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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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任瑤期坐在正房的西次間慢條斯理地飲茶，見周嬤嬤進來，抬眸睇了她一眼，“如何？”
周嬤嬤上前低首道：“已經(jīng)照著小姐的吩咐安排好了。”說完她有些猶豫地看著任瑤期道：“小姐，這么做真的有用嗎？”
任瑤期看著周嬤嬤一笑，難得有些頑皮地眨了眨眼，“嬤嬤不妨走著瞧。”
“可是方姨娘塞進來的人不少……”
“人多有人多的妙處�！比维幤谡f完這一句，就端起茶杯飲茶。周嬤嬤雖然心中還有疑慮，卻也沒有再問。
到了下午，不知怎么的，劉嬤嬤私下買通朱嬤嬤，兩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合謀將魏嬤嬤擠下來的消息竟然不脛而走。
雖然不知道消息的真假，魏嬤嬤卻是氣得不輕。晚上乘著主子們都去榮華院請安的時候，就叉著腰站在后院的庭院里破口大罵起來。
劉嬤嬤終究還是有些心虛的，雖然心中惱怒自己被罵，卻也不敢出去辯解，只閉門不出。
朱嬤嬤或許是臉皮厚，又或許是明白這件事情其實還是主子的意思，自己不過是順手撈一筆，因此并沒有怎么放在心上，反正最后要查的話，也查不到她頭上來。
好在魏嬤嬤也知道些厲害，聽聞主子們回來就閉了嘴，臨走前還朝著劉嬤嬤的門上吐了一口唾沫。
可是到了晚上，卻又有那好事之人唯恐天下不亂，將這泄露消息之人偷偷告訴給劉嬤嬤。
原來正是她的死對頭關嬤嬤，不知從哪里打聽到了這件事情，然后添油加醋地告訴給后院的婆子們。
劉嬤嬤聞言，心中對關嬤嬤更加惱怒。第二日一早，看見關嬤嬤那幸災樂禍的笑臉，劉嬤嬤咬牙操起灶臺上的滾水就朝關嬤嬤潑去。
關嬤嬤殺豬一般地號叫著跳開，好在天氣冷，劉嬤嬤又沒有潑準，只將水潑到關嬤嬤的靴子上一些。
關嬤嬤反應過來之后火冒三丈，尖叫著撲了上去。兩人就在燒熱水的小廚房里打了起來。最后動靜太大，驚動了李氏。李氏派周嬤嬤過來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周嬤嬤冷著臉訓斥劉嬤嬤與關嬤嬤一頓，之后又將劉嬤嬤單獨訓了許久，然后罰了兩人半個月的月例。
關嬤嬤與劉嬤嬤的梁子卻是結得更大了。
眼見著到了臘月，各家各戶越加忙起來。任家各房也開始忙著換庭前內室的擺設。像是內室的花瓶、擺件，主子們看了一年看煩了的，就要收入庫房一些，再從庫房里尋了新鮮樣子的擺出來。紫薇院里的石榴盆景也被三老爺要求換成君子蘭和水仙。
新上任的兩位外事管事劉嬤嬤和牛嫂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也忙碌起來。
新盆景搬進來當日，三老爺任時敏見了十分滿意，還夸了劉嬤嬤幾句。
可是到了第二日，不過一夜之間，那十幾盆君子蘭竟然被發(fā)現(xiàn)從根部開始爛掉了。
“劉嬤嬤，這是怎么回事？”周嬤嬤指著丫鬟搬進來的那一叢君子蘭，沉著臉問道。
劉嬤嬤大冬天里出了一身冷汗，見只有自己一個人過來，便賠笑道：“周嬤嬤，這事兒……奴婢也不十分清楚。不過，您是不是也一起問問牛嫂子她們？”
周嬤嬤拉下來臉道：“問別人做什么？牛嫂子說她只負責水仙，是你負責的君子蘭�！�
劉嬤嬤原本也不過是見自己一人在這里被指責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想要拉人一起分擔責任，這會兒聽著周嬤嬤的話，心里卻有些不舒坦了，不由得抬頭辯解道：“周嬤嬤，這些君子蘭是奴婢挑的沒有錯，可是挑選的時候，奴婢是與牛嫂子一起去的。且那賣花的花農還是牛嫂子家當家的介紹的�！�
周嬤嬤不悅道：“那為何牛嫂子說君子蘭是你與你家小兒子精挑細選出來的？”
劉嬤嬤聞言一愣，隨即氣得冷笑道：“您聽她放屁！我還說為何鎮(zhèn)外那么多養(yǎng)花的花農，他們夫婦偏偏就挑了一家地兒那么偏的！后來我聽隔壁的花農議論才曉得，原來是他們夫婦收了那家花農五兩銀子�，F(xiàn)在想來定是那些花本來就有問題，他們合伙來整我呢！”
牛嫂子與原本的外事嬤嬤候選魏嬤嬤私交甚好，聽說雙方還有結成兒女親家的意思。
不想最后劉嬤嬤這一匹黑馬殺出來，讓魏嬤嬤對她起了不小的成見，于是連帶著牛嫂子對劉嬤嬤也有些愛答不理的。加上兩個外事嬤嬤之間也有競爭關系存在，所以兩人的關系實在說不上好。
其實采買管事收回扣這種事情是很常見的，就連劉嬤嬤自己每一盆花也都有油水可撈。甚至在她知道那五兩銀子的事情之后，牛嫂子還給了她二兩銀子。她雖然不滿牛嫂子撈得比她多，可是想到來日方長，便也沒有說什么。
如今她卻覺得自己是落到了人家的圈套里，說不定是牛嫂子為了替魏嬤嬤出頭，所以給她下了絆子。
周嬤嬤聞言一臉驚訝，“竟會有這種事！”說著她便氣急地指著一旁的喜兒吩咐道：“去將牛嫂子給我叫進來！”
劉嬤嬤見周嬤嬤的樣子，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將這事情給捅了出來。雖然管事嬤嬤吃商家回敬是常事，可是這種事兒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擺到明面上來的。她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喜兒已經(jīng)領命出去。
不一會兒牛嫂子就被叫了進來。
周嬤嬤劈頭蓋臉就道：“虧我之前還想著你只負責那些水仙花兒，君子蘭是劉嬤嬤的責任，因此只叫了她過來問話。不想?yún)s聽說那花農是你找的？還收了人家五兩銀子的孝敬？牛嫂子，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牛嫂子聞言驚怒地瞪向劉嬤嬤，見她眼神閃爍，不敢看自己，立刻就明白了是劉嬤嬤將自己給出賣了。
她朝著劉嬤嬤那邊呸了一聲，轉頭對周嬤嬤道：“您可別信那些兩面三刀的老貨！我今兒算是明白什么叫作‘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碗就罵娘’了！拿銀子的時候怎么就不嫌銀子扎手？如今出了問題倒是忙不急地將自己給撇干凈，跟她自個兒手有多干凈似的！又不用去花樓里賣，裝什么黃花閨女兒��！”
牛嫂子年輕的時候是出了名的潑辣，還有個外號叫“辣子”，如今兒女大了，脾氣收斂不少，卻也是個不肯吃虧、一點就著的脾氣，脾氣一上來什么話都能出口。
劉嬤嬤聽這話，也被氣得不輕，抬頭就頂了回去，“我是拿了銀子，可是我拿的不就是你給我封口的銀子嗎？那花農卻是你與你家當家的接的頭！如今出了事，自然要從你們夫婦那里討要說法！”
牛嫂子原本收了五兩銀子，最后被劉嬤嬤硬是要了二兩過去，還不得不答應下次讓她拿大頭。到嘴的肉飛了，她心里正不順，不想劉嬤嬤卻是這種有好處就占，出了事情讓別人頂?shù)牟灰権浬�，她當即便氣得火冒三丈�?
“你個死不要臉的！有種你把銀子給吐出來��！就會在人背后玩陰的！誰還不知道你這管事是怎么當上的？不就是給了朱嬤嬤二十兩嗎！”牛嫂子指著劉嬤嬤的鼻子罵。
劉嬤嬤惱羞成怒，“呵，你這管事就當?shù)们灏讍幔慨敵踹�不是你家小姑子求了老太太房里的桂嬤嬤？最后給方姨娘身邊的人塞了多少銀子當別人是瞎的？”
一直坐在一旁袖手旁觀的周嬤嬤瞥了一眼窗外。牛嫂子嗓門大，已經(jīng)引了不少的人在外頭探頭探腦。
見時機差不多了，周嬤嬤拍著案幾起身，“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扯到老太太身上去了！還有剛剛你說的朱嬤嬤收了二十兩銀子是怎么回事！”
劉嬤嬤臉色不好看，牛嫂子的事情因為牽涉到老太太房里的人，自然是沒有人敢多說什么，她那二十兩的賄賂卻是不好說的。
牛嫂子哂笑，“滿院子的人都知道，在您宣布外事嬤嬤人選的前一日晚上，劉嬤嬤給了朱嬤嬤二十兩銀子，讓她走的五小姐的路子，謀了這外事嬤嬤的差事�！�
周嬤嬤臉色一變，“放肆！還敢攀扯上五小姐！這外事管事的人選是在那日前一個下午老爺就與太太商量好的，與五小姐有什么關系！”
劉嬤嬤聞言一愣，驚愕道：“下午就商量好了？”
牛嫂子見劉嬤嬤的表情，眼珠子一轉已經(jīng)明白了一些，不由得幸災樂禍地捂嘴笑道：“我這下算是明白何為臭味相投了！”
劉嬤嬤臉色鐵青。
周嬤嬤也是氣得不輕，一邊吩咐丫鬟去將朱嬤嬤叫過來，一邊掀簾子出了耳房，去正房向李氏稟報今日的事情。
周嬤嬤從李氏正房回來之后，朱嬤嬤已經(jīng)來了，經(jīng)過一番對質，朱嬤嬤利用從五小姐那里聽來的消息故意騙劉嬤嬤二十兩銀子的事情徹底敗露。
只是牛嫂子與劉嬤嬤因為收取賄賂的事情也沒有落到什么好。
不想對這三人的具體處置還沒有下來，三老爺任時敏就發(fā)怒了，原因是他發(fā)現(xiàn)那十幾盆瀕死的君子蘭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從根部澆了熱水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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