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舞臺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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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珀所在的歌舞雜耍劇院坐落于第二大道,距離聯(lián)合廣場并不太遠,離米勒祖母家也很近,因此,阿加莎決定步行過去。莫里托對此并不贊同,因為它一點兒也不想讓地上的積雪弄臟自己的爪子。但同時它又怕自己的抗議會讓阿加莎再一次把它留在家中,所以也只好默默接受了。
莫里托很期待能親眼見到鼎鼎大名的哈珀本人。阿加莎整個下午都在談論他,這讓莫里托對這個特別的男孩和他的本領非常好奇。據阿加莎說,男孩是個演員,也是艾瑪在劇院的同事。在聽了幾小時阿加莎給米勒祖母的介紹后,莫里托覺得自己應該能在人群中辨認出哈珀了。果然,當他們穿過劇院大門進入前廳后,莫里托立馬就認出了那個滿頭卷發(fā),一邊走一邊向他們打招呼的男孩。
“天吶!有兩條尾巴的小狗!”一看到莫里托,哈珀就歡快地叫道,“真遺憾你并不缺錢,阿加莎。否則,光靠讓這條小狗參加演出你都能賺個幾美元!
阿加莎不確定哈珀的提議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取笑她,可看到阿爾弗雷德忍俊不禁的樣子,她覺得自己也還是配合地笑一笑為好,盡管她并不喜歡哈珀拿她們家的財富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哈珀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帶來的后果,他轉身抓住阿加莎的胳膊,用力拽著她朝前廳更里面走去。阿加莎沒想到哈珀會有這樣的舉動,當他不由分說地帶著她走到幾扇紅色的木門前,并把門推開時,她趔趔趄趄的差點被絆倒。
他們走進紅色的大門,當阿加莎的眼睛終于適應了眼前昏暗的光線時,她像一片風中的樹葉似的顫抖了一下。他們正站在劇院觀眾席的中央,幾十個天鵝絨座位像紙牌一樣在阿加莎的眼前鋪展開來。在昏暗的演出大廳里,唯一的光線來自舞臺地排燈,這些燈被精心布置在了舞臺邊緣。燈泡里的燈絲如同蟬鳴一般嘶嘶作響,這大概是大廳里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了。盡管劇場里坐滿了觀眾,可所有人都閉口不言。他們像是被催眠了一樣,對幾個孩子的突然出現(xiàn)毫無反應。
阿加莎看向舞臺。地排燈的熱量使舞臺周圍升騰起熱氣,擋住了一部分視線,可她還是分辨出了舞臺中央一個威嚴的貴婦的身影。
她看上去就像是劇場里真正的女王,如同一位仙女,可以如魅影般突然出現(xiàn),令人浮想聯(lián)翩。她那雙神秘的藍眼睛緊緊勾住了每一個直視它們的觀眾的心,充滿熱情的絲絨般的聲音逐漸升高,慢慢像斗篷一樣包裹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阿加莎被她的表演深深感染,緊緊抓住了身前座椅的椅背。她還從未在舞臺上見過如此美麗的女演員?吹桨⒓由淮騽拥臉幼,哈珀驕傲地笑了,他知道邀請她來劇院是正確的決定。
“那是弗洛拉·法奧康涅蒂,”哈珀看著舞臺小聲說,“是舞臺上的女一號!
阿加莎被表演所震撼,不禁發(fā)出陣陣贊嘆。女演員的表演真實而有力,阿加莎甚至感受到了自己心臟和脈搏的猛烈跳動。舞臺上的女一號有著綠寶石般的眼睛,她的歌聲直擊人心,就像是在和阿加莎進行著心與心的對話。
稍微平靜一些后,阿加莎注意到阿爾弗雷德和莫里托也已經穿過紅色的大門走進了演出大廳,他們剛剛就站在她身旁,也被眼前的表演所震撼了。所有現(xiàn)場觀眾都被弗洛拉·法奧康涅蒂的魅力所折服,她此時在表演的是一段激情澎湃的獨白,面對已逝去的愛人的幽靈進行傾訴。她的表演充滿戲劇張力,阿加莎覺得她已經完全和舞臺融為了一體。
然而,表演大廳里的演出僅僅是他們參觀的第一站。哈珀打了幾個手勢以引起孩子們的注意。
“走,我給你們介紹劇團里的其他演員,”他小聲說道,“跟我來!
他們沿著過道走到了一扇偏門前。這扇門通往演員們的化妝間。
“我的威廉·退爾[1]的弓弩哪兒去啦?”塞巴斯蒂安先生驚慌地叫道,“哪個該死的把它拿走啦?”
他十分不悅地在化妝間的各個角落里尋找著。局促的房間里,口技演員彎腰搜索著家具底下,他機械地把抽屜開開合合,不斷在里面來回翻找著。
哈珀走進了化妝間大門,一看到塞巴斯蒂安先生,他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這已經不是這位老先生第一次弄丟他奇怪的珍藏品了:他可是丟東西大王。但看到他把如此狹小的空間翻得凌亂不堪,哈珀還是覺得有些納悶。
哈珀把阿加莎領進屋,又確認了一下阿爾弗雷德和莫里托是否跟了上來。塞巴斯蒂安先生卻并沒注意到客人的到來,還在繼續(xù)制造著混亂。他把道具從抽屜里都拿了出來,又翻弄著法奧康涅蒂小姐的花瓶。
哈珀覺得塞巴斯蒂安先生發(fā)出的響聲實在是太大了,他制造的噪音很可能會引起劇院里其他人的注意?删驮谒嵝讶退沟侔蚕壬鷷r,斯特魯?shù)聽栂壬罱蛡虻慕浝硗旭R斯卻突然從通向舞臺的大門走進了化妝間,哈珀隨即如同雕像般站在那里閉上了嘴。這位有些傲慢的經理是聽到化妝間里的聲響后才趕來的,看到屋里一片狼藉,他吃驚地走到了塞巴斯蒂安先生的身旁。
“塞巴斯蒂安先生,這里簡直被您搞得一團糟,”托馬斯透過圓圓的鏡片看著口技演員,“拜托您聲音盡量小一些,不然舞臺上都能聽見這里的吵鬧了!
“我特別喜歡那個弓弩!”塞巴斯蒂安向經理解釋著,“它挺小的,也就和手掌一般大。您在什么地方看到它了嗎?”
聽到塞巴斯蒂安先生的請求后,托馬斯向后縮縮脖子,又把眼鏡往鷹鉤鼻上推了推。
“我建議您換個時間再找,而且也別再大聲喧嘩了,”他小聲說道,語氣比生通心粉還要僵硬,“斯特魯?shù)聽栂壬裉煜挛绲男那椴⒉辉趺春,您最好還是別再惹他生氣了。我可是為您好才和您說的。”
塞巴斯蒂安反感地撇了撇嘴,托馬斯經理則搖著頭從連著舞臺的門快步走出了化妝間。剛剛一直沒敢插話的哈珀走到了口技演員的身旁。
“別擔心,塞巴斯蒂安先生,”他善解人意地低聲說道,“您的弓弩肯定能找到的,它又不會從這里憑空消失。”
塞巴斯蒂安抬起頭,這才終于注意到站在他身旁的哈珀。隨后,他滑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雙目無神地望著地面。
“要是那個小弓弩真找不著了,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那是理查德好心送給我的禮物。唉,真是倒霉!
看來那個弓弩對塞巴斯蒂安先生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阿加莎很想知道關于弓弩和理查德的更多細節(jié),可現(xiàn)在并不是提問的好時機。塞巴斯蒂安先生一臉沉重地眨了眨眼睛,但他并不愿意沉浸在悲傷中。他轉身打開身旁一個紫色的大盒子,隨后彎腰從里面取出了什么東西。阿爾弗雷德和阿加莎隱約看到了他手里拿的奇怪的物品——一個紙殼做的玩偶。老人把玩偶放在膝蓋上,開始滿懷熱情地擺弄它,仿佛它可以為他帶來此刻所需的安慰。
塞巴斯蒂安把玩偶轉向哈珀,吸引他的注意。哈珀撫摸著它橙色的腦袋,告訴它有客人來了。隨后,哈珀往旁邊閃了閃身,好讓塞巴斯蒂安看到阿爾弗雷德、阿加莎和莫里托。
看到他們后,老人向他們微微點頭致意。阿爾弗雷德和阿加莎也愉快地微笑回應,莫里托則走上前去,好奇地嗅著那個布滿灰塵的奇怪玩偶。
“嘿,看吶!看上去它挺喜歡玩偶呢,”看到莫里托不斷查探著麥高芬先生,塞巴斯蒂安驚叫道,“咱們可以和這個小狗一起排演一場喜劇。你看見了嗎?它有兩條尾巴!這真是太奇妙了!”
哈珀想告訴塞巴斯蒂安先生,他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個主意。他現(xiàn)在依然記得艾瑪發(fā)病那晚斯特魯?shù)聽栂壬鷮λ某庳煛哪翘炱,他就立誓要在戲劇世界里找到一條屬于自己的成功之路。既然唱歌不適合他,那么和那條小狗合作或許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如果他能和莫里托一同出現(xiàn)在舞臺上,他們的表演一定會大受歡迎的?蓻]等他張嘴,化妝間的門就猛地被推開了,一個身形肥胖的男人如同旋風一般沖了進來——那是劇團團長斯特魯?shù)聽栂壬丝趟难劾锩爸鴳嵟幕鸹ā?
斯特魯?shù)聽栂壬纳砗笫且粋滿頭大汗的嚇壞了的男孩。男孩個子很小,腦袋卻很大;他雙腳幾乎騰空,任由團長揪著領結拖著他向前走。男孩艱難地往前走著,盡可能避免被領結勒到窒息。就在阿爾弗雷德覺得領結馬上要從男孩的襯衫上掉下來時,怒氣沖沖的斯特魯?shù)聽栂壬K于松開手,讓瘦弱的男孩站在了他的面前。斯特魯?shù)聽栂壬p手抱胸站在化妝間中央,彎腰看著滿臉通紅的男孩。
“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憤怒地吼道,“樂譜、鋼琴都給你準備好了,觀眾就等著欣賞你的演出了!之前你跟我說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可現(xiàn)在怎么又改主意了呢?你倒是給我說說看!”
年輕人低頭看著地面,不住地眨著眼睛,他的身體因為害怕而顫抖著。盡管他戴著的領結有些凌亂,可白襯衫干凈整潔,熨得十分平整。他把一份巨大的琴譜擋在身前,仿佛那是唯一能在團長面前保護自己的盾牌。
“拜托您多多包涵,斯特魯?shù)聽栂壬蹦泻⒔K于鼓足勇氣小聲說道,“我之前從沒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唱過歌。我可以試著彈彈鋼琴,可要一邊彈琴一邊唱歌,我是真的做不到啊!我剛剛也透過幕布上的窟窿看了其他人表演……可我,我是真的不行呀!”
哈珀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抿了抿嘴唇。如果真要說的話,諾曼也還算是個過得去的演員?伤璺矫娴慕涷瀸嵲谑怯行┣啡保虼俗屗阡撉俦硌萆先〈,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哈珀看向斯特魯?shù)聽栂壬,此時他已經氣得冒煙了。
“我真是受夠舞臺恐懼癥了!”劇團團長憤怒地尖聲說道,“你現(xiàn)在還有三分鐘時間準備,之后就必須站上舞臺去面對觀眾。這么說吧,要么你走上舞臺幫我們解燃眉之急,要么我就讓整個紐約再沒一家劇院會雇用你。明白了嗎?”
諾曼像樹葉樣顫抖著,他一聲也不敢吭。毫無疑問,他并沒有做好登臺表演的準備,如果硬著頭皮上場,觀眾一定會生吞活剝了他。但斯特魯?shù)聽栂壬]有給他任何選擇的權利,諾曼被硬生生拽到了后臺。
阿爾弗雷德、阿加莎和莫里托像哈珀一樣從化妝間探出頭往外看。在哈珀的掩護下,他們看到斯特魯?shù)聽栂壬еZ曼走到了幕布后,然后停下腳步生硬地幫他理了理衣服。斯特魯?shù)聽栂壬檬贮c了點男孩,隨后就讓他一人待在那里準備登臺,任憑他自生自滅。
阿爾弗雷德很為諾曼著急,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他的處境。登臺演出實在是件令人頭疼的事,如果演員對自己的表演沒有自信,那舞臺對他來說就是真正的地獄。但此刻的諾曼別無選擇。托馬斯經理咋咋呼呼地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弗洛拉·法奧康涅蒂的表演已經臨近尾聲,緊接著就該鋼琴師出場了。
阿爾弗雷德并不想看諾曼上臺表演?僧敼暄埶麄兊接^眾席上看演出時,他又沒能拗過阿加莎。于是,在弗洛拉·法奧康涅蒂悲傷的啜泣哀號中,阿爾弗雷德跟著阿加莎走向了觀眾席,盡管他心底里并不期望看到或聽到任何東西。
與阿爾弗雷德不同,阿加莎對哈珀給他們準備的座位十分滿意。歌舞雜耍劇院并不很大,但哈珀還是設法在第一排為他們預留了座位。坐在那里,演員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十分清楚,不用望遠鏡就看表演,阿加莎為此感到十分開心。
法奧康涅蒂的表演比他們預想的時間更長。接下來該諾曼登場了,再之后就是哈珀的節(jié)目。阿加莎很期待哈珀在舞臺上表演的樣子。從相識到現(xiàn)在,哈珀一直待他們很好,這讓阿加莎更加好奇他到底有什么樣的本領。
此外,阿加莎并沒把艾瑪?shù)氖聮佒T腦后,她來觀看演出可不僅僅是為了消遣,艾瑪脖子上的深藍色印記無疑昭示著她的病情并不簡單,而她的發(fā)病說不定還和劇院有某種關聯(lián)。因此,阿加莎覺得到這里看一眼,進行一些相關調查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法奧康涅蒂唱出了最后一個音節(jié),劇院里頓時歡聲雷動,觀眾們全都起立向她致意。這無疑是她最令人難忘的演出之一,可阿加莎他們都沒能好好欣賞。不過,以此為代價換來去化妝間參觀的機會也是相當值得的,畢竟他們看到了真正的劇院里演員在后臺做準備的真實情況。
斯特魯?shù)聽栂壬呱衔枧_,在法奧康涅蒂謝幕后,就開始介紹下一個節(jié)目。他報出了諾曼的名字,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卻始終無人登臺。一陣尷尬的沉默籠罩了整個演出大廳。阿爾弗雷德和阿加莎咬緊牙齒,期待著諾曼出來的那一刻。最后,托馬斯經理的手從幕布間探了出來,他把鋼琴師強行推到了舞臺上。
劇院里鴉雀無聲,諾曼滿頭大汗地直視著前方。他滿面愁容,不禁讓人懷疑他是否有能力完成演出。但是,看到臺下那些安靜注視著他的面龐,他還是微微鞠了一躬,跑到鋼琴邊坐了下來。他在自己面前展開了琴譜。
阿加莎擔憂地看了一眼阿爾弗雷德。他此刻正不安地在座位上動來動去,似乎和舞臺上的諾曼一樣難受。
時間不斷流逝,轉眼就像過去幾個世紀一般,人們甚至覺得諾曼永遠都不會開始演奏了。男孩坐在鋼琴椅上顫抖著,在令人窒息的氛圍中全身僵硬。終于,在活動了一下指關節(jié)又抻了抻發(fā)抖的雙腿后,他做了個深呼吸,咽了口唾沫,指尖開始在琴鍵上跳躍起來。
阿加莎松了一口氣,她覺得諾曼已經渡過了最難的一關。米勒祖母經常對她說,舞臺表演最艱難的時刻就是上臺之前;演員一旦開始表演,就會慢慢放松,并逐漸享受表演的過程。
然而,諾曼并沒有在演奏中平靜下來。由于緊張,歌曲原本歡快的節(jié)奏和旋律完全被打亂了。諾曼出師不利。但這還不算完,當他張嘴開唱時,他的歌聲更是不堪入耳。
莫里托從沒聽過這么難聽的歌聲,它試著把頭埋在阿爾弗雷德的大衣底下。諾曼跑調已經跑到了九霄云外,對像莫里托這樣聽力靈敏的小狗來說,他的歌聲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阿加莎小心翼翼地看了阿爾弗雷德一眼。她知道,諾曼的表演一定會引起觀眾的憤怒,她轉頭看看身后的觀眾席,發(fā)現(xiàn)悲劇似乎已經不可避免。
在她身后,觀眾開始竊竊私語,他們已經對糟糕的演出忍無可忍了。抱怨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大,最后,隨著一聲大笑,整個觀眾席陷入了騷亂,人們不住地沖舞臺吹口哨。
這樣的反饋對于諾曼來說可謂糟糕透頂。他依舊硬著頭皮演唱著,試圖讓演出回歸正軌,但這無濟于事。他的臉汗涔涔的,完全失去了血色,聲音也已經撕裂,每個小節(jié)都出現(xiàn)了吞音問題。
“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獜娖人M行這樣的表演,”阿爾弗雷德十分同情諾曼,“得有人盡快上去救場啊!
阿加莎點了點頭,她也同意阿爾弗雷德的說法。她向前方望去,在幕布的褶皺中看到了哈珀的腦袋,看上去,他也注意到了觀眾的不滿。
這時,一名觀眾突然朝舞臺吼了一聲,緊接著,其余觀眾也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聲援他,他們認為如此業(yè)余的表演簡直是對觀眾的侮辱;靵y間甚至有一只鞋落在了鋼琴蓋上,這著實把諾曼嚇了一大跳。看來坐在第一排并不像阿加莎一開始想象的那樣愜意,現(xiàn)在她覺得觀眾隨時都有可能把他們淹沒。然而,當她聽到身后觀眾發(fā)出的第一聲尖叫時,她并未料到之后舞臺上會發(fā)生的事。
在人們的注視下,諾曼漸漸失去了聲音。他抓著自己的喉嚨,仿佛馬上就要窒息似的。阿爾弗雷德和阿加莎都有些發(fā)蒙。僅僅過了幾秒鐘,諾曼就癱倒在地上了。他的身體在木地板上扭動著,眼睛里寫滿了驚慌;他渾身抽搐,并不斷拍打著自己的脖子。見此情景,阿爾弗雷德趕忙離開座位爬上舞臺,與從幕布后沖出來的哈珀一起跑去幫助鋼琴師。
觀眾陷入了一片恐慌,他們的驚叫聲在劇院四壁間回響?砂⒓由瘏s在觀眾席上一動不動,她依然難以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那個代替艾瑪?shù)桥_表演的男孩竟然遭遇了和她相同的不幸。
突然,一聲尖叫讓四周的嘈雜平靜了下來。發(fā)出聲音的是剛剛來到舞臺中央的弗洛拉·法奧康涅蒂。她走到鋼琴邊,看到諾曼的慘狀后便捂住臉抽泣起來。
“哦,天吶!諾曼,為什么受害的人是你?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不幸?”
法奧康涅蒂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尋找著引發(fā)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剛剛來到舞臺上的托馬斯經理和塞巴斯蒂安先生都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阿加莎的視線追隨著法奧康涅蒂的手,它們因恐懼而顫抖著,隨后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法奧康涅蒂似乎也快要暈倒了,她倚在鋼琴邊試著平復自己的情緒。就在這時,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展開在鋼琴樂譜架上的諾曼的琴譜。
“這是什么?”女演員瞪大眼睛抓住了琴譜,“他為什么要演奏這該死的曲目?”
在場的人茫然地交換著目光,法奧康涅蒂又像瘋子般尖叫了起來。在她腦海中,一個設想慢慢成形了。
“是同一份樂譜!”她指著那些五線譜紙頁叫道,“你們難道沒看見嗎?我之前就和你們說過,可沒人把我的話當回事!”
斯特魯?shù)聽栂壬叩轿枧_中央,站在法奧康涅蒂身旁,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你別用那種表情看我,斯特魯?shù)聽枺 笨吹絼F團長的舉動,女演員又大聲叫道,“我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你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怪那份樂譜,那份被詛咒的樂譜!”
聽到這些,阿爾弗雷德微微側身看了看阿加莎。沒有人會對這樣一番話無動于衷的,阿加莎顯然也是相當震驚。弗洛拉·法奧康涅蒂還在繼續(xù)著她的理論:“這些都是被詛咒的音符!彈奏它們的人一定會遭遇不幸!理查德就是受害者,難道你們都不記得了嗎?他是第一個在演奏這首樂曲后倒下的人。別忘了,他倒在地上后嘴里還喊著‘魔鬼!魔鬼!’他喊了一遍又一遍,‘魔鬼’就是他在昏迷前說的最后一句話。魔鬼!”
演員們被法奧康涅蒂的話嚇壞了,他們不知所措地互相看了看。隨后,大家擔憂地望著諾曼的身體,在劇烈的抽搐過后,他毫無生氣地躺在了舞臺的木質地板上。
“我早就和你們說過,那份樂譜是一切不幸的根源,可你們都把我當成是瘋子,”法奧康涅蒂繼續(xù)說著,“但悲劇在艾瑪身上重演了,現(xiàn)在你們再看看可憐的諾曼。這就是一個詛咒!難道你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嗎?”
眼見沒人吭聲,女演員一邊啜泣一邊語無倫次地大叫著。
突然,從化妝間門口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打破了此刻尷尬的局面,所有人都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身形矮小的老婦人,她剛剛站到幕布后,手里端著一杯茶,茫然地看著在場的人。
“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有些驚訝地問道,“演出為什么中止了?弗洛拉小姐,拜托您別這么慌張!
說話的老婦人身高不過一米五,可她沉穩(wěn)堅定的聲音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灰色的頭發(fā)綰成一個精致的發(fā)髻,鼻子上還架著一副式樣有些過時的眼鏡。此刻她正透過鏡片注視著所有在場的人。
見到這位老婦人,斯特魯?shù)聽栂壬谋砬樗查g放松了一些,他正需要她幫自己穩(wěn)住法奧康涅蒂的情緒。老婦人焦急地走到舞臺中央,把手里的茶杯遞給了托馬斯經理。隨后,她看向諾曼,并彎腰蹲在了他的身旁。她瘦骨嶙峋的手檢查著男孩的身體,周圍一片安靜,只有她的呼吸清晰可聞。幾秒過后,她搖了搖頭,似乎在暗示著情況的棘手。
“這個男孩必須馬上去醫(yī)院!彼鹕碚f道。
這時,斯特魯?shù)聽栂壬呦蛄死蠇D人。
“霍普太太,我們都搞不清諾曼到底是怎么了……或許弗洛拉說的沒錯,他是和其他人遭遇了一樣的不幸呢……”
霍普太太并沒有做出回應。她試圖給出一個答案,但這卻并不容易。沒過一會兒,法奧康涅蒂再也支撐不住了。剛剛發(fā)生的事對她沖擊太大,她竟暈了過去。大家隨即圍在她周圍。霍普太太讓大家稍微分散一些,好讓空氣保持流通。
斯特魯?shù)聽栂壬纸箲],他臉色煞白地離開了眾人。阿加莎覺得自己是時候登場了。她方才一直和莫里托在觀眾席上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現(xiàn)在,她要由觀眾轉為參與者,為解開謎題貢獻力量。
阿加莎沿著樓梯走上舞臺,拽住了阿爾弗雷德的大衣。在各種情緒的交織中,阿爾弗雷德有些恍惚。他仔細地觀察著霍普太太,看上去這位老婦人應該是法奧康涅蒂的助理。她從衣服上扯下一個花形胸針,在哈珀的幫助下把它放到了女演員的鼻子跟前。在聞到胸針散發(fā)出的香味后,法奧康涅蒂恢復了知覺。
阿爾弗雷德終于松了口氣。隨后,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的兩個朋友穿過舞臺,腦子里根本沒想阿加莎到底有什么意圖。然而,在看到阿加莎走近斯特魯?shù)聽栂壬⒙牭剿f的第一句話時,他猛然意識到,這次旅行的內容已經徹底改變了。
“斯特魯?shù)聽栂壬堅试S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阿加莎·米勒,我想我或許可以試著解開眼前的謎題!
當阿加莎向劇團團長介紹她有一家偵探所時,莫里托驕傲地揚起臉,表情十分堅定。對它來說,成為阿加莎少年偵探所的一員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而第一次在紐約偵辦案件更是讓它覺得十分自豪。
[1]威廉·退爾:瑞士民間傳說中的英雄,擅長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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