賬房。
雙荷說有事出去,他習(xí)慣地等她回府后才安睡。賬房里的燈亮了一夜,直到天明,他都沒聽到雙荷那輛馬車進(jìn)園的聲響。
馬車在夜色里,飛快地向城外疾駛,似乎過了很久才停了下來。雙荷下車一看,這是一處蔥郁的樹林,摻雜著水腥氣、松枝和苔蘚清香的晚風(fēng)不斷吹拂著她。林子安靜得出奇。
“二小姐,這邊走。”林中有一條小徑,車夫阿中提著風(fēng)燈在前面走,受驚的鳥兒不時從林中飛起。雙荷發(fā)現(xiàn)從這兒向下俯望,可以把整個龍江鎮(zhèn)盡納眼底。
“請等一下!卑⒅兄钢桓顾臉涓烧f道。
她點點頭,看著他離開,小心翼翼地把裝滿銀兩的包裹放好。獨自坐了很久,除了林中小鳥的啁啾,她聽不到一絲聲響。
花了兩個晚上,雙荷把瓷器失竊的事細(xì)細(xì)過了兩遍,終于尋著了蛛絲馬跡。阿中是老車夫的內(nèi)侄,來了才兩個月,然后,老車夫就告老還鄉(xiāng)了。老車夫在藍(lán)蔭園的時候,晚上出來送貨,走的是偏僻的山道,從來沒出過事。為什么阿中來了后,會有意外呢?
雙荷悄悄地找到阿中,阿中沒否認(rèn),也沒承認(rèn),笑嘻嘻地問二小姐有什么想法。雙荷說我要見那個戴面具的人。阿中神神秘秘地說,聽我安排。
雙荷站起身來回走動,夜色里看不清一切,她不敢走遠(yuǎn),撫摸著粗糙的樹皮,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緊張。突然,身后響起了腳步聲。
“你要見我?”聲音很平靜。
雙荷緩緩轉(zhuǎn)過身,山賊沒有戴面具。
她曾在夜深人靜時,無數(shù)次想象過他的面容,就著微弱的風(fēng)燈,眼前的他竟和她的想象相去不遠(yuǎn)。方方的前額、挺直的鼻梁、瘦削的臉龐,而那雙漆黑的眼眸,竟是那般毫不留情地看穿他人靈魂深處。
她不禁有點惱火,把別在身后的寶劍抽出來遞給他,“這個還給你!
“送出去的禮物,我從不回收的。”看著她的樣子,他笑了,眼中閃著光芒。
“我也從不收陌生人的禮物!彪p荷不耐煩地打斷他,指指樹干邊的包裹,“那里有二千兩紋銀,還有一萬兩的銀票,是那幾件瓷器市價的十倍,F(xiàn)在,你把瓷器還給我,我會當(dāng)作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
“發(fā)生過就發(fā)生過,干嗎要抹去呢?”他揚起了眉毛,“只是不巧,二小姐你來得有些晚了,那幾件瓷器我已經(jīng)脫手了!
藍(lán)雙荷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一時有些著急,“人家給你多少銀子,我付雙倍,現(xiàn)在,我們?nèi)グ阉鼈冓H回,好不好?”
“我們這行也是有行規(guī)的,不能出爾反爾,不然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可是那幾件瓷器對我很重要!
“你家不是做瓷器的嗎,再做幾件好了!
“那不是普通的瓷器。”藍(lán)雙荷覺得說不清了,挫敗得直咬牙。
“瓷器就是瓷器,還是寶貝不成。”他漫不經(jīng)心地笑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藍(lán)雙荷閉上眼睛,感到滅頂?shù)慕^望。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他忽然又說道。
“你能幫幫我嗎?”藍(lán)雙荷睜開眼,急促地沖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他瞟了瞟手臂,咧嘴一笑,“但是你要告訴我那幾件瓷器的珍貴之處。這方面,我是個外行,可是我虛心好學(xué)!
“可以,可以的,但是要見到瓷器我才能說得清晰!彼{(lán)雙荷多了個心眼兒。
“你銀子真的帶足了?”
“你現(xiàn)在就可以檢查下!彼{(lán)雙荷忙不迭地把包裹捧上。
“不必檢查了,我信得過二小姐。吃晚飯了嗎?”
“呃?”雙荷一怔,“吃了!
他笑了笑,突地對著林子里吹了聲口哨,一匹高大駿馬跑了出來。
“上馬吧!”他優(yōu)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現(xiàn)在就去?”藍(lán)雙荷訝異地問。
“你不是很急嗎,要是再晚了,買家再一轉(zhuǎn)手,那可就真贖不回了!
“是,是,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彼{(lán)雙荷羞窘地看著他,搓搓手,對著高大的駿馬,直吞口水。
她坐過馬車無數(shù)次,可是騎馬卻還是頭一回。
他朗聲大笑,“失禮了,二小姐!彼o攬住她的纖腰,飛身一躍,穩(wěn)穩(wěn)地落在馬背上,兩具身子一下貼得緊緊的。
雙荷的臉突地就像燒著了。
“山野粗民不講究那些禮節(jié)!彼┲,溫?zé)岬暮粑髟陬i間,她羞怯得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馬撒開四蹄,在樹林中穿梭著,呼呼的風(fēng)聲從耳邊掠過,雙荷豎起耳朵,發(fā)現(xiàn)阿中并沒有跟上來。但她來不及多想,因為馬跑得實在是太快了。
夜色深重得伸手不見五指,于是,赫然出現(xiàn)的一條火龍就顯得尤其令人震驚。
“該死,是官兵!彼⒅綇缴弦粭l長長的火龍,咒罵道。
雙荷知道這可能是西京城為瓷器集會而來的先行官兵們,往常的這個時候,龍江鎮(zhèn)就像是被官兵重重包圍著,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九五之尊的安全。
“我們怎么辦?”她哆嗦地問,情不自禁就把自己與山賊納為一體了。
“只好繞路了!彼凰\繩,馬尾一甩,換了個方向,向另一條山徑駛?cè)ァ?
雙荷感到這條路像是繞得太偏了,不知走了多久,她控制不住地睡著了,只記得馬還在跑,還在跑。
“這是哪里?”晨光里,藍(lán)雙荷看著眼前縱橫的阡陌。這是平原,不是丘陵地帶的龍江鎮(zhèn)。
山賊閑適地坐在路邊一塊大石上,拿起牛皮水袋,咕咕地喝著。跑了一夜的馬,放松地咀嚼著一簇蓬松的亂草。
“臨河縣。”
臨河縣是與西京城交界的一個小縣,離龍江鎮(zhèn)有三百多里。
藍(lán)雙荷大驚失色,“我們來這里干嗎?”
他一挑眉,把水袋遞給雙荷。雙荷搖搖手拒絕。
“我沒告訴你那買家是西京城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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