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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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死后,一則天下初定,二則呂后忙于弄權(quán),“諸侯各自拊循其民”,諸侯各國自己想辦法解決財政問題。吳國地理條件優(yōu)越,豫章郡(江西)有銅山,又東 臨大海。劉濞廣羅天下流寇逃犯,“盜山鑄錢,煮海為鹽”,搞得比哪個諸侯國都富,“百姓無賦,國用饒足”。這是劉濞長期鬧獨立性的經(jīng)濟基礎(chǔ),老百姓都擁護(hù) 他。其他諸侯國到這里來抓逃犯,老百姓都會自動將逃犯隱藏起來,很難抓到。
劉濞與朝廷鬧矛盾,還有一個重要的感情因素。漢文帝在位時,劉濞的太子到京城長安去,與皇太子(即后來的漢景帝)一起飲酒賭博,發(fā)生爭執(zhí),吳太子及其 隨從對皇太子不恭,皇太子竟把吳太子殺了。朝廷方面派人將吳太子尸體運回吳國安葬,劉濞回敬道:“天下一宗,死長安即葬長安!”又把吳太子尸體運回長安去 發(fā)喪。雙方從此結(jié)怨,劉濞二十多年稱病不朝,不行藩臣之禮。漢文帝當(dāng)然很不滿意,吳國使臣每次進(jìn)京,都被朝廷拘押或責(zé)罰。有一年,吳國使臣去長安“秋請” (這是西漢諸侯國對朝廷的藩禮制度,一年兩次進(jìn)京,春為“朝”,秋為“請”),漢文帝親自審問吳國使臣,使臣回答道:“察見淵中魚,不祥。”意思是說,皇 上對下面的事情該糊涂時糊涂一下為好,如果把深淵中的魚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反而不好。吳王稱病不朝,他確實是在裝病,他知道皇上一直在追查真相,皇上追查 得越緊,他的顧慮越大,心里越來越緊張。這個“結(jié)”不能讓它越抽越緊,還是由皇上主動把它解開為好。漢文帝一聽有道理,于是把拘押在長安的吳國使臣統(tǒng)統(tǒng)赦 免放回,并賜給劉濞幾根拐杖(劉濞是漢文帝堂兄),捎話給他說,你年紀(jì)大了,可以不來朝見。這樣一來,漢文帝與劉濞的矛盾暫時得到緩解,二十多年無事。
漢文帝在位二十三年而亡,太子劉啟繼位,是為漢景帝。漢景帝起用晁錯為御史大夫,晁錯竭力主張削藩,尤其主張拿實力最強、野心最大、最不守法的吳王劉 濞開刀,“削其支郡”。他認(rèn)為吳王劉濞“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不削之,其反遲,禍大”。漢景帝年輕氣盛,采納了晁錯這一建議。在著 手削藩之前,漢景帝首先對自己的根基進(jìn)行加固,封六位皇子為王:長子劉德為河間王、二子劉彭祖為廣川王、三子劉余為淮陽王、四子劉非為汝南王、五子劉閼為 臨江王、六子劉發(fā)為長沙王。他把六位皇子的封國變成制衡其他諸侯王的重要力量。
漢景帝開始削藩,先追究了幾位諸侯王的舊賬。其一,楚王劉戊因上年為薄太后守喪期間私奸,削去東?ぃ黄涠,趙王劉遂兩年前也有犯罪行為,削去常山 郡;其三,膠西王劉卬賣爵,削去六縣。然后,一刀捅向?qū)嵙ψ顝姷膮峭鮿㈠ǎ略t削去吳國會稽、豫章二郡。這一下,他從老虎嘴上拔下兩根須,劉濞哪里受得了 這等刺激,忽地一下跳了起來,撲了過來!景帝三年(前154年)春三月,削去吳國會稽、豫章二郡的詔書尚未送到吳國,消息已經(jīng)飛快地傳到吳都廣陵(今江蘇 揚州),劉濞當(dāng)即跳了起來,老子反了!
當(dāng)時,諸侯各國都被朝廷的削藩舉措搞得十分恐慌。劉濞決心聯(lián)合其他諸侯王共同舉兵,與朝廷決個魚死網(wǎng)破。他知道膠西王劉卬驍勇好斗,因賣爵之事剛被削 去六縣,對朝廷怨氣很大,派人秘密前往,先與劉卬取得聯(lián)絡(luò)。劉卬開始顧慮較大,吳國使者對他說,事成之后,吳王將與他“二主分割,共同稱帝”。他經(jīng)不住這 個誘惑,答應(yīng)起兵。劉濞為了保險起見,又親自潛至膠西與劉卬會面,敲定起兵事宜。劉卬手下的群臣知道后都反對說,如今一個皇帝都亂成這樣,將來二帝相爭, 豈不更要亂套!但劉卬一意孤行,反意已決。
劉濞先后聯(lián)絡(luò)了膠西、楚、齊、菑川、膠東、濟南、濟北、趙八國,加上吳國自己共九國。由于齊王悔約退出;濟北王因都城城墻倒塌,被郎中令挾持,推托說 要修筑城墻,也沒有參加,最后是七國起兵。其中楚王劉戊、趙王劉遂都對朝廷削地怨氣極大,反叛決心更為堅定。楚王劉戊把反對他起兵的丞相張尚和太傅趙夷吾 殺掉;趙王劉遂也把反對他起兵的趙相建德、內(nèi)史王悍殺掉。趙王劉遂提前領(lǐng)兵到趙國西部邊界,等待吳王劉濞的軍隊到來,同時派出使者前往匈奴,鼓動匈奴一起 出兵攻漢。
朝廷把削地詔書送到吳都廣陵,劉濞下令殺使毀詔,并誅殺朝廷派駐吳國的所有二千石以下官員。當(dāng)年劉濞六十二歲,少子年十四歲。他發(fā)布了一道戰(zhàn)爭動員 令,以他父子兩人的年齡為上限和下限,征召十四歲至六十二歲的男丁參戰(zhàn),共募集二十余萬人,又從閩越征召十多萬人,組成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從廣陵出 發(fā),渡淮西進(jìn)。
劉濞任命田祿伯為大將軍,田祿伯向劉濞建議說,幾十萬大軍成一路西進(jìn),難以成功。我愿領(lǐng)五萬兵,從水路西進(jìn),收淮南,下長沙,入武關(guān),與大王會師關(guān) 中。這個作戰(zhàn)方案雖然不算新奇,但也不失為奇正之法,中路為主力,南路為穿插。劉濞本想同意這一方案,但吳太子私下對他說,你這次起兵是反叛朝廷,一兵一 卒都不能借給他人。假如讓他帶走五萬人,他一旦轉(zhuǎn)過身來反你,為朝廷效命,你怎么辦?劉濞一聽也是,不敢分兵。
還有一位年輕的桓將軍,也向劉濞建議說,吳楚軍以步兵為主,漢軍多車騎,步兵利于險地,車騎利于平地。吳楚軍西進(jìn)時,對一路上的城邑都不要去管它,以 最快的速度去搶占洛陽武庫、敖倉糧庫,搶占函谷關(guān),這樣即使不進(jìn)關(guān)中,據(jù)險守關(guān),關(guān)東的天下也是你吳王的了。如果一路攻城略地向西推進(jìn),許多城邑急攻難 下,進(jìn)軍速度太慢,漢軍一旦出關(guān),疾馳東下到達(dá)梁、楚邊境,我們就敗定了。桓將軍的這一建議,不妨稱之為“要點式進(jìn)攻”,作戰(zhàn)思想非常先進(jìn)。劉濞征求老將 們的意見,老將們卻說,他一個小毛孩子,讓他去打沖鋒可以,他懂什么深謀大略。于是,劉濞對桓將軍的建議也沒有采納。
劉濞自統(tǒng)大軍,一字長蛇陣,遇城攻城,緩慢推進(jìn)。這說明劉濞徒有反叛之心,毫無軍事謀略。他統(tǒng)領(lǐng)的反叛大軍一出發(fā)就朝著失敗的方向走去。
劉濞起兵時,致書遍告各國諸侯,宣示起兵理由說:晁錯賊臣,惑亂皇上侵奪諸侯之地,挑撥劉氏骨肉,絕先帝功臣,誑亂天下,欲危社稷。陛下不能省察,故起兵“請誅晁錯以清君側(cè)”。
消息傳到長安,漢景帝召來堅決主張削藩的晁錯商議對策。晁錯建議皇上御駕親征,他自己留守長安,并準(zhǔn)備審訊曾擔(dān)任過吳國丞相的爰盎,逼他交代吳王劉濞謀劃叛亂的內(nèi)幕,以便進(jìn)一步采取相應(yīng)對策。
爰盎和晁錯是死對頭。此前,爰盎曾向漢景帝力保吳王劉濞不反,被晁錯查出他接受了吳王劉濞的金錢財物,漢景帝下詔貶他為庶人。這一次,爰盎聽說晁錯又 要審訊他,便采取以攻為守的策略,通過丞相竇嬰的關(guān)系,連夜入見漢景帝。他對漢景帝說,這次吳、楚等七國叛亂,都是因為晁錯主張削奪諸侯土地引起的,現(xiàn)在 只有一個辦法,處死晁錯,下詔赦免吳、楚等七國,恢復(fù)其轄地,這場叛亂便可兵不血刃平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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