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一個朋友，一個好朋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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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你看看，我們的坡道一點沒壞，所有的石子都完完整整。那家公司真是不錯。”
卡利端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面有三個咖啡杯，但是沒有碟子，一袋已經(jīng)打開的餅干和一個咖啡壺，咖啡看上去顏色很淡。他把咖啡杯放在茶幾上，然后倒咖啡。我們饒有興致地看著咖啡粉在杯底形成沉淀�？ɡ嶂^看了一下。
“奇怪，哪兒來的那么多粉？”
“咖啡機里要放過濾袋。你放了嗎？”老爸緩緩攪拌杯子。
卡利俯身看咖啡杯。“應(yīng)當(dāng)放了呀。”
“什么叫應(yīng)當(dāng)？”
“我還沒有笨到那個程度，當(dāng)然放了，我也不是第一次煮咖啡�？死锼沟倌龋憧匆幌�。”
“是不是過濾袋放反了？”
卡利在咖啡壺里攪動，沉淀的咖啡粉形成了漩渦。
“現(xiàn)在怎么樣？”
我看著淺棕色的液體說：“重?zé)粔兀?rdquo;
老爸迅速做出決定，把杯子里的咖啡倒回咖啡壺。
“你有麥啤嗎？”
“有的，咖啡喝多了沒好處，我的胃最近經(jīng)常泛酸�？死锼沟倌龋銇肀�？”
“果汁？”我在想，卡利該不會以為我還是一個孩子吧？
“你也可以喝點利口酒。”
他沒有拿我當(dāng)孩子，但是認(rèn)為喝麥啤是男人的事。
“啊，不用，我就喝水吧。”
“我去一下地下室，去去就回。”
老爸看著他的背影，俯身對我說：“沒有老婆，日子過得夠辛苦的，連咖啡都煮不好，他平常吃什么？這樣我看不下去，我要幫幫他，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我正想問他打算怎么幫，卡利上來了。他打開啤酒瓶，擺好杯子。
“好的，都有了。”他舉起杯子，朝我們點頭，“歡迎光臨鄙島。”
老爸和他舉杯喝酒，喝完后，卡利詢問地看著我。
“你不喝？啊，想起來了，你要水。我說海因茨，你現(xiàn)在也這么忘事嗎？”
“不，我的記性好得出奇，都是給客人當(dāng)導(dǎo)游鍛煉的。有的時候我也玩玩數(shù)獨。告訴你，腦細(xì)胞一定要鍛煉，可以防止鈣化什么的。”
“我也經(jīng)常給客人導(dǎo)游。而且……”
“和舒爾特島比，諾德尼島太小了，也沒什么好記的。”
“海因茨，不要這么說。明天我?guī)阍趰u上轉(zhuǎn)一圈，你會感慨的。”
我感到喉嚨干，干咳了一下，卡利朝我轉(zhuǎn)過臉。
“你帶你父親出來度假，我覺得這樣很好�？ㄋ漳葟膩硐氩坏竭@個。以前她會和漢娜去度什么康體周末，在東面的什么地方，就是蒸桑拿，全身抹油那種。但是我是老爸，她從來不問我，我只有付錢的份兒。”
“她們?yōu)槭裁床蝗ク燄B(yǎng)呢？”老爸驚訝地問。
我咽了一下口水，滿懷渴望地看著他的啤酒杯。老爸把杯子拿在手上，目光掃了我一下，以示懲罰。
“什么療養(yǎng)？”
“我剛才看到的，母子療養(yǎng)。東面肯定也有這種療養(yǎng)。”
卡利搖搖頭。“那是給帶小小孩兒的母親的�？ㄋ漳纫呀�(jīng)三十五了。”
“那又怎么樣？孩子總歸是孩子。克里斯蒂娜，說說看，你有沒有和媽媽考慮過？你們付了那么多年的錢給醫(yī)療保險，現(xiàn)在提個申請總是可以的。”
我用舌頭濕潤了一下嘴唇。“卡利，你沒把我的水忘記吧。”
他朝我微微一笑。“當(dāng)然沒有。”說完繼續(xù)和老爸說話。
“你真的認(rèn)為值得一試？漢娜的確還從來沒療養(yǎng)過，卡塔琳娜也沒有。其實她們也沒必要療養(yǎng)，她們那時什么毛病也沒有。卡塔琳娜以前比較瘦，哎呀，你應(yīng)當(dāng)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
一個小時，看了兩本影集。我起身告別。兩位老人還想騎自行車轉(zhuǎn)一圈，卡利要帶他在島上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然后再去我們的度假公寓看看。
沒走多遠(yuǎn)，看見一個報亭。我買了一瓶水，邊走邊喝。也許老爸真應(yīng)當(dāng)鼓動他的老朋友玩玩數(shù)獨，卡利應(yīng)當(dāng)好好練練他的記憶。
瑪麗恩和多羅西亞坐在花園里，看著桌子上的圖紙。我走到她們面前，多羅西亞抬起頭。
“把他們甩掉了？”
我坐在沙灘椅上。
“老爸現(xiàn)在有新任務(wù)了，將卡利從潦倒和營養(yǎng)不良中拯救出來。你們怎么樣，有什么新進展，多羅西亞？”
“你問什么？”她一臉茫然。
“少裝樣，我都看出來了。你看他的屁股，眼睛都發(fā)癡了。告訴你，海因茨認(rèn)為他是危險分子，給人的感覺是吸毒、荒淫，而且還有犯罪的潛質(zhì)，總之當(dāng)心點。”
瑪麗恩皺起眉頭。“你們在說尼爾斯？為什么看他的屁股？尼爾斯和吸毒有什么關(guān)系？”
多羅西亞把太陽鏡架在頭上。“我覺得他挺可愛。不要那么大驚小怪，克里斯蒂娜，我是單身女人，現(xiàn)在又是夏天，看看有何不可？不過這和吸毒怎么沾上邊了？”
“我爸爸看不得男人留長發(fā)，更何況頭發(fā)還在后面扎成了馬尾辮。這種人大家是知道的，奧諾也認(rèn)為他不靠譜。”
多羅西亞不顧大家的疑慮。“不管怎么說，我明天和他去埃姆登買涂料。希望海因茨能明白，我不是他的女兒，我不希望他毀了我此次度假的興致。”
我什么也不說了，我干嗎要讓她不安呢？
兩個小時以后，我們到廚房準(zhǔn)備晚飯。我負(fù)責(zé)切洋蔥，淚水都被刺激出來了。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有金屬撞擊地面，有玻璃打碎，還有男人的咒罵。我渾身一縮，刀從手中滑落。我將流血的拇指含在嘴里，顧不上擦眼淚，往花園奔去�，旣惗骱投嗔_西亞緊跟在后面。
“爸爸，出什么事了？”
老爸蹲在地上，面前有一輛自行車和一個被撞翻的垃圾桶�？ɡ诎阉淖孕熊囃？吭跂艡谏�，滿臉歉意地看著我們。
“海因茨撞到垃圾桶了。”
老爸站起身，撣了撣褲子。
“這種破車沒法兒騎，沒有輪轂剎，只有五個變速，前后叉沒有避震，座位沒有減震，剎車還是老式的�？ɡ�，這個死亡機器還是你自己享用吧。”目光落在我身上時，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哭了？什么時候又開始吃手了？而且這車還是鏈條變速。我說瑪麗恩，你的垃圾桶放得也不是地方，等看到的時候根本來不及。”
瑪麗恩和多羅西亞一起用勁把垃圾桶扶起來。
“我真弄不清楚，你們?yōu)槭裁匆被鸹鸬貨_進院子？這個桶放在這里已經(jīng)好幾年了，你是唯一撞上去的人。”
“我們餓壞了，飯好了嗎？”
“垃圾清理回桶，立即開飯。”瑪麗恩把一把掃帚塞進老爸的手里，返身回到廚房。老爸把掃帚又塞到卡利的手里，跟著她走進廚房。我吮著大拇指，看了一會兒卡利清掃垃圾，然后也走回廚房。
“卡利在掃地。”
“當(dāng)然應(yīng)當(dāng)他掃，這是他的自行車，我差點丟了命。”
“爸爸！”“海因茨！”
“我說的不對嗎？我可以給他送一把鐵鍬，否則他會搞得一團糟�？死锼沟倌�，別吃手，好不好？卡利看到會怎么想？”
我給大拇指纏上繃帶，擺好飯菜，然后喊兩位老人吃飯。他們一起去了衛(wèi)生間，洗手，將頭發(fā)梳理整齊，然后充滿期待地坐到餐桌旁。
“騎自行車容易餓。”
老爸把土豆沙拉盤拽到跟前，把自己的盤子裝得滿滿的。
“海因茨，給盤子上留點放魚的地方。”
“啊，還有魚。”他沒有放下手中的叉子，而是把卡利的盤子直接拽過來，把自己盤子里的沙拉撥了一半給他，“好，現(xiàn)在有地方放魚了。”
“謝謝。”卡利面露微笑，不好意思地對瑪麗恩說：“沒打招呼就來了，海因茨說沒關(guān)系，希望你們不會介意。”
“怎么會呢。”瑪麗恩把一條魚放在卡利的盤子上，“我反正燒得多，祝您有個好胃口。”
老爸把他的盤子伸到瑪麗恩的面前：“我說沒問題吧，卡利。你就跟著一塊兒吃，一直吃到下個星期漢娜回來。說不定哪天我真會相信你的話——諾德尼島和敘爾特島不相上下。”
“為什么比不上敘爾特島？”多羅西亞伸手接瑪麗恩手中的魚盤子。
“啊，卡利有點吹牛，說你們每年有三十二萬個過夜客人，他還自豪得很。在我們敘爾特島，這個數(shù)字至少多過諾德尼島的一倍。”
“敘爾特島大多了。”
“這和大小沒有關(guān)系。”老爸在美美地吃魚，“卡利明天還要帶我看燈塔。”
卡利自豪地看著我：“島上的最高建筑，54.6米。站在上面，整個大海一覽無余。”
“哼！”
這正是我擔(dān)心的。
“坎彭的燈塔六十二米高，這才叫燈塔。再說……”
瑪麗恩打斷他：“但是我們的燈塔是沿海最古老的，建于一八七四年。”
老爸寬容地笑了。“我就說一下坎彭燈塔的建造年代吧：一八五六年。我又贏了一分。”
我觀察老爸，他用餐刀切開盤子里的魚，把土豆沙拉又拽到面前，一臉的滿足�？磥硭^得很好，我的假期有希望了。我有的時候很容易被氣氛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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