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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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郝龍泉夫婦來推銷保險，史宇寒怎么也不動心，這回聽他說要開煤窯，卻熱心得不得了，一再鼓動喬不群動作快些，早日促成這事。喬不群知道史宇寒心里的小九九，郝龍泉的煤窯開成了，賺了大錢，自然少不了他們家的好處。
可喬不群不知道，史宇寒收拾玩具槍包裝時，在里面掏出一把厚厚的鈔票。史宇寒了解喬不群的脾氣，這錢若被他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非給郝龍泉退回去不可。這樣再叫他去找有關(guān)部門頭頭，就更沒指望了。史宇寒也就悄悄將錢存好，暫時不告訴喬不群。
喬不群并沒怎么將郝龍泉的事放在心上，他得先與教育局普教處的高副處長聯(lián)系聯(lián)系，將州州讀桃林小學(xué)的事落實一下。暑期已到，桃林小學(xué)怕是已在醞釀下期招生的事，再不采取實際動作，就要來不及了。
不想第二天撥高副處長的手機，卻沒信號，打普教處的電話，又總是忙音。教育局又沒在月球上，干脆去跑一趟。喬不群扔下話筒，正要動身，有人推門進來， 問會議室在哪兒。義務(wù)為人指明會議室，又接上兩個電話，喬不群忽然沒了去教育局的情緒。大家都在為自己的去向奔忙，跑了政府辦，跑組織部，甚至連市委常委 樓都不放過，你卻往教育局跑，人家還以為你得了腦癱呢。
喬不群也不是沒想過跑跑該跑的地方。好事都是跑來的，足不出戶，死守善道，莫非好事還自動跑到你面前來？你又不是菩薩，菩薩也要寺廟占得好，才有人進香上供。可又怎么個跑法呢？喬不群一時無以為計。
一副傻子樣在桌前發(fā)呆，李雨潺走進來，說：“喬處真有定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個人靜悄悄躲在處里，自在得很。”喬不群無奈道：“我不躲在處里，還披 紅掛綠，跟著那些中老年婦女，跑到街上去打腰鼓？”李雨潺笑道：“誰要你去街上打腰鼓了？”又放低聲音說，“什么時候了，你也不學(xué)學(xué)人家，多為自己的美好 前程考慮考慮。”
李雨潺的口氣聽上去這么漫不經(jīng)心，其實是在真正關(guān)心他。喬不群心生感激，說：“你說的人家是誰？”李雨潺說：“這就看你了，你覺得是誰就是誰。總不可能是我吧？我一個普通干部，到哪里還不都是勤雜工一個？”
喬不群自然知道李雨潺所指是誰，說：“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李雨潺說：“我沒聽到什么風(fēng)聲，只覺得這段研究室的人忙得很，沒誰像你無動于衷，沒 事人一樣。”此言不假，喬不群不可能不清楚，卻還要故作無所謂的口氣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李雨潺白他一眼，說：“庸人就庸人，我可從沒說過自 己非同凡響。也只怪我閑得無聊，瞎操心。正應(yīng)了那句話——船上人不急，岸上人急。”
喬不群沉默著，一時不知說什么好。李雨潺又說：“別以為有人恭維你是政府第一筆桿子，就沾沾自喜，反正政府辦攤子大，有你的去處。”
李雨潺說這話的時候，喬不群一直看著她的眼睛，覺得那是秋天的湖水，清澈而幽深。等到她話說完，喬不群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到了她的唇上，那是兩瓣桃花般 的紅唇，鮮艷而又動人，性感而又高傲。也真是奇怪，每次李雨潺說話，喬不群的注意力總是停留在她的眼睛上，這個時候她的眼睛最生動、最傳神，仿佛她的話不 是從嘴里，而是從眼睛里說出來的似的。待她的話一落音，喬不群又轉(zhuǎn)而去瞧她的嘴唇，這個時候她的嘴唇格外惹眼迷人，好像能傳情、會達意似的。
見喬不群的目光蜜蜂一樣叮在自己臉上，李雨潺有些不好意思了，害羞道：“你望著我干什么？我的臉又不是電視機，在放電視劇。”喬不群這才回過神來，笑道：“你臉上正是放的電視劇，而且是言情劇，感人至深，叫人看了又想看。”
“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卻取笑我，不理你了。”李雨潺假裝生氣，頭一甩，走了出去。
喬不群癡在桌旁，還是不知該做些什么好。好久才想起這天還沒上廁所，于是抽身出了門。恰巧瞥見蔡潤身出了秘書處，往樓道口方向走去。喬不群停住腳步， 上廁所的興致也沒有了，轉(zhuǎn)身又回到綜合處，一屁股跌坐在沙發(fā)上。研究室的人哪個不知道，這段時間就數(shù)蔡潤身最忙，天天往領(lǐng)導(dǎo)那里跑。
蔡潤身沒察覺到身后的眼睛，幾步邁下三樓，瞄準(zhǔn)甫迪聲辦公室沒有外人，身子一側(cè)，溜了進去。甫迪聲正在看機要，見了蔡潤身，合上文件夾，親切地跟他打招呼，要他坐到自己旁邊的沙發(fā)上。
蔡潤身拿屁股尖蹭著沙發(fā)邊沿，微仰下頜，迎向高處的甫迪聲。甫迪聲想起那晚夫人駱怡沙贊揚蔡潤身的話，說道：“潤身你還懂玩石欣賞，以前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 你有這方面的才華呢？”蔡潤身心里暗暗感激著駱怡沙，嘴上說：“我這哪能叫才華？在駱姐那樣的大家面前，簡直是個小學(xué)生，還沒入門呢。”甫迪聲說：“你也 太謙虛了點。不過謙虛好，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嘛。”
這句話本來通俗，甫迪聲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在蔡潤身聽來，卻意義深遠，回味無窮。官場就是這樣，誰謙虛誰就有可能進步，誰驕傲誰就得落后。特別是在能 決定自己命運的領(lǐng)導(dǎo)面前，再傲氣的人都會成為謙謙君子，修養(yǎng)好得不得了。所以放眼機關(guān)，沒有不望著自己鼻尖走路的，誰都像是得了軟骨癥，脖子硬不起來。
這么想著，蔡潤身說了來找甫迪聲的意圖。他想把人大代表來政府視察時甫迪聲用過的桃林市經(jīng)濟工作情況匯報材料登到《桃林經(jīng)濟》上去。甫迪聲倒很爽快， 滿口答應(yīng)。還說：“《桃林經(jīng)濟》雖由研究室主辦，其實屬政府機關(guān)刊物性質(zhì)，代表的是政府的聲音。把這個東西登到上面，各級各部門都能看到，也算是給全市經(jīng) 濟工作定下一個調(diào)子。”
領(lǐng)得甫迪聲的話，蔡潤身心里就有了底。告辭領(lǐng)導(dǎo)出來，本已快到下班時間，卻沒有下樓，回了秘書處，動手編輯起新一期的《桃林經(jīng)濟》來。那個匯報材料自然是在頭條位置，蔡潤身還特別在一旁標(biāo)明，字體須比其他文章大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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