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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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1992年2月,柏林墻倒塌兩年后,東德守墻的衛(wèi)兵因格•亨里奇受到了審判。在柏林墻轟然倒塌前,二十七歲的他曾射殺了一位企圖翻墻而過的二十歲青年克里斯•格夫洛伊。從1960到1990的短短三十年間,只有空氣、飛鳥可以穿越的“隔離人民的墻”柏林墻下,先后有三百位東德欲越墻逃亡者被無情的子彈射殺,成為墻下的冤魂。
僅僅是為執(zhí)行上級的命令么?亨里奇的律師辯稱這些衛(wèi)兵的天職就是服從,罪當(dāng)不在衛(wèi)兵個人。然而法官西奧多•賽德爾卻在一種人性的高度斷然反駁:“作為警察,不執(zhí)行上級命令是有罪的,但打不準(zhǔn)是無罪的。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此時此刻,你有把槍口抬高一厘米的主權(quán),這是你應(yīng)主動承擔(dān)的良心義務(wù)。這個世界,在法律之外還有‘良知’。當(dāng)法律和良知沖突之時,良知是最高的行為準(zhǔn)則,而不是法律。尊重生命,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的原則。”
是啊,李鐘岳也是活在體制內(nèi)的滿清的官員,但他守住了自己的良知,他沒有把體制的命令、上司的命令當(dāng)做作惡的借口。李鐘岳知道自己放在首位的是一個人,然后才是滿清的縣令。雖然李鐘岳背負(fù)體制的重壓,但李鐘岳也有自己的選擇,以自殺來抗擊惡政,來說明良知的正當(dāng)性。李鐘岳死了,他的牌位曾被人們放到秋瑾的紀(jì)念堂配享,這是人們和歷史對他的最好認(rèn)可和公允的評價。李鐘岳也是“抬高一厘米”的人,在面對惡政時不忘抵抗與自救,是“人類良知的一剎那”,這一厘米是高于人頂?shù)囊焕迕�,是長在體制之上的一厘米,也是見證人類良知的一厘米。
你問李鐘岳比晚清的那些官吏多出些什么,我說,只多出一厘米!
而對于秋瑾來說,她比晚清的知識人多出了些什么?我說,她比女人多出了男人氣,比男人多出了英雄氣。我知道當(dāng)求仁得仁的機(jī)會到來的時候,秋瑾不能不死,無論對革命黨,還是對滿清,秋瑾必須死。我想到了魯迅先生,其實在烏篷船欸乃的紹興,在有師爺傳統(tǒng)的紹興,秋瑾的家和魯迅、徐錫麟的家只是隔了幾條胡同、幾條水。物理上的距離很近,又有著留日的背景相重疊,也可稱作同學(xué)的,但秋瑾和魯迅的性格來得卻是兩樣,一是赤裸的火的赤焰,一是包裹著冰與火的赤焰。1927年,魯迅到廣州中山大學(xué)任教,熱血的青年開歡迎會。魯迅卻兜頭潑了冷水,“我知道不妙,所以首先第一回演說,就聲明我不是什么‘戰(zhàn)士’、‘革命家’”。魯迅的思想深處,對一些空頭的名號是警惕的,無論空頭的文學(xué)家、革命家,還是所謂的戰(zhàn)士,這和秋瑾不同,“我只好咬著牙關(guān),背了‘戰(zhàn)士’招牌走進(jìn)房里去,想到敝同鄉(xiāng)秋瑾姑娘,就是被這種噼噼啪啪的拍手拍死的。我莫非也非‘陣亡’不可么?”
也許是魯迅看到過過多的死和血,看到過過多的瞞和騙,魯迅的心是悲涼的。他看出是革命黨內(nèi)部給勇于犧牲者的熱烈掌聲將秋瑾送上了烈士的刑臺,秋姑娘是被同志捧殺的,死是秋姑娘的必然。在秋瑾死去的十二年后,魯迅的《藥》再次以人血饅頭讓人記起秋瑾,但革命者的血,卻被愚弱者當(dāng)成了醫(yī)治癆病的稀奇藥引,這是怎樣一種無盡的哀良:志士們軀體里沸涌的血,被一大群鐵屋子里懵懂的人鴨子一樣引頸覬覦。若是命運(yùn)玩笑,革命者忽地不死,那群愚昧的看客的表情究竟何如?他們也許會化成豺虎,群撲上前,撕噬志士的喉嚨,渴飲那鮮血……
在魯迅的冷眼下,他看透了天上的深淵,他看透了承諾黃金國的虛妄,他知道狂熱的背后,是不盡的蒼涼。當(dāng)許廣平去游行的時候,魯迅也是極不贊成、不鼓勵做無謂的犧牲的。但是另一方面,人們都是沉默的羔羊,無疑也會使劊子手猖狂張目和放縱。
也是魯迅說過:“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陳天華雖然選擇了熱血的蹈海,讓這古老的土地上綻開了血之花,但陳天華的遺書卻是出奇地冷靜,也許冷靜的血就接通了魯迅的最內(nèi)在的心理。有大志的人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激情不一定就是過激,不一定就是蠻力。
1905年12月8日,陳天華因抗議日本頒布“清國留學(xué)生取締規(guī)則”而蹈海自殺。翌日,留學(xué)生們公推秋瑾為召集人,在留學(xué)生會館之錦輝館召開陳天華追悼會。會上,秋瑾宣布判處反對集體回國的魯迅和許壽裳等人“死刑”,還拔出隨身攜帶的日本刀大聲喝道:“投降滿虜,賣友求榮。欺壓漢人,吃我一刀。”
這個細(xì)節(jié),原先是為一些人所避諱的,當(dāng)我在日本學(xué)者永田圭介《競雄女俠傳:秋瑾》中讀到這個細(xì)節(jié)時,我也是吃驚異常。
1905年是秋瑾在日本留學(xué)的第二年,當(dāng)時魯迅已經(jīng)在日本待了兩年。在這個時間里魯迅也經(jīng)受了幻燈片的刺激,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日本人砍頭,旁邊的看客也是中國人,魯迅的心是隱痛的。也就是在此時,留日學(xué)生遇到了一件大事,日本政府與清政府勾結(jié),為限制留學(xué)生反清政治活動頒布了“清國留學(xué)生取締規(guī)則”(應(yīng)該注意,“取締”一語在日語中主要意為“管束”、“管理”)。規(guī)則一公布,立刻在留學(xué)生中卷起了洪波巨瀾,當(dāng)時的秋瑾再也坐不住了,熱血沸騰,櫻花的國度再也不能安靜放下一張書桌了。此時的日本報紙《朝日新聞》發(fā)表社論,更是烈火烹油,嘲笑中國人“放縱卑劣,團(tuán)結(jié)薄弱”。
一向自尊的陳天華感到自尊的傷害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他決計以性命反駁蔑視,于是選擇投海自殺。
陳天華在《絕命書》中說,中國受列強(qiáng)之侮,因為中國自身有滅亡之理。某者之滅,乃自己欲滅。只是中國之滅亡若最少需時十年的話,則與其死于十年之后,不如死于今日。若如此能促諸君有所警動,去絕非行,共講愛國,更臥薪嘗膽,刻苦求學(xué)以養(yǎng)實力,則國家興隆亦未可知,中國不滅亦未可知。
弱國是沒有尊嚴(yán)的,弱國的子民是沒有尊嚴(yán)的,讀到陳天華憤而投海的史實,我總是悲憤難抑。他的死,也許換取了警醒,也許只是水中蕩起的漣漪,最后歸于虛無。陳天華死了,活著的還在爭吵。去和留,拯救與逍遙,面對著糾纏如麻的留日同學(xué),秋瑾忽地秀出了短刀,以刀擊案,怒喝包括魯迅在內(nèi)的留日學(xué)生,說出那句“吃我一刀”的話。也許,你能想象曾纏足的秋瑾暴烈起來,猶如持刀挾持人質(zhì)的恐怖分子。但秋瑾拔刀的目的和最大的正義恰是消弭恐怖,革命最大的正義就是讓弱小者免于恐怖而前行。
瘦小的魯迅,顯然是不入秋瑾的襟抱的,雖然越東自古是慷慨悲歌臥薪嘗膽之地,也許她覺得魯迅們身上多的是陰柔或者是柔韌,少的是爆發(fā)是血氣的蒸騰。在晚清的年代里,秋瑾身上的男子氣概是超于一般女性的。阿倫特曾說“紅色羅莎”盧森堡身上散發(fā)著一種“男子氣概”(manliness),在歷史的進(jìn)程中是空前絕后的。但我想阿倫特不知道秋瑾,如果她知道秋瑾會改變自己的看法的。我想僅有男子氣概也可能只是粗野的強(qiáng)蠻的專橫的,盧森堡說:“我這個人太柔弱了,比我自己想象的還要柔弱。”正由于有了柔弱的人性做底子,有人道主義做質(zhì)地,革命的刀與火才是可為人間所接受的。其實秋瑾身上何嘗沒有柔弱,正因為她不忍看到故國那些弱小者的涕淚而走向了俠義,走向了拯救,走向了血與火。
法國詩人雨果有一首贊頌巴黎公社的女英雄、詩人米歇爾的詩,題目是《比男人還偉大》。面對秋瑾這樣的有奇行的女性,我們除了沿用詩人雨果的話,還能有什么更恰切的詞語去描寫么?“比男人還偉大”!秋瑾自己也說“英雄也有雌”!我知道在1903年的中秋節(jié),王廷鈞叫秋瑾準(zhǔn)備晚宴要請客吃飯,誰知他自己卻在晚宴前被人拉走去吃酒了。中秋之夜,秋瑾獨自一人面對一桌酒菜,天上一輪明月,只有對影成三人,于是,她換上男裝,帶一個仆人,毅然到一個戲園去看戲。這是秋瑾第一次著男裝。待看罷戲回家,時間已過午夜。正巧王廷鈞也剛剛吃完酒回來,當(dāng)他得知秋瑾身著男裝去戲園看戲,不禁勃然大怒,竟然動手打了秋瑾。秋瑾自小是學(xué)過武的,真要動起手來,王廷鈞怕不是對手。秋瑾采取的是冷眼看著這狂怒的男人。
拳腳侮辱、所謂的家法和夫權(quán),已使這位比男人偉大的女子忍無可忍,如娜拉一樣走出家門。于是在朋友吳芝瑛紗帽胡同的宅第里,就誕生了和岳武穆相媲美的《滿江紅》詞章:
小住京華,早又是,中秋佳節(jié)。為籬下,黃花開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殘終破楚,八年風(fēng)味徒思浙�?鄬z,強(qiáng)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算平生肝膽,因人常熱。俗子胸襟誰識我?英雄末路當(dāng)磨折。莽紅塵,何處覓知音?青衫濕。
在這平平仄仄的文字里,我們看到了秋瑾的雄強(qiáng)和反抗與不平。只因你是女性,所以你格外不幸。秋瑾在致大哥秋譽(yù)章的信中曾幾次提到自己在夫家的位置和境遇,“直奴仆不如”。尊嚴(yán)無論男女,平等無論男女,或者說人性是秋瑾內(nèi)心的支撐,她看到了、遭受了來自各方面慘不忍睹的暴力和人性的扭曲,但她采取了抵抗,對傳統(tǒng),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的抵抗,無論傳統(tǒng)的夫權(quán)還是滿清的統(tǒng)治。她在信中有“以國士待我,以國士報之;以常人待我,以常人報之”的文辭,面對著奴役,縱然是夫妻間,秋瑾也是采取了不茍且。俗語說的“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雖然是口上的常談,但內(nèi)在的精神還在熠熠閃光。傳統(tǒng),縱然是千年,只要是虛偽和不道德,只要是不把人當(dāng)做人,縱然是父母、夫妻和兒女帶來的,也要舉劍奮力一擊。我相信每個人的腔子里都有一股子沸騰的血,特別是處于奴役和懷才未有彰顯的時候。而這時,如果能遇到一真心以國士待你的人,你滿腔子的血就會涌頂而出。
敏感如魯迅先生,白眼和侮辱未必少于陳天華和秋瑾,但魯迅并沒有拔劍起舞,熱血相向,而是走向了另一個更加荊棘和坎凜的路途,但這個路途難免有看客的尷尬折磨著他、提示著他。
我想魯迅先生后來的文字是洗刷自己作為看客而茍活的心理的,是秋瑾的死,是徐錫麟的悲壯,是這些鄰家的同學(xué)的血釀成了魯迅心底的苦澀文字的苦澀,也釀成了后來他的《為了忘卻的紀(jì)念》那樣金石質(zhì)地的文字。
魯迅是選擇了留下來。在留下來的人中,有秋瑾的同學(xué)王時澤。秋瑾在私下,曾和王時澤就歸與留進(jìn)行過交流。那是在秋瑾歸國行前,對“歸否”一問,王的回答是“甲午之恥未雪,又訂辛丑和約。我們來到這里,原為忍辱求學(xué)……不必憤激于一時”。
秋瑾不再說話,幾天后即束裝就道,歸國而去。
歸國后的秋瑾擬了一封《致王時澤書》,以文字和理性表明了自己的立身處世志向,信文雖不長,卻見毅然和斷然,大英雄做即做矣,何須纏綿?
吾與君志相若也,而今則君與予異。何始同而終相背乎?雖然,其異也,適其所以同也。蓋君之志則在于忍辱以成其學(xué),而吾則義不受辱以貽我祖國之羞。然諸君誠能忍辱以成其學(xué)者,則辱也甚暫,而不辱其常矣。吾素負(fù)氣,不能如君等所為,然吾甚望諸君之毋忘國恥也。吾歸國后,亦當(dāng)盡力籌劃,以期光復(fù)舊物,與君相見于中原。成敗雖未可知,然茍留此未死之余生,則吾志不敢一日息也。吾自庚子以來,已置吾生命于不顧,即不獲成功而死,亦吾所不悔也。且光復(fù)之事,不可一日緩,而男子之死于謀光復(fù)者,則自唐才常以后,若沈藎、史堅如、吳越諸君子,不乏其人,而女子則無聞焉,亦吾女界之羞也。愿與諸君交勉之。
走,有走的依據(jù),秋瑾的信坦直地傾泄出自己走的理由、歸的目的。大義在肩,她不能不走,再就是作為女子的一份尊榮,她要維護(hù)一個女子的尊嚴(yán)。
其實我看重的是信中的這兩句話:君我之異,雖表面為負(fù)氣,內(nèi)里卻有大義存焉,一己的長遠(yuǎn)之學(xué)業(yè)與一國的眼前之榮辱,秋瑾無法作長遠(yuǎn)的利益之選,她的熱血無法潑灑到窗明幾凈的學(xué)問里去,她必須和這些學(xué)問中人畫下一道鴻溝,一道楚河漢界,一邊是井水,一邊是河水。“不獲成功而死,亦吾所不悔”這句話,如果對比正月間與徐自華在西湖邊的對答,已經(jīng)是一決絕一輕松。此時的秋瑾已經(jīng)歷了許多血和死,9月吳樾彈炸五大臣血殉燕市,12月陳天華的高歌蹈海,我們讀到的是秋瑾的救世的熱腸:“如許傷心家國恨,那堪客里度春風(fēng)?”
此時的秋瑾正如一把寶劍或者是一把短鐵,十年磨成的一劍,還未曾試過如霜的鋒芒呢,這劍與刀開始躍躍欲試地鳴叫,在墻壁,在匣中,也在秋瑾的靴筒里。但這刀從靴筒里抽出了,出鞘的刀怎能回返?秋瑾的這一幕,也是魯迅目睹的一幕——刀插講臺上。我想也許正是此景此情在十年后的發(fā)酵,才有了魯迅的《鑄劍》里的熱血的文字,那不是冷冰的文字,是叫人熱血沸騰的血和號叫,是秋瑾遙遠(yuǎn)的回響。
秋瑾被砍頭梟首的血,也濺到了李鐘岳的良知里。讓我們還原賦閑的李鐘岳。他整日整夜地念叨著“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這句話,獨自一人,有時就將密藏的秋瑾遺墨“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展出來“注視默誦”,這時隨默誦而下的是縱橫溝壑的老淚。這樣的場景一日三五次以至七八次。秋瑾的血成了威壓,李鐘岳在良心的自責(zé)下,覺得秋瑾死在自己的任內(nèi),是自己的恥辱,最后他的投繯解脫離秋瑾被害尚不到百天。“身后蕭條,幾不能棺殮。”
一個縣官,其清也如此,其窮也如此,似水似冰,環(huán)視當(dāng)時的中國,不能不說這是一個有人格底線的縣令,是個有恥感的縣令,他的投繯,一是愧對秋瑾,再是對滿清之絕望使然。作為一個山東人,李鐘岳是受孔孟濡染較深的,從骨髓到肌膚,他有自己的恥辱感和人格底線,死就死了,不愿受辱于官場,但他卻贏得了歷史的榮耀。
對比李鐘岳,那些在晚清官場奔競,沒有底線是非,以皇家的是非為是非的人,卻被釘在恥辱柱上。
殺害秋瑾、為大清王朝撲滅星火的功臣張曾揚(yáng),非但出人意料地未能加官晉爵,反而無法在浙江巡撫的現(xiàn)職安身,改任江蘇,也被當(dāng)?shù)丶澝窬艹�。遷就民意的清廷萬般無奈,只好再發(fā)上諭,將張氏轉(zhuǎn)調(diào)山西。其離杭起程時,自知民間結(jié)怨已深,恐有風(fēng)潮,故乘火車赴埠。及由八旗會館至清泰門外車站,有軍隊擁護(hù)而行,“然沿途之人焚燒錠帛、倒糞道中者,均罵聲不絕”。
秋瑾被殺后,當(dāng)時的輿論界是有道德感是非感的,他們并沒有找一個替罪狼——晚清政府——放水,而是對張曾揚(yáng)、貴福們進(jìn)行口誅筆伐的追討,不依不饒將二人永遠(yuǎn)涂抹在歷史的汗青上。我想到以色列人,也沒有簡單地為所有的屠猶罪行找一個替罪狼——希特勒——而偃旗息鼓,而是對證據(jù)確鑿的納粹兇犯一個也不放過,哪怕只是對一個下級官兵也窮追不舍。
我想到了張志新和林昭,那些手上沾滿這些女性鮮血的人,有幾個懷著自責(zé)而自殺?
秋瑾的死和血,硌痛了一些有良知的人,她激怒了這民族久已蟄伏的那良知,一個女人的死使一個民族的男子羞愧,秋瑾讓麻木驚醒,給踉蹌以力氣,給無情以熱血,給鐵石以惻隱,為冥作光,為旱作潤,為良知作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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