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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第一章

  中午,高原的天空明凈,太陽就像歡快的鳥兒一樣,從云朵背后飛落到大地,火熱耀眼。欣然趴在草地上安逸地烤起太陽來(烤太陽,高原特有的、純天然的取暖方式之一。背朝太陽,既能避免把臉曬黑,又能讓身體最大面積地吸收熱量,很愜意的),昏昏欲睡。夢里孩子們說起流利的漢語,一大群人又笑又鬧地玩成語接龍游戲。
  
  不過在操場上,嬉笑玩耍間有幾個男生橫生枝節(jié),弄哭了女孩。
  
  欣然醒來走去,聽見男孩們不停地說著藏語,聽不懂,但有兩個字反復(fù)提到:“覺姆……覺姆……”
  
  見老師過來,男孩們收斂了囂張的氣焰。女孩子委屈哭訴道:“他們,說覺姆是我們!”
  
  “覺姆?到底是什么啊?”
  
  一個男孩口無遮攔地說:“姑子!哈哈,她兩人是姑子哈,老師!”
  
  欣然仍舊一頭霧水:就算覺姆是尼姑的意思,可這跟小女孩有什么干系?
  
  “短頭發(fā)啊,我們!”女孩們再也憋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短發(fā)?姑子?無關(guān)的兩個名詞怎么就畫上等號了呢?


  
  一個男孩躲在人群里怪叫:“哦呀呀,普莫出家削成短發(fā),尕米寺山下遇喇嘛(普莫是藏語,年輕的姑娘;尕米寺山上是尼姑庵,山下是寺廟)!”更引來一陣哄笑。
  
  欣然想起來了,第一天剛到校,看卓磋也在問自己是不是覺姆。她迅速掃了一圈學(xué)校,還真是的,全校的女子中,就這兩個女孩子和她是短發(fā)的。唉,考慮到長發(fā)清洗不便,出發(fā)前,她很不情愿地斬斷了三千青絲,F(xiàn)在想起,依然灼心地痛。那一頭柔順的長發(fā)終與她兩不相干了,曾盛贊它們飄逸秀美的戀人也失散了。
  
  欣然就奇怪一點,為何小姑娘明知風(fēng)俗如此仍選擇短發(fā)?女孩們皺眉猶豫了好半天,羞怯地貼近她耳旁小聲說:“爬頭發(fā)了,蟲。”
  
  原來如此!欣然笑著拉起她們的小手:“乖啦,不哭嘍!老師幫你們變漂亮,再吹吹高原爽朗的風(fēng)!”
  
  造型師的工作果然成就感斐然。這不,洗發(fā)香波在欣然手中化作泡泡球直沖藍天。瞧著臉盆里青墨色的“湯汁兒”,每個人都嚇一大跳。問孩子最后一次做身體清潔的時間,兩人支吾了半天還是沒能準(zhǔn)確記起。
  
  “毛巾變黑了,老師!”

  
  “沒事,你的笑可越來越美嘍!”
  
  就在這瞬間,姆媽的臉龐忽然浮現(xiàn)在欣然的腦海里。小時候,她比男孩子還調(diào)皮搗蛋,那會兒家處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翻墻、爬樹、鉆防空洞的事沒少干,到底生了虱子。連著三天,姆媽就著醋,給她悶頭發(fā)消滅蟲害。其他人聞到那股酸掉牙的怪味都掩鼻躲避,唯有姆媽一有空就不厭其煩用篦子為她梳頭。那雙細巧柔軟的手……許是回憶中的醋味使然,欣然的鼻子不由泛酸,不知道父母最近身體可好,姆媽的降壓藥有沒有按時服用?
  
  在“美麗”的感召下,那些長發(fā)女孩自發(fā)地在欣然宿舍前排起了長龍。男生們則在遠處好奇地張望,之前不屑的神色換成了一臉的艷羨。
  
  “紳士一點好不啦?”欣然招手喚他們來,分配了打水燒水的任務(wù)。于是,這一群“小紳士”爭先恐后地忙爭著,干得甚歡,撒開腳丫子奔跑在宿舍和水龍頭之間,好像在參加為榮譽而戰(zhàn)的接力比賽。
  
  一大瓶“海飛絲”一小會兒工夫就用了個精光,正在興頭上的欣然怎停得住手?她拉開行李箱,翻出香皂繼續(xù)奮戰(zhàn)在“美容美發(fā)”的最前線?缮畛圩脚,就在完美收工前,“轟”的一聲,電閘罷工了。看來“有備無患”不光是五金店老板的營銷口號,更是生活的經(jīng)驗與真諦。好在溫水充足,彌補了這次“意外停電”帶來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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